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首和鮑曼坐在車上,把臉埋進衣領裡匆匆吃完了酸燕麥餅,喝完了黑豆湯,元首吃飽喝足後問冉妮亞:“咦,你怎麼不吃?”
冉妮亞一臉委曲,不過不是爲了自己:“你是元首,竟然吃這些東西,連軍人供餐點的廚師也當這是牛吃的東西。”
元首接過麗達遞過來的手帕擦完嘴,強行嚥下尚在嘴裡的最後一口食物,又忍了半天以防吐出來,在確認安全後他挺起脖子說:“很好,要不是在這裡,我們到那吃維普斯人東西呀。我想鮑曼同志也一樣,畢竟他當過小農場主,肯定吃了不少牛吃的東西。”
鮑曼剛想回答,突然打了個嗝,接着頭歪向一邊,一股稠密的暗綠色的半流體從嘴裡噴薄而出,一股酸臭彌滿在周圍。元首也條件反射地喉頭動了動,冉妮亞上前爲他捶背,麗達趕緊從腰帶上摘下鋼盔捧到他的下巴底下,他強忍着最終沒有吐出來。
鮑曼掏出手巾擦拭,坐回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咽津納氣,不無埋怨地望着圍繞着元首的兩位:“元……元首沒事吧?下……下次出門,我一定把我的女秘書帶……帶在身邊。”
李德拍了下冉妮亞的肩膀:“瞧,我們的主任提意見了。”冉妮亞和麗達又圍到鮑曼身邊,一個捶背一個抹胸,冉妮亞故意捅他的癢癢處,鮑曼抱着膀子格格笑着求饒。
兩個姑娘一個拿着臉盆,一人拿着鮑曼的手巾到河邊,河上全部封凍,尋找了半天也沒有下手的地方,麗達取來手榴彈,正尋思着在冰上炸開個窟窿,發現上游一公里的地方几個人影在打水,兩人在冰上連滾帶爬地跑上前去。
奧亞季河自東北而來,從這裡靜靜地流向西邊,在離拉多加湖不遠的地方匯入斯維裡運河,然而奔向拉多加湖。她倆看到的那幾個人,正是方纔的維普斯人廚師,他們幫助冉妮亞和麗達打水,並奇怪地說,她們的俄語說的太地道了,比他們說的還好。
一位中年維普斯人親切地說:“聽廚師班長說,你們是犯了錯誤,發配到這裡的柏林人,就算是發配,也肯定知道得比我們多,我只想問一下,我們的人都說,德國人要把這裡的維普斯人全部趕到芬蘭去,你們聽說過嗎?”
冉妮亞輕鬆地說:“那不更好嗎?芬蘭畢竟是民主國家啊。”中年人大搖其頭:“這麼說來,這個傳言也不是憑空捏造的呀?可是,我們的土地和牲畜都在這裡,我們在這裡生活了幾百年了,真捨不得離開啊。”
麗達耐心解釋說,她沒有聽到這個消息,她只知道德國人會把土地和牲畜分給大家,不再搞集體農莊。旁邊一個年輕人撇嘴:“溫尼齊大叔,別聽她的,德國人肯定會把俄國人趕盡殺絕的。他們侵佔我們的家園。給我們分給土地?別作夢了。”
冉妮亞手按在槍套上盯着小夥子厲聲說:“你聽誰說的?要是黨衛軍和民政人員聽到你剛纔說的話,肯定會認爲你是蘇聯政工。”
旁邊傳來一個緊張的聲音:“那有蘇聯政工?在那兒?啊,我以爲是誰呀,原來是沒有食物卡的人。”不知何時那個廚師班長來了,看到他們幾人後鬆了一口氣。
他先是對幾個提水的維普斯人斥責了幾聲,並在小夥子屁股上踢了一腳:“臭不可聞的共青團員,你在這裡放什麼屁,還不趕快乾活?”
中年人也在小夥子嘴上拍了一巴掌,趕緊向冉妮亞解釋,麗達嗔怪地望了冉妮亞一眼,和風細語地對中年人說:“別怕,我們都是俄國人,不會計較的。不過小夥子,有想法不錯,但是你把事情想得太黑了,至少德國人開放了教堂,這你總得承認吧?”
