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忘了寫標題

非主流清穿

淑嘉跟胤礽說這話,是樹洞吐槽,因爲一部《紅樓夢》她對曹家多少生出些同情感慨,一朝天子一朝臣啊,用完就扔沒良心啊。上回南巡看到曹家的場面,心裡還有點爲他們不值,爲人作嫁真可憐。今天一看這幾乎要成型了的郡王福晉,前後一想,太子妃的玻璃心就碎了一地。不吐不快。

胤礽對曹家,沒有康熙那麼深的感情,也沒有妻子那麼複雜的執念,他只是就事論事地一看。滿朝官員是越來越[嗶-],這一點大家都有所察覺的,在某個範圍之內,誰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就是東宮,也會收到門人的孝敬。經歷過自家財政危機的皇太子頗知其中門道。

織造本就是肥缺,曹寅等與皇帝關係又頗爲密切,還有些秘密任務,過得富足一點,在胤礽看來完全是可以理解的。只要曹家不惹到他,這些事情看在康熙的面子上、看到曹家對他尚算恭敬的態度上,他也就當不知道了。

經淑嘉一說,胤礽才注意到曹家有些出格了。不怕你貪,貪點是常態,這沒關係——就怕你出格!這一出格就不好辦了。由此胤礽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曹家似乎還沒有醒悟?這可麻煩了。

國家財政是個什麼樣子、吏治又是個什麼樣子,胤礽還是有個比較清醒的認識的。這個國家就沒有哪一年是全國無饑荒的,這個國家的官員清官不是沒有、貪官卻在大面積滋生。

隔陣子必有一處邊民或者別的什麼人作亂一下,今年紅苗的事兒纔剛有眉目,這紅苗都修理了兩三年了!爲平叛花了多少銀子了都。爲什麼會這樣亂?吏治不清、稅賦漸重,人家受不了了,不想在沉默中死亡只好在沉默中暴發。

清吏治、開財源、查虧空,這是胤礽心中定下的幾項政治任務。眼下卻沒有條件去做,康熙的目標是維穩,老人家上了年紀了,喜歡天下太平,而且……又有一點想平穩交接政權的意思,他不能允許有不和諧音符發出。胤礽只能窩着。

此事只能留在以後來辦。然而曹家被太子妃提了出來,無疑使胤礽看到了另一道障礙。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話不假。還有一句話,叫做“三年無改父道”。

你可以不用你爹的舊人,讓他們回家抱孩子。但是你要翻舊賬、讓人家連孩子都抱不成,那就是你的不對了。

不處置,就由着他們侵蝕國家肌體?那都是自己的錢啊!處置,那就是天性涼薄,不顧老臣對你父親的貢獻。很多事情就是這樣,名聲與實惠難兩全,愁煞魚與熊掌想兼得之人。

胤礽把後槽牙磨得咯咯響。TMD!他還不能“提醒”,他一“提醒”呢,就有“警告”的意思。潛臺詞:你小子老實點,再不老實,等我上臺收拾你……在這節骨眼兒上,這不是找仇家、逼人跟康熙訴苦麼?

不行,他得去查一查這樣的“老臣”還有多少!我不想趕盡殺絕,你們也別把事情做絕啊!你好我好大家好,這樣才行麼。事情實在棘手,就只好……借刀殺人了。他不能做的事情,交給他汗阿瑪去做,就容易得多。

只是,汗阿瑪估計不願意落個“狡兔死、走狗烹”的名聲……

胤礽思忖半晌,覺得有必須跟二舅子慶德聊上一聊。由御史上本參一參曹家的虧空、生活奢侈,給康熙提個醒兒纔好。胤礽相信,這種事情康熙大約是有辦法把它控制在一個可以容忍的範圍之內的。只要進了圈兒,胤礽也就計較了。

去年慶德沒好意思搶一個隨駕的名額,今年卻是在名單內的,大好的條件。

所以說,都察院是個好地方。

打定了主意,胤礽才把心思放到即將到來的出行上。

康熙本次出行吸取了上次的經驗,決定皇太子一家一直隨駕,令其餘皇子輪流駐京辦事。頭一撥隨駕走的有皇太子、皇四子、皇十三子、皇十五子、皇十六子、皇十七子。而皇太后則攜部分宮妃移居暢春園避暑。

