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芳娘不由有些膽怯,道:“我知道了。我也不是非要針對他不可的。”
冬天馬上就要到了。越地因爲處於南邊,所以並不是很冷,再加上去年杭玉舟帶領的天禁軍治理有方,倒也並沒有出現什麼人被餓死凍死的事情。
“這都近年關了,姑娘就不出去走走?”秀語看着外頭的天空,開口問道,“聽說越地這裡的風俗和京,和我們以前的待得地方是不一樣的。外頭現在張燈結綵的,要辦燈會呢!”
左息泱似乎被說動了,不由向外頭看去,果然見到陳夫人招呼着人將花燈等什物掛上樹。那些有些枯黃的樹頓時也染上了喜慶的顏色。
秀語看了左息泱一眼,見她確實有些意動,不由又開口勸道:“姑娘,若是姑娘不願意出去,咱們儘可以在園子裡頭逛逛,也比整日裡悶在屋子裡頭好啊。”
左息泱看了秀語一眼,眼裡泛起了一種極爲溫柔的情緒,這是以前她在那裡的時候從來沒有露出來過的溫柔:“我知道你是爲我好,但是我哪裡有一整天都待在屋子裡頭?前幾日闌珊不還來找我賞梅了?”
“前幾日?那分明是半個月之前的事情了姑娘!”秀語嘆了一口氣,走到左息泱身邊,爲她添了熱茶,道,“說起來,倒是杭將軍自從那天來過之後便沒有了聲響,姑娘,杭將軍到底是打着什麼樣的主意啊?不是說想要娶你嗎?”
左息泱聽到這裡,卻只是笑道:“娶我?就算他當真有這樣的想法,我也會讓他將自己的想法全都打消的。”
秀語卻是不由皺起了眉頭,問道:“姑娘又何苦要這樣子呢?就像是闌珊姑娘說的,杭將軍當時明明已經表現出來了,姑娘又何必要拒絕他?”
左息泱眼裡的笑意頓時退得乾乾淨淨,沉默了下來。
秀語還待再說時,卻忽然想到了什麼,臉色一變,問道:“姑娘,莫非,莫非您心裡,您心裡還是惦記着……”
“夠了!”左息泱眉頭一皺,冷笑道,“你何必還要拿這件事情來試探我?便是我心裡真的有他又怎麼樣呢?他如今已然有了妻子,我便是再不要臉,也不會巴巴地湊上去!”
“那爲什麼您不接受杭將軍呢?他雖然是天禁軍的首領,但是對姑娘您來說也沒有什麼的吧?與其您一直這樣孤單下去,爲什麼不選擇一個會對自己好的人嫁了呢?”秀語勸道,“上次杭將軍來的時候,奴婢雖然是待在裡頭的,但是和闌珊姑娘卻還是將話聽得清清楚楚的。杭將軍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便證明了在杭將軍心裡並不在乎姑娘的臉,而且他以後一定會對姑娘好的。”
左息泱卻是搖了搖頭,道:“他的確是很好,但是卻並不適合我。”
“是因爲您擔心當您和天禁軍衝突的時候,他會站在天禁軍那邊嗎?”秀語皺了皺眉頭,道,“但是闌珊姑娘也說過了,姑娘您這樣的想法完全是不必要的啊。”
左息泱看了秀語一眼,良久方纔笑出了聲:“你在胡思亂想什麼?那些話,不過是我用來搪塞闌珊的罷了。杭將軍確實很好,放到以前,我一定是沒有辦法拒絕的,但是我如今已經成
了這個樣子,又怎麼能夠誤人誤己?杭將軍值得更好的人。”
秀語見左息泱對杭玉舟當真是無意,便不由道:“罷了罷了,姑娘的心思,奴婢便是猜一輩子,都是猜不到的!”
左息泱輕笑,目光又移到了窗外的園子裡頭:“我已經死過一次了,對很多事情都已經看開了。我現在的人生,是從老天手上偷來的,我很珍惜,所以纔不想因爲這些事情而浪費了。”
秀語點了點頭,也看向了窗外。
窗外正是一片喜慶。
陳夫人是後院女眷中的首領人物,所以每近年關,都是由陳夫人來主持的,今年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陳夫人。”卻是左芳娘出了門,看到了陳夫人,便過來打聲招呼,“今年年關又是陳夫人主持佈置嗎?”
陳夫人點了點頭,笑道:“是啊,以前因爲住在大院子裡頭,倒也沒什麼,只是現在忽然換了地方,一時也不知道怎麼樣佈置才最好。”
左芳娘看了看樹上掛着的紅燈籠,不由笑道:“我看着陳夫人這樣佈置就很好,紅火喜慶的,讓人看着,心情就好起來了呢。”
陳夫人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道:“你就是嘴巴甜,難怪青嵐喜歡你喜歡得跟個什麼似的。”
左芳娘聽到這裡,不由想起了左息泱同自己說的話,頓時臉色一沉,微微有些氣苦:“他喜歡我?既然喜歡爲什麼還會忽然冒出來一個左息泱?陳夫人,咱們明人不說暗話,就憑着青嵐對左息泱現在的在乎,我就知道,他們之間不會是那麼簡單的。”
陳夫人沒有想到自己的話正巧讓戳到了左芳孃的心窩子裡,頓時便有些訕然,不由勸道:“你啊,你這又是何苦呢?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嗎?那個左息泱,我這幾個月看着,也不是一個不安分的人,你便是做主讓青嵐納了她又如何呢?”
