第十三章:一片冰心在玉壺1

一片冰心在玉壺 2

• 一片冰心在玉壺2... “南王不是想要藉此機會以正其名嗎?本王就給他這個機會。”清王終於放下手中的茶盞,弧線優美的脣畔勾勒出一抹冷笑:“當了賑災大臣,遠走昔陽,或許還會在那等邊關之地遇上某位高人,癡疾得治,賑災的任務後完美的一個變身,就成爲了朝堂上英明睿智的南王,太子黨的人也盡在其手,非常不錯的主意。”清王脣畔的冷笑加深,“只可惜本王怕他有那個命去,沒那個命回來。”

沈立寒神情一動,道:“烏真國的鐵騎,就是有充分準備的情況下也沒有勝利的把握,何況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他頓了一下,又道:“但是南王是影魅,武藝定然十分不凡,自保的話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陰夜冥輕輕笑出聲來,“影魅?不錯,影魅的武藝確實會不錯,那本王再加上一個砝碼好了。”

沈立寒眼底浮上疑惑,那疑惑隨即又散去,“王爺是想通知端康晟?”

陰夜冥嘴角露出一抹淺笑,“如若端康晟知道當初害得他那般的狼狽的人近在眼前,你說他會怎麼樣做?”

另一邊。

南王府。

沉薰側身坐在欄杆上,手裡拿着一個小巧精緻的碟子,碟子裡防着魚餌,她抓了一些隨意撒進池塘裡,很快,各色的魚游過來,吃完了魚餌,彷彿有人性一般,卻並不散去,而是往欄杆的方向游過來,沉薰臉上浮起笑意,把碟子放在亭中的玉桌上,乾脆下了欄杆,蹲下身去,準備逗弄那些魚兒,哪知那些魚遊着遊着,卻又紛紛沉入了水底,沉薰不由訝然,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眉尖微蹙,不過片刻,又展開了,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指着池水罵道:“你們這羣小東西,沒有魚餌就連面也不露是不是?我就不給你們。”說罷,真的就蹲在池邊定定看着池水,賭氣一樣,過了好一會兒,那些魚還是依然的沉在水底不肯出來,沉薰嘆了一口氣,認輸地站起身,拿過桌上的碟子,抓了魚餌撒進水面上,一邊嘟噥道:“真是的,我的美色還比不上那些魚餌是不是?”

隨着魚餌的落水,水面上泛起無數的漣漪,那些魚果然又重新浮上來,沉薰蹲下身去,向着水中的魚招了招手,那魚倒也不怕人,向着沉薰的方向游來,只是結果還是向上次一樣,遊了沒一米遠的位置又沉到了水底。

沉薰這下是真的忍不住笑出聲了,邊笑邊罵,“你們這羣鬼東西,見利忘義的傢伙,不聽我的話是吧,惹我不開心了,我哪天叫人宰了你們,做成紅燒魚。”

忽然一聲壓抑不住的淺笑從身後傳來,沉薰忙回過頭,原是陰夜辰,沉薰想起自己方纔的行爲,臉上不由一紅,瞪起眼睛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陰夜辰笑意更深了,幽藍的眼眸更是蘊了絲絲縷縷的笑意,道:“從看見娘子跟魚說話開始。”

也就是全都看見了,沉薰臉色一黑。

陰夜辰忽視她臉上的神情,走上去環住她,一隻手指向池塘,道:“娘子其實錯怪這些魚了,它們不是不想游過來,是根本遊不過來。”

“爲什麼?”沉薰奇道。

陰夜辰嘴角微揚:“娘子有沒有聽說過一個詞叫做沉魚落雁?”

沉薰嘴巴微張,眼睛因爲訝異而睜大了幾分,有些不置信道:“我知道我很美,但是也還沒有美到這個程度吧。”

那副可愛無比的神情,讓陰夜辰忍不住輕啄了一下她微張的脣畔,方纔道:“你這是自謙還是自誇?”

“當然是自謙了。”沉薰一本正經道:“你看,我自己都沒有發覺魚兒是因爲看我看得呆了才忘了游水落入水中的,這就是說,我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是那麼的美。”她拍掌笑起來,道:“你看,我是多麼的謙虛。”

那副洋洋得意的樣子,讓陰夜辰忍不住笑起來,颳了一下她的鼻尖,道:“是,你是這個世上最謙虛的人了,謙虛得眼底得意的表情都快要溢出來了。”一邊搖了搖頭道:“現在爲夫可算是看出來了,娘子是不能誇了,一誇就飄飄然上天去了。”

此話一出,兩個人都撐不住笑起來,一時間氣氛難得的非常溫馨,南王府的花園,盈盈的一池碧水間,陰夜辰環住沉薰,而沉薰亦是安然靠在他的懷中,池中映出兩個人相擁的身影,臉上都是溫柔的笑意,發自心裡的溫柔。

這一個多月以來,兩個人都下意識地避開了中秋那天晚上的事情,那天晚上彷彿變成了一個禁忌一般,兩個人如同那天之前一樣的相處,彷彿那一天的時光如同一朵綻放的昨日夢境一樣,被抽走了,但是同時被抽走的,還有那種踏實的感覺,每每開心的時候,都恍然覺得那些開心和幸福是沒有底的,是虛的,總時刻擔心着那幸福突然間就沒有了,所以,沉薰的笑容漸漸變得少了,兩個人變得有點兒相敬如賓的感覺,以前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溫暖而幸福,即使一句話不說,看着對方的眼底自己的身影,就已經心滿意足,可是現在,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會突然出現大段的靜默,靜默得人心裡發慌,因爲一說話就害怕碰觸那個隱形的禁忌,所以,連話也漸進變得少了。

面對這樣的情況,陰夜辰心裡黯然,但是卻不知道該怎麼辦,加上朝廷的事情漸多,他每日漸忙,沉薰也忙,忙着裝飾整個南王府的事情,現在,府裡裝飾的工作已經差不多完成,而朝廷的事情也到了一個新的階段,兩個人都覺得,是時候好好的談一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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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冰心在玉壺 3

• 一片冰心在玉壺3... “我們去亭子裡坐吧。”過了一會兒,沉薰開口道,雖然想任由自己沉溺在這樣難得的溫馨裡,但是有些事情是逃不掉的,逃了這麼久,也該是面對的時候了。

“嗯。”陰夜辰應了一聲,牽着沉薰的手往一旁的亭子走去。

這處亭子臨水而建,小巧而精緻,紅木製成的欄杆,雖然沒有宮中慣用的白玉欄杆名貴奢華,顯出一種皇家的氣派,但是這樣的欄杆卻透出一種低調的端莊,亭中是玉桌,凳子卻是竹凳,這樣的組合在一起,形成一種奇異的審美感覺,有一種平凡而貼近生活的溫軟。

到了亭中,陰夜辰坐到竹凳上,拍了拍腿上的位置,沉薰卻沒有坐下,微微搖了搖頭,走到欄杆旁,修長白皙的指尖輕盈的點過紅木的欄杆,一下一下的,那瑩白如玉的指尖被紅木襯着,宛如一抹正在消融的白雪,而秋末金色的陽光透過樹隙斑駁的落在她的臉上,跳躍而靈動,她忽然回過頭來,嫣然一笑,嘴巴微張,彷彿在說些什麼,陰夜辰卻沒有聽見,只覺得那種燦爛的笑容終於又在她的臉上出現了,讓身後的陽光瞬間失掉了所有的顏色,陰夜辰一時間微微怔忪。

“夫君……”沉薰意識到他的失神,不由叫了一聲。

陰夜辰忙收斂了心神,輕咳一聲掩飾臉上的窘意,都已經過這樣久他還是常常對她失神,問:“你剛纔說了什麼?”