與此同時,諸皇孫在年齡線上的,也都要隨駕而行。這樣除了太子家的三個兒子弘晰、弘旦、弘曈,胤禔家的弘昱、胤祉家的弘晟、胤祺家的弘昇、胤胤祐家的弘曙也都要隨駕。共是七個皇孫,人數還不算多,還能都跟着去,要是再過幾年,皇孫們都長成了,只怕輪班都輪不過來。

弘晟、弘昇、弘曙的父母要等兩個月後才能過來,康熙便令太子妃代爲照管。比較棘手的是弘昱,他也得了康熙的允許隨駕,也被康熙派給太子妃照看。

淑嘉身上的壓力倍增。

胤礽於出行前給淑嘉做思想工作:“你對弘昱也要如對旁的侄兒一般,甚至要更好。這幾個月,弘晰、弘旦什麼例,他就是什麼例。”絮絮叨叨說了不少。

淑嘉心說,這個似乎是我之前提醒過你的啊。還是點頭道:“他還是個孩子,我就是心裡不痛快,也不用跟個孩子過意不去。我一向都囑咐弘旦弟兄幾個,弘昱是他們的堂兄弟,不遷怒的。”

胤礽出了一口氣:“這樣我就放心了。”

淑嘉笑笑,不接這個話茬,看胤礽的臉色似是不愉,心道胤禔已圈,當不至於使胤礽如此,該是有旁的事情?“放心了還是這副沒睡醒的臉?你就把心放到肚子裡吧,我斷不會在這些事情上頭給人沒面弄得自己也沒臉的。”

胤礽唔了一聲,他擔心的不是這個好不好?剛剛想出了旁敲側擊的法子,老臣的問題算是有了眉目,又遇到了新的問題。江蘇巡撫宋犖等上言,蘇、鬆、常、鎮、四府,賦稅繁,俱有積欠,州縣官員就沒有能夠完成稅收任務的,所以這四地的州縣官員就沒有考評合格的,一不合格就要換,令上司十分之頭疼,宋犖不得已出面求情了:收稅收到一定比例的咱就算他們合格,留着接着用吧。

蘇浙一帶向來是富庶之地,這百姓已經交不上稅了麼?

愁死了。汗阿瑪,您這攤子事兒是越來越難收拾了。

這些現在是康熙的工作,以後就是胤礽的難題。胤礽揉了揉臉:“我去前頭辦點兒事兒,我怕弘昱的東西不齊,你多備他一份子的。”

“好。”好奇怪,他今天的樣子不太對勁哦。

胤礽奔到書房,打開他的小本本,再次記錄。他不記得南方的情況有這麼遭啊?如果說旁的可以做假,這地裡的莊稼是作不得假的,無逸齋後有田有地,莊稼長什麼樣兒他是知道的。回程的時候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怎麼也不像沒錢沒糧。

查一查吧,寫信給了在南方的門人:低調地告訴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同一時間,康熙的臉色也不太好看,蘇浙向來富庶,東南從來都是財稅重地,稅重,他認。然而近年蘇浙並未有大災,且,聖駕南巡過後,多半是有免稅的恩典的,怎麼還收不齊稅?情況還嚴重到了要讓巡撫出面求情?

據曹寅、李煦等人的摺子來看,那裡的人還能生活得下去,物價也挺穩定的。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查!

提筆就寫了命令給曹寅、李煦:南方的稅收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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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尊父子向各自心腹發了命令沒兩天,聖駕啓程了。

這一回,因隊伍裡添了好幾個皇孫,顯得活潑了許多。皇孫們隨駕的條件是:騎得了馬、控得了弓。是以,他們雖有配置的車,還是要每日騎一陣兒的馬。除了弘旦,大部分的人都是頭一回出京,真是看什麼都覺得新鮮。

因爲有了盼頭,連冗長的送別都顯得沒那麼無聊了。

弘曈騎在馬上,牢記着囑咐,不去亂跑。哪有可能呢?這不,走着走着,呀!走偏了!弘晰很無奈,他也很想四下看看的,虧得有個弟弟要照顧,他的責任心被迫放大,一伸手:“你往哪兒走呢!”

