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長路應聲離去,有整齊有序的御林軍奉命踏進大殿,不出片刻,那滿殿的人頭和屍體便被清理乾淨。屍體拖走之後又有宮女和內侍魚貫而入,內侍負責清洗地上的鮮血,宮女則負責將溼地擦乾,再在鎏金香爐裡點上薰香,沖淡空氣中濃重的鮮血味道。
但不管是御林軍還是宮女內侍,這都將是他們在這個世上的最後一天。因爲他們見證了這個皇室的某個醜聞,身爲皇室尊嚴守護者的洛清圖,自然不會留下他們的性命。
所以在所有一切都收拾好之後,洛清圖就朝暗處做了一個手勢,顯然,暗殺命令已下。
而這一過程中,殿上的洛意沉等人始終都是沉默而立沒人發出半點聲響,林妃依然是在昏厥之中,洛則風則癱坐在地上雙目空洞地望着前方,偶爾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笑意,像是陷入了癡傻之中。
今天這一局,他輸得太慘!但最慘烈的不是這場宮變他輸了,而是他在無形之中,替別人做了嫁裳!
他洛則風這輩子,終究是如此了!所以洛清圖到底是怎麼知道他的計劃,他的這場宮變到底是哪裡出了漏洞,而他又到底是入了誰的圈套,都不重要了!
範林很快就來,從洛清圖手中接過了瓶子仔細察看,洛清圖見他久久不語,便催促道:“怎麼樣?這到底是什麼藥?”
“這藥……”範林將藥丸放回到瓷瓶中後用眼角餘光瞄了洛則風一眼,臉色頗爲猶豫地遲疑道:“請皇上恕微臣無能,實在是看不出這藥到底是不是……”
“是不是什麼?”洛向離突然出聲,語氣頗不耐煩地朝範林投去嫌惡的一瞥:“莫非堂堂太醫院之首還看不出是什麼藥來?還是說範太醫有什麼難言之隱,不便說或是……不敢說啊!”
他特地咬重了“不敢”二字,果然,洛清圖投向範林的視線也沉了許多,範林一寒,連忙躬身道:“皇上,微臣之所以不太確定,是因爲這藥實在是太像……太像失傳已久的秋紅之毒!可秋紅之毒乃是二王爺喜宴之日皇上所中之毒,並且大理寺至今未曾捕獲到半點兇手的線索,如今這藥出現在了四王爺身上,所以微臣才……纔不敢確定到底是不是……”
“混賬!”範林雖然未確定,但洛清圖明顯已經給洛則風定了罪,他一拍龍案站了起來,疾行幾步到了他面前厲聲道:“孽畜,原來真的是你?”
洛則風沒有作聲,只呆呆地坐在那裡,對洛清圖的質問恍若未聞。
旁邊的林妃恍恍惚惚醒了過來,恰巧聽到了洛清圖的話,一怔,也忘了之前發生了什麼,下意識問了句:“皇上,您在說什麼?什麼真的是風兒?”
“賤人!”林妃不問還好,這一問更是助長了洛清圖的怒氣,他擡腳就是當胸一踹,將林妃踹出了幾丈之外:“你竟然還有膽量問朕在說什麼,你自己做過什麼事,你還不知道嗎?賤人,當日朕憐你是那洛爾
族的公主,所以才帶你進宮給你寵愛,可是你都做了什麼?你竟然用你們族的秋紅之毒來害朕!若不是當日沉兒主動試毒救了朕,現在你是不是已經成了那慈明宮的太后了?如此還是朕擋了你的路了是不是?所以今日又攛掇老四發動了這場宮變?”
林妃並不知道宮外的那些流言,但即使不知道她也能聽出洛清圖對她產生了誤會,再加上自己兒子/宮變的失敗,她慌了慌心神,也不顧得胸口氣血翻涌眼前陣陣發黑,穩住了身形便朝洛清圖爬了過來:“皇上,皇上您誤會臣妾了!臣妾沒有害您的!臣妾是洛爾族的人不錯,但臣妾從未聽說過什麼秋紅啊!皇上您明鑑啊,這事真的跟臣妾跟風兒沒關係的,是有人要陷害臣妾和風兒啊,皇上……”
“滾!”洛清圖哪裡還能聽得進去,見林妃爬了回去,又是飛起一腳將人踹走,這一次,林妃直接撞在了殿內的圓柱之上。
只見林妃那稍顯微胖的身形“嘭”的一聲撞在圓柱又沿着圓柱慢慢滑了下來,有鮮血從圓柱上大片滑落,流入林妃的衣襟中消失不見。而林妃本人也躺在血泊之中,身子抽搐了幾下之後,便翻白着雙眼,再也沒了半點氣息。
洛清圖剛纔那一腳力道太重,直接將人踢死了。可憐那林妃前半日還想着成爲太后之後怎麼對付那些曾經迫害過她的宮妃,這一刻卻香消玉殞,夢境終是破碎!