沉薰笑了一笑,道:“這個欄杆是你特意讓木匠換成這樣的對嗎。”明明是問句,用的是陳述的語句。

其實南王府是在前朝一個親王的府邸的基礎上修繕而成,比照的是皇家的規格,這亭子也是,同樣的白玉欄杆,夏天的時候確實有種消暑的作用,但是這種欄杆到了秋冬季的時候,卻只會讓人覺得冰涼無比,是以沉薰雖然喜愛這處亭子,讓人精心做了幾張竹凳防着,但是卻不常來,那日不經意間遊覽到這裡,恍然發現玉欄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紅木的欄杆。

陰夜辰嘴角微揚,道:“你喜歡嗎?”

“嗯。”沉薰點了點頭,心裡的歡喜淺淺泛開來,雖然早就預料到了,但是聽到他這樣說,還是止不住的開心,她走過來,輕輕的坐落到他的腿上,頭低低垂着,道:“在南王府一個多月,我發現這個府裡的很多地方都是我所喜愛的。”她微微一笑,掰起手指頭數起來:“雲霞色的窗紗,臨水而建的亭子,青瓷做的茶盞,鵝卵石鋪就的小道……”她嘴角的笑意加深,仰起頭來看他,道:“這些都是夫君的功勞對不對?”

“娘子過譽了,這些可都是工匠的功勞。”陰夜辰笑着應道:“我只是隨口吩咐了他們而已。”

“平素沒有用心記下的話,又怎麼可能做到隨口就能說出我喜歡的東西的。”沉薰眼底泛上了淺淺的水意,道:“夫君,你對我真的很好。”

陰夜辰聽得這句話心裡卻是一酸,輕輕的別過頭去,語氣帶了惆悵的意味,道:“小薰,如若是原來的時候你這樣說,我會覺得問心無愧,但是這個時候你這樣說,只會讓我覺得愧疚,如若我真的對你好,就不會讓你不開心,就應該拋下一切隨你卻過你想要的生活。”他回過頭來看她,彷彿是下定了決心一般,道:“但是,我放不下。”

沉薰臉上的笑容一滯,隨即又漫開,那笑容被秋末已經不那麼溫暖的陽光襯着,有點兒飄渺的感覺,彷彿無奈,彷彿是隱約的屈從,終於屈從於現實,她的聲音也是輕輕的,帶了點無可奈何的悲傷,“你能這麼想那就夠了。”亭中出現一瞬間的靜默,沉薰忍住想要溢出口的嘆息,努力的笑起來,指着遠處正在呼喚小丫頭們把一應的盆景往花園裡搬的凝碧,道:“這些天來,我從碧兒身上學會了很多東西。

陰夜辰疑惑看向遠處的凝碧,她正叉腰站着,一副很兇悍的樣子,其實是天真無知,她的小姐把她保護得很好,所以那種孩子自然純真的天性才能在以原始的姿態保留下來,彷彿是一塊璞玉一般。

“碧兒每天都是一副開心無比的樣子,我就問她爲什麼能這麼開心,凝碧告訴說因爲天塌下來有小姐頂着,她什麼擔心也沒有,當然就開心了,她唯一可能的不開心,就是我的不開心。”沉薰語氣裡蘊了淺淺的嘆息,爲了這個小丫頭,腦中響起那日的情景:

那日是陰夜辰走上朝堂的第一天,他起身的時候她已經是醒了的,但是眼睛卻是緊緊閉上的,閉上眼睛,就不用看他離開,他走上朝堂,就意味着他離那個地方越來越近,而離她就越來越遠,他走之前在她的額上印了輕輕的一個吻,額上的那個吻的溫熱還沒有消散的時候,他的腳步聲已經遠去了。

那天是沉薰第二次哭,閉着眼睛哭,她明明是仰臥着的,可是那些淚水卻沒有能夠倒流着回去,而是不能抑制地衝出眼眶,打溼了睫毛,打溼了眼角,打溼了錦被,起牀之後發現眼睛有些紅腫,凝煙向來都是懂事聽話的,什麼也沒有問,凝碧在一旁嘰嘰喳喳的問個不停,問着問着,自己居然就哭起來了,一時間凝煙也被惹得紅了眼睛。

“碧兒心裡看得最重的就是我這個小姐,重得以我的開心爲開心,我不開心的時候她也會不開心,並且會想法設法逗我開心,不管是碧兒,煙兒對我也是這般的。”

陰夜辰自然是知道這兩個丫環對她完全保護的心態,眼裡從來都是小姐第一,王爺勉強排在第二的位置,而他能有幸排到第二的位置,也是因爲他對她的好,因爲這段日子他惹了她的不開心,那兩個丫環每次見到他都是愛理不愛理的。

一片冰心在玉壺3

一片冰心在玉壺 4

• 一片冰心在玉壺4... “那是因爲你對她們就像姐姐一樣愛護的關係,她們自然也把你當成姐姐一般。”陰夜辰含笑道。

沉薰搖了搖頭,道:“我想說的不是這個。”她眼睛定定看向他,道:“我想說的是,煙兒和碧兒從來不管我做些什麼,只要我能夠幸福開心就好,而我對夫君,卻沒有能夠到這樣的程度,我連煙兒和碧兒都不如。”

陰夜辰怔住。

沉薰臉上泛起柔柔的笑意,道:“夫君你看,那日我沒有說錯,原來我真的是一個自私的人,我說我喜歡夫君,就能夠付出我自己的所有,但是其實並沒有,我只想要夫君跟我去過我想要過的生活,這個希企沒有能夠達成所以傷心難過,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所構想的那個生活是不是夫君最想要的。”

陰夜辰心裡一怔,眼底迅速瀰漫了水汽,吶吶出聲:“小薰……”

沉薰豎起一根手指放在他的脣上,搖了搖頭,“夫君什麼都不要說,聽我說就好。”她定定的看着他,道:“這些日子以來,我無時不刻都在發現夫君對我的好和貼心,而我,甚至連夫君最想要過的生活是什麼樣子的都沒有問過。”她有些慚愧地笑了一笑,道:“夫君你看,我真的是個很失職的娘子呢,比起姐姐那種可以爲了一個所愛的人付出所有,明明知道不會有回報,但是還是義無反顧的勇氣,我真的很懦弱。”