同樣的經歷在不少皇孫那裡重複着,只苦了跟隨的人。弘曙等人有旨令太子妃照看,太子妃何敢怠慢?更別提這些孩子的父母在出發前還都過來拜託她。太子妃時不時就打發人去看一看皇孫們,把他們的名字寫成小紙條都能攥一把,工作難度實在不小。

太子妃只是辛苦些,卻也知道這大概是康熙的又一道觀察考驗題。特別令人看好弘昱,萬不能發生什麼意外。四福晉就很悲催了,她兒子要是活着,這回就能親自帶着兒子來玩了。眼淚在眼眶裡打了個旋兒,又以忍了回去。這會兒哭個什麼勁啊?叫人看見了還說晦氣。

要哭,也要等到胤禛回來了,當面兒哭給他看。把委屈哭給他看,把傷心哭給他看,把想兒子的一顆心哭給他看。

終於,到地頭了,這回還是駐蹕溫泉。男人們照例還是被康熙叫去一起吃飯,小男孩兒也有一席之地。胤礽的位置最高,弘旦地位又超於叔伯兄弟之上。又有隨駕諸王、王府阿哥等,各依次序而坐了。

皇子們的位置挺好找的,按着排行來,皇孫們就有點兒散亂。弘晰排在第一位是自然的,他的個頭就比旁人明顯高出一截兒來,弘曈原是跟着他二哥的,臨要排次序的時候,差點要搶上前,被弘晰和弘旦同時一瞪,才發覺:弘昱是他堂哥。

往後錯了一錯,又錯一錯,呃,他家堂兄不少,再錯一錯。癟癟嘴,跑到皇孫一列的末尾坐好。歡喜之情減了三分,往下手一看,卻是認得的簡王家的德隆,又報以大大的笑容。

弘曈只是往後錯了幾錯,弘昱就有點兒不知所措。這也是個倒黴孩子,生下來沒多久,親媽死了,迎來個後媽已是不自在,親爹又給圈了。被圈了之後他爹就一蹶不振,只知道在家裡醉生夢死。

原也是人人奉承的皇孫,現在只好當個佈景板,還是塊小心翼翼的佈景板。得到隨駕名額之後,他去領訓,他爹沒說上兩句,就回憶起了塞外風光:“……那是個好地方,天寬地廣……”

還是繼母張佳氏說了句:“一路小心,不要行差踏錯。遇到不知道對錯的,索性不要做。”

相較而言,幾個姐姐說的就比較具體:“你緊跟着皇祖,不要落了單。外頭那起子奴才,慣會看人下菜碟兒的,錯眼不見剋扣了你,是你自己吃虧。”、“不要與兄弟們起爭執。”、“有事沒事,不要在東宮面前晃悠。”、“若遇着什麼賭賽之事,千萬不要與太子家的搶風頭。遇到旁的叔叔家的弟弟,你要是本事比他們強,壓他們一頭也無妨的……”、“東宮要是對你好了,你就大方接着,咱們如今這樣兒,也只好盼着他們過得順意了別記仇。”

密密地囑咐了許多。

結果卻被康熙一道旨意全打亂了,皇帝讓太子妃看顧一下母親沒來的皇孫們,弘昱不到東宮面前晃悠,東宮也要打發人來看他。

康熙隨行帶着那麼多皇子皇孫,弘昱就算努力往前挨,也跟不太緊。

賭賽之事目前還沒見着影兒,太子家的弘曈就已經主動跑到末尾去坐着了,他的位次排第二,真有些顯眼。

弘晰還時時照看他一下,低聲喝斥小太監:“沒看到湯冷了麼?去換熱的來!”

康熙顧盼左右,看着滿堂兒孫一團和氣,覺得這一輩子的辛苦也算是值了。開了禁,許皇孫各飲一小杯酒。“多飲傷身,等會兒都去泡一泡熱湯,酒多了易暈眩,對身子不好。”

聽說可以泡溫泉,皇孫又是一陣興奮,這一趟出來真是開了眼界了,回去可以跟家裡的弟弟妹妹們吹一吹了。皇孫們雖是興奮,卻並不喧譁,不過是在椅子上挪動了一下而已。康熙含笑看着,覺得這纔是他們家的風格麼,真情流露又不無節制。

這樣稱得上宴的規矩的聚餐,就沒有了“食不語”的規矩。自皇太子起,衆人依次祝酒上壽,康熙正在心情好的時候,這些皇孫出生的時候皇室人口還不多,是以康熙都一一記得,一面看他們排隊上前,一面還叫出了各人的名字問話。

