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憶】

她叫籟霜, 在六歲的時候隨着父母親從康樂靜園搬來到這個小區,怡苑。

也正因爲這樣,她換了一家幼兒園。

每天坐爸爸的車子回家的時候, 她總會看到兩個年齡跟她差不多的男孩和女孩在路上走着, 揹着個小書包, 蹦蹦跳跳地, 看上去很開心的樣子。

見多了, 籟霜才知道他們跟她居然是一個幼兒園的小孩;也是因爲見多了,她發現自己有些羨慕,經常想着自己也要像他們那樣開心。

後來, 一個偶然的機會,那其中的一個小女孩跟着一位大人來到了她的家裡。原來, 女孩的爸爸是籟霜爸爸公司下的員工, 也是那時候, 籟霜才知道,女孩的名字叫絳雪塵。

接着, 絳雪塵很自然地拉上籟霜一起去玩,再後來,加上那個男孩,三人行就逐漸變得理所當然了。

初見那個男孩,知道他叫凌凱燁, 籟霜也沒什麼感覺, 就是覺得他很好動, 力氣很大, 跟他玩的時候他從來不會讓着她。

而絳雪塵不同, 籟霜總感覺她很恬淡,安安靜靜地像個洋娃娃, 只會微笑,從來不會跟他們吵嘴。有什麼事也是她來安撫和出主意,抑或是有什麼禍是籟霜或者凌凱燁闖了出來,不敢回家面對他們父母的時候,總會拉上一向安靜乖巧的她壯膽。

那時候,調皮精靈的籟霜就是絳雪塵和凌凱燁的小尾巴,整天跟出跟入,感覺很好,像是多了兩個大姐姐大哥哥,雖然他們比她只是大那麼一點點。

籟霜逐漸長大,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籟媽媽李曉研總是喜歡帶上她到凌凱燁那傢伙的家串門。

認識了凌媽媽,是一個很溫和的人,籟霜也很喜歡她。每逢籟媽媽和凌媽媽聊天的時候,籟霜就會纏上凌凱燁,讓她帶她出去玩,但是凌凱燁總會叫上絳雪塵。

然後,三個小孩,一起到處溜達。凌凱燁就像是孩子王,沒事的時候逗着她玩,但卻從來不跟絳雪塵生氣,說話也比對她說話溫柔。

那時候,籟霜感覺自己心口像是有些沙粒在滾動般不舒服,不過她當時不知道這種情緒叫做嫉妒。

隨着年紀的增長,身爲女孩子各種朦朧的情愫的萌生,籟霜自己也忘了她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上凌凱燁的。

他陽光,帥氣,爽朗,打籃球很棒,除卻小時候的玩耍逗弄之外,對她一直都很好。

但是,三人行的相處,籟霜總有些時候感覺他們之間的感情有先入爲主的趨勢,就像是凌凱燁和絳雪塵先認識,他們兩個的感情要好很多。籟霜感覺自己跟他們兩個總會有些距離與隔膜,不知道是敏感還是事實如此。

不過,他們三個由幼兒園開始到大學都是同一間,這個不排除自家父母親在背後的動作。雖然如此,但是就是這樣的一種相聚讓他們的感情一直以來都沒怎麼變化,反而越來越像親人。

不只是絳雪塵和凌凱燁,就連籟霜自己也認爲,他們會這樣一直好下去,直至老得動不了。

假如,籟霜沒有發現絳雪塵也喜歡着凌凱燁的話。

然而,這個世界從來都沒有假如。

籟霜喜歡凌凱燁,絳雪塵同樣也喜歡,那其中的情感可能比起她還要深得多。

很多很多的小事情上面,雖然籟霜平時大大咧咧,但是還是發現了絳雪塵潛藏在心的情感。

那時候,籟霜有些害怕,害怕他們感情如此之深,而她自己根本就不是絳雪塵的對手,根本就不可能跟她搶,前提是一旦絳雪塵開口比她快的話。

一言中的。

籟霜發現凌凱燁非常粗神經,根本就沒有發現她們兩個女生的少女情懷,而且絳雪塵好像也有顧慮般一直都沒有開口。

她感覺自己還有機會,而且在面對愛情的時候,籟霜一直都奉承着一句話,愛就要勇敢說出來。

所以,在她逐漸下定決心要成爲凌凱燁的女朋友開始,她就一直有意無意地比以前更加拉近她和凌凱燁的距離,而同時也疏遠着絳雪塵和他。當然,這些小舉動都是建立在不損傷他們三個人的感情這個基礎之上。

那天,機會來了。

已經是大二的學生的他們像往常一樣,坐公交車回家。

但是,那天的天色不是很好,天空陰沉得很是壓抑,隨時想飆淚一樣。風很大,吹得樹葉淅淅沙沙地響個不停。

明明就是臨近清明,才四月份的天卻淘氣得像六月的面孔,隨時颳風暴雨。

他們下車了,還要走一段安靜的小區街道。

籟霜一直都是蹦跳的主兒,沒個安靜的時分,一下車就直往前衝,留下那兩個在身後慢悠悠地走着。

走到一半路程的時候,籟霜聽到了凌凱燁一聲“小心!”之後忙回頭,看到的是他一把抱住了絳雪塵閃向在了路邊,而跟他們擦身而過的是一輛車速開得飛快的小車。

籟霜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但大概也知道是那輛無良的車惹的禍。她走了過去,問了一下他們沒有事,卻看見絳雪塵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糟了!”一聲之後忙衝入了路旁的一大片人工草地上面蹲了下來。