每一句都是自責的話,每一句話都宛如針尖一樣,輕輕的刺在陰夜辰的心上,他的心慢慢一點一點的疼痛起來。

沉薰的聲音慢慢的低下去,頭也慢慢的垂下去,臉上的笑意也漸漸的模糊了:“因爲我怕,我怕夫君走上朝堂之後,走上那個位置之後,會慢慢的離我越來越遠,我怕會心碎,怕心疼,我怕失去夫君,那次出宮回到黎府的時候,我以爲我已經想通了,已經學會爲愛勇敢走下去,可是現在,我才發現我依然的不夠勇敢,依然的怯弱不堪。”她輕輕的笑出聲來,“可是那些我怕的東西,甚至都是我幻想的,如若繼位,如若有了別的女人,如若……所有的東西,都是在假設的基礎上,都還沒有實現,但是我卻已經在爲那些還沒有實現的事情而擔心了,夫君你看,我不僅是一個懦弱的人,我還是一個悲觀的人。”

她忽然擡起頭來看他,臉上那種模糊而飄渺的神情漸漸被明亮的笑容所取代,她定定看着他澄澈明亮的一雙眼睛,乾淨得沒有半分的雜質,因爲眼底盈了一點水意,更是清澈如水,她眼底的光漸漸的凝集起來,變成了一抹堅毅的光芒,道:“所以從今天起,我要學會勇敢,我要學會樂觀。”她的嘴角的笑意加深了,跳下她的腿,有些調皮地看着他:“首先,夫君能不能打敗清王還是一個問題,如若夫君在這場爭鬥中輸了,那我的擔心根本就就是多餘的,其次,如若夫君真的能夠繼位,那我爲什麼就一定要按照有史以來的慣例一樣坐偌大後宮中的一個女子,我完全可以憑藉自己的努力,把那整座的後宮給廢掉了,我一個人獨坐,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到時候就是橫着走也沒有人敢來說我。”

她眨了眨眼睛,道:“雖然這個過程一定就像夫君想要登上皇位一樣的困難,但是我堅信,那並不是不可實現的。”她指尖盈盈地指向他,道:“你呢,別想要左擁右抱什麼的,那些個心思沒有最好,有的話趁早從大腦中清除掉,反正我是不可能允許你三妻四妾的,想都不要想。”

陰夜辰愕然,心裡的疼痛和不安慢慢一點一點的隨着她臉上的笑意消失掉了。

秋末的陽光微涼,但是照在人的身上卻是溫暖無比的呃,金色的陽光彷彿會一直照射到人的心裡去,然後把心裡的不安和陰霾完全的驅離了,陰夜辰嘴角的弧度越裂越開,凝成一個完全歡喜而盛放的弧度,心裡漸漸的被某種名爲感動的東西覆滅了,眼底的水霧越來越多,幾乎沒有辦法承受,陰夜辰微微的仰起頭。

這就是他的娘子呵,從來都是記掛着別人對她的好,並且回報得更多,但是從來都不會記住自己對別人的好,明明他是她的夫君,理應該對她好,理應該寵愛她爲她遮擋住所有的風雨,可是他卻連她最希望的東西都沒有能夠做到,他放不下自己努力了多年的東西,那個位置,不僅是父皇的希望,但是同時也是他的希望,大凡男子都有胸懷天下的理想,他是一個俗人,不能做到超脫了世間的名利,這麼多年的隱忍,想換來的是君臨天下那一日的意氣風發。

天下和美人,從來都是一個難以抉擇的問題,而她的娘子,卻自願的走下了天下的對立面,她告訴他,他可以不用爲難,她甚至支持他,她和他一起並肩前進。

他是何等的幸運,才娶到了一個這樣的妻子,他不相信所謂的前世今生,可是這一刻,他想,他前世一定積了很多很多的福,今世纔會得到上天如此的眷顧,才能夠在東湖邊上遇見她,娶得她,而有了她,世間的女子怎麼可能還入得了眼中。

所有的喟嘆和感動最終化爲脣間的兩個字:“娘子……”

沉薰亦是盈盈的微笑開來:“夫君……”

秋風輕柔,西斜的陽光把亭中兩個人的身影拉長,兩個人的身影在地上重合,遠遠看着,就像是一個人一樣,直到這一刻,這些日子以來那種無形的距離終於消失了,兩個人的心有一次的融合在一起,而這一次,更加多了一抹堅定的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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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寫這個故事之前我一直在思考想要表達的主題是什麼,僅寫到這裡我終於確定了,我想表達的,是徹底的愛,我也一直相信,這個世界上一定存在着徹底的愛。

一片冰心在玉壺4

一片冰心在玉壺 5

• 一片冰心在玉壺5... 一場小雪,宣告了冬天的來臨。

從窗戶看去,整個庭院都覆上了一層薄薄的雪,天空中也還在飄着小雪,晶瑩剔透的雪花,落在肌膚上,又很快地消融了,變成細小的水珠附在肌膚上,涼涼的。

“小姐,這麼冷的天你還站在窗邊吹風,仔細招了涼。”凝煙說話的同時,把一件雪貂做了披風披到沉薰的肩上。

沉薰任由她給自己繫上披風的帶子,眼底透出一抹擔憂,道:“剛是初冬京城就下雪,想來昔陽那邊的雪災一定很嚴重,這一路上指不定要吃多少苦。”忽然間想起什麼,問:“煙兒,那件貂皮大衣王爺走的時候有沒有帶上?”

“帶了帶了,貂皮大衣,雪裘,這些都帶了,本來王爺是不願帶那些個東西的,嫌累贅,但是爲了防止小姐擔心,還是帶上了。”一面笑道:“小姐,王爺這次差事可得少說也得一兩個月才能回來,你要是天天這麼牽腸掛肚的,這麼度日如年,可有得你受的了,這不,王爺才走了三天,你都憔悴成什麼樣子了。”

沉薰笑了一笑,伸手撫了一下臉頰,道:“這都是因爲天太冷了,你不是不知道你家小姐,一到冬天就懶得動,所以纔會覺得懨懨的沒有生氣。”

“所以,王爺走的時候特意吩咐我和姐姐一定要拉着小姐出去轉轉。”凝碧掀開珠簾走進來,她剛從屋外回來,發上染了幾片雪花,有一片剛好落在她的眉心,而凝碧說話的時候總是習慣性地挑眉,那片雪花卻如同頑童一般覆在眉心,不肯掉落,讓轉身過來的沉薰和凝煙都笑起來。

凝碧雖然不知道她們在笑些什麼,也沒有好奇,而是直直走到沉薰的身旁,推她往外走,“小姐,我們出去玩兒吧,應該多多活動活動,整天悶在屋子裡,不生病纔怪。”

沉薰笑道:“把你家小姐說成瓷娃娃似的,我身體可好着呢,加上煙兒的細心照顧,哪兒那麼容易生病?”