一派和諧景象。

女眷這裡也挺和諧的。

這回隨駕的幾乎全是正室,說起話來就更放得開。

上一回十三阿哥就有點懊悔,帶了側室來,結果有些正室之間的聚會瓜爾佳氏就沒有被帶上。回來一想,當時確是疏忽了,竟忘了太子妃既隨駕,其意義就不止是“皇太子帶來的女人”。

四福晉、十三福晉、簡王福晉、康王福晉等等等等,光是福晉就是一堆。簡親王福晉很是高興,她家今年有三個孩子得以隨駕。長子德隆、次子阿爾塔、三子永謙,其中長子、三子皆是嫡出。就與太子妃交流一下帶孩子的經驗:“往年他們都沒來過呢,看着三個猴兒,一天功夫,我頭髮都快愁白了。”

四福晉鼻子一酸,繃住,一定要繃住。十三福晉心裡好些,這次怎麼着也是機會,去年十四福晉隨着丈夫往塞上一行,回去不久就診出有孕來,只有夫婦二人的行程,對想要孩子的妻子來說是個福音。

十三福晉就想打聽一些路上的注意事項,衣食住行、行止規矩一類。康王福晉比較熱心,一一與她分說,次後又道:“唉呀,瞧我,囉嗦了這麼多,您等會兒去問十三阿哥,不是說得更明白?”

一語提醒了十三福晉,這倒是個與丈夫多接觸的好機會。

寧蕙咳嗽一聲:“您那哪裡是囉嗦呢?明兒要趕路,他們兩口子說得晚了,明兒要誤事兒的。”她是有經驗的,委婉地提醒了一下初次隨駕的十三福晉,今天晚上怕不能成其好事了。

經她一說,淑嘉臉上也有點兒熱,打圓場道:“今兒在湯泉,正好解解乏歇了,鬆快一下明兒好趕路。”

衆福晉都是正室,很多事情上的態度就很一致,看事情的角度也很相似,處置家務、安排奴才、開源節流,說得很是投機……一會兒的功夫,康王福晉就與簡王福晉就兩家鋪子的合作問題達成了共識。

紅袖這回輪到了隨太子妃出行,看見外頭小太監殺雞抹脖地使眼色,走進來道:“主子,萬歲爺那裡的宴也散了,諸位爺都往住處去了呢。”

福晉們急忙起身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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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復行行,第二回出行,淑嘉對於自己需要扮演的角色已經非常熟悉了,做起來比去年更加到位。一路上也是不斷地有蒙古王公攜眷而來,太子妃又遇着了不少去年見過的蒙古貴婦。

“這是我們四福晉,這是十三福晉,這是……”、“你比去年發福了。”、“她瘦了些。”、“你們家阿哥今年來了麼?”

應付自如。

對外很容易,對內就要仔細些了。照顧皇孫是個精細活兒,皇孫自有僕役,還有皇帝不時垂問,確實不用太子妃親自動手做飯補衣服,太子妃卻不能不每天按着飯點兒派人看着他們。

尤其是弘昱。這孩子自己不自在,太子妃照顧他也是顧慮多多,唯恐有不周之處。先是清點了弘昱所帶物品,把缺的給他補上,然後拉弘昱過來吃飯。胤礽、弘旦、弘晰、弘曈都被拉上來充場面。

淑嘉感慨地對弘昱道:“你都這麼大了,你剛生出來那會兒,我們都還去看你來的。那時候你額娘抱着你,要多高興有多高興,一轉眼,她不在了……”伸手摸着弘昱的腦袋,“你要好好的啊。”

跟弘昱說話,說他母親是最安全的話題了。還容易拉近彼此的感情,模糊掉某些人,比如胤禔。

大福晉死的時候弘昱略能記事,記憶卻也不甚清楚,夢裡依稀有那麼個影子,想起來就溫暖,想抓卻又抓不住。淑嘉只管說大福晉如何如何好,大福晉本身表現得也不壞,誇起來完全沒有心理負擔。

弘昱慢慢放鬆了下來,終於忍不住問了一些關於母親的事情。淑嘉最早打交道的妯娌就是大福晉,倒也記得一些:“她喜歡吃清淡的東西,不大愛看戲……”弘昱漸漸聽得入神。

弘晰年紀大些,時不時幫一幫腔:“大伯人待人極和氣的,她那裡的點心味兒最好。”

胤礽看太監們已經端着飯菜在門口候着了,打斷道:“先用膳再慢慢說,”作慈愛狀望向弘昱,“往後想要知道什麼事情,只管來問你嬸子就是了,不急在這一時。短了什麼東西、想要什麼東西只管跟你嬸子說,奴才們不聽話了只管告訴我。出來就是散心的,不要憋在心裡頭。到時候怕要行圍,你的行頭都帶上了麼?”

