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擁有精緻眉眼的女子微微抿脣,笑容婉約,“別的用處倒是不大,只是將這梅枝上的經冬之水儲存,方便來年配那至毒之藥。”
“至毒之藥?”蘇瑾瑜被嚇壞了,往後一退,十分愕然地看着她。那女子見她如此害怕,笑得更加誇張了。她輕柔的聲音響起,“姑娘不必害怕,其實我跟你想的不一樣。南宮將軍那麼愛你,不會允許我傷你的。”
“你怎麼知道他愛我?”蘇瑾瑜剛剛纔明白那個人的心意,她實在搞不懂這個女子爲什麼會知道。
紅蓮看着懵懂的她,輕輕搖頭,她實在不知,這些女子,爲什麼會有這麼好的運氣?她有些無奈,“那個傻子,看你的眼神,與旁人是不一樣的。”
蘇瑾瑜聽她的語氣,心裡暗暗猜測,她和他的關係不一樣。紅蓮似乎看出她心裡在想什麼,她笑容嬌美如東風,“你可不要多想,我是這個屋子的小半個主子,你叫我南宮紅蓮就好了。”
南宮紅蓮?蘇瑾瑜靈光一閃,看到她們十分相似的眉眼,心裡才明白此中的差別。她露出淡淡的笑容,“幸會了,南宮小姐。”
“不必。”南宮紅蓮揮了揮手,似有些不耐。她一邊捋雪一邊說,“我哥哥已經去了皇宮,是獨孤皇帝召去的。那皇帝還曾經想要拿我擴充後宮,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蘇瑾瑜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南宮伶瀟權勢滔天,獨孤寶琛想要她進宮,應該也不是出於喜歡,而是想要藉此扼制南宮府的權力。這些權貴子女,雖然身在幸福之中,但是並沒有自己選擇愛情的自由。
她岔開話題,說了一些顧左右而言他的話,便離開了。
大夏國皇宮的大殿上,獨孤寶琛稚氣未脫端坐在大殿之上。南宮伶瀟一身紅衣,雖然神色淡然,但誰也忽視不了他的存在。獨孤寶琛求助似地望了一眼坐在大殿左側的慕凌軒,期盼後者可以給自己一個答案。
慕凌軒沒有說話,獨孤寶琛豆大的汗珠開始從額頭沁出來。南宮伶瀟有些不耐煩地說道,“皇上,你若是沒有什麼要緊事的話,微臣就先告退了。”
獨孤寶琛聽到他這麼說,心裡就急了。他拍了拍桌子,似乎分憤怒地說道,“廢話,我若是沒有要緊事,會讓人傳你過來嗎?”
南宮伶瀟精緻的眉眼裡有些不耐煩,他漸漸逼近獨孤寶琛,臉上帶着威脅的笑容。那笑容如同一條進攻中的蛇,有着長長的危險的信子,隨時都可以置人於死地。
還沒有等他靠近,獨孤寶琛就一步步往後退。慕凌軒此時站起身來,面容冷酷。南宮伶瀟停了下來,等待着他的走近。
兩個男人站在一起,身高不相上下,但一個妖媚、一個霸道,高下立分。慕凌軒身上的王者威壓讓南宮伶瀟喘不過氣,但他還是在勉力支撐。“不知,大安國皇帝找我有什麼事?”
雖
然心裡十分憎恨,但他面子上還是禮節未失。慕凌軒從上到下、從下到上細細地打量了他兩眼,從始至終臉上都掛着蔑視的笑容。南宮伶瀟只覺得自己被侵犯了,他想要反抗,給這個孤傲的暴君一點教訓。
還沒有等他動手,慕凌軒就給了他一拳。他的嘴角滲出血來,眼神裡發出嗜血而狂熱的光芒來。獨孤寶琛看到這光芒嚇壞了,這代表着南宮伶瀟身體裡沉睡的野獸被喚醒了。要知道,他從來都是喜歡戰場的。在戰場上,他視人命爲兒戲,所以才能戰無不勝。
但是慕凌軒並不怕他,他看他的目光反而是充滿同情的。南宮伶瀟不喜歡同情,他喜歡別人恐懼震顫的樣子。但是這個人居高臨下地看着他,還這麼不屑。他覺得自己被刺激到了。
猛烈的拳頭如密集的雨點砸了過去,他看着面前的人,卻發現自己根本就砸不到分毫。慕凌軒一會兒在左,一會兒在右,就是不在自己的拳頭靶心處。他覺得自己像是無頭的蒼蠅一般,徒費力氣,徒然成爲別人的笑話。
“玩夠了嗎?玩夠了該我了。”冷酷的聲音跌落下來,密集的拳頭鋪天蓋地。他完全躲不過去,只能夠受劫。那個男人,如同天神一般,擁有操控生死的能力。
他只覺得自己是一個傻子,以凡人的肉軀和天神較量。
但是想到那個女人,他不甘心輸。憑什麼,自己就要面對這樣的結局?
