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但夫人不知道,奴婢也迷糊呢!後來聽人說,原來太子妃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懷上了孩子,連太子妃都不知道的。倒是左側妃,今日在家宴上喝了加了料的茶水,肚子裡的那塊肉也沒有保住。”秋琪說到這兒,笑道,“如今這東宮之中,太子身邊也就只有夫人一個人懷着孩子了,夫人的好日子,還遠嗎?”
鄭氏聽聞,心裡頓時大喜:“哎呀哎呀,這可真是天意啊!看起來我肚子裡頭這個孩子還是我的福星呢!”
秋琪笑道:“可不是嗎?等到夫人生下了孩子,那便是獨一份兒的了!”
鄭氏最是喜歡聽這樣的話,頓時心裡便十分開心:“好了好了,你就會說這樣的好話。先下去吧。”
秋琪忙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鄭氏眼見秋琪離開了,方纔笑道:“唉,左息泱比我入門晚,卻是側妃,而我只是一個夫人。呵,現在你可倒了八輩子的黴,攤上了這樣一個姐姐……”
到了晚上,左息泱方纔醒了過來。
“息泱,你感覺怎麼樣了?”趙湛聽到了響動,忙走到了左息泱的牀前,見左息泱臉色仍舊蒼白,心下不由一痛,也不知道該怎麼將這件事情告訴她。
左息泱感覺到自己身子沉沉的,不由皺了皺眉頭,看向了趙湛,道:“我頭腦還是有些昏沉,但是總歸是好多了。太子殿下,我這是怎麼了?”
趙湛垂眸,嘆了一口氣,道:“你肚子裡的孩子……”
左息泱臉色一變,手不由撫上了自己的肚子,臉上開始出現了慌張的神色:“孩子,我的孩子怎麼了?”
趙湛張了張嘴,道:“你的孩子,沒了。”
“沒了?”左息泱臉上不由現出了苦笑,道,“我千辛萬苦才求來的孩子,你現在和我說沒了?”
趙湛皺眉,垂眸不說話。
左息泱眼裡有些發紅,也不知道是怒還是心酸,問道:“究竟是誰,是誰下的手?”
趙湛皺了眉頭,良久方纔道:“不清楚,只知道在家宴上你喝的那一杯茶中,有用麝香薰過的茶葉和紅花熬製的茶水。”
左息泱臉色大變:“茶。不可能,姐姐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害我。何況是在家宴上,姐姐就是再恨我,也不會當着父親的面動手……”
趙湛垂眸,道:“慧娘也流產了,酒水中,也有紅花。”
左息泱大驚,道:“怎會如此?太子殿下,知道是誰了?”
趙湛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不過,動手的人應當是不希望你們兩個任何一個生出孩子的人。”
左息泱也冷靜了下來,但是手還是撫着自己的肚子,道:“現在不想我和姐姐生出孩子的,也就只有那麼幾個人了……膽敢害我的孩子,我絕對不會放過她!”
趙湛看了看左息泱,不知道想說些什麼,但是最後還是道:“你先休息吧,我先離開了。”
左息泱看向趙湛,道:“我沒了孩子,你都不願意安慰我一下?”
“你何須要我安慰?”趙湛背對着左息泱,苦笑道,“你和我在一起,不過是爲了孩子。現在那個孩子沒有了,我,我會想辦法的。”
“我和你在一起,只是爲了孩子?”左息泱忽然出聲道
,臉上帶上了嘲諷的意味。
趙湛沒有回頭,自然不知道左息泱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帶着什麼樣的表情,只是道:“一個流着聶家血脈的趙家子孫,不是你的目的嗎?”
左息泱咬脣,冷笑道:“這天底下又不是你一人姓趙!”
趙湛回頭,顯然有些吃驚爲何左息泱會說出這句話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左息泱的眼眶有些發紅,也不知道是因爲自己剛剛失去孩子還是因爲方纔趙湛的話:“太子殿下自詡瞭解妾身,難道連妾身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都不知道嗎?”
趙湛張了張嘴,嘆了一口氣,道:“我原本以爲我懂你,但是時至今日我才發現,我從來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些什麼。”
左息泱依着牀,擡眼看向趙湛,她方纔似乎哭過了,臉上猶帶淚痕,讓趙湛心裡不由一軟,嘆道:“我從來對你沒有半點兒辦法……”
左息泱輕笑,道:“你對我沒有半點兒辦法,難道我對你,就有辦法了嗎?我原本可以在青州隱姓埋名,從此之後再不見你,你可知道我爲什麼會和你見面?姐姐的囑託是一回事,但是我也從不否認我有私心。在江南的時候,我曾經對自己說過,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對不起自己教養的事情。趙湛,你說我能夠一輩子守着這個諾言嗎?”
趙湛張了張嘴,嘆道:“我知道你來見我,是慧娘做出的事情,並不能夠怪你,但是你……”
“我?我怎麼了?我做錯了嗎?”左息泱看向趙湛,苦笑道,“從小到大,就不曾有人教過我該怎麼做一件事情纔是對的,所以我只能夠用我自己的方法來做。你討厭我,可是你越討厭,也便越能夠記得我,所以我讓你討厭,讓你對我越來越厭惡……”
趙湛聽到這裡,只覺得事情不對,連忙走到了左息泱身邊,問道:“息泱,你怎麼了?”
