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已經這麼做了。她拋棄了相戀十餘年的愛人,成爲了天朝的太子妃,加固了天朝與邯國的盟約。姐姐曾以爲,她這份痛斷了肝腸的犧牲,可以讓我過自己想要的生活,讓我找到我的憐花人,可是,現實並不能讓我們如願。”
這……婉瀠不免訝異了。自己與這位小公主不過是第二次謀面,遑且彼此間尚有一層恁樣微妙的聯結,她怎敢將這些話訴諸於自己?須知,如“當朝太子妃心有所愛”這等話題,極易成爲他人掀風倒浪的藉由,是這位小公主年稚失言麼?
“當姐姐知道我不可避免地方走上她要走的路時,即着手在天朝內爲我物色最般配的人選。幾年前,姐姐作爲太子妃備選秀女進京都接受天儀司調訓,識得了常與太子同進同出的逍遙王,及待姐姐成爲了太子妃,我與逍遙王的這樁婚約便也定了下來。雖然對我來說,嫁給逍遙王與嫁給這天朝的任何一個皇子,並沒有什麼不同,但姐姐仍然想讓我嫁得好一些。”
婉瀠面色靜雅如常,心底也無法對那位太子妃生出怨懟。當事態不可改變,惟有最大努力地在既定的境況下活到最好,此乃人之常情,無可厚非。
“婚約甫定,逍遙王就去了苑州,我爲了知道自己未來要相伴一生的男人的真面目,暗中到苑州看過逍遙王,這事,連姐姐也不曉得。”
她微愣,擡起兩丸星瞳,迎上了傅琬的目光。
“我不能說我有多喜歡逍遙王,但至少,在天朝所有皇子中,他是最不讓我厭煩的。我想着,嫁給這樣一個人,總要比嫁給那些或者呆板乏味或者陰沉詭詐的皇家人好上些。沒有想到得是,在我已經做好了成爲逍遙王妻子的準備時,他娶了你。”含着苦意的諷笑,不知是對己,還是對人。“但,不管我喜不喜歡,願不願意,我勢必要嫁進逍遙王府,而你,同樣不管喜不喜歡,願不願意,亦要全盤接受。”
長話至此,四遭已是暮色沉沉,燈火次第燃起。傅琬嬌嫩的臉容在宮燈的映照下,居然有了幾分滄桑的淡影,白日的恣興張揚,於夜中隱退。
“公主。”婉瀠淡喟。“您想從婉瀠這邊聽到什麼呢?”
傅琬先是一怔,轉爾搖頭苦笑,“是呢,我居然也不曉得想要從你這裡聽到什麼,只是想找一個人來說話,而看到你,認爲你可以成爲那個人。”
“太子妃爲公主選定逍遙王,想必是出於諸多層面的評估。”婉瀠立起身來,徐徐行至一株怒放正豔的夏海棠前。“請問公主呢?姑且撇開家國天下,請問公主您認定了逍遙王麼?非他不嫁?非他莫屬?您認定了他麼?認定了他是公主的憐花人了麼?”
在兩個女人因着一個男人花間長話之際,兩個男人因着一個女人的對話亦正在展開。
宮廷筵宴,百官與皇族席位雖沒有壁壘分明,但皇族人近帝而坐,已然是約定俗成。逍遙王慕曄雖因對失敬於太子被父皇叱令下入內嗣司反省,但三日後出得牢門,仍然是最受今上疼愛的六皇子,依舊是諸皇子中太子之外最能召來百官攀交的當紅不讓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