“這病來如山倒,哪兒說得了準。”凝碧撇了撇嘴道:“就像是那個清王,平素看着一副身強體壯的樣子,這不,前不久忽然間病倒了,昨天個小姐不是讓我送府裡新出的糕點去給大小姐嘗一嘗嗎,我碰巧看見了清王,一下子瘦了好多。”凝碧皺了一下眉道:“只不過身上那種氣勢卻更加的讓人害怕了,以前是高深莫測的樣子,現在則是全身都瀰漫着一種冷冷的氣息。”

沉薰聞言心裡閃過複雜的感覺,大腦裡浮現出中秋節那天晚上的畫面,眼裡流過同情的神色,那麼個驕傲的人,親耳聽得父親那樣的話語,定然是受了沉重的打擊,然而依那個人的驕傲,即便是心裡血流成河,也定然不會向別人吐露半分,況且,那個人本性就十分的涼薄,經過這件事情之後,心裡那一丁點兒的感情大概也都消失乾淨了吧,剩下的,就只是恨意了,而他恨的人中,皇帝算是第一,她的夫君應該是排在第二位吧。

那天沉薰向陰夜辰坦誠之後,也曾提到了這個事情,是的,她雖然同情陰夜冥,並沒有對那天她的行爲感到後悔,但是在她的心裡,所愛的人的分量絕對超過所同情的人,她讓夫君小心提防,陰夜辰只不過一愣,隨即淡然處之,道:“即使那夜清王沒有聽到,他也已經查到了,反正和清王對立是遲早的事情,挑明瞭也好。”

凝碧還在嘀咕:“真不知清王府的那些人是怎麼過的,簡直天天都處在寒冬之中,尤其是大小姐,竟然會喜歡上一塊寒冰,那天剛聽小丫環來報告說王爺到了衣香園,大小姐開心得跟什麼似的,清王也沒怎麼理會她,真真是自討苦吃。”頓了一下,凝碧又道:“不過清王似乎對小姐的事情很感興趣,指不定存着什麼壞心眼呢,他那個人,我看着整個人就一肚子的壞水。”

沉薰笑起來,道:“在你的眼裡,反正對你家小姐不懷好意的人都是一肚子壞水。”

凝碧鄭重點了點頭,道:“當然,隨讓我家小姐是這個世上最好的人。”

沉薰失笑,眼底一動,浮上了一點兒詭異的笑意,指尖不經意地拂過迴廊上的盆景,招手道:“碧兒過來,你衣服領子歪了,過來我幫你理理。”一邊不經意道:“你方纔說的那句話,只是不知道這句話等會兒你還能不能夠說得出來。”

凝碧聽得小姐的話,忙走近了,沉薰招手,一邊道:“怎會說不出來,那句話要我說多少遍都行。”

凝煙方纔在一旁看得沉薰的動作,知道小姐的鬼主意,聽得凝碧的話,抿嘴一笑。

“真的嗎?”沉薰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一隻手向着凝碧的脖頸伸去,一抹白色從指尖悄無聲息地滑進凝碧的脖頸,瞬時,凝碧被冰得跳了起來,反應過來沉薰不是要給她理什麼領子,而是把雪花放進她的脖頸。

“小姐,你捉弄我。”

沉薰早在得手的時候已經幾步走了好遠,忍住了笑,回身一臉嚴肅道:“碧兒,這個叫做兵不厭詐,可記好了。”

凝碧一怔,隨即有些疑惑道:“小姐,你一向不是隻教我武功的嗎?今日怎麼教起兵法來了。”說罷連連擺手,“不行,我對這些個兵法什麼的沒興趣,小姐還是不要浪費時間了。”

沉薰和凝煙聞言都忍不住噗嗤一聲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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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冰心在玉壺6... 凝碧方纔反應過來小姐是真的捉弄自己,當下眼睛一瞪,順手團了一個雪球,瞄準了沉薰扔過去,一邊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小姐,這可是你教我的。”

沉薰眼見着那雪團朝自己飛過來,當下一把拉過一旁的凝煙,那雪團剛好打在凝煙的身上,凝煙錯愕,這下連凝煙都被拉入了戰局,三個人根本不分敵我,逮着人就打,一時間雪球滿天飛,雪球可是不長眼睛的,連廊下的好幾個小丫頭和侍衛都捲入了戰局,庭院裡不時地想起某人打中某人時的歡笑聲,某人被打中的懊惱聲,歡聲笑語引來了許多觀戰的人,連管家都吸引過來了。

這個管家是搬進南王府之後新任的,陰夜辰親自挑選,名叫嚴樞,爲人十分的穩重嚴肅,甚至說是看起來有幾分的刻板,但是處理起事情來井井有條,府中的人都叫一聲‘嚴叔’,因爲嚴樞的能幹,是以沉薰可以全然的放下一切,把府中的事務都交予他去打理,凝煙也幫幫忙,自己樂得清閒。

在旁觀看的人看見嚴樞,都是一驚,這位管家向來賞罰分明,王爺和王妃對他都是很敬重的,都怕被責備,但是又捨不得走開,一時間踟躕在原地。

嚴樞也沒說什麼,看得場中正打得熱鬧歡快的幾個人,尤其是一襲雪貂披風的南王妃,開始的時候幾個小丫頭都忌憚着她是王妃,所以只敢朝凝煙和凝碧扔雪球,這樣一來,沉薰有恃無恐,乾脆就專門朝她們扔,幾個小丫頭被打出了興致,當下也顧不得主僕分野的問題,統一向王妃扔去,一時間沉薰躲得甚是狼狽。

嚴樞嘴角微不可見地上揚,咳了一聲,朝外圍踟躕的下人道:“有時間閒站着的話不如去幫王妃團一團雪球。”

衆人一聽,先是愣了一下,瞬間都反應過來,一溜兒全都團了雪球送到王妃的面前去,沉薰正懊惱兩隻手不夠使,連團雪球的時間都沒有,看得腳邊多出來的雪球,當下臉上漾起笑容,更是肆無忌憚地朝不遠處的凝煙凝碧還有戰局裡的人扔去,帶動了新一輪的熱潮,正酣暢淋漓間,忽然見得對面的人都齊刷刷住了手,眼睛看着她的身後,不由心下暗自詫異,只一瞬,眼睛迅速地閃過一抹流光,她們肯定是故意惹得她的好奇,好讓她轉身去,後面定然是一個雪團在等着她,她纔不會上當。

沉薰嘴角微揚,手中握緊了一個雪團,轉身的時候,迅速地往身後的人影襲去,立刻,啪的一聲脆響,雪球剛好擊在來人的臉上,場中只聽得一片吸氣的聲音。

沉薰雪球脫手而出後方看清來人時,臉色大變,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半點的反應也沒有,因爲那個來的人。

那個人,是清王陰夜冥。

而她把雪球打在他的臉上。

雪已經停了,天空不知何處現出了點點的陽光,那陽光照在雪地上,明晃晃的,反而讓人覺得無比的寒冷,沉薰愣愣站住,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如若換了個場景,沉薰看見這個人臉上被雪球擊中的樣子,定然會覺得十分的好笑,並且會毫不客氣的笑出來,可是現在,扔出雪球的人是他,光是看着那個清王眼底透出的清洌洌的寒冷,沉薰都會發顫。

完了完了,這下子該怎麼辦?

