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腳步先到的,是一陣急促的叩門聲。
封澤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從容地拿過預先準備好的白大褂穿上,順便還帶上了消毒口罩。
他回首再看一眼紀詩琪,雋永的目光卻只能短暫停留,繼而朝着病房的門走去。
同一瞬間,病房的門被打開了,門外的靳元彬嘴角含笑。
靳元彬太急於向紀詩琪展現自己的學習成果,步履略快,開門剎那差點和裡面出來的人撞到一起。
那人向後一趔趄。
看清楚是醫生之後,他連忙伸手拉住那人的手臂關切地問:“不好意思,剛剛沒看到你,沒事吧?”
封澤半張臉被口罩遮去了,露出一雙狹長的眼睛,視線從靳元彬臉上掠過,然後低頭落在地面上,沒有說話,只搖了搖頭。
靳元彬的眉頭一皺,在腦海裡回憶了一圈,又問:“你很面生?是腦科的醫生?”
他的手一直握在封澤的手臂上,沒有鬆開,可能是無意的,但這也足夠讓封澤覺得侷促。
恰好這時護士小惠跑過來圓場說:“陸醫生,你在這啊,我說什麼找不到你,原來是走錯病房了。”
小惠笑着攔在靳元彬和封澤之間,對靳元彬說了句:“真是抱歉,這是我們醫院新來的兒科醫生,剛剛我帶他去看病人,結果他走錯病房了。”
封澤啞着聲輕咳,“對不起,打擾了,先生,能把手鬆開嗎?”
靳元彬這才反應過來,垂下了手。
封澤跟着小惠離開了之後,他才關上病房的門走進去。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這事有些怪異。
住院樓的病房都是按照病的類別分的,兒科並不在這一層,這怎麼會走錯呢?
不過這個問題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他現在滿心只想着讓紀詩琪知道,他不是之前那個煎個牛排都能把廚房燒了的花瓶小鮮肉了,他會做濃湯,味道不錯,還收到了米其林三星廚師的褒獎。
他特意盛出了一杯,放在紀詩琪的牀頭,儘管她根本就不能喝,可是如果能聞到味道,能感受他的心意也是好的。
況且,這只是初品,不完善。
等紀詩琪醒來之後,他一定要做最好吃的湯給詩琪喝。
封澤跟着小惠從住院樓的側門出來。
他把消毒口罩摘下,隨意地扔進一旁的醫用垃圾桶內,然後和小惠說了聲:“謝謝。”
小惠咧嘴一笑:“謝就不必了,我拿錢辦事,讓你被發現了,我也受牽連,幫你等於幫自己,我不傻。”
封澤沒出聲,趨近於一種默認。
小惠卻又猜測地問道:“那個女孩……被元彬男神視若珍寶,你跟她又是什麼關係?”
封澤從鼻腔內發出一聲低笑:“剛纔那席話,讓我還覺得你是個有職業道德的人,可是你現在又問了不該問的,下回恐怕不好合作了吧?”
“誒!”小惠急了,忙搖頭又擺手,“當我沒說,我什麼都沒問,什麼都不知道。”
這纔是聰明人的做法,封澤脫下白大褂,一併扔到了垃圾桶中,然後拍了拍深色西裝上沾染的灰。
小惠看出了他臉上的不快,丟下句:“有機會再合作。”就逃之夭夭了。
封澤看了眼她風風火火小跑離開的背影,轉身朝醫院外走去。
等喬彥軍睡醒,都已經是吃晚飯的點了。
靳元彬問過喬醫生的去向,得知在辦公室睡覺,他想着這傢伙最近也奔波不少,就讓他歇着吧,再說詩琪也沒有什麼大事,也就沒讓人去叫他。
喬彥軍伸着懶腰打開病房的門,一眼就看到了在紀詩琪牀邊看書的靳元彬。
“喲,回來了?實戰演練還不夠,理論也得更上是吧?”
不過說真的,在這安靜地幾乎可以聽到呼吸聲的病房裡,真的是很無趣。
也只有靳元彬能陪着紀詩琪,甘之如飴。
靳元彬懶得搭理他,他摸了摸後腦有些訕訕,“晚飯想吃什麼?我請。”
喬彥軍伸手往靳元彬肩上一搭,豪氣地說了句。
靳元彬顯然有些興趣怏怏,只擺擺手說:“我不餓。”
“你又要開始修仙了啊,這修仙不成功你就不罷休是吧?走走走,好歹吃一點,醫院食堂的飯菜味道都不錯,我知道你是大少爺,瞧不上這些的,但是偶爾吃吃平民的東西,改善一下味蕾的感覺,也是好的……”
靳元彬就說了一句話,他拋出一連串地堵,甚至動手要把靳元彬拉起來。
“我不餓不是因爲沒胃口,而是因爲我把自己的試驗品全吃了,行不行?這下你可滿意了吧?”
喬彥軍聞言張大了嘴,一臉的吃驚。
“你晚上……是不是還要跑一趟消化科?”
靳元彬哭笑不得,這是損他麼,“喬彥軍,我在你眼裡就這麼沒能耐?”
“我這是關心你,萬一,你說你平時從來不做菜的,也不會關心食材相沖的問題,萬一……食物中毒了呢?”
“烏鴉嘴。”
……
封澤沒有回公司,而是去了工作室。
他沒想到,在工作室門口,和水清雅狹路相逢。
叫一個死心是不容易的,尤其那個人的信念全押注在你身上。
封澤沒有逃,他當然不會逃,什麼人他都能迂迴,怎麼會怕水清雅。
水清雅抱着臂就靠在工作室的門上,看到封澤靠近,眼裡就露了那種我知道你會來的笑。
封澤視若無睹地打開工作室的門。
“封先生,你許諾我的東西是不是可以兌現了。”
水清雅理所當然地在他身後跟着走進去,看他坐下,打開一疊資料開始翻看。
“水小姐,我許諾過你什麼?我怎麼不記得了?”他頭都沒擡,輕蔑地笑了一聲。
水清雅一下子就怒了,伸出水蔥似的手指指向封澤:“姓封的,你先來招惹我,現在卻告訴我你不記得了?你擺明了就是過河拆橋。”
封澤眼皮微擡,從水清雅因憤怒而扭曲的神情上掃過,又緩緩埋下去,“水小姐真有趣,過河拆橋,請問我過的是哪條河?又拆了哪座橋?”
水清雅再有素養,此刻也受不了被人明着耍弄了,她衝過去一掌拍在他的辦公桌上:“我不跟你咬文嚼字,把答應給我的信息交出來,不然,我就去告訴靳元彬你一直覬覦紀詩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