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過最美最誘人的舞蹈,是在宋城看的那場唐舞,裡面的女子個個身着寸縷,令人浮想聯篇,我從不知男人也可以將舞跳得如此婉轉迂迴。
香豔,卻又面帶神聖,他像極一個盛滿清水的容器。
稍動,就會波光粼粼。
不動,也會霞光圍繞。
他的舞手勢繁雜,肢體豐富,權仗就像是他與天地溝通信物,因爲他有太多太多的姿態表現着祈求與感恩。
慢慢的,我發覺到這並不是一場簡單的舞蹈,而應該是一場古代用來祭祀的法事。
想通這一點的時候再來看眼前,就會發現很多動作不止是爲了好看,而是帶有某種喻意在其中。
我苦悶的想,難道古人也認爲上神們大都食色,所以用這麼......那個的肢體來吸引點擊?以達到上至天聽的效果?
最後一個舞式散去,美麗的祭祀原地站着與我對望。
直覺他可以看到我,他就那麼靜靜的看着我,似有千言萬語,但不知什麼原因讓他無法開口,眼底流動着無盡的哀求與憂傷。
我往前跨了一步,發覺腳下綿軟,他卻驚慌的倒退數步,我嚇了一跳,該不是我不能靠近他?只好等在原地看他還有什麼動作。
只見他退後幾步後,面有哀色,緩緩跪倒在我面前,以一種上身伏地的姿態將手中權仗向我獻出。
再然後......
“......的,你他娘真會給我找麻煩,怎麼這麼沉?到底啥玩意?”
胖子的聲音?我渾身一個激靈,忙低頭去看,但是面向太陽過久,出現了暫盲,所以眼前還是白花花一片。
“胖子”我摸索着叫了一聲。
“唉呀我操,你怎麼跟過來了,不讓你好好坐在門邊嗎?”我心裡又是激動,又是感慨,被他略帶體溫的手掌扶了一把,半天也說不出句完整的話來。
小米的聲音“帥哥張,快來幫忙,這東西重死了”
“別叫他,他正不舒服呢”湯胖子道“咋樣?頭還暈?眼睛怎麼了?”
眼前黑影晃動,我抓住後發覺是他的手,順勢一拉,給了他個劫後餘生的大力擁抱“能再聽到你說話,太他媽好了”
“啊?啥?”聽聲音,湯胖子似是愣了,我放開他在他胸口位置狠狠砸了一拳,又叫“小米,過來讓哥抱一把”
久久無聲,我偏頭側聽,又試探着叫了聲。
“你沒事吧”小米不確定的聲音近在身前“我剛聽到你說髒話了”
“對不起,我錯了,下次注意”我忙道。
“那你剛還說什麼了?”
“我說來讓哥抱一......”話音未落,懷裡一重。
小米撲上來就是一頓騷擾“哇哇哇,這麼主動,是不是想通了覺得還是我最好?這麼可愛的帥哥張,今晚一定把你推倒吃掉”
“喂......別......手往哪裡摸.....說了只是......”我疲於應付,心想,這是何苦。
邊上有人輕聲問我“木頭......你是不是......哭過?”
幸得湯胖子相助,好不容易從小米的魔爪下逃脫,再擡頭看天的時候,早也沒了那祭祀的身影,倒是眼睛恢復了一些,能大略看到太陽在哪裡。
想到之前那個舞蹈,不由笑嘆太過真實,也太過神奇。
更加神奇的是,居然小米口口聲聲找到的東西,就是那個祭祀最後獻出的權仗,我驚得嘴巴大張,下巴差點砸到自己腳面。
湯胖子以我身體正虛爲由,拒絕我爲他們幫忙,滿臉大汗的說等拿出這個東西就馬上離開,讓我不要擔心等等。
我很想告訴他,我們已經出不去了,但覺得還是讓他先興奮一下再說,能看得出他也覺得這東西很好,兩眼發光,比當時在城門上挖銅卯的更加志在必得。
我從沒接觸過幹他這一行的人,不知道這算不算職業病,但他那種見洞就想鑽,見到明器就想帶走的做風,每每讓人哭笑不得,不過既然是一件開心的事情,我不想這麼早就打斷他的開心。
我坐在邊上慢慢的等,直等到兩人大汗淋漓、氣喘吁吁、面色鐵青,據說,那東西還是沒能搬動幾釐米。
好奇心上來的時候由不得人,我就想去看看花叢中到底藏了什麼,讓他們兩個這麼不肯善罷干休。
撥開兩人,再撥開花叢,我看到那根在幻境裡看到過的權仗靜靜躺在泥土中,瞬間目瞪口呆,下巴差點砸到腳面。
“怎麼樣,不錯吧”小米掛在我脖子,香氣微喘“就知道你也會這個表情,當時我看到的時候也跟你一樣,覺得它美極了”說完‘叭嘰’親了我一口,我嫌惡的用五指蓋臉將她推開。
的確美極,比我在幻境中見到的更加真切,所以更加震憾。
仗身通體綠色,說不出具體是什麼玉種,但能感覺到玉質綿軟絲滑,沒有任何瑕疵。仗頭做一盤蛇造型,蛇口大張,怒目圓睜,就像馬上會撲過來咬你一口。握手的地方包裹着獸皮,居然沒有時間的過渡而出現絲毫損傷。
我彎腰把手放在上面,絲絲涼意頓時從指尖傳遍全身,在這般毒辣的日照下,居然像在水中一樣舒適。
“你見過這東西?”湯胖子在邊上奇道。
“也不算見過”我道,掂了掂重量尚可,很輕鬆的就把它揀了起來。
兩聲倒抽在耳邊響起,我擡頭,湯胖子他們像看怪物那樣看着我“怎麼?”
“你你你,你就這麼拿起來了?”
“不然?”我偏頭一樂,覺得有必要跟他們講講之前的故事。
從第一腳踏進門裡的異常感覺,到發覺出事後跑進來看到他們兩的情形,再到幻境裡看到的那個人那場法事,我逐一的跟他們做了詳細彙報。
起初小米不相信,還跑到大門那裡砸了一通,發現果真出不去,才肯乖乖坐下來繼續聽我講。
讓我意外的是湯胖子,說什麼都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我問他爲什麼,他說他神經粗,多奇怪的事情都能接受。
講到他們兩個被定住的時候,小米不停的捏自己手腳,說她一點也沒感覺到,時間相接的十分完美,如果不是我現在一說,她根本不會知道自己曾經有過那麼一段經歷。
故事不長,但小米總在不停打斷,所以講到尾聲的時候天已經擦黑。
爲了能讓自己舒服一些,我將權仗橫放在腿上,盤膝而坐,他們兩亦是如此,我正講到祭祀起舞,突然小米一擡頭,驚恐的指着我身後,顫聲說“有......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