一片靜默中,管家嚴樞先反應過來,視線掃了一圈,方纔發現南王府門前的守衛也不知何時跑過來湊熱鬧了,是以清王來了也沒有人通報,而他又是背對着站立,並沒有發覺清王的到來,當下道:“我們王妃失禮了,還請王爺見諒,請王爺移駕內間清理一下。”

陰夜冥並不應聲,方纔像是也被突如其來的狀況怔住了,聽得嚴樞的話,只是伸出手指,動作優雅地拂去臉上的冰雪,嘴角似笑非笑,道:“沒想到本王一到南王府,南王妃就送給本王這樣一個見面禮。”頓了一下,道:“南王府的待客之道本王可算是見識到了。”

微微諷刺的語氣,讓沉薰眉間一皺,她本來心裡並沒有多少愧疚,最初的慌亂過後立刻鎮定下來,她根本也沒有必要愧疚,本來嘛,她在自己的府裡打雪仗,誰曾想這個清王會突然間的來到,當下盈盈一笑,道:“王爺這話說得嚴重了,所謂的待客之道,對象是客,而來南王府做客的人一向是先遞名帖,再次一下,起碼也是有守衛通報一聲。”她嘴角的笑意加深,道:“王爺進入南王府不事先通知一聲,顯然是把南王府當成自己的清王府一般的進出自如,那沉薰當然要把王爺當成自家人一樣的隨意,對於自家人,當然就用不着那些華而不實的待客之道了。”

“自家人?”

清王拂乾淨臉上的雪花,甩了甩衣袖,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在冬天清冷冷的陽光下,那笑容也顯得無比的‘凍’人,加上他因爲一場大病消瘦了許多,狹長的丹鳳顯得更是秀長了,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微眯,眼睛益發的妖嬈,清冷和妖嬈兩種神情混在他身上,產生了一種類似於魔魅的感覺,邪氣比以前更盛了,益發的讓沉薰警惕起來。

陰夜冥道:“南王妃的口齒是越來越伶俐的,不過聽了南王妃這麼多話中,就屬今天的這一席話最中本王的意了,自家人這三個字本王喜歡。”溫和的語調,跟話裡透出的冰冷形成一個強烈的反差。

一片冰心在玉壺6

一片冰心在玉壺 7

• 一片冰心在玉壺7... 沉薰心裡一怔,顯然自己方纔的那一番話無意間觸碰到他心上的那條疤痕,明明這個人不久前才遭到自家人的打擊,自家人這三個字可能是他現在最痛恨的吧,沉薰頭微微低下去,語氣真摯,道:“對不起,是沉薰無心說錯話了,還請王爺見諒。”

衆人都有些奇怪,王妃方纔沒有爲了用雪球打中南王的事情道歉,卻爲了如今這一番聽起來沒有半分不妥之處的話道歉,連凝煙都有些茫然。

陰夜冥臉上的笑意漸退,視線一凝,隨即慢慢地向沉薰看過去,因爲方纔的一場雪戰,庭院裡的積雪顯得凌亂不堪,院邊上的盆景被不當心的人撞到,東倒西歪的,映入眼中的一切都是亂的,她也是,玩得過於痛快,有幾縷髮絲逃脫了髮簪的固定,飄散開來,臉上是興奮過度之後的紅暈,還沒有褪盡,臉頰還泅着一團紅暈,像是夏天的時候荷塘裡初綻的一朵荷花,花瓣嫣紅,盈盈立於碧水之上,有一種沁入心骨的清麗動人。

而一點輕柔的風吹過,她那幾縷髮絲被吹散開去,明明隔了這樣遠,陰夜冥卻忽然覺得臉上癢癢的,那髮絲彷彿被風吹到了他的臉上,因爲他依稀聞到了清香的氣息,可是心裡明明知道不是,又或許,那髮絲是吹到了心裡去。

沉薰看得這位清王忽然間的沉默,也跟四周的下人一樣覺得很奇怪,當下問:“不知王爺來南王府有何貴幹?”

陰夜冥眼神一轉,斂住了飄散的神思,薄脣溢出一抹笑意,道:“本王的王妃因爲思念妹妹而一病不起,那個做妹妹的想不到姐姐,但是本王不能想不到自己的王妃,是以,乾脆親自來請南王妃去陪一陪本王的王妃,以慰她的念妹之情。”

沉薰當然不會相信他說的話,雖然知道這個人指不定正打着什麼主意呢,但是聽得姐姐生病了,心下還是一慌,道:“我姐姐怎麼了?”視線卻是看向凝碧的。

凝碧知道這下子瞞不住了,當下道:“我昨日去了發現大小姐偶感風寒,正臥病在牀,但是大小姐說不想讓小姐擔心,讓我回來的時候不要給小姐講。”

沉薰面色微變,眼底透出擔心的神色,自從上次她清王府之行過後,兩姐妹可以說才真正開始有了姐妹之情,是以沉薰分外的珍惜,聽得是真的姐姐生病,心裡的防備散去,當下道:“我這就去看看姐姐。”

管家嚴樞心裡閃過一絲的不妥,一向高傲的清王爺居然會爲了自己的王妃親自來接人,況且清王和南王現在處在敏感的時候,加上陰夜辰走之前特意吩咐過他,心裡很是不放心,當下道:“王菲稍等,您看您裝束都亂了,要去的話也得先換一身衣服再去。”一面對凝煙和凝碧道:“煙兒碧兒,先去伺候小姐換裝。”

沉薰也反應過來自己的裝束不對,當下先告退了。

看得王妃走遠,嚴樞回過身來,對清王十分有禮道:“王爺,要不您先回府吧,王妃換好了裝束之後小的立刻派人送王妃過去,勞您這樣等,王妃心裡定然愧疚。”

陰夜冥冷笑一聲,道:“本王要怎樣做,還輪不到你一個奴才來教我。”說罷,徑自走到屋裡,安然坐下來,等待沉薰出來。

嚴樞愕然,想不到這位清王竟然這般的蠻橫無理,一時間無以應對,只得在心裡謀劃其他的法子。

不多時,主僕三人走出來,沉薰見得清王居然還在,果然覺得奇怪,不由道:“王爺是在等我?”