林妃這一死,一直處於癡顛狀態中的洛則風一抖,似是終於醒了過來。他呆呆地看了一眼大殿裡的人,在視線觸到林妃軟在血泊裡的屍體時雙目一突,“啊”的一聲慘叫便撲了過去。
“母妃——!母妃——!”他死死抓着林妃的屍體拼命晃動着,但無論怎麼晃,他的母妃都不可能再醒來。
他的母妃竟然死了?他昨日還告訴母妃他一定會成功她一定會坐上那夢想已久的太后之位,他還清楚地記得母妃知道他的計劃之後又憂又喜,是他再三保證絕對會成功之後她才放手任他去做他的大事。可是今日,他不僅失敗了,竟然還讓母妃……沒了性命?!
“啊——!”情到至痛處,洛則風抱着林妃的屍身放聲大哭起來。林妃身上的鮮血漸漸浸染到他身上,他鼻端聞着那屬於他至親之人的鮮血味道,陡地停住了痛哭,擡頭指着洛意沉和洛秋實等人,猩紅的雙目迸射出怨毒的兇光:“你們!我洛則風就是做了鬼,也不會放過你們!你們不要以爲今日鬥贏了一個我就可以登上那皇位,哈哈哈……我告訴你們,今日我洛則風怎麼給別人做的嫁裳,你們日後就會重複我的結局!善惡終有報,我洛則風惡有惡報我認了,但是你們,我會親眼看着你們鬥到最後一個個是怎麼死的,我會在地府等着你們看看你們死的有多慘!哈哈哈……我一定會等着你們!”
他說着說着,一如之前痛哭的停止,也是突然沒了聲音。離他最近的範林連忙上前察看,這一看,立時大
驚地退後了幾步,跪倒在地哆嗦道:“啓、啓稟皇上……四王爺他、他服毒了……”
洛清圖也是一驚,似是不敢相信地快行幾步欲上前查看,但那前行的步伐還未走到洛則風跟前時便停在了原地,沒有再前行一步。久久的沉默之後,他略帶黯啞的聲音說了句“將他送回四王府,還是按親王禮儀,葬了吧!”後,便留下了一衆皇子,擡腳離開了御書房。
至此,由四皇子洛則風發動的一場宮變就這樣劃上了句號。四皇子曾經管轄的京畿大營領兵權交由大皇子洛秋實代領,洛秋實在遠離朝堂多年之後終於還是回到了朝堂開始接觸各種政務,而洛則風的黨朋也在事變之後遭到打壓,都被洛清圖以各種理由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一時之間朝野之上一片混亂,人人都是膽戰心驚迅速處理掉和洛則風的關係,生怕哪一天這種厄運會降臨到自己頭上。而曾經震驚朝野的“一線案”也因爲在洛則風身上搜出秋紅之毒而結了案,但洛清圖還是給洛則風留了面子,並沒有提及他的宮變一事,只是以暴斃爲由,按親王禮儀下葬了洛則風。
於是這個王朝,便再也沒有四皇子這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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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洛清圖走了之後洛意沉等人也便跟着出了皇宮,並沒有在宮裡多加逗留。洛秋實似是還在爲洛則風的離去而悲傷,也沒跟洛意沉他們告別便徑自上了自己的馬車離去,而洛向離則緊跟洛意沉的步伐鑽進了他的馬車,一拉下車簾就“嘿嘿”笑了兩聲:“二哥,謝謝你!”
洛意沉擡眸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道:“嗯?”
洛向離又是一笑,搓了搓手壓低聲音道:“我已經認出那個瓷瓶了,那不就是那日在御花園裡四哥丟的那個?那瓷瓶明明在你這裡,今日卻突然出現在四哥身上,所以今日四哥之所以失敗,是二哥一手策劃的是不是?”他說到這裡神色一正,肅嚴道:“所以我要謝謝二哥,爲我報了當日之仇!”
洛意沉這下倒不得不正視洛向離了:“你竟然認出了那個瓶子?並且從一個瓶子就能猜出,這事兒跟我有關?”
洛向離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腦袋,撇了撇嘴小聲嘟囔道:“二哥,我早就說了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可以幫你做一些事的!也就你和母妃她們,還整日裡那我當小孩……”
洛意沉一笑,眸中的凝重便慢慢散了去:“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子。只有小孩子纔會向大人邀功!老六,我不是不想讓你幫我,但是二哥做的事情太危險,二哥不想你牽扯其中也讓你有危險,明白嗎?”
洛向離又撇了撇嘴,卻也沒再堅持:“哦,我知道了……”
洛意沉拍了拍他的肩膀,便微合雙眸躺倒在車內軟榻上閉目養神。無論洛則風和銀質面具有沒有關係,和老四之間的戰爭他都算是贏得了勝利,接下來他該好好休息休息,去見見他日思夜想的人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