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冷香已經答應爲師了?”
“逍遙王不可能背叛太子。”
“你確定?”
“確定。”確定極了呢。如果有一日要她在太子和她之間選擇一個,他選得未必是後者。
“那麼,只能走另一條路了?”
“我不會出賣自己的丈夫。”
“爲師可以向冷香承諾,到最後會不傷了逍遙王的性命。”
“閣下有替人作主的權力麼?”
“找個人替逍遙王去死,爲師還是辦得到的。”
“歧王可曉得我的身份?”
“爲師與歧王的合作實屬各取所需,還不到需要賣徒求榮的田地。”
對眼前人的瞭解,有着十年的歲月,任何話任何事都不足以讓她驚詫,她只需要沉下心來,思忖此人每一言每一行下的用意與出處、籌謀與目的。她想,此人按住逍遙王妃與將軍夫人實乃江湖殺手這條線索隱而不報,是爲讓歧王無從曉得他的力量與情訊的來源以增加自己身神詭,從而使人更加忌憚罷?再者,這條線若是如此輕易被拋了出去,壓制她與月的籌碼便也相應少了一半罷。
“近來,你須留意逍遙王的行動跡向,確知他除了太子府還去了哪些地方,又會在府中密會些什麼人。下月初一城西城隍廟裡巳正時,一一說給爲師來聽。”繡鞋踏在樓梯上的軟沓聲響細細傳來,南宮偰遺憾嘆了口氣。“時辰不早了呢,爲師本來還有話要說的,就一併挪到下回罷。”
“師父可是想問影與冰的去向?”
南宮偰目光微閃,“你與他二人尚有聯絡?”
“不算有。”
“不算有?”
腳步聲已到了垂簾之外,她淡道:“詳細情形,還是等下月初一再敘。”
湘緞垂簾掀開,綠褙小婢探進臉來,“王妃,午膳擺好了。”
她將手兒遞了過去,小婢當即來扶,主僕二人輕移蓮步。
對面人,自然已不見蹤影。
“王妃,奴婢方纔似乎聽到您在說話?可是在喚奴婢?”
“不是。”她說。“吟詩而已。”
“真好,吟詩真好,奴婢大字不識一個呢。”
“改日有暇我教你識上幾個字。”
“奴婢多謝王妃……”
毒蛇纏在頸上,愈來愈緊的盤繞收縮,一點一點榨取盡胸腔內的空氣,一點一點勒索盡所餘無多的生命力,蛇的紅信在她絕望的雙眸前噝狺,嘲笑着她的軟弱無力……
這個夜晚,她在這樣的噩夢中醒來,觸手枕力,依舊空冷。慕曄還沒有回來。
她披衣離榻,推開軒窗,仰首處,是一彎殘月。
在這彎月下,她憂忡得是婉清。
十年的歲月,生死與尊嚴全系在一個人的一念之間,那樣一個會將人性中殘存的善良一點一滴地扼殺,把人體內的熱情一絲不苟地摧毀的人,縱使最後他們選擇以殺死他來逃脫控制,但十年仰其鼻息的生活所養成的畏懼,可以被壓制,卻並未被消亡。
自己乍見南宮偰尚且如此震愕,夢魘纏枕,那個單純人兒又該是如何的失措無主?鎮南大將軍是否能夠成爲她的保護?
接下來,要如何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