左芳娘頓時便皺了眉頭,道:“我也是這樣想的,但是她怎麼說?口口聲聲說自己寧願不要名分這類世俗的牽絆,但是誰知道她是不是以退爲進?這一下子,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勸她了。還有青嵐,我每次提起,他都說自己和左息泱不是那樣的關係。他何必這般騙我!”
陳夫人聽到這裡,不由皺起了眉頭,道:“若是這樣,確實有些……”
“其實顧夫人也不用這般的。”蘇嬸在一邊聽到了她們的對話,笑道,“既然顧先生沒有這個想法,顧夫人倒也是不用這般揪心的。實在不行,顧夫人便做主將左息泱納了,便是顧先生當真不喜歡,放在房裡做做裝飾也是好的。再說,陳夫人不都說了,這幾個月看下來,左息泱是一個比較安分的人嗎?是女人,哪裡能夠一輩子不嫁人的?讓她掛着一個名分,以後她想要禮佛便禮佛,想要待在屋子裡便待在屋子裡,誰也不會去管她,也算是雙贏了。”
左芳娘聽到這裡,仔細想了一想其中的好處,不由有些心動:“蘇嬸,您這麼說,倒好像確實如此。只是我擔心她心高氣傲,不願意做小……”
“她是哪個名牌上的人吶?”蘇嬸不由笑道,“說起來不過是一個父母俱被問罪的
孤兒罷了,若不是顧先生和顧夫人好心收留她,給她安排了一個身份,她此時也不知道死到哪個亂葬崗去了!再說,她又是被山匪劫走,又是自己毀容的,哪裡還能嫁得出去?顧夫人不計較這些事情給她一個名分,已經是天大的好事了。”
左芳娘也是知道名節對一個女子來說有多重要的,此時聽到蘇嬸這般說,也沒有半句反駁:“蘇嬸說的確實是對的,但是若是我當真這麼做了,只怕左息泱會恨我一輩子……”
陳夫人此時也不由開口道:“恨你?她有什麼資格恨你?說白了,你纔是青嵐明媒正娶的髮妻呢,便說她當真同青嵐有什麼婚約,那也是過去的老黃曆了,還能夠做數的不成?”
左芳娘咬了咬脣,臉色有些變換。
蘇嬸見狀,眼光一閃,道:“顧夫人,其實納妾也不過是一件小事罷了,顧夫人完全不需要準備什麼禮節,只要讓左息泱給顧夫人和顧先生敬了茶就行了。正是年關,也算是沾沾喜氣,雙喜臨門如何?”
左芳娘聽到這裡,不由點頭道:“若是這樣當真。倒也是一件好事。”
說罷,左芳娘便告了罪,轉身離開了。
蘇嬸和陳夫人也是看人臉色的老手了,又怎麼會沒有看見左芳娘方纔的笑容是強裝出來的呢?
蘇嬸不由嘆了一口氣,道:“這女人吶,唉!”
陳夫人知道蘇嬸是想起了她家那個不負責任的男人,不由勸道:“蘇嬸,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雖然之前你家那口子喜歡賭,但是現在不也是改好了嗎?還有你家那個兒子,倒是才學好得讓我都嫉妒呢!對了,我記得是叫做蘇束吧?今年十五了吧”
“過了年便十五歲了。”蘇嬸笑道,“要說起來啊,束兒出生的時候還真是奇了怪了,竟是有晦日之象,倒是讓他那個一向不負責任的老子高興得跟個什麼似的,遇上人就說是什麼,什麼‘原諒了’,什麼‘神蹟’,當真是讓我奇怪了好久。”
陳夫人點了點頭,道:“他不也是那個時候才改好的嗎?如今你家裡也算是和樂了。”
蘇嬸聽到這裡,不由沉下了臉,冷哼道:“和樂什麼!束兒都要十五歲了,他還總是叫束兒的小名,甚至連着親事也不幫着定一門。最近來提親的媒婆都快把門檻踏破了,那些閨秀也從城東換到了城西,偏偏他就是不鬆口!”
陳夫人聽到這裡,不由笑道:“也是他看重束兒的表現啊。束兒的小名,我恍惚記得是叫做‘如璇’的吧?爲什麼當時要起這麼女孩子氣的名字?”
“說是好養活。”蘇嬸顯然對這件事情不在意,只是嘆了一口氣,道,“也罷,左右我這個做母親的該爲自己的孩子考慮的。”
陳夫人聽到這裡,便想起了自家那個年紀越大便越內向的女兒,頓時便頗有同感:“可不是?那些子兒女,可不都是咱們做父母的債嗎?”
蘇嬸聽到這裡,眼光頓時一閃,不由問道:“陳夫人,你家的女兒,今年也快要九歲了吧?”
陳夫人頓時明白了蘇嬸的意思,笑道:“蘇嬸你的意思是,咱們結個兒女親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