終於,他被打倒在地,但他卻發出不甘的冷笑。
“你笑什麼?”慕凌軒冷漠地問着。
“我笑你永遠得不到她的心。”他掙扎着站了起來,眉眼裡全部都是高傲。雖然這個男人擁有別人都羨慕的一切,但他依舊是一個可憐蟲。
慕凌軒被他這麼一激,顯然已經失去理智。獨孤寶琛趕緊站了起來,他眉頭皺起,焦急地阻止道,“有什麼事可以慢慢說,你們千萬不要動手啊。”
他說到這裡,眼角的餘光一直都在掃慕凌軒。他知道,南宮伶瀟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一切主導都在他的手裡。
慕凌軒收起拳頭,眼角露出不屑。他俯視着南宮伶瀟,鄙視地說,“她真的在你那裡?”
仔細聽,那鄙視和嘲諷的聲音裡,有一絲關切。南宮伶瀟是何等聰明的人,一聽便知道他的真是心意。他十分得意,“我不知道她是誰,我只是隨口一說。”
慕凌軒眼中的怒火更盛了。獨孤寶琛急了,他望着南宮伶瀟說道,“你有什麼事,都可以說出來,我們可以幫你。但是,你知道激怒他的後果是什麼嗎?”
“我南宮伶瀟出生入死,什麼沒見過。你以爲,我會害怕他。更何況,我從未見過他口中的人。”他挺起胸膛,眼神裡全是戲謔,嘴角流露出不屑的笑容。
獨孤寶琛急了,“我們四處查找蘇姑娘的下落,據我所知,她就在你南宮府上。”
“哦?”南宮伶瀟望着焦急的他,眼神裡的不在乎十分明顯,“我南宮府上除了我妹妹,就只有我的未婚妻。別的女人,也進不了我南宮府。”
他說話的時候,聲音裡帶着霸氣,帶着一種無法阻擋的感覺。即使身受重傷,他依舊十分堅挺,不屈不撓。
獨孤寶琛嘆了一口氣,十分同情地望着他,“話我已經說到這裡了,這一位的脾氣你也看到的。得罪了他,你南宮府沒有好果子吃。我只是覺得,南宮將軍也算是肱骨之臣了,應該識時務者爲俊傑啊。”
“謝皇上關心。”他嘴角吐出一口鮮血,眼神裡滿是倔強。爲了那個女子,他寧願成爲這個世界上最不識時務的人。這個世界上的人,其實都和他沒有什麼關係,除了她。
他拱了拱手,緩步離開了皇宮。看着他的背影,獨孤寶琛鬆了一口氣。慕凌軒寒冰一般的眼眸霸道地鎖定了他,獨孤寶琛瑟瑟發抖。他支支吾吾地問道,“不知道你爲何這般看着我?”
慕凌軒渾厚而有磁性地說道,“這一次放他走,是我給兩國邦交的面子。以後,可沒有那麼容易了。”
獨孤寶琛擦了擦汗,連連點頭。他心裡知道,眼前之人並不好惹,得罪他是一件很傻的事情。他臉上掛着一抹苦笑,“我已經勸過他了,但是他不聽。剩下的事情,你就自己看着辦吧。我保證,絕不插手。”
慕凌軒知道他的小心思,但是他沒有提,如山一般厚重的背影離開了皇宮。
臘月初八,是南宮府結親的日子。周圍十里的店鋪全部都張燈結綵,甚至連街上都鋪滿了紅毯。大夏國皇都的人們都在議論,是哪家的姑娘這麼好福氣,居然能得如此禮遇。要知道南宮將軍從前可是一個出了名的浪子,沒有想到如今浪子不僅回頭了,還回得這麼舉世無雙。
皇都的女子都在做一個綺夢,夢想那一天坐在南宮府花轎中的是自己。那舉世無雙的排場,俊逸瀟灑的新郎,和從天而降的榮耀。哪一樣,不是女子夢寐以求的東西。她們的心裡,都在撲通撲通地跳。美好啊,僅僅只有一步之遙。
蘇瑾瑜看着擺在面前的喜服,眉頭皺起。旁邊的嬤嬤也是個精明人,見她如此,軟軟勸着,“姑娘啊,這成親人生只有一次,錯過吉時就不好了。何況,南宮將軍對你很好,這皇都的女子都羨慕着你了。你要是不願意嫁,可多的是人排着隊。姑娘人才標緻,定能許個好人家,但這個世上最難得的是那有心人啊。”
蘇瑾瑜鳳目睜開,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心中的陰雲一下子散開。她突然覺得,誰都比自己看得懂。她沒有掙扎,穿上喜服,任由那些人在自己臉上描眉畫彩。
悠揚綿長的喜樂響起,接親的人由遠及近。她嘆了一口氣,只求自己有個太平。
有些時候,是要付出一些東西的,不是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