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終覺得,湯胖子有些喜歡小米,總像個保姆那樣跟前跟後,嘴上說怕她手賤腳賤給大家闖禍,其實最擔心的還是小米本身的安危。
後來有一次米女問我,如果用動物來形容我們幾個,我會如何比喻。
首先,我就想到了湯胖子和熊的搭配,皮糙肉厚,能吃耐打,雖然嘴巴有點壞,但不可否認他在對待同伴的時候極其溫和。
而一旦遇到危險,衝在最前面,拼得滿臉帶血的人也是他。
教科書上說,熊平時還算溫和,但受到挑釁或遇到危險時,容易暴怒,打鬥起來非常兇猛。正是湯胖子在隊伍裡的表現,有點憨,卻絕不笨,愛把自己僞裝成一個家長似的存在,這在對待小米時表現尤爲明顯,
米女聽完後悠然一樂,說湯胖子一定不喜歡你的這個比喻,他應該覺得自己是頭老虎或者豹子之類。
我說你呢,你怎麼看我們幾個?
米女聽後對着天空發了很久的呆,我便陪着她一起發呆,滿天的星星都不愛說話了,垂着眼各想各的心事。
後來她才說,如果有得選,她來生一定不再做人,而只想做一匹狼。
我把我的理解跟小米說了後,小米挽着頭髮衝鏡子裡的我莞爾一笑,說,你想得不對,她沒你猜的得那冷,也沒有那麼大野心,米女其實想說的是,如果做一匹狼,就可以一生只守一個愛人了。
那是2017年的事情了,而現在還是四年前,四年前的小米一臉驚恐,正顫微微的指着我身後說‘有......有人......’
我猛然回頭,看到逐漸暗下來的天色裡,有個人影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似有若無,若隱若現。
所有人馬上進入一級戒備,肌肉緊繃,呼吸放淺,卻誰也沒有站起來,只是看着那個人影,猜測着它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
“是什麼?”湯胖子輕輕湊過來,貼着我問。
我搖搖頭,用氣息回他“反正不是什麼好東西,走,離開這裡再說”
“大門出不去”
“翻牆試試”
點頭,我們半蹲下身子排成一溜,依然是湯胖子打前鋒,我做後衛的隊形,用花叢做掩護往牆邊摸。
沒走出多遠,湯胖子突然停下來,小米趴上去問了兩句,回頭抱住我脖子說“過不去,前面也有那東西”
我扒拉下她兩手,皺眉道“這時候還有心情鬧”
“不然怎麼辦?萬一死掉的話,可能就是最後一次抱你了”
“去,讓胖子轉個方向試試”
花叢還算大片,有着小徑無數,裡勾外連。
我們總是轉不了幾步就會停下,再換一個方向繼續,但似乎隨着日落光線轉黑,越來越多的人影出現,有意無意的擋在我們面前,讓我們不得不重新再找通路。
終於到達牆角的時候天已經快到掌燈時分,湯胖子擼了一把汗,罵了句“孃的,真糟心!”
我抓住小米摸在我後腰上的手,對他道“順着牆走,看有沒有辦法上去”
他穩穩點頭,後背貼在牆上又順牆摸行,我推小米示意她跟上,她一臉不情不願的樣子,兩手做出爪狀,呲呲牙,意思是遲早有天撲倒你,完後一扭頭,也無聲的跟了上去。
我苦笑搖頭,心說這丫頭怎麼這麼執着?
運氣似乎回來一點點,沒走多遠我們就看到一棵歪脖子樹正好擋在前面,湯胖子抓住樹幹拽了拽,示意我很結實,做出手勢他先上,然後小米,讓我墊後。
我比出‘OK’,操着刀警戒四周。
‘嘎吱嘎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我企求它再結實一點,千萬別半路扔人下來,摔了湯胖子沒事,反正他肉也夠厚,斷了我們的出路,再想找到這麼一處天然架梯,恐怕沒那麼容易。
然後小米也上了樹,像貓一樣,幾乎沒出什麼聲音。
“木頭,上來吧”湯胖子的聲音從頭頂處傳來,捏着嗓子喚我。
我又仔細看了一圈,把刀往腰裡一別,轉身也攀了上去。
這樹應該走過的人不在少數,就像天生養在這裡就是爲了讓人爬牆一樣,沒幾下我就拉着湯胖子的手從樹上跳到了牆頭。
牆頂很寬,有點觀景和巡視作用,足有十五六步的距離,並排三個人不成問題。
“小米呢?”我輕聲問。
湯胖子往邊上一指,小米正拿尤瑪的望遠功能朝院子裡看個不停。
“看得清嗎?”我問
“噓”小米忙跟我比劃,另一隻手執着尤瑪,示意我自己看。
我剛要湊上去,想到她以往的惡習,回頭惡狠狠的說“不許亂摸聽到沒?”
她無聲着笑得歡快,偏頭眨眼,卻不肯說話。
這是我第一次用尤瑪,以往都是小米跟米女用過後再告訴我得來的信息,只能說性能強大,居然還帶有夜視功能。
可以十分清楚的看到院子裡一切動靜。
人影重重,數不清有多少,而且我直覺他們都在慢慢變得真實存在,隨着一些細節的實體化,能看到這些人身上的着裝並不相同,會分出好幾個等級,光腳赤膊的應該是僕人之類,它們爲數最多。
接下來一些拿着槍矛厚盾的,應該是看院,又似乎不像,印象裡沒有誰家的看院能做到如此軍事化,更像是皇宮衛隊,這些人數量其次。
還有一些類似管家、謀士和其它重要人物,數量更少。
所有這些都集中在院內的一小塊空地上,漸漸靠攏,看起來,就像是在等待着最終的大人物出現。
我看得認真,小米卻拿着尤瑪的手晃個不停,我回頭警告的瞪了她一眼,她開始趴在我耳邊咯咯輕笑。
偶爾還在耳窩裡吹口氣,可他們要等的人還沒出現,我也只有硬着臉咬牙忍着。
我發現這些人走路都很奇怪,傳說中鬼魂走路都腳不沾地,可眼前的這些,更像是一些書本影片對殭屍的描述,四肢關節僵硬,扭頭轉身都猶如要費去他們渾身所有力氣一樣扭曲。
但殭屍可以隨着光線若隱若現嗎?
下面的人羣一陣騷動,正對着院門的那間大屋子原本屋門緊閉,此時竟然悄無聲息的打開一道縫來,縫隙越來越大,明明沒有聲音,但好像在我腦海深處,那種厚重木門獨有了‘吱呀’聲漸響漸強。
所有人都搖搖晃晃的跪在了地上,我繃緊神經,知道那人就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