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主屋,琴韻便立即問道:“世子妃,那個章福兒究竟是那邊的人?怎麼前一刻還是字字句句爲了桑墨好,下一刻便跑到了鄭氏那裡?前幾天不是還要向世子妃投誠的嗎?”
左慧娘並沒有急着回答琴韻的問題,只是抿了一口茶,道:“琴韻,你覺得,這個章福兒厲不厲害?”
琴韻微怔,隨即便回答道:“自然是厲害的,隨隨便便幾句話,便讓桑墨對您生出了忌憚,說不定以後連着對堂小姐也沒有什麼好聲氣。”
左慧娘聽到這裡,微微笑道:“這麼厲害的人物,爲什麼要甘願在桑墨的身邊?按理說她要是想要向上爬,必然會有很多機會的纔是。”
琴韻不由皺了眉頭,問道:“世子妃是覺得,章福兒不是厲害,而是很聽話?”
左慧娘點了點頭,笑道:“不錯,章福兒只是聽話而已,她即使表現地再厲害,也只不過是某個人手上的玩偶罷了,我們真正要忌憚的,是她背後的人。”
“會是誰?”琴韻問道,“難道是楊老夫人或者是……”
“不是。”左慧娘搖了搖頭,道,“楊夫人不會這樣做,我現在只是擔心,她是我那個極有主見的堂妹放進來的人。那樣子的話,可是不好動得啊……”
琴韻頓時倒吸了一口氣:“息泱姑娘!”
秀語回來的時候似乎有些狼狽,但是棋珠卻是不會太過關心這個問題的,因爲她進來之後的第一句話便是天禁軍已經到了青州了。
左息泱放下了手上的書,微微挑了挑眉,笑道:“我還以爲你要說些什麼呢,這件事情不是顯而易見的嗎?想必過不了多久,皇上派來的軍隊也會到了吧。”
秀語微怔,問道:“爲什麼?”
左息泱看向她,垂眸問道:“天禁軍已經到了青州的事情,是誰告訴你的?”
秀語沒有想到左息泱會忽然問出這個問題,想了很久,方纔道:“我遇上青行了,是他告訴我的。他還說,如果姑娘沒有想好以後的歸宿,說不定……”
左息泱擡手,止住了她的話,道:“你以後還是不要和他見面了。從今天開始,天禁軍不再是我們的盟友,而是敵人了。”
秀語先是怔了一怔,隨即便點了點頭,道:“奴婢知道的,姑娘放心。”
左息泱彷彿也是放下了心,又將目光移到了手上的書本上。
“息泱,聽說你身體好了一些了,我便過來看看你。”卻是方氏走進了門。
左息泱頓時有些侷促起來,連忙站起了身來,道:“夫人,我只是生了病,現在也只是病好了而已。夫人倘若是要知道近況,何必自己過來,讓身邊的人過來看一下就好了。”
方氏本來便不願意與左息泱多說,但是此時見她似乎有些無措,倒是真的像是一個小姑娘似的,心裡的嫌惡也便去了幾分:“這話是怎麼說的?莫說老爺過不久便要將你收爲義女了,便是沒有這層關係,你也是我的侄女兒。侄女兒生病了,病好了,作爲長輩,自然該是來看看的。”
左息泱頗有些尷尬,忙道:“讓夫人擔心了,是侄女兒的錯。”
“
你生病了,難道還是你的錯了?”方氏頓時便覺得有些哭笑不得,道,“這人吶,哪有從不生病的?你以後只要注意着些,不是爲了別人,而是爲了自己!說到這裡,怎麼不見棋珠?”
左息泱忙回答道:“棋珠去拿藥了。”
方氏這才如同恍然大悟似的,笑道:“瞧我,一時竟是忘記了你現在還是住在小院子裡的。雖然小院子和主屋相距不遠,但是這一來二去也費功夫,若是中間再出什麼事情,這藥也該涼了,豈不是影響藥性?”
左息泱聽到這裡,微微有些猶疑,不由試探地問道:“夫人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話,還能有什麼意思?”方氏笑着,開口道,“前幾天慧娘回來的時候和我說過了,你呢是左家的小姐,雖然未上了家譜,但是也不能夠總是窩在這個小院子裡頭,弄得好像是誰金屋藏嬌了似的。我想啊,不如就趁着老爺打算收你爲義女這件事情,讓你搬到主屋裡頭去,以後彼此之間也好照顧。”
左息泱張了張嘴,良久方纔道:“這樣是不是不好?主屋原本便是青州刺史的住宅,若是我進去了,豈不是會……會不像樣子?”
方氏不由笑道:“都是一家人,哪裡會不像樣子?慧娘說過了,等你出嫁的時候,總該得頂着左家女兒的名頭的,旁人才不能夠欺負了你去。”
左息泱垂眸,顯然是明白了左慧娘作出這種安排的意思,微微嘆了一口氣,道:“既然是夫人老爺的意思,侄女自然是不能夠拒絕的。”
方氏聞言,不由笑道:“真是一個聽話的好孩子!你表姐可沒有你這麼乖巧呢!”