陰夜冥起身,沒有回答,而是道:“本王的車駕就在南王府外,南王妃請吧。”

嚴樞立刻道:“煙兒和碧兒你們倆也跟着王妃去,清王妃生病了,身邊的丫環定然是手忙家亂,你們去也可幫幫忙。”

凝煙凝碧哪會不知道嚴樞的意思,如今南王和清王對立,自是要萬分小心纔是,當下齊聲道:“是。”

陰夜冥嘴角一勾,道:“嚴管家的好心本王心領了,清王府還不至於缺兩個丫頭,再說,本王的王妃生病了就該靜養,沒得多幾個人在眼前晃盪,來接南王妃不過是因着本王王妃的心念,如若南王妃不願意隻身前往便罷。”說罷,就要往外走去。

沉薰忙道:“我隨你去就是。”一面回頭對嚴樞笑了一笑,道:“嚴叔放心吧,我陪一陪姐姐,等姐姐病情有起色立刻回來。”頓了一下,眼角餘光看得清王走遠,低聲對嚴樞道:“如若我兩日還沒有回來,嚴叔就派煙兒和碧兒來接我。”

嚴樞點了點頭。

出南王府,上了清王的馬車,寬敞的車裡就只有陰夜冥和沉薰兩個人,沉薰自覺地坐到離陰夜冥遠遠的一邊,雖然這車裡十分的寬敞,但是還是覺得窒息,沉薰只得找些話來打破這沉悶的氣息,道:“沉薰真是抱歉,讓王爺親自來接,還讓王爺等了這麼久的時間。”

陰夜冥擡眼看了她一眼,忽然微笑開來,語氣帶了點不只是諷刺還是其他的意思,道:“南王妃在本王面前不用這麼小心翼翼的,說起來,南王妃還是本王的恩人呢,本王再怎麼不是,也不至於落到對恩人下手,南王妃究竟在怕本王什麼呢?”

沉薰微微一笑,不着痕跡地轉移道:“恩人?沉薰可擔當不起,說起來,是沉薰報恩纔是。”

“哦?”陰夜冥饒有興致地撫了撫下顎,道:“本王不記得何時對南王妃有恩。”

沉薰笑意加深,道:“王爺不記得當日的舉手之勞,但是沉薰可是銘記在心的。”

“你是在告訴本王,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陰夜冥細長的眉輕輕一挑,似笑非笑。

一片冰心在玉壺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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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冰心在玉壺8... 沉薰微笑開來,“王爺要這麼理解,沉薰求之不得。”

衣香園。

同樣是生病,但是這次跟上次的情況,卻是天差地別,上次是門庭冷落,而這次,簡直可以說是熱火朝天了,沉薰到的時候適逢在宰相夫人秦盼盼來探病,廊檐下站了一溜兒的丫環,全是拿着禮品盒子的,跟沉薰的兩手空空成爲一個強烈的反差。

走近屋內,看得姐姐黎畫衣側靠在牀頭,正和沈夫人在說些寒暄的話,精神還好,只是臉色有些蒼白,看見進來的兩個人,眼底瞬時一亮,隨即眼底浮起一絲疑惑,只不過有外人在場,那疑惑又瞬間壓下去,沈夫人自是會察言觀色的人,當下相互見了禮之後,道:“就不打擾王妃休息,我也該回去了。”

沉薰心裡一動,道:“姐姐我替你送一送沈夫人吧。”

畫衣知道她的意思,是想讓她和陰夜冥獨處,臉上微不可見地一紅,道:“那就有勞妹妹了。”

隨着兩人的出門,一應的丫環下人也識趣地退下來,一時間屋中就只有畫衣和陰夜冥兩個人,畫衣臉上沒有了那種應對外人時自如隨意的神情,反而是漸漸低下頭,手也無措地抓緊了錦被。

“王妃的特點就是擅長低頭。”忽然一聲調侃的聲音從陰夜冥的口中溢出,說話的同時,他邁開腳步向着牀邊走來。

畫衣聽得這句話,猝然擡頭,視線隨即撞進陰夜冥的眸子裡,幽深魅惑的眸子,輕易就把人吸到裡面去,成爲真正的清王妃以來,府中下人的態度的變化時清晰可見的,連陳天瑤,即使懷有身孕,也不敢輕易惹是生非,只有他,態度彷彿和從前並沒有什麼變化,頂多是少了那種淡淡的嘲意。

陰夜冥側身在牀邊坐下,指尖撫上畫衣的臉,巴掌大的一張臉,眉目如畫,非常的精緻,兩姐妹都是鵝蛋臉,只是一個的顯得非常柔順,尤其是現在,因爲生病,臉色微微蒼白,更加多了一種病弱之美,顯得十分的楚楚可憐,這纔是美人的標準,纔是女子該有的神態,柔順而乖巧聽話,而不應該是那種的神情,總是有些尖銳地對着他,咄咄逼人的,眼底是隱隱的戒備。

指尖慢慢撫上畫衣的眉,她的眉細密,他眼底的眸色變淡,恍然覺得,這眉應該再細一些,柳葉一般的眉,細細彎彎的,應該會更加的好看。

“王爺……”畫衣見他從未有過的溫存動作,還有眉宇間閃過的一絲溫柔深情,心底歡喜,柔柔的叫出聲。

輕輕的聲音,卻讓陰夜冥眼底的眸色一變,回覆了平素的顏色,像是打破了某種幻境一般,他淡淡收回了手,道:“第一次見到王妃的時候,你也在低頭。”

畫衣心裡的歡喜更盛,多得幾乎沒有辦法承受,頭不自覺地低下去,聲音軟軟的:“在王爺的面前,畫衣哪敢放肆。”

“你知道就好。”陰夜冥淡淡的聲音多了某種味道,彷彿是冷嘲一般,道:“不經意間的低頭引人憐愛,但是故意爲之的話,就惹人厭煩了。”

畫衣臉色一變,強自辯解:“王爺,我沒有……”

“沒有更好。”陰夜冥視線淡淡地看向她:“穿着單衣在廳中站一宿這樣的蠢事,本王不想要看到第二次。”

畫衣臉色一白,什麼話也說不好出來,心裡大驚,他怎麼會知道的?

是的,這次生病,純屬她自找的,人總是貪心的,剛開始的時候以爲只要變得有能力了,可以站在他的身邊就好,可是能夠站在他的身邊以後,就開始想要多了,想要得到他的眷顧,所以,她不惜‘生病’,只想看一看,他究竟對她有沒有一點點的在意,就像是一場賭局一樣,而她輸了。

生病了兩天,他連一眼都沒來看過,直到那天凝碧過來,他方纔踏上了衣香園,她告訴自己說一定是因爲他不知道,即使他對她沒有什麼感情,但是至少是夫妻,他不會絕情到這樣的地步,而他一句淡淡的話就打破了她的自欺,他皺了皺眉,道:“怎麼病了兩天還沒有好?”