左息泱看向他,不由輕笑道:“我怎麼了?我沒有怎麼啊。趙湛,我算是看明白了,孩子也好,什麼都好都是依不住的,都會離我而去,我從始至終都只是一個人。就像以前秋姨所說,我這一輩子,總有一日會衆叛親離……”
趙湛見她這般,與往常完全判若兩人,不由心裡更加痛惜,只能夠將她攬在了懷裡,輕聲道:“你何曾衆叛親離?你尚且有我在你身邊,怎麼能夠算得上衆叛親離呢?”
左息泱擡頭看向趙湛,眼裡罕見地帶上了脆弱,問道:“你不會離開我?”
“我不會離開你。”趙湛嘆了一口氣,將左息泱攬得更緊了一些,“我永遠不會離開你,除非我死了……”
“不要說。”左息泱連忙捂住了趙湛的嘴,臉上帶上了笑容,“什麼都不要說了,讓我依一會兒,讓我依一會兒……”
趙湛輕嘆,攬緊了左息泱。
燭光閃爍,已是深夜。
左慧娘緩緩醒來,只覺得喉中乾澀:“水……”
明蘭聽的聲響,頓時大喜,連忙端了溫水過來:“太子妃喝水。”
左慧娘喝了兩三杯溫水之後,方纔覺得好了一些:“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明蘭忙回答道:“方纔才敲了更鼓,已是四更光景了。”
左慧娘嘆了一口氣,道:“太子殿下呢?他
在何處?”
明蘭張了張嘴,道:“太子殿下如今應當在左側妃那裡……”
左慧娘臉色一變,道:“左側妃?又是她?是了,她剛剛沒了孩子,太子殿下自然是要陪着她的……”
明蘭見左慧娘這般,卻是不忿道:“左側妃沒了孩子又怎麼樣?太子妃您也是小產了啊!左側妃再怎麼樣,也不過是一個側妃罷了,而太子妃您纔是太子殿下的正室,您肚子裡的纔是太子殿下的嫡子啊!”
左慧娘聽到這裡,臉色頓時大變:“你說什麼?”
明蘭張了張嘴,道:“朱御醫也給太子妃診過脈了,說是那杯酒中有紅花,所以太子妃肚子裡的孩子也沒有了……”
左慧娘頓時怔住了:“不可能啊,我,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沒了……”
明蘭忙道:“太子妃您別擔心,朱御醫說您月份不大,胎息不穩,原本這個孩子便是活不下來的,先小產了反而是好事,沒有太過傷身,待調養好了,以後懷上健康的孩子的可能性也便更大了。”
左慧娘聽到這裡,不由看向明蘭,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明蘭忙點了點頭,道:“自然是真的,奴婢又豈敢在這種事情上欺瞞太子妃呢?太子妃且安心。”
左慧娘這才鬆了一口氣,道:“既然如此,也便罷了。只是究竟是誰要害我,還一箭雙鵰了……我和息泱一起沒了孩子。啊,難道會是鄭氏?”
明蘭搖了搖頭,道:“但是鄭夫人哪裡有這個本事?”
“是啊,她若是有這個本事,也不會即使生下了長子,依舊只是一個夫人了。”左慧娘皺起了眉頭,問道,“那茶葉,是誰送過來的?”
“是楊夫人,據說是她從青州帶來的。說是左大人畢竟在青州久了,或許會想要喝一下青州本地的茶水。”明蘭回答道,“莫非是楊夫人她……”
左慧娘咬脣,道:“你去將那些茶葉找出來,交給朱御醫去鑑定。不管是誰動的手,既然她讓本位失了面子裡子,那麼本位也要扒下她一層皮來!”
“是。”明蘭立即應道。
天色已亮。
左息泱醒來的時候,趙湛已經不在了。
左息泱坐了起來,下了牀,走到了梳妝檯前,拿起了梳子,緩緩梳着自己的頭髮。
“側妃。”素箋走到了左息泱身邊,接過了左息泱的梳子,道,“今日早上太子殿下前往上朝的時候還讓奴婢不要吵醒側妃呢。可見太子殿下對側妃的恩寵了。”
左息泱輕笑一聲,問道:“昨晚太子妃可醒了?”
素箋道:“四更過了一會兒便聽到了消息。聽說太子妃一醒過來便要明蘭查出動手的人。不過那杯茶讓太子妃落了孩子,卻是保住了太子妃的身子。”
左息泱輕嘆一口氣,道:“她畢竟是我的姐姐……”
素箋皺了皺眉頭,問道:“側妃,太子妃要查幕後兇手,若是讓她查出來是側妃您動的手腳……”
左息泱輕笑,道:“若是她能夠查出來,本位便不會動手了。你可不要忘記了,本位是知道自己懷着孩子的。”
素箋微鬆了一口氣,問道:“那側妃娘娘此舉究竟意欲何爲?難道只是爲了打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