弘昱站立垂手:“家裡額娘、姐姐們給備了。”

“女人家對這些個未必很懂,她們挑的東西呀許是貴重,卻未必順手。你年紀還小,成人用的東西未必適合你,我這回帶了不少東西來,等會兒你跟着我去看看,你們兄弟幾個的傢什都要重新挑揀一回……”說着還作手勢,“坐下來說話,正吃着飯呢。”

弘曈對着他爹嘟起了嘴巴:“噓、噓。”

弘旦、弘晰一齊順着他的口型望去,胤礽後知後覺地望向妻子:“呃。”

淑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轉過臉對弘曈道:“你阿瑪說得沒錯啊,反正我是女人家,反正,我真對這些個不很懂。”

胤礽:“……”

弘旦的肩頭一聳一聳地,扭頭對弘昱道:“別管他們,就這樣兒的。”兩人年歲相仿,接觸較多,關係也還算不壞。弘昱點點頭,坐下來跟着吃飯。

吃得七、八分飽,陸續住了筷子。外頭有人來請胤礽,道是皇帝那裡叫。胤礽一起身,大家跟着起來了。擦擦嘴,胤礽道:“許是有急事,你們慢慢用,我去去就來。”衆人一齊送他出去。

今天還真有這麼一件事情,李光地參了原任雲南布政使張霖,說他出身商販、居家不檢、網利殃民、縱子爲非,請求嚴懲。康熙問胤礽怎麼看。胤礽道:“兒子彷彿記得先前有人蔘過這個張霖的?”

康熙一點頭以詢問的眼神目視大學士陳廷敬,陳廷敬曾任吏部尚書,近兩年才把這一職給李光地兼了去。此時細細一想,回道:“康熙四十二年,工科給事中慕琛題參雲南布政使張霖出身鹽商,官方有玷、輿論不孚應,將張霖革職。吏部議覆,從之。”

康熙的眉頭一皺,李光地摺子裡說的就是這個張霖販賣私鹽,謀取暴利。這不就是合上了?“李光地不是個沒見過世面的人,他既說是暴利,就不會少,李光地細查了報來。”

胤礽想的卻是,這事情都過去兩年了,怎麼現在又想起來了?再說了,李光地參人,巴巴地在吃飯的點兒把我叫了來又算什麼呢?胤礽仍然疑惑着。直到康熙問到了弘昱:“今天你叫弘昱過去用膳了?”

哦,重點在這裡了呢。胤礽倒是坦蕩,反正他沒做虧心事,照實答了:“兒子尋思着,將要會獵了,他帶來的傢什未必順手,正好用過膳帶他挑一挑。”

康熙有心給胤礽做臉,便不攬此事,想想胤礽做得倒也合格,也就不白囑咐胤礽要慈善友愛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多留你了,給孩子們都好好拾掇拾掇,明兒好好練練手。弘晟他們也不要忘了。”

“兒子遵旨。”

回到自己的地畝三分地上,人都還沒散。胤礽打起精神:“都吃完了?正好,去挑順手的傢什去。”又打發他去找弘晟幾個去庫裡碰頭。

四個男孩子一溜站了起來,跟着他去尋摸東西。胤礽一面走一面說:“這纔是個開始,明兒你們不要紅了眼。從現在起到九月裡返京,這樣大大小小的會獵還有許多場。”

弘旦是經歷過的,還不覺如何,其他三個男孩子眼睛裡已經開始放光了。到了地頭,跟着胤礽來的太監先上頭與看守接頭。既使是會獵,既使是太子自己的東西,按照安全流程,樣樣都要登記在冊。尤其是弓箭這東西,射程遠、威力大,行刺的大好凶器。

覈對無誤,胤礽帶着他們進去,按照年齡、體力、身高等等條件,依次爲他們挑選了合適的武器。對弘昱也一般對待,一手捏肩、一手拉胳膊,像理開了小雞的翅膀一樣檢視。伸手還比劃了一下弘昱胳膊的長度,挑出把弓來讓他試試臂力。

正試着的時候,政晟三人也到了。胤礽頗有耐心地也給他們挑選。

每人選了兩把弓,一把主打、一把備用,又配了若干箭支,又給每人選了一把短刀,上頭各有記號,一一登記完畢:“弓要自己揹着,帶順了纔好使。”

又帶着兒子、侄子們去馬廄,教授揀選馬匹之法。弘曈驚訝道:“阿瑪,您還會選馬?”怪哉,哪家皇太子混馬廄啊?

