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隊長確認自己的眼睛沒有看錯,一陣驚駭過去後,他匆匆整理行裝,上前幾步揚起下顎,擡起右臂行了個納粹禮,並聲若洪鐘地喊了聲:“嗨!希特勒。”
元首邁着小碎步上前向他伸出手,大隊長猛然意識到自己還未洗手,滿手油膩,伸手也不是,不伸也不好,最後橫下心來把指尖伸給元首。所幸的是元首伸到半路的手又收回去了:通訊兵又遞過來一份電報。
大隊長趁此機會將手擦乾淨,然後挺胸收腹等待元首指示,但元首的注意力很快從他身上移開,拿着電報與莫德爾上將興奮地談論南方的勝利:“第56軍好樣的,另外赫普納也不錯,要不是他主動提兵北上,戰役不會這麼快結束。”
“還有空軍。”海軍副官提醒道。這一提醒立竿見影:元首大罵空軍沒有及時空投物資。“霧太大。”海軍副官小聲道。
莫德爾由衷之言:“主要還是元首運籌帷幄指揮的好,先把敵人放進去,拉長敵人的運輸線,然後大膽地讓41軍南下,迂迴到敵人後方,加上赫普納和預備隊、丹尼爾的21軍61師配合,以我們的4個軍對敵人的4個軍,我們獲得勝利是毫不奇怪的。”
雖然險象環生,元首和莫德爾詳細探討了南方勝利後,德軍集中力量,全力擊敗面前的蘇39集團軍的問題。李德在地圖上作出橫掃千軍的姿態,發佈一連串的命令:
命令丹尼爾的預備隊迅速返回原地,防範提赫文以東的蘇軍;
命令德軍第39坦克軍星夜北上,直插東面的亞涅加以東;
命令打敗蘇第7集團軍的第56軍攻擊敵人左翼;第41軍全面反攻;另外,命令芬軍中的德軍南下配合作戰。
莫德爾提出異議:那幾個師的德軍由芬蘭軍隊管轄,路途遙遠,還得經芬軍同意。元首氣呼呼地說:“嫁出去的姑娘也有回孃家的時候。讓163步兵師再次脫離芬軍,獨自向南進攻,這些軍隊此時不用,還等何時?等待戰役結束後,再由凱特爾專程向芬軍解釋一下。”
元首又拿起電報玩味道:“我軍陣亡3000人,打死蘇軍2萬,俘虜5萬,繳獲坦克59輛,咦,坦克怎麼這麼少?”
他沉思片刻,玩世不恭地拍着大腿:“嚇,我們不應該忘記還有個人給我們幫了大忙,對,斯大林,他強令梅克茨科夫鑽進我們的口袋裡,使我們受益匪淺。我正捉摸着設計個什麼獎項,給斯大林授勳呢。”
“設個笨蛋勳章,把他的頭像放進去。嘻嘻。”冉妮亞扭着屁股,順手抓起桌子上的糖果扔進嘴裡,嘴裡哼起一首曲子:
“青色的普通頭巾,
披在肩多麼動人,
你曾經說過你不會忘記幽會時歡悅情景。
夜深人靜,
我向你辭別遠行……”
元首感慨萬端:2月初,冉妮亞在專列上唱着這首輕快的歌曲來到北部戰區的,他與冉妮亞翩翩起舞,引來多少羨慕的目光。現在,北方戰區的南線已經按預定計劃取勝了,但是大部隊調到北線,最快也得24個小時,也就是說,對他們來說,這一天的時間命運攸關。
鮑曼從裡屋出來了,驚訝地望着喜形於色的將帥。元首向他嚷嚷:“鮑曼,在你睡覺的這會,我們粉碎了蘇聯第7集團軍的反攻,梅列茨科夫領着殘兵敗將,逃往奧涅加湖了。”
鮑曼伸了個懶腰:“這是他第五次夾着尾巴逃跑。哼!我早就估計到這個結果了。南方取勝也有我們的功勞,我們引火燒身,吸引了大量蘇軍。你是誰?”鮑曼驀然發現一動不動站着的黨衛軍大隊長,驚奇地問道。
