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維普斯人的?這魚肉餡餅真他媽好吃。”鮑曼吞嚥着問道。他的肚子也真怪,吃燕麥反胃,吃魚肉餡餅卻很受用。
元首咬了一大口麪包,他每咬一口,兩位姑姑相應地咽一下唾沫。他裝作一臉無辜地訴苦:“做元首命苦呀,當你們睡覺的時候,我還得了解各種情況,掌握種種信息。你忘記了?在那塊小高地,我倆用大圍巾堵着臉與那幾個飼養員攀談,他們中間那個大鬍子就是維普斯人。”
一時間大家無話可談,麗達眼前浮現出熊熊燃燒的飼草房和飼養員們的慘叫。
元首打了個飽嗝,可能吃得冒酸水了:“他們做的酸麪包雖然比酸麪餅好吃,還是太他媽酸了,呃”。
冉妮亞與麗達面面相覷:“男人就是這樣,只想着自己。給他們吃的,還給他們洗臉,他們吃了吐、吐了又吃,從來不過問我倆吃了沒有。”
元首和鮑曼同時一怔,把吃得所剩無幾的食物爭先恐後地塞到她倆手裡。
大家隨便填了點肚子,繼續上路。風雲陡變,突降大雪,前擋風玻璃上佈滿了銀色的雪沫。坐在敞蓬車上的乘客披着雪花,流着鼻涕,無奈地觀賞車外的雪景。
司機停車,從車廂裡拿出帆布和鐵桿,給車廂支起頂蓬。元首很不習慣,說影響視野,心裡塞得慌,卻也無可奈何。
路上的雪越來越厚,發動機喘得像頭患肺炎的老牛,拉不開腿,直喘粗氣,最後乾脆趴着不動了,履帶刺溜溜地直打空轉。領袖衛隊和突擊隊員們有了新的任務:推車。
對面,在漫天大雪中,幾個士兵押解着幾十個俘虜過來,這些俘虜衣服襤褸,滿臉污垢,眉毛鬍子都是雪,有的光着頭,有的靴子上袒露着腳趾,低頭彎腰走過來。
“考木施乃(德語:趕快!)”一個看守不停地用槍托狠拍露着腳趾的小個子戰俘,可憐傢伙的腳腫脹得好大,實在無法走路了。
小個子戰俘坐在地上,說什麼也不肯起身。“砰——”,小個子戰俘仰面躺下,鮮血染紅了胸前,碩大的腳在路邊,頭已掉到路沿下,眼睛無助地望着白濛濛的天空,臉上掛着恬淡。對於他來說,一切都結束了,永遠地解脫了。
麗達爬在車廂後面看着這一切,感到一股熱血涌上腦門,猛然摘下帽子甩到車上。突然一個押運兵發現了她,在車後追了幾步,手放在嘴裡朝她打口哨,她狠狠地瞪眼,僅此而已。
隱隱約約聽到列車汽笛聲,死氣沉沉的車廂裡一下子恢復了活力,不多時,裝甲車加快了速度,穿越鐵路,到達多莫日羅沃鎮,十公里外是斯維裡察市,那裡是拉多加湖湖港,在11月底,德軍第8師組織了的一支幾十人的滑冰部隊,從拉多加湖岸邊向斯維裡堡側擊,遭到蘇軍冰上飛撬的攻擊,好多人的腦袋是被飛撬後面的鋼鐵螺旋漿切斷的。
達多莫日羅沃鎮的街道、房屋、田野、林地都籠罩了一層白茫茫的厚雪,路旁那些落光了葉子的樹木上,掛滿了毛茸茸、亮晶晶的銀條,松樹蒼翠,銀裝素裹,站在白皚皚的雪地裡,隨着凜冽的北風搖晃着身子,發出尖厲刺耳的呼嘯,像是有意在蔑視冬天。整個世界變成了粉妝玉石的世界。
第8師進抵高地後,元首把兩個副官秘密派出做準備工作,裝甲車隊到達鎮上唯一的一棟木樓時,施蒙特與小鎮駐軍迎上前,報告說專列已準備就緒,隨時可以出發。
元首決定不再逗留,他謝絕了喜出望外的小鎮駐軍、一個營長的挽留,車隊沿着來路返回到鐵路,在一處停靠站上了車。從冰天雪地進入溫暖如春列車,簡直是恍如隔世,久違的回家感覺充斥在他們中間,海軍副官已經爲他們準備了熱氣騰騰的晚餐,但元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好好洗個熱水澡。
……
相隔十天後,元首又來到北方集團軍羣司令部。姆加的街道同樣被厚雪籠罩,眼觀四周,一片白茫茫的景象,一架孤零零的蘇軍高空轟炸機猝然從雲層衝出來,在德軍高射炮反應過來之前將幾顆炸彈扔在雪地裡,激起一片白霧。
元首趾高氣揚地走進司令部,陸軍總司令勃勞希契、總長哈爾德、北方集團軍羣司令屈希勒爾、第18集團軍司令林德曼、第16集團軍司令布什,以及部分軍長們都齊刷刷站在會議室裡,向元首敬禮:先舉手敬軍禮,然後改成納粹擡手禮,兩個動作一氣呵成,既兼顧了執政黨的需要,又沒違背陸軍傳統。
有人親切地與冉妮亞和麗達打招呼,是她們的上級,東方外軍處處長拜倫少將。自從克里木出了一趟差後,冉妮亞再沒見過他,即使上班期間也只見過他的背影,後來聽說元首交給他一項秘密任務:訓練東方部隊。
元首對衆將領們賣弄,他繪聲繪色地講述保衛拉多加湖的戰鬥,尤其是深入芬蘭組織的北極弧光行動和保衛小高地戰役,數次引來職業軍人們的驚呼——有的出於真心,有的出於禮貌:集團軍羣司令和他的幕僚們是前者,因爲元首爲他們排憂解難;陸軍總部的哼哈二將屬於後者,月明必然星稀,領袖的光環太亮,留給陸軍總部的陰影越大。
元首在大廳裡大吹大擂,外軍處長在角落裡小吹小擂,冉妮亞和麗達歪頭傾聽拜倫炫耀:“難怪你們找不到我,我就在盧布林,對,波蘭南部,我與鮑盧斯將軍訓練東方部隊,目前已成組建了整整一個集團軍。”
“什麼?”兩位美女驚叫起來,大廳裡有人朝這邊張望。冉妮亞急切地問道:“有拉脫維亞師嗎?”
