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呢,奴婢可聽說皇帝老子的權力大得不得了,姑爺不聽也不行的罷?到時難道還真的抗命不成?一旦惹出事來,可是連老爺和夫人也要受牽連的。”芳蘊想得更是長遠。
“是呢。”她蛾眉顰起,嘆息了聲。“這樁事的後果,不是我們擔當得起的。”
“那……”
“所以,多想無益,不若順其自然,常心以對。興許到了那時,便有了應對的法子。”
她這席話,與其說是在平息兩個丫頭爲自己而生的不平,不若說是在寬慰自己內心底處的不安。她可以不懂政事,卻無法不悉世事,慕曄的這起婚約,關乎的不是兩個男女,還是兩方勢力的制衡,除非能夠出現更能夠加固雙方信任的方法,否則……
皇上、皇后只所以到今日仍未施威逼之法,除了因着對慕曄的疼愛,還有幾分是對父親的顧慮,但這份疼愛與顧慮決計無法與最高的利益抗衡……
倘若,倘若真有那一日,她會如何?
她不知道。
因着不知道,便不讓自己去煩惱,那一日的事,還是等那一日到來時再去面對。
但願,明日不是那一日。
榮華殿。
殿前廊下,管絃絲竹清律交鳴;殿前場上,舞姬隨曲翩躚。
縱然務求簡約,皇宴仍是皇宴,器皿陳列,無不是世間最好;杯盞觚籌,無不是天下至精。皇族子弟依着親疏,朝中百官依着品階,由主殿到偏殿,由殿內至殿外,次列成席,席間有盆栽百花爲綴,穿着夏時宮裝的妙齡宮婢穿行往復,奉上珍饈美味,添上極品佳釀。放目望去,居然遠不及邊際之感。
這便是皇家氣象了罷。
婉瀠如是忖着,偏首方要與身邊男人說幾句話,卻見身邊已無人影。方纔,彷彿是聽到他在自己耳邊說了句什麼,想來是自己恍惚中漏聽了。皇宮,當真會是個讓人自不由己陷入迷失的地方呢。
“我可以和你說句話麼?”
她擡首,看到了走到眼前來的紅衣少女,“公主請便。”
“這裡太悶了,我們到外面走一走。”
所謂的與生俱來,便應是尚在孃胎時便已經醞釀在骨血裡了罷。傅琬小公主面上並無凌人的傲氣,語氣也盡求平和,但那一份天經地義的優越,仍由口中所吐的每字傳遞了開來。然而,與她說話,應該比坐在此處要來得生動有趣些。婉瀠頷首,“請。”
“我們邯國地處天朝東疆,毗鄰東海,壤接赤山,是個奇山麗水的好地方。”傅琬道。
行過一道抄廊,便是一個小花園,花間有桌有椅,二人坐下,傅琬先啓話端,婉瀠支頤傾聽。
“在我們的國家,女兒家長到了十三歲,便可以薄巾覆面,手捧自己最愛的鮮花,遊玩於大大小小的廟會上,若見自己中意的男子,拋出鮮花,選爲憐花人。而從小到大,父王和母后就告訴我與姐姐,作爲邯國的公主,爲了那片土地和生長於那片土地上的臣民,必要時,須付出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