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祠堂裡,擺滿了黑色的木製靈位,靈位上刻着硃紅色的名字。
每個靈位前燃着一個檀香,香頭上紅色的光忽暗忽明,一縷縷青色的煙,緩緩漂出燃盡的檀香,在靈位上空縈繞飛舞,彷彿那是鬼面軍團姑娘們不願離去的亡魂。
玉玲瓏獨自一人跪在蒲團上,眼神空洞地看着靈位,兩行清淚默默涌出眼眶,劃過憔悴的臉龐,劃過那道紅色的胎記,一滴滴掉落在地面。
玉玲瓏的身後忽然有人冷冷地說了一句話:“玉玲瓏龐,你讓我太失望了!”
玉玲瓏立馬站起來轉過身,在昏暗的室內,玉玲瓏看到一張女人的臉,那張臉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一雙大大的美麗的紫色眼瞳,還有淡淡的紅色胎記。
玉玲瓏驚恐地退後兩步,她盯着着自己的臉,猛然想起噩夢中經常纏着自己的另一個身份,人妖混血的玉玲瓏。
玉玲瓏顫抖地說:“你是誰?你不是我,你不是!我難道這是夢中嗎?”
紫色眼瞳的玉玲瓏說:“我是誰?哈哈哈哈,多麼幼稚的問題。我就是你,我就是你一直想要拋棄的自己。
你是一個懦弱的人,玉玲瓏!
你連自己是誰都不敢承認!你就是人妖混血的後代,你不是妖族,也不是人族,爲什麼不敢面對自己?爲什麼?”
玉玲瓏驚恐地連連後退說:“你滾開,滾開!不可能是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紫色眼瞳的玉玲瓏說:“我要你好好看看自己,這纔是你本來的樣子,你嫌棄的樣子。”
玉玲瓏揮動着手說:“滾開滾開!”
紫色眼瞳的玉玲瓏步步緊逼,大聲說:“你願意接受我嗎?不接受,就殺了我,來呀!你的心裡一直很想把自己殺死,一遍又一遍。你這個懦弱的女人,給我起來!”
玉玲瓏癱坐在地上,她不敢看紫色眼瞳的自己,她捂着耳朵,好像那個曾經無助的小女孩。
紫色眼瞳的玉玲瓏把脖子伸到她面前說:“來呀,掐住你的脖子,使勁地用力直到無法呼吸,你就可以解脫了,不是嗎?來呀來呀!”
紫色眼瞳的自己,一直是玉玲瓏想要忘記,想要擺脫的身份。
玉玲瓏搖着頭哭泣着說:“不要逼我!我不想,我不想,你爲什麼要出來?爲什麼?”
紫色眼瞳的玉玲瓏說:“哭有什麼用,能讓死去的人活過來嗎?你給我站起來,想要掌握自己的命運,就要面對自己,對自己誠實。
你可以欺騙別人,但是不要欺騙自己!你是人族和妖族的混血,這不是恥辱!從來都不是!別人可以對你充滿偏見,但是請不要對自己充滿偏見!”
玉玲瓏站起來說:“你不是夢中的那個我,她不會這樣對我說話!你到底是誰?”
紫色眼瞳玉玲瓏詭異笑着說:“我是一個知道你真正身份的人,怎麼樣,你想殺了我嗎?你想要做成一件大事,渴望得到師父的認可。
我猜尋找黃金湖是你主動爭取的任務,可是沒有想到害死那麼多姑娘,那些年輕的女孩子,很多都沒有嫁人,沒有享受過人生的美好,就這樣不明不白的死去。”
玉玲瓏低下頭,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刺進皮膚裡,鮮血一點點地滲出。
“你連最起碼的覺悟都沒有,玉玲瓏!自己逞強完成任務,就要死人,死很多人!
你覺得對着這些姑娘的靈位哭有什麼用,能讓你的心裡好受一些嗎?她們的生命呢?她們的幸福呢?她們的人生呢?你要怎麼賠償她們!”
玉玲瓏崩潰地大喊:“閉嘴!不要再說了!”