拜倫點頭:“有兩個拉脫維亞師:一個是國防軍,據說在拉脫維亞建國時用,還有一個師是志願兵,將參加對聖彼得堡的攻擊。”
麗達關心的是另一個問題:“少將同志,請問這樣一來,蘇聯戰俘的伙食是不是得到改善?另外,改編後的蘇軍戰鬥力不知道怎麼樣?”
拜倫壓低了聲音:“當然,參加俄羅斯解放軍的士兵們與德軍陸軍伙食標準差不多。至於你說的戰鬥力問題,他們都經過了甄別,有一些立場不堅定的被當場槍斃。我們訓練的內容至少有一半是思想教育,讓他們參觀德國農村的幸福生活,給他們講俄羅斯的美好前景……”
“分給土地,解散集體農莊,就這一套。”麗達接過話題。冉妮亞在一邊若有所思,嘴裡喃喃:“這下我可以回到拉脫維亞總參謀部了。”
“你說什麼?”麗達問道。冉妮亞答非所問:“這個阿道夫,把什麼都悄悄安排好了,而我倆天天在他身邊。卻什麼也不知道。”
拜倫“噓——”了一聲:“阿道夫是你叫的嗎?別讓他聽見。”
曼施坦因和東方部部長羅森堡悄悄地進來了,後者是納粹哲學家、理論家、宗教學者,在納粹黨的資格比希特勒都老。他們先走向拜倫,曼施坦因熱情洋溢地向冉妮亞,順便也向麗達打招呼。
冉妮亞用肩膀撞了一下曼施坦因:“將軍,當了大將也不請客,如果這次再打下列寧格勒,說不定會當上元帥呢。哎,元帥同志,說說你在羅馬尼亞的浪漫史。”
曼施坦因向大廳望了望,元首正與屈希勒爾激動地討論着什麼,其他人三三兩兩地或一本正經地談話,或嬉皮笑臉地嬉鬧。他乘機也向大廳張望的冉妮亞的臉蛋上捏了一下,笑罵道:“沒大沒小的,敢和我開玩笑。”冉妮亞捂着臉馬上接話:“對,是有個沒大沒小的,你揪疼我了,老不正經的。”
元首遠遠向曼施坦因招手,他快步過去。一直杵在旁邊的羅森堡故意咳嗽了一聲,拜倫介紹道:“這是東方部部長羅森堡同志,1917年在莫斯科大學獲得博士學位。”
羅森堡不冷不熱地與兩位美女握手。冉妮亞伸出右手:“久聞大名,我讀過你的大作《種族論》。”麗達顯然熱情得多,她彎腰伸出雙手:“您好,偉大的理論家。”
“你好,你太美了,你是波羅的海人嗎?”羅森堡拉住麗達纖纖小手,並用另一隻手在她手背後上摩挲着。
“我是喀山國立的”。麗達有點受寵若驚。
羅森堡確認麗達是俄國人後,一把甩掉麗達的手,彷彿麗達的手剛抓過大糞一般,轉而與冉妮亞套近乎:“我也是在波羅的海出生和長大的,你對我的著作有什麼看法?”
冉妮亞上下打量着他,不置可否,待羅森堡離開後,她挑着眉毛冷冷地說:“稀裡糊塗的哲學家,一知半解的理論家。”
拜倫緊張地四處張望,冉妮亞感到好笑:“處長,難道我說一句話,比身邊埋個炸彈還害怕嗎?”
見拜倫迷惑不解,她挑明:“那個基爾伯特,你把他放在身邊,與你僅僅隔着一道牆,竟然是俄國的沉睡間諜。”
拜倫感到後怕,對冉妮亞奚落道:“還說我呢,你不是和他一個辦公室嗎?我看到好幾次他給你獻殷勤呢?你怎麼沒發現?要不是這隻飛來的燕子……”
“滾蛋”。麗達嗔怪地捶他,惹來一些人側目而視和議論紛紛:“瞧這小妞,竟然讓她的頂頭上司滾蛋”。
“衷心感謝你麗達”。冉妮亞感激地抱住麗達,看那神情,如果不是大庭廣衆之下,她會美美地咬麗達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