頭上捱了一下,四下找不到兇手,弘晰拿眼睛一瞄,正看到弘旦若無其事地收回手來。

胤礽笑笑:“當年御駕親征葛爾丹,你阿瑪親選的戰馬是最好的。”

選好了馬,又藉機教他們收拾馬上裝備的技巧,令這些男孩大開眼界。不接觸完全不知道,一向很,咳咳,那個的太子,對這些事情居然這樣熟悉。

弘曈是親生子,年紀又小,實是與胤礽最隨便的孩子了,時不時問:“這個與諳達教的不一樣,爲什麼要這樣啊?”、“我們有隨從,這些就不用帶了吧?”等等問題。

胤礽也一一解答:“諳達教的是在宮裡的做法,既出來了,就不能嫌麻煩。雖有隨從,野地裡難免會出意外,準備齊全些沒壞處。”

……

直到日薄西山,才各自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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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獵是件能夠激發雄性野性和熱血的事情,康熙下場代表着會獵活動的正式開始。皇帝首中獵物,然後親自帶着弘旦、胤祿、胤禮、胤禑教他們如何指揮。又分派任務,胤礽帶着弘曈弘昱、胤禛帶着弘晟弘曙、胤祥帶着弘昇弘晰。

其實親王各領其子,屠殺開始了。

女眷不能上場,只能聚在一處等着,直等到男人們回來。特等獎歸了康熙,一等獎是胤礽,完全沒懸念,剩下的纔是衆人搶名次。虧得大家玩得這樣興高采烈。

回來之後又是歡宴暢飲。

晚上這頓飯其實不太符合紫禁城生物的生物鐘,這是個差不多算夜宵的點兒,不是吃正餐的時候。卻架不住大獲豐收,又在戰鬥中增加的友誼需要鞏固。是以又設小宴。

不但男人們一處把酒言歡,女人也聚到一處八卦。新鮮的野味,這個是上頭賞下來的,那個可是太孫親手獵來孝敬母親的。誰今天表現得好,誰跟誰打賭又輸了。

塞上牛羊味道好,又是獵後會餐,縱使不斷有新鮮瓜果供應御前,本宴還是以肉類居多。煎、炸、烤、煮做法各式,散發着香氣。夾以各式八卦爲輔料,真是美味異常。

這裡頭卻有個心不在焉,吃不下的人。

慶德同志非常鬱悶,差點沒拿眼神殺死鄂倫岱。他已是都察院之副都御史,也算是貴重人了,好好地喝酒吃肉招誰若誰了?偏偏鄂倫岱這個傢伙跑了過來,不但自己跑了過來,還領了一羣侍衛來,非要找他喝酒不可。

理由是:“你今天可是出了風頭了,怎麼能不喝?”、“沒想到啊,你也這樣能幹。”、“你把我們比下去了,必須給咱這個面子,幹了它!”

你們是不是忘了,我也算是軍功起家啊?怎麼就不能表現出色呢?

哦,一直看你跟流氓混,沒想過你還是正經人。

靠!

正在這個時候,救命的人出現了!

胤礽對弘曈一招手:“那個是你舅舅,你去看看他。”

弘曈正想溜下去玩,有了命令,帶着個小太監就大搖大擺地到了慶德這裡:“舅舅。”

他來了,衆侍衛一鬨而散,只有鄂倫岱還大模大樣地呆在原地,對着弘曈一拱手:“請阿哥安。”

弘曈看看慶德,慶德介紹:“這是鄂倫岱,算起來是……”

“舅公?”他聽他哥哥說起過的。

鄂倫岱咧咧嘴。

“阿哥怎麼過來了?”慶德把座位讓給弘曈,自己與鄂倫岱蹲在一處。草原夜飲,席面低,座位低,兩個成年男人蹲起來跟小孩子坐着的高度也差不了多少。

弘曈低聲道:“我想溜出去玩,被阿瑪看到了,打發過來的。”

溜出去玩很對鄂倫岱的胃口,提供意見:“還得等一會兒,等他們酒量淺的人喝得差不多了,咱們就能借醉出去了。”