玉玲瓏徹底失去理智,她撲向紫色眼瞳的玉玲瓏,瘋狂地把拳頭傾瀉在她的身上。
砰砰砰!砰砰砰!
紫色眼瞳的玉玲瓏好像沙包一般,被反覆的捶打,她的眼中竟然露出欣慰的笑容。
玉玲瓏發泄完所有的情緒,她擡頭去看紫色眼瞳的玉玲瓏,赫然發現紫色眼瞳的自己不見了。
只有一個笑起來像陽光的少年安燁,出現在她的眼瞳裡。
玉玲瓏目瞪口呆地說:“剛纔那個人是你?”
安燁說:“是我,這個世上只有我最瞭解你!”
玉玲瓏惱怒地捶打着安燁的胸口,她帶着哭腔說:“你爲什麼要欺負我?爲什麼?”
安燁把玉玲瓏緊緊抱在懷裡說:“因爲你以前老是欺負我。”
“你不是說要保護我嗎?爲什麼突然離開我,我以爲你再也不回來了!”
玉玲瓏靠在安燁胸前,貪婪地享受着安燁溫暖的懷抱,然後像個無助的小女孩一樣放聲大哭。
安燁撫摸着玉玲瓏的頭髮說:“我不是回來了嘛?我回來了。”
不知多久,玉玲瓏發泄完所有負面情緒,在安燁懷裡疲憊地睡去。
安燁把玉玲瓏抱到她的房間,想要把她放在牀上睡,可是玉玲瓏的手好像八爪魚死死纏着安燁的腰。
安燁試了幾次沒有分開,他怕把玉玲瓏驚醒,嘆了一口氣就放棄了。
安燁只好陪着玉玲瓏一起躺在牀上,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入夜時,星空中圓月如銀盤。
明月撒下一片銀光,如輕紗飄過窗戶,飛進玉玲瓏的房間,輕輕蓋在玉玲瓏和安燁的身上。
“啊!~”
玉玲瓏高分貝的尖叫聲忽然劃破長空,撕裂了無數人的美夢。
緊接着聽見玉玲瓏的怒罵聲:“你這個流氓,起來!你怎麼睡在我的牀上,你要我怎麼有臉見人!”
很快被玉玲瓏尖叫聲吵醒美夢的姑娘們,聽到玉玲瓏的叫聲一個個衝出房間。
睡得迷迷糊糊的副團長濛濛、小夕、蓮師父等等一堆人趕緊爬起來,鞋都不穿直奔玉玲瓏房間,生怕她出了意外。
濛濛率先踹開門大喊:“玲瓏姐不要怕,姐妹們來了!”
玉玲瓏看着一羣姐妹魚貫而入,詫異地說:“你們這是幹什麼呢?”
濛濛瞪着眼睛說:“姐,你半夜叫的那麼慘,還問我們怎麼幹什麼。”
小夕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說:“玲瓏姐,昨天燁哥哥去找你了,你見到他了嗎?”
蓮師父冷冷地說:“他正躺在玲瓏的牀上呢。”
“嘿嘿!姐妹們好。”安燁擡起頭有些尷尬地對大家露齒一笑。
衆人看到安燁臉上青一塊紫一塊,顯然被人毆打過。
玉玲瓏臉色通紅,她心慌地解釋說:“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的,真的不是,我們倆什麼都沒有發生。”
濛濛笑着說:“安燁你果然非同尋常,爲了愛情連小命都不想要。”
小夕驚訝地說:“玲瓏姐,你爲什麼要安燁睡在你的牀上,不是還有其他房間嗎?”
玉玲瓏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我沒有讓他睡在我的牀上,是他、他自己要睡在這裡的。”
小夕耿直地說:“可是,沒有玲瓏姐同意,誰敢睡在玲瓏姐的牀上,除非他想自殺!”
玉玲瓏瞠目結舌了半天說了一句:“你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蓮師父說:“玲瓏,這個男人有沒有對你做什麼,你要捨不得下手,我來殺了他!”
安燁慌亂地擺手說:“這是一個誤會啊,各位,我還不想死!”
蓮師父手上出現一把冰刀,緩緩浮在身前對準了安燁。
蓮師父殺氣騰騰地說:“玲瓏你讓開,我要宰了他!”