“開放教堂算什麼?不過是小恩小惠,不能吃又不能喝。”小夥子咕嘟道,這次不光是德國廚師班長,連中年維普斯人也踢了他一腳。
德國廚師班長又在無神論者頭上打了一巴掌,手起腳隨,踢在小夥子的襠部,小夥子爆發了,撲上前一頭把他撞倒:“我受夠了,你每天都打我,你乾脆打死我算了。”
腦滿腸肥的廚師班長頓時腦羞成怒,手伸向腰間掏槍,中年人撲到小夥子身上央求道:“你少說兩句不行嗎?你這條命遲早要毀在你的嘴上。班長,你大人不計小人過,你知道的,他就是嘴不好,幹活還是挺踏實的。”
廚師班長把中年人拉起:“溫尼齊,你閃一邊去,今天我要好好教訓他,把這個啄木鳥的牙齒拔掉。”
麗達撲哧笑出聲來:“我還頭次聽說啄木鳥還有牙齒的。”她一手拉住班長,另一隻手很輕鬆地把他的槍奪過來,放在手裡惦了惦,扔給冉妮亞。
冉妮亞左手拿着扔過來的P08手槍,右手掏出自己的沃爾特P38手槍,納悶道:“怎麼回事?一個伙頭軍拿的槍比我的都好。”
她雙手猛然張開,一手對着班長,一手對準說話刻薄的小夥子:“你們倆人都給我閉嘴。中士,不許你以後毆打小夥子,不然,我把你空投到列寧格勒,你信不信?”
冉妮亞又轉過頭:“你這個小夥子話他媽太多了,難怪捱揍,今後你多幹事少說話,你憤世嫉俗的臭毛病不改,早晚會被送進集中營。”
小夥子喃喃道:“大姐,你真是俄國人?你怎麼穿着德國法西斯的軍裝?”
“看,他又罵我是法西斯。”班長得了理,向小夥子撲了上去,麗達腳下一絆,腳尖稍一用力,肥胖的伙頭軍撲到冰上,吱溜溜滑出老遠。中年維普斯人生怕事態擴大,趕緊拉住她的胳膊。
格魯勃斯和米沙跑過來了,格魯勃斯老遠就罵上了:“元……頭兒等了半天了,原來你們在這裡調情呀?”
冉妮亞罵道:“狗屁,你個雞姦犯知道什麼是調情?”
米沙實話實說:“大家還以爲你們掉進冰窟窿裡了呢。”麗達擡手一巴掌:“你這張烏鴉嘴。”冉妮亞接過話題:“他本來就是烏鴉嘛。”他看到麗達垂下眼瞼,連忙低聲道歉:“對不起麗達,我沒有影射你燕子的意思。咳,我還不如不解釋,越描越黑。”
炊食班長從冰上爬過來,從麗達手中奪自己的槍,說那枝槍不是他的,是團長借給他打野雞的。他被麗達一把推坐在冰上。格魯勃斯發出一連串質問:“哎哎哎,這位中士,剛纔你說什麼呢?不說雞會死呀?你怎麼搶呀?再說,你能搶得過她嗎?”
班長把他當成救兵,坐在冰上可憐巴巴地告狀:“少尉,聽口音你是德國人,她倆欺負我,欺負一個服役三年的老兵,你可要爲我作主啊?”
格魯勃斯朝冉妮亞擠眼睛:“老哥,她倆可是我的首長呀,沒看到剛纔她們又是打又是罵的,連我都成天被她倆欺負,你就自認倒黴吧。”
“首長?”班長噬臍莫及,從冰上一骨碌爬起來敬禮,由於動作太猛,擡手的同時身子一歪,又跌倒在冰上,躺倒在冰上時還保持着敬禮的姿勢。
遠處卡爾梅克人向他們招手,幾人匆匆忙忙往回趕,中年維普斯人追上來,從懷裡拿出一塊酸麪包和魚肉餡餅遞給麗達;他們四個人走出老遠,仍然能看到中年維普斯揮手致意,在他的身後,小夥子和伙頭軍也站在一起,班長揮手,並向小夥子踢了一腳,迫使小夥子也舉起手。
元首和鮑曼等得不耐煩了,鮑曼臉上還殘留着嘔吐物,對元首說:“看來我真得帶上我的女秘書。假如嘔吐的是你,他倆早就回來了,說不定還幫你洗臉呢。”
冉妮亞和麗達一言不發地繞過怒目而視的元首,擺開架式要給他洗臉,鮑曼頓時喜出望外,把臉伸向她倆,冉妮亞和麗達仔細地爲他洗完臉,用溼毛巾擦拭粗壯的脖子,他閉目養神感到很受用,冉妮亞把毛巾狠狠一捏,幾滴水流淌到鮑曼的脖子裡,他哎喲一聲追打冉妮亞,她屁股上捱了一巴掌。
元首轉怒爲喜,嗔怪道:“你們怎麼像肉包子打狗一樣,一去不回呀?”
“碰到維普斯人。”冉妮亞掏出酸麪包和魚肉餡餅,各揪下一塊放到嘴裡嚐了嚐,遞給元首,他留下酸麪包,把魚肉餡餅送給鮑曼,後者接過魚肉餡餅,打量着手裡的食物,疑惑地問什麼是維普斯人。
她倆只知道接受他們的饋贈,但對送給她們禮物人的歷史無心追究,倒是元首嚼着酸麪包解釋:“維普斯人是芬蘭人的一支,主要居住在俄羅斯的列寧格勒州,屬於芬蘭——烏戈爾語族的民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