酒量淺的人還真有,不一會兒就有缺席的人,鄂倫岱一拉慶德,慶德讓小太監去稟胤礽,這才拉起弘曈一道出去。

出外不一刻,胤礽就向康熙請旨,發現弘曈好像被拐跑,他得親自去營救。康熙也不太放心鄂倫岱:“你速去速回,不要與鄂倫岱糾纏。”胤礽堂而皇之地就出來了。

鄂倫岱根本沒喝多,百無聊賴地看着胤礽也來了,一把抓起弘曈:“你們聊。”

胤礽衝他微笑一下,與慶德慢慢踱步,提出了要求慶德找個穩妥的御史,盯一下曹寅。慶德沒喝醉,一共說了三句話:“這不好辦。”、“要有實據”、“只能試試。”

胤礽笑了:“沒有最好,我就是怕他有。”

慶德想了一下:“怕要花些時日的,曹寅是個謹慎的人,皇上很看重他。”

因爲皇上看重他,所以纔不好辦。

胤礽靜了一下:“要保密,慢些無妨。”一年總夠了吧?

慶德應下了。

胤礽衝弘曈道:“你膽子越來越大了,入了夜還亂跑。”

鄂倫岱一轉腳後跟兒,拎着弘曈回來了,笑對胤礽道:“原樣奉還,一個換一個,”勾着慶德的脖子,“他還欠奴才一場酒呢。”

胤礽同情地看了慶德一眼,咳嗽一聲:“你們自便。”

拎着兒子回來,又糊弄了一圈兒,直到宴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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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派去查問四府之稅收情況的彙報比太子的消息來得快:有功名的讀書人、在旗的旗人是不用上稅的,他們佔有不少的土地,而需要繳稅的人口太多,人均耕地又少,產出不夠。

舉個例子,某地有十頃土地,其中五頃歸某進士,他不用繳稅,另五頃分歸若干需要繳稅的平民,這五頃土地的產出也夠維持生活了。一旦人口膨脹,不用納稅的還是不納,需要納稅的人增加了一倍,不能把人逼死,得給他們留下口留,留夠口糧之後剩下的就不足以繳稅了。

幾日之後,太子收到的另一份情報可以作爲補充。因爲產出不夠繳稅,就有人乾脆把自己的那一份土地掛到士紳名下,以求免稅。時間一長,掛到別人名下的田就成了人家的,這樣一來,國家的稅收就更少了。剩下的人承擔不起賦稅,丁賦又是要折成銀子徵收的,付不起錢的人乾脆就成了流民。[1]

康熙與胤礽心頭都添一愁。康熙又密令各地,用心查訪,這種情況是否普遍。

做國家領導人的,尤其在這樣一個情況複雜的國度裡,就沒有一年不遇災、沒有一月不遇事的。早就練就了再多的困難要壓在心裡的本事,臉上還要嘻嘻哈哈地去與蒙古兄弟聯絡感情,吃喝玩樂。

一路玩到七月中,京中三阿哥等人要過來替換四阿哥等人了,又有了件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事情發生——四福晉診出有孕來!

生過一次孩子的人,對自己的身體狀況應該有所瞭解的,兩回小日子沒到,這事兒就有了八成。四福晉便藉口不舒服,叫御醫來診一診脈。

疑難雜症可能診錯,這喜脈要再診不出來,御醫就不要混了。

消息傳來,女眷堆裡一羣人都爲四福晉高興。

四阿哥得到信兒的時候,也是止不住的傻笑,他是有四個兒子,不幸已經死了倆了,剩下的兩個看着也搖搖欲墜,情形只比老八那那麼一咪咪。然後想起自己是要回京的,可是孕婦經不起顛簸,不可能快馬加鞭地走。

最後是康熙作了決定,四阿哥今年就先不輪換了。

決定剛一作出,京裡又傳來一個不好的消息,蘇麻喇姑病危。蘇麻喇姑有一習慣:病了不吃藥。京中阿哥無論如何勸,她就是不肯破戒。康熙知道她這一習慣,也是無可奈何,最後下令,不吃藥是吧?給她做法事袪邪看行不行……

當然是不行的,清代又一個頗具傳奇色彩的人物,於康熙四十四年秋……病逝。

作者有話要說:

[1]這只是最簡單的例子,就像剔除了影響因素的物理公式一樣,實際情況比這個複雜得多= =!地主的身份有不同,他們的納稅情況也不一樣……

看了流思鏡同學的長評,現回答問題如下:(抹汗,好像在做報告……)