連自欺都不可以。

他連一點點的幻想的餘地都不留與她,就像是剛纔,前一刻心還沉淪在他從未有過的溫存裡,下一刻隨即翻臉無情,把她的心扔進冰窟裡。

“王爺需要的,真的就是一個稱職的王妃嗎?”畫衣眼底忽然閃過決絕的神色,“人都是有感情的,都需要愛,王爺爲什麼不肯給畫衣一個機會。”

“感情?”陰夜冥拂袖起身,面色瞬間的冷下去,“本王不需要感情,本王也不需要愛。”他視線冷冷的看向畫衣,“王妃還沒有醒悟嗎?”

如同淬過冰一樣的眼神,讓畫衣腦中那一點決絕退卻了,臉色更是白了幾分,心裡的不甘卻如同潮水般涌上來,把理智都淹沒了,牙齒咬住嘴脣,一發狠,道:“那小薰呢?昨天王爺來到衣香園之後就一直打探她的消息,今日更是親自去接了她過來,王爺還真是空閒,王爺莫要忘了,她是南王妃,你的弟妹。”

陰夜冥眼底浮起一抹奇異的神色,脣邊慢慢泛開一抹冷凝:“本王當然不會忘記。”他忽然話鋒一轉,道:“不過本王希望王妃能夠忘了她是你妹妹,免得到時候王妃所謂的感情壞了本王的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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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冰心在玉壺9... 畫衣聞言心裡一鬆,隨即反應過來什麼,眼底閃過驚異的神色。

陰夜冥轉身朝外走去,“王妃好好休息吧,本王的王府還需要你來打理。”

是的,需要。

畫衣眼神隨着那抹人影的消失而黯淡下去,良久,又重新亮起來,至少,被需要總比不被需要強。

另一邊。

沉薰送沈夫人穿過迴廊,穿過中庭,出了院門,自有清王府中其它的人來接應,站定了腳步,含笑對沈夫人道:“沈夫人慢走,恕沉薰不遠送了。”

“南王妃多禮了,能夠得南王妃親自相送,已經是我莫大的福氣。”沈夫人含笑應聲,走了兩步,忽然腳步一頓,像是遲疑了會兒,終是轉過身來。

沉薰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不由問:“夫人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沈夫人神情猶自猶疑,道:“當日百花宴上我是相信了南王妃的話的,但是後來宴會上發生的事情……”她頓了一下,道:“到了今日,我也不知道這個問題該不該問,只是一直擱在心裡,相求一個答案,所以想起南王妃解惑。”

沉薰自然知道她說的是當日畫的事情,淡然一笑,道:“夫人何必執着於答案呢,世上的很多事情本來就是沒有答案的,如若夫人真要答案的話,沉薰只能送夫人兩個字:天意。”

“天意。”沈夫人重複了一聲,隨即眉間一鬆,道:“謝謝夫人。”

看着沈夫人遠去的身影,沉薰想起當日百花宴的場景,微微失神,是啊,這一切,又怎麼不能說是天意呢,當日如若不是因爲百花宴,姐姐或許不會進宮,或許還能扮作一個好姐姐,那她就不會因爲心情不好而遊湖,就不會遇上夫君,如若沒有參加百花宴,那她的生活,或許就完全是另外的一個模樣了。

“天意讓你幫你的姐姐是嗎?”淡淡的聲音拉回了沉薰的思緒,回過身來,見到是陰夜冥,不由斂神道:“莫非王爺到了今日還對當日的事情不能釋懷,沉薰到沒看出來,王爺竟是這般對小事耿耿於懷的人。”

陰夜冥淡然一笑,道:“本王直到今日才發現一個問題,不能跟南王妃辯駁,否則,思緒就被南王妃拉着走了,就像上次,本王好心想要陪南王妃遊園一番,被南王妃一番話就讓本王忘了初衷。”頓了一下,道:“不知道這一次南王妃肯不肯賞臉?”

沉薰眼底微冷,嘴角卻揚起來,道:“如若沉薰沒有記錯的話,王爺特意接沉薰來,是爲了慰藉姐姐的念妹之苦,姐姐臥病在牀,我這個做妹妹的在怎麼貪玩,也不該在這個時候去遊玩是吧,否則那就真的是無情無義了。”

“王妃是在說自己呢,還是在說本王。”陰夜冥笑意更深了。

沉薰不答反問:“王爺說呢?”

“我說你姐姐方纔看見你,心下大喜,已經喝了藥安睡了,南王妃如若真的有情有義,等你姐姐醒來的時候再去看她不遲。”陰夜冥自然地轉開話題。

沉薰不信,看得一旁走出來的緋紅緋葉,轉過身問:“姐姐真的已經睡下了嗎?”

緋紅點頭道:“紅兒方纔伺候王妃喝了藥。”

緋葉上次爲沉薰所救,對這位二小姐是信服了,看得她擔心的神情,補充道:“御醫說喝完這貼藥,好好的睡上一覺就沒事了。”又道:“小姐方纔正說讓葉兒和姐姐陪二小姐在清王府四下逛逛,以免二小姐覺得煩悶呢。”

緋紅打斷道:“如今王爺得空,那紅兒和葉兒就不多事了,正巧我們倆可以留在衣香園守着小姐。”

沉薰聽得此話,雖然不願,也只得轉身道:“那就有勞清王了。”

清王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本王榮幸之極。”說罷,領先走去。

清王府坐北朝南,佔地廣闊,裝飾氣派非凡,比之南王妃雄渾大氣許多,中部爲主要的殿宇所在,陰夜冥日常所居的德坤殿便是處在正中的位置,衣香園和天然居在其一左一右,東部爲書房和客居之所,西部是王府的花園。

當下陰夜冥在前,沉薰離他不遠不近的距離跟着,心下的無奈已經退卻了,只餘了坦然,既然都已經在遊覽的路上了,何不坦然以對,把身邊那個人漠視掉就行了,當下自如地觀賞府中的景緻,看得亭臺樓閣錯落有致,一路看來,清王府以雄渾大氣爲主,和南王府的注重細節精緻舒適相比,別有一番的風味。

尤其是到了花園之後,看得花園中的景象,沉薰不由有些忘情。

清王府的花園被列爲京城十三景之一,花園中有一個溫室花房,見過的人無不讚譽,清王府花園最美的時候就屬冬季,冬季中,又屬小雪過後的景緻最美,一天中,又屬接近晚間的時候最美,所以,沉薰看到的,幾乎就是清王府花園最美的時刻。

走進去,首先映入眼簾的就只是一片花海,緊接着就是清雅濃郁的臘梅香味迎面撲來,純黃色的花朵紛紛盛放在枝頭,居然沒有一株雜色的花朵,純黃色的臘梅又稱爲素心臘梅,是臘梅中最爲名貴的品種,平常的富家大戶,園中能夠種得一株素心臘梅就已經是人人稱羨的了,而在清王府的花園,卻是一整片的梅林,全都是素心臘梅。