元首猝然記起冷落了半天的大隊長,過來拍着他的肩膀先鼓勵了一番,認真聽取大隊長突破蘇軍防線的經過,然後握住他的手勉勵了一番,講述了德軍堅守在這裡以及黨衛軍前來支援的重大意義和必要性,然後把他打發走了。大隊長從地下室出來時,感覺步履輕快,渾身像打足了氣的皮球一般。
元首心情舒暢,讓麗達給他披掛整齊,用大圍巾悟住臉,獨自走出地下室,他想獨自品嚐勝利的滋味,考慮目前的處境和下一步的打算。冉妮亞遠遠地跟在後面,以免破壞他的好心境。
外面寒風徹骨,李德剛上來時打了個寒戰。這裡靠近北極,進入夜晚,淒厲的寒風夾雜着雪,吹過這片森林與荒原,雲杉樹站在已變成黑色的雪地裡,隨着凜冽的北風搖晃着身子,發出尖厲刺耳的呼嘯。
他極目遠望,坡下的蘇軍燃起篝火,士兵們圍繞着篝火,相互拉着手跳起轉圈舞,手風琴悠揚的聲音隱隱約約可聞,曲子非常熟悉,不錯,山渣樹。
李德再看自己的士兵,由於害怕炮擊,不敢生篝火,士兵們實在凍得受不了,紛紛擠往養鹿場。那裡四面圍牆,小夥子們踡縮在牆跟裡,屁股底下鋪上飼草,上面再蓋上飼草,倒是個禦寒的好辦法。如果暴露在荒郊野外,肆虐的北極風只消半個小時,就可以把人的血液凍成冰。
地窯裡飼草的供應是充足的,國防軍士兵們已經站成一排往處轉運草料,這是黨衛軍士兵們的鋪蓋。同時鹿肉的禦寒作用也功不可沒。
元首思忖:劫後餘生的官兵將來給自己的後代講述往事時,肯定會自豪而苦澀地回憶起在靠近北極的一處荒原,嚼着鹿肉、喝着鹿湯的難忘經歷。
可是,小夥子們吃了太多的鹿肉後欲.火難耐,空投的幾個充氣芭芘娃娃被蹂躪成稀巴爛,一些士兵與那個醜陋的、上了年紀的俄國女飼養員調情,軍紀官也只好睜一眼閉一眼。他又罵起空軍來:空投了那麼避孕套有何用?不會多投下幾個芭芘娃娃呀?不知道這是養鹿場?空中偵察太糟糕了。
在鹿場食槽旁,安德里、卡爾梅克人和黨衛軍大隊長商討重新部署兵力:部隊以養鹿場爲中心,所有12輛坦克圍成一圈,分佈在第一道防線後面;那輛殘缺不全的T35仍在原地,槍炮同時指向四面八方。第二道防線後面是17輛半履帶裝甲車。
元首躲藏在柱子後面饒有興趣地偷聽。別看三人這會兒心平氣和,馬上就會吵成一鍋粥。這不,三人又互相啄起來了:
安德里:“我說的話你倆到底聽進去沒有?倆人盡嘀咕些沒用的。”
大隊長:“他孃的,不就說我們三人輪流值班嗎?你當我倆是聾子呀?”
卡爾梅克人:“屁大的點事,像烙餅子一樣翻來覆去嘮叨個沒完。就憑你婆婆媽媽的勁,怎麼讓你當團長的,元首簡直瞎眼了。”
冉妮亞拉起元首悄悄往回走,身後那三個寶貝爭吵還在繼續,這會爲突擊炮擺放位置而爭執不休。
三人吵吵嚷嚷着重新劃分了職責:安德里防守東、南面,大隊長守西、北;一門突擊炮停在北面,周圍是4門80mm迫擊炮,彷彿老母雞領着一羣小雞。這是劃撥給卡爾梅克隊的,他的任務是封鎖下面的公路和鐵路。
80mm迫擊炮是1932年萊茵金屬公司研製的,該型炮身管長1143mm,重57kg,其中身管重19kg。發射34型迫擊炮彈時。炮口初速172m/s,最大射程2400m,最大散佈直徑爲65m。彈丸的射程一般通過裝藥量的增減來決定。
卡爾梅克人高興得上竄下跳,他終於有了自己的炮,不必再看安德里的眼色了。他讓一門迫擊炮值班,其他的暫時休息。
4名炮手圍繞在迫擊炮周圍,一發照明彈讓黎明提前到來,又一發煙幕彈又把黎明拉回黑暗。鹿羣起初被炮火驚得狼奔豕突,後來發現事不關已,也就高高掛起了。