一、關於太子的能力問題,他從十幾歲就開始監國接觸政務,康熙親征時期後方是交給他的。《聖祖實錄》:“康熙三十五年二月,甲寅諭大學士等此次各部院衙門本章停其馳奏。凡事俱著皇太子聽理,若重大緊要事,著諸大臣會同議定,啓奏皇太子。”

以及,康熙對於皇太子的處事能力是有好評的。

T T這方面的內容我前文有寫的。

二、由於選取的主角她就是個活在宮裡的女人,辦的事情就是這些婆婆媽媽的事情,涉及朝政的問題,她只能側面來知道、建議,很多時候信息還不全……只能在家長裡短裡去影響丈夫,這是從一開始選取人物的時候就決定了的。

至於歌功頌德與自我陶醉,目前還不是時候,至少我寫的時候是陶醉不起來的。

三、關於皇太子,他就是個二把手,他有思想有抱負也只能壓着,誰叫他是二把手呢?他的身份決定了他介於君臣之間的尷尬處境,做皇帝之後可以強硬,因爲他是至尊。純粹是臣子,力求表現,也是爲國這民。他一太子這樣幹了,算個什麼事呢?找拍了。史上一廢太子的主要原因就是康熙覺得太子太強硬了,甚至說出“欲分朕威柄,以恣其行事也。”這樣的話。皇太子要真跟他爹來硬的了,也就可以直接領盒飯了。

而關於康熙朝後期的政治、經濟問題,我只是剛剛開始寫。這個,等我寫出來再討論也來得及。

四、土地兼併等問題,康熙本人已經察覺了,攤丁入畝最早是在康熙朝就開始試點,並非雍正首倡。康熙末年,四川、廣東諸省已有將丁銀攤入田畝徵收的情況了。

不知道有沒有說清楚,歡迎大家討論。

最後一次南巡了185 穿越不是萬能的各種攪局各種亂聖駕沒來白折騰166 囧萌囧萌的老鄂寄宿讀書看秀女踏上征途慶德忙紅事白事喜與悲小心眼兒的皇帝295 迫不得已備開戰老狐狸的組合拳父母啓程去福建開始配置小班底最後一次南巡了孕事烹茶與聊天一個彪悍的女人慈寧宮裡見太子本章有點不討喜粉嫩嫩的小格格一個忙碌的春天戰後的是是非非太子殿下的覺醒婚姻危機第二彈187 本章入內有驚喜169 此號滿級轉生去意想不到的結果二姑娘又回來啦令人崩潰的父子191 產子與安排後事大家看看有話說財政危機的加劇折騰兒子見孫子新一代參劾鬥士實驗組與對照組遭遇豬頭小隊長有驚無險闖過關172 意想不到的變化太子娶妻不容易索相下臺倒計時慈寧宮裡見老闆158 祝大家聖誕快樂護兒媳婦的婆婆改變悄悄地發生確實是個爛攤子二姑娘的危機感換代露端倪紅事白事喜與悲大家看看有話說改變悄悄地發生標準爹不是道學意想不到的結果太子的準備工作翻手爲雲覆手雨295 迫不得已備開戰弘昱入宮被圍觀畫個圈圈詛咒你終於把話說開了畫個圈圈詛咒你199 兒女事與婚姻事打開問題的鑰匙就怕流氓有文化遭遇豬頭小隊長忍字心頭一把刀各人自掃門前雪190 閒居宮中當老師好消息與壞消息姑娘配給皇太子就怕流氓有文化老將出馬忽悠人太子妃初次北上埋線頭的新皇帝踏上座船去杭州病得真不是時候199 兒女事與婚姻事皇家阿哥有人搶折騰兒子見孫子太子殿下的覺醒寧壽宮老太太說聖駕沒來白折騰草原之行得讚譽江先生的解說課寶劍鋒從磨礪出這下宮裡熱鬧了明天聖駕回京城腦電波頻率問題弘旦的烏龍偷窺八爺的兩個傳說忙亂熱鬧的一天終於把話說開了太子殿下的覺醒太皇太后崩逝了石家額娘要回來打算盤與星期天財政危機的加劇康熙祥瑞親舅舅暴風雨就要來了返京前後的事兒東宮最大的剋星畫個圈圈詛咒你160 淡泊唸佛表心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