“怎麼了?”籟霜跟上凌凱燁也走了過去。

絳雪塵手上拿着的是一個已經被打開了小盒子,裡面什麼也沒有。

凌凱燁的臉色霎時變得陰沉了下來,嚴肅得直讓籟霜感覺害怕,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模樣。籟霜不敢再問什麼事情,但是在看見絳雪塵連忙低頭安靜地在草地上找東西之後,她也像是瞭解了一點。

應該是那個小盒子是凌凱燁的,剛纔不小心掉到路中間去了,絳雪塵跑去幫忙撿起,但是卻沒有留意到身後的小車。凌凱燁跑去拉起了絳雪塵之後,原本絳雪塵手中的小盒子卻因爲沒有抓緊而飛往草地上面,裡面的東西因爲衝力與撞擊而不見了。

籟霜連忙也蹲下草地上尋找着,眼睛不是瞟向凌凱燁那沉默的面孔,再看看絳雪塵自責的神色和小手不管不顧地在草地上摸索。一時間,他們三個人之間的氣氛比起天空搖曳的黑沉更加令人難以呼吸。

期間,絳雪塵像是輕聲問了一下凌凱燁,盒子裡面的是什麼,是不是很重要。籟霜聽到他只回答了很重要,但是沒有說裡面是什麼,貌似還講了一句,裡面的東西是已經離世的凌媽媽留給他的。

之後,又是沉默。

“就來下大雨了,你們先回去吧,明天我自個兒再來看看。”搜索無望的凌凱燁突然站了起來,沉聲跟她們說了一句之後便走了出草地,往家的方向回去了。

“雪塵,我們還找嗎?快要下雨了。”籟霜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嗯,我們還是回去吧,天色這麼暗,應該找不到什麼了。”

兩人站起來往各自的家走去,只是,絳雪塵不時地回過頭,看着那片草地似乎在猶豫着。

不過,絳雪塵還是先把籟霜送回了家才自己回去。

而那時的天空不時傳來低沉壓抑的雷聲,貌似大雨正準備從遠方滾滾而來。

回到家之後,籟霜的神色還隱含着剛纔氣氛所遺留下來的陰沉。籟媽媽看到了,走過來問她發生山麼事。籟霜簡略地說了一下,之間籟媽媽沉吟了好久,突然一拍腦袋,忙叫住了想上樓的她。

“小霜,我記起來了,凌媽媽臨走的時候留給小凱的只會是一樣東西,那就是耳環。雖然不知道那對耳環有什麼重要意義,但相信對小凱而言都應該是重要的東西。”

很重要的東西。籟霜這時候也想起了凌凱燁的話。

沒在想下去,籟霜忙扔下書包之類的東西,跑了出去,“媽,不用等我吃飯,我出去一下。”

“喂,你跑去哪兒呢?”籟媽媽見追不上籟霜,忙招了招手,“祥叔,你過去跟着她,別讓她到處瘋,現在都下着大雨呢,這個不讓人省心的丫頭。”

籟霜不知道身後跟着誰,撐着一把小雨傘便走了出來,禁不住內心的焦急,因爲她想幫凌凱燁找回他最重要的東西。

但是,當她就來跑到草地的時候,映入眼簾的卻是那一個沒撐傘,渾身溼透的絳雪塵蹲在草地上,搖搖晃晃。

“雪塵!”籟霜喊了一聲,忙跑過去。

但是,回頭的絳雪塵眯着眼,想震站起來的她卻是突然倒了下地。

籟霜一緊張,不知道怎麼回事,衝上前想扶起她,但是不夠力氣。幸好有後來趕上的祥叔,只見他一把抱起了絳雪塵,讓籟霜在一旁撐傘,一路走了回去。

走的過程中,籟霜發現絳雪塵一隻小手緊握成拳,她好奇地掰開,一看才發現那是一隻耳環。

這時候的籟霜也想起了自己跑出來的原因,也正是因爲這隻耳環。

她將耳環從絳雪塵的手中取了出來,然後陪着祥叔一起,將她送回了絳雪塵的自己的家。籟霜又怕凌凱燁擔憂着這隻耳環,也沒停歇下來,讓祥叔先回家,自己卻跑去了凌凱燁的家。

在敲開他家的大門的時候,籟霜不知怎麼,突然感覺心跳得很厲害,滿臉的水痕,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水跡溼溼嗒嗒地黏在身上,籟霜都沒有理會,滿腦子只想着門裡面的凌凱燁。

門開了,凌凱燁的臉色還是陰沉着,沒什麼變化。

籟霜一個激動,小手攤在了他的跟前,上面是晶瑩亮麗的一枚小耳環,“耳環,耳環找到了。”說話因爲趕跑過來還沒有理順,斷斷續續,但是難掩着其中的興奮與愉悅。

他的重要的東西終於找了回來了,那樣子他就不用那麼擔心與不開心了吧。

只見凌凱燁呆看着她手上的耳環半晌,也不吭聲,目光過了良久之後才逐漸上移至她的臉上,突然上前一下子擁住了她。

“謝謝。”

籟霜被他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嚇呆了,之後枕在他的胸前,氣氛美好得讓她有點想哭的衝動。

而這個衝動最終化爲了語言,沒有經過大腦的思考與過濾,直接衝了出來——

“我喜歡你,凌凱燁。我一直喜歡着你,讓我當你的女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