左息泱卻是搖了搖頭,道:“表姐自然是十分乖巧且孝順的,不然夫人怎麼會總是記着表姐的好處呢?”
方氏雖然自己知道左慧娘未必如同左息泱說的那樣,但是誇的既然是自己的女兒,她也自然會很高興:“孝順是有,乖巧可就不一定了……”
“姑娘,該喝藥了。”卻是棋珠端着藥走了進來,見方式也在,頓時一嚇,忙道,“奴婢給夫人請安。”
“不用多禮了,還是快一點讓息泱喝了藥吧。”方氏卻是一改往常的嚴厲,反倒是全身上下都透着一種慈祥,讓棋珠也產生了疑惑,頓時不知道是該繼續跪着請罪,還是順坡下了。
左息泱看了棋珠一眼,道:“棋珠,把藥拿過來吧。”
棋珠小心翼翼地看了方氏一眼,見方氏並沒有反對的意思,頓時便有些鬆了一口氣的意思,站起身將藥端給了左息泱。
左息泱接過了藥,卻並沒有急着喝,而是笑着看向方氏,道:“夫人,我喝了藥之後,會有些嗜睡……”
方氏頓時明白過來,雖然對左息泱這樣的逐客令有些不滿,但是也不好說什麼,只是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先走了。過幾天我會讓人將那天要穿的衣裳送過來,你可以先試試看。”
左息泱點了點頭,眼底眉梢似乎都盈滿了笑意,彷彿對方式的照顧十分感激似的:“我知道了,謝過夫人。”
方氏既然說完了話,也便沒有留下來的意思了,轉身離開了房間。
左
息泱看着方氏離開,眸光頓時一暗。手撫着藥碗,卻是不願意將藥喝下去了。
棋珠微微有些不解,問道:“姑娘,這藥有什麼問題嗎?”
左息泱看向棋珠,見她有些擔憂,不由笑道:“藥沒有問題,只是我在奇怪……”
“奇怪爲什麼夫人會忽然對姑娘的態度好了起來?”棋珠彷彿窺到了左息泱的心思,笑道,“如果是這件事情,奴婢倒是知道一點的。”
左息泱微微皺眉,看向了棋珠:“你知道?”
棋珠點了點頭,笑道:“知道啊。前幾日姑娘病的時候,不是讓秀語姐姐去請世子妃了嗎?世子妃離開的時候特意和夫人說了一會兒話,大約是世子妃和夫人說了一些什麼關於姑娘的事情。還有就是,最近奴婢在藥房裡頭,也聽到了一些風聲,說是世子因爲天禁軍的事情十分傷身,還有皇上忽然派了許多兵馬入駐青州之事。世子妃或許是需要一個左家的女兒加強和趙國公府的聯繫,或許是要自己固寵。但是不管怎麼樣,夫人對姑娘的態度自然是要想現在這樣子變上一變的。”
左息泱聽到這裡,不由微微冷哼一聲,眼底的笑意原本便是淺薄,此時更是連影子也不見了:“果然如此嗎?”
秀語見左息泱似乎有些傷感,不由勸道:“怕也不是爲了這些事情。總歸姑娘您還是他們的親戚的,親戚之間原本便該是親近的。說起來也有可能是夫人看開了,對姑娘動了真情呢?”
“真情假意,這兩樣東西不管是哪一樣,我都是不會害怕的。”左息泱垂眸,良久方纔端起了藥,喝了下去,“我怕的,是真真假假,讓人分不清楚,究竟是真情多一些,還是假意多一些。這樣子的感情,最難以防備,也是我最不願意遇上的。”
棋珠和秀語相互看了一眼,頓時便失去了言語。
“如果是嫂子,嫂子會選哪個一個?”顧闌珊忽然開口問道。
左芳娘刺繡的動作一頓,差一點兒便將針刺入了手指裡頭,微微鬆了一口氣之後,纔回頭看向一邊等着回答的顧闌珊:“闌珊你這麼說究竟是什麼意思?”
顧闌珊臉上的笑容還是那樣子純真,好像這幾個月她所看到的屠殺並沒有對她的心境造成什麼影響似的:“我啊,在問嫂子,真情和假意之間,嫂子若是要選,會選擇哪一個呢?”
左芳娘微微有些失神,良久方纔嘆了一口氣,道:“既然是真情和假意之間,我想,還是會選擇真情的吧?”
顧闌珊聽到這裡,卻是笑出了聲來:“果然要我猜着了!嫂子這樣的人,自然是會選擇真情的呢!難怪大哥總是不願意勉強嫂子,原來是想要讓嫂子動真情呢!”
左芳娘臉色微變,道:“闌珊,你怎麼忽然說這樣的話來?我和你大哥,我和他,有沒有感情又會有什麼區別呢?總歸已經是夫妻了……”
顧闌珊垂眸,臉上的笑容卻是並沒有退去:“區別?怎麼會沒有區別呢?我想大哥也會是這樣想的吧,即使沒有感情也要得到身體什麼的,那完全就是開玩笑的吧?真正喜歡一個人,那是無論身體還是心靈,都是不願意讓旁人窺視的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