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婭少尉一見到我就跟個小女孩似的,哭鼻子,撲到我懷裡,任憑我怎麼說也不撒手。她現在已經不是一名軍人了,只是個無助的小女孩,雖然這個小女孩有時候比成年人還兇悍。卓婭少尉流露出來的感情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發自內心,她在不知不覺中把我當成了她的親人,而她自己沒有意識到而已——這實在是一種很危險的感情,軍人要懂得拋棄,拋棄生命,拋棄戰友,爲了完成任務不惜一切代價,我害怕她在我心裡的分量會變重,讓我不忍心拋棄她。
而在一旁,安吉洛神父皺着眉頭看着我,不用說,他又猜出了我心中的想法,併爲此感到迷惑不已。
“好了,少尉,你去把我們的裝備整理一下,我可不想在那些傢伙找到我們的時候,我們卻沒做好準備狠狠踢他們的屁股。”卓婭少尉聽我這麼一說破涕爲笑,擦了擦鼻子,“嗯”了一聲去教堂庭院內收拾裝備。
安吉洛神父目送少尉離去,慢慢回過頭看着我。我想,我明白他什麼意思,他對我的想法也是一清二楚。
神父從旁邊的桌子上拿起一個恆溫密封罐,遞給我:“把女王的觸手裝在這裡邊。”我接過密封罐,擡頭看着神父:“安吉洛神父,恐怕很抱歉,我不會給你。”“我早料到了,你別忘了我知道太多,”安吉洛神父看着我,意味深長,“我要的不多,斷肢根部和鈣化骨骼,只需要拇指大小就足夠了,我知道你有很多,這一點點,算不了什麼。”
“你們要拿它來幹什麼?”我皺了皺眉頭。
“你們要拿它來幹什麼?”神父這麼反問道。
我一時啞口無言,但還是不大願意給,我明白自己如果硬要離開,安吉洛神父是不會阻攔我的。“錯了,阿卡利亞,”安吉洛神父拍了拍手,“我不會爲難你,但有些人可不會放過你。”
是嗎?從教堂角落裡突然憑空出現若干黑影,慢慢走近我們倆,那些人身披深灰色僞裝衣,連體頭套,手中的武器從高斯步槍到等離子武器各種能量武器應有盡有,包括他們露出的裝甲,光學迷彩。
“把它給我們,阿卡利亞,我渴求並不多,”安吉洛神父面無表情的看着我,“但我可以向你保證它不會用在武器研究方面,我們更渴望的是讓越來越多的人吃上飽飯。”
我抱着密封罐慢慢後退,準備好抽出高斯步槍——不行,對方人太多,6人,不好對付。“你們到底是誰?”安吉洛神父慢慢伸出手,示意身後的人停下,不要再靠近:“我們是舊世耶和華的追隨者,撒旦的走狗——哈勃教(HubbleEducation)的死敵,席德教(Sidtaught)徒。”
該死,我最頭疼的就是政治鬥爭和黨派之爭,尤其頭疼這兩者的混合體,宗教之爭。
“你不需要想太多,阿卡利亞,事情原本可以很簡單,”安吉洛神父仍然帶着輕鬆鎮定的表情,“把它交給我,我們會用它來造福更多的人類,你覺得我真想奪過來,犯得着花這麼大力氣麼,阿卡利亞。”“好吧,我同意,”我說着從兜裡拿出那截斷肢,沒想到隔了這麼久它居然還活蹦亂跳,周圍的人看到後都不自覺後退一步,人對於未知的事物總是心懷恐懼的,“拿刀來,切下標本,算是你們的,其它的我自行保管。還有,你們會幫我對付亨利嗎?”
“你和他之間的事還需要你和他來自行解決,”安吉洛神父取出胸前的十字架,按住上邊的按鈕輕輕一拔,一把輕薄而鋒利無比、閃着寒光的小刀出現在他手中。神父走到我面前,接過密封罐打開,兩刀切過,兩塊標本掉落進密封罐內,等待擰好密封罐設定好密碼,神父才繼續說道,“外人均不宜干涉,免得出現無法預料的變故,阿卡利亞,你在試探我,你自己有能力擺平這件事,你明知道殺了他後患無窮。”
“沒錯。”這我倒是承認,我想看看安吉洛神父是否是急功近利之徒,這類人基本沒什麼好東西。雖然勉強,但這房間裡的這些人未必就是我的對手——在雙方都是用了光學迷彩後,那就是一場完全憑藉運氣的戰鬥,人多勢衆的一方反而有可能陷入不利。
“等到你再路過這裡時,我們還可以再見見面,敘敘舊,”安吉洛神父把恆溫密封罐交給其中一名神秘人,那些人又慢慢散開,消失在陰影裡,“不過,現在,我想你手頭上還有更要緊的事情,需要慢慢處理。”
“沒錯,”我看着少尉推開門進入休息室,這麼巧合嗎?“那麼神父,再會。”“再見,阿卡利亞,無神論者,你應該找找你自己的信仰了,”神父說着伸手在腦袋旁比劃,“它興許會救了你的命。”
卓婭少尉不明所以,不過還是和神父道別後跟我回到卡車上。
“上尉,我們接下來怎麼做?”
我跳上卡車,舒展一下身軀,每每回想起礦井內的亡命逃生,自己就感到胸口不由自主的憋悶。我長出一口氣,把這些陰暗沉重的記憶暫時甩到身後,即使作爲農民工,我幹活了,最後卻被工頭暗算,不給工錢,這要怎麼算?
我只想要回我的工錢罷了,他的賤命,我才懶得要。
“我們去找沃爾德·亨利,到時候你來接應我,我來綁了他,咱們做回綁匪,體驗體驗沒有法律的生活,還真以爲咱們是什麼善類,好欺負。”卓婭少尉接下來的一句話差點讓我從車上摔下來:“我們不一直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