玉玲瓏看到蓮師父動了殺氣,她急忙攔在安燁身前說:“等等!蓮姐,你放下刀,有話好好說。他好歹也是鬼面的副團長,大家的救命恩人,這次是個誤會。就、就算了吧!”
蓮師父怒不可遏地說:“算了,怎麼能算了呢,這要是傳出去,玲瓏你的聲譽,你的清白怎麼辦?我們鬼面軍團的臉往哪擱?必須殺了他,才能保密。”
蓮師父手上的冰刀嗖地一聲飛出去,直奔安燁的胸口,玉玲瓏把安燁護在身後,放出護盾擋住致命一擊。
噹啷一聲,透明的冰刀碎成無數塊,掉在地上。
蓮師父見一擊不成,馬上放出幾十個冰刀,懸在頭頂上,隨時射向安燁。
玉玲瓏連忙跳下牀說:“蓮姐,你不要衝動,只要不殺安燁,其他怎麼都行!”
蓮師父依舊冷冷地說:“玲瓏這話是你說的,你聽好了,安燁可以不死,但是他必須入贅鬼面,做玲瓏你的女婿。”
“什麼?!”
“什麼!”
“什麼!”
滿屋子不可思議的叫聲,蓮師父的轉折實在是太快了點大家有些轉不了彎。
玉玲瓏臉色好像紅蘋果,她害羞地說:“蓮姐,你亂說什麼呢!”
蓮師父說:“既然都睡在一起,如果不結婚,我就殺安燁,我說到做到!我給你一晚上時間,明天給我答案!大家都散了。”
濛濛辛災樂禍笑着地說:“安燁,恭喜你,夢想成真!餘生不多了,好好珍惜吧。”
小夕沒心沒肺地說:“恭喜燁哥哥!”
衆人笑嘻嘻地離開,大家臉色興奮等着明天看熱鬧呢,看來今晚都睡不着了。
安燁想要走出玉玲瓏房間,被蓮師父一把推回去說:“你不能離開,好好想想,明天給我答覆!”
安燁只好尷尬地回到玉玲瓏房間,他挨着玉玲瓏的旁邊坐着,倆人你看我我看你,玉玲瓏臉色羞紅地扭過頭去。
蓮師父盤坐在玉玲瓏房間外,仰頭望向璀璨奪目的星空自語:“玲瓏,別怪姐姐。你的性格我最瞭解,就算遇到喜歡的人,也絕對不會主動,寧願眼睜睜看着幸福從眼前溜走,也不會去爭取。
姐姐曾經走過的彎路,不能讓你再走一遍。你需要一個肩膀,一個溫暖的懷抱,安燁他是一個可靠的男人,雖然有些玩世不恭。”
安燁假裝咳嗽一聲說:“嗯嗯~玲瓏,蓮師父的提議你怎麼看?”
玉玲瓏說:“你先說你怎麼想的?”
安燁說:“現在結婚是不是早了點?”
玉玲瓏語氣平靜地說:“你是不是喜歡其他女人,那個月神殿的神侍女赫蘭,你不惜以身犯險得罪天下人。現在整個妖族貼滿了你們的通緝令。”
安燁笑着說:“你吃醋了?”
玉玲瓏說:“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
安燁說:“當然知道,我也是被某個人逼着來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算是領悟了。”
玉玲瓏說:“爲了你的安全考慮,我覺得你還是離開妖族比較好,去哪都可以。”
安燁說:“你怕我連累你?”
玉玲瓏冷冷地說:“是!”
安燁盯着玉玲瓏的眼睛說:“看着我的眼睛,剛纔說的都是真心的?”
“是。”
“那你爲什麼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不想看到你!”
安燁說:“很遺憾,我不能離開這裡,我來龍夏國有一件事情要做。”
玉玲瓏說:“能告訴我嘛?”
安燁說:“可以,我正好需要你的幫助,我想見一見龍夏國皇帝彌真吾!”
玉玲瓏驚愕地說:“什麼?你要見我師父!”
安燁假裝震驚地說:“他是你師父!這樣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