真正的黎明到來了,結伴而來的是震耳欲聾的炮火,卡爾梅克人的叫聲在這片奇怪的期待與死寂中呼起來很是淒厲:“防——炮——啦轟!”啦字剛出口,首發炮彈爆炸了。
大家剛開始動起來,步兵排用輕型迫擊炮、中型迫擊炮、100毫米野炮的出膛聲加入了冰冷世界,尖利的怪嘯後彈片在煙塵中穿飛,牆倒塌的煙塵像海嘯時的排空海浪一樣,把不及逃跑的幾個黨衛軍吞噬,鹿爲剛纔的事不關已付出了代價,在跳躍中倒在血泊中,或連人帶鹿一起炸上天。一些老鼠竄來竄去,東聞聞西嗅嗅,大家眼裡流露出羨慕。
沒有掩體的士兵們跳進剛炸出的彈坑裡,一個突擊隊員在躍進彈坑後,彈坑又被一發炮彈命中一次。那些尋找新的彈坑的人停止了動作——世上倒黴的事情很多,沒見過還有這麼倒黴的。
卡爾梅克人雙手堵着耳朵的頭揚起來了,爬在死鹿身上高喊:“302毫米炮……”再一次的山崩地裂籠罩了大家,這回的呼嘯和爆炸聲要猛烈得多,因爲它來自正規的重炮兵,而不是輕量級的步兵炮和野炮了。
天已經大亮,炮彈仍在這片冰凍的陣地上爆炸,它們並不全在地面上爆炸,空爆的、延時的、咂到地面上又跳起來的、像打在水面上的片石跳躍後炸響的,以各自的方式在它們的殺傷軌跡上運行。
炮彈落地,沒有爆炸聲,冒出滾滾白煙,煙霧翻卷着沿着地面擴散。
“毒氣彈!”黨衛軍大隊長吼道,他的手下已從背後拽過圓珠體金屬背桶,打算取出防毒面具,卡爾梅克人這回不是喊叫,而是大罵:“戴上那豬頭怎麼瞄準呀,別聽你們二百五隊長的,這是煙幕彈,敵人就要衝鋒了。”
養鹿場被濃煙籠罩,蘇軍的又一次進攻剛剛被打退——這是今天早上敵人的第三次進攻,他們在南方遭到失敗,所以把這座一山坡當成泄憤的對象,決心拼着老命也要把他拿下。德軍和黨衛軍從他們的狠勁判斷,他們恨不得對德軍食其肉、啃其骨。
元首在地下室裡焦灼着等待援軍的消息,他已命令北面的德軍步兵163師南下,但是部隊還得一天的準備時間。南面最近的第41軍第8師暫時被一股新的蘇軍纏住,這支蘇軍全部由奧涅加湖的水兵組成,由此可以看出,蘇軍已經拿出血本了。
黨衛軍大隊長臉上被煙熏火燎,臉上的顏色與他的領章顏色相近;卡爾梅克人不知疲倦地在陣地上巡視,偶爾拿出酒瓶呷上一口。安德里營長不停地抱怨彈藥短缺。狗蛋成了最忙的人,因爲傷者太多了。
一名黨衛軍三級中隊長躺在地上**,一顆了彈削掉了他的鷹勾鼻子,戰地醫院的止血繃帶用完了,鮮血從包着鼻子的破布上滲出來。
狗蛋準備給他包紮,三級中隊長看到狗蛋手上黑不溜秋,灰不拉及,散發着惡臭的膏藥,說什麼也不讓敷上去。卡爾梅克人與大隊長按住他,讓狗蛋強行把藥膏給他貼上了。鮮血很快止住了,狗蛋對血呼呼的臉埋怨首:“我這剩最後一塊膏藥了,如果我不給你整上,你成北京猿人了,鬧心。”
養鹿場外,蘇軍又發起了第四次衝鋒,想必他們知道德軍坦克炮彈所剩無幾了,有恃無恐地出動了美國M3輕型坦克。
德軍坦克迎上前去,還沒來得及開火,隨着“嗚——哐”地幾聲,坦克升騰起火苗,幾個蘇軍肩膀上扛着的巴祖卡反坦克火箭筒冒着輕煙。
有人把這個消息彙報到地下室,元首咬牙切齒地詛咒:“美國佬把什麼都給了俄國人,就差沒把白宮送給俄國人,我恨不得馬上向那個小兒麻痹症、那個虛僞透頂的癱子羅斯福宣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