其實也不盡然都是純黃色,因爲下過雪,花枝上還殘留着些許未化盡的雪,點點白色襯在一片黃色的花海之中,把那黃燦燦的熱鬧減弱了半分,那黃色顯得不是那麼的壓迫人了,多了幾分柔婉,一眼看去,讓人疑心並不是冬天,而是春天的繁花似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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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冰心在玉壺10... 端的是一派富貴無雙。

沉薰素來就喜歡梅花,一時間見到這麼多少見的素心臘梅,不由錯愕,繼而被這眼前如畫的景緻怔住了,忘了身處何處,情不自禁幾步跑到其間去,一陣風吹過,純黃的花瓣紛紛揚揚的落下來,她仰起頭,接住落下的花瓣,脣角不自覺綻放了一抹笑容,真心而沒有防備的笑容,淺淺的,彷彿一朵枝頭盛放的梅花。

一旁的陰夜冥眼眸裡的冷凝無意識的消散,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這樣的笑容,其實在他面前她常常笑,防備的笑,敷衍的笑,或是冷笑……像這樣真心的笑,是第一次,因爲稀少,所以忽然間覺得無比的彌足珍貴,忽然間讓他暫時忘了把她引到這裡的意圖,他當然不是真的空閒得有時間陪她遊覽,不過是因爲上次她說的那一番話,關於《飛天》傳言的那段話,她當時說得輕巧,傳言?那根本就是這幅畫最大的秘密,世上沒有幾個人會知道,而她,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之前他並不是十分介意她的知道,因爲沒有威脅,可是現在,南王的威脅清晰可見,那就不可能不介意了,而平素要想套這位南王妃的話,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只有在她撤下對他的防備,完全放鬆的時候,方纔可能。

明明知道現在這樣的機會非常難得,她整個人完全的放鬆,心情也處在飛揚的時候,是一個套話的最佳時機,可是陰夜冥卻忽然間不想開口,不想打破這一刻靜謐的時光,心裡慢慢生出依稀的期盼,希望這個笑容綻放的時間能夠長一點兒,長一點兒就好,他忽然有些明白當日宴會上的時候他爲什麼會看着她和陰夜辰相視而笑的樣子覺得刺眼了,因爲這般燦然純淨的笑容,並不屬於他……

心底無意識浮上來的認知,卻讓陰夜冥猛然一怔,他忽然搖了搖頭,像是要把什麼東西從大腦中搖掉一樣,繼而心裡冷冷的笑起來,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是一個沒有心的人,怎可能產生那樣的感情,充其量……充其量只是對於美好的東西的一種佔有慾而已,就像是這園中的名貴臘梅一樣,那只是一種沒能對稀有的東西收藏到自己手中的而生出的一種淡淡的惋惜而已,不可能是其它的感情。

彷彿是爲了證明一般,陰夜冥走過去,漫不經心道:“南王妃還喜歡嗎?”

沉薰心情大好,語氣少了平素的防備,道:“沉薰今日真的是大飽眼福了,不愧被稱爲京城十三景之一,這十三景之中,冬季的景象當初清王府的花園了,光是這片梅林就已經讓沉薰大吃一驚,更別提溫室花房裡的奇花異草了。”一邊說,眼睛一邊猶自發亮,往梅林一旁的溫室花房走去。

所謂的溫室花房,是在密封的屋子四周放了許多的炭盆,這處屋子屋頂是用水晶搭建而成,不會阻擋陽光,反是有陽光的時候,陽光照在水晶屋頂上,反射出七彩的微光,美麗而炫目。

就像現在,冬日晚間的夕陽微紅,盈盈的灑落下來,照在水晶屋頂上,那陽光流離成七彩的顏色,美得如夢似幻,只覺世間的繁華盡在於此,沉薰眼睛微張,過了好一會兒,方纔往花房裡走去,屋內因爲衆多炭盆發出的熱氣,溫度高熱,許多原本不在秋冬季節綻放的花朵都被高溫催開了。

走到門口,只覺一股熱浪迎面撲來,走進去,裡面果然是溫暖如春,而裡面的繁花,卻比之春日的時候還要繁多秀麗,因爲花房的花不是哪一個季節特有的,而是四季的都有,且都是名貴之花,光是那些種花的器皿都名貴非凡,沉薰只覺得應接不暇,不由驚歎出聲:“清王府的華貴真真讓沉薰吃驚。”

“能讓南王妃吃驚真是本王的榮幸。”清王看得沉薰沉醉的樣子,漫不經心道:“向來都是南王妃讓本王感到吃驚的份。”

“沉薰何曾能夠讓王爺吃驚?”沉薰心不在焉道,視線看得一株正開放的蘭花,不由走過去,伸出指尖去觸摸那白色的花朵。

陰夜冥嘴角微揚,道:“南王妃讓本王吃驚的地方可多了,尤其是王妃的見多識廣讓本王最爲吃驚。”頓了一下,見沉薰猶自沉浸在周圍的景緻裡,陰夜冥眼裡閃過一抹流光,道:“本王很是好奇,不知王妃當初是如何得知《飛天》的傳聞的?”

“聽我……”沉薰指尖忽然一頓,眼底忘情的神色已經掩去,擡起頭來,冷淡一笑,道:“王爺不愧是高手,這一招聲東擊西用得不露任何痕跡,沉薰甘拜下風。”

見被她識破,陰夜冥不怒反笑,“南王妃過譽了,如若真的是不露痕跡的話,那就不會讓南王妃察覺出來,落得功虧一簣的下場纔是。”頓了一下,又道:“或者,南王妃願意爲本王解惑?”

沉薰不曾想他套話不成轉而直接單刀直入,愣了一下,想着這件事情本來就是沒什麼不可說的,而且,就算是說了,這位清王也不一定會相信,似真似假最能迷惑人,眉目一轉,當下道:“是我娘跟我說的。”

這件事情也是巧合,當日接到聖旨之後,沉薰回到沉星谷,無意間和母親提到這件事情,沉淵也是隨口說起的,當時沉薰只當是一個傳言,但是見得清王的緊張樣,顯然不光是傳言那麼簡單。

此話一出,清王眼裡果然浮起疑惑的神色。

沉薰又笑了一笑,悠然轉身,一語雙關道:“謝謝王爺的這番作陪,沉薰果然不虛此行,如今這景也賞了,王爺的所求也得到了,沉薰可以先行告退了吧。”說罷,不等陰夜冥的迴應,徑自朝着原路返回而去。”

她的身後,陰夜冥眼底的疑惑只不過逗留了一瞬,隨即散去,嘴角揚起一抹冷笑。

不虛此行?

好不容易把你請了來,本王定然會讓你不虛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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