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明白了:“從這裡到62號避難所大概要多長時間?”
“乘坐卡車,大概要12小時,至於步行,恐怕攜帶的給養無法支撐到達那個地方。”上校繼續說道:“這件事,關於GECK,不能公開。但有一件事恐怕是藏不住的,給我們運送給養的伊爾-76是‘白象’旅的,現在那支部隊在歐洲戰事吃緊,那架運輸機被調離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架伊爾-76,但這架飛機並不是專屬的,而是臨時調配,所以,給養可能經常,並不能按時送達。”
我接着上校的話問道:“所以?”“我們有必要採取非常手段了,從周邊的城市和那些拾荒者手中取得資源和補給。這做法雖然殘忍,但也是無奈之舉。也正因爲此,我們不可能再出動一定規模甚至小規模的部隊去執行任務,那會引起英克雷的注意,高度關注。”上校的話中透着無奈,但實際上,沒有人會覺得良心不安。
我點點頭,坐在對面的沙發上:“所以需要我自己去嗎?”
“有一輛卡車會送你去,同時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打聽出62號避難所位置,米哈伊爾中校安排了一名FSB隊員和你一同去。”上校把菸灰缸拉到自己面前,擰滅菸頭。
“上校,”我保持姿勢一動不動,“謝爾蓋中將的事真的沒關係嗎?”
“莫斯科方面的命令,要求我逮捕他,”費麗達婭的聲音聽起來不太自然,“讓我在必要時,可以槍決他。”我一愣,打住這個話題。“快去快回,別惹不必要的麻煩,遇到英克雷的話,如果無法完成任務,就撤回來。我們不能再損失你。”
我點點頭,上校丟下擰了半天的菸頭:“還有一大堆事等着我,我先走了。”說完不等我開口轉身就走,剛起身又想起什麼,從桌子上拿走帽子戴上,正了正帽檐,掀開卷簾離開。
我坐回到沙發上,從菸灰缸裡拿起上校抽的那支菸看了看,萬寶路,核戰前的美國貨。看來上校真的沒開玩笑,沒了彼得大帝香菸,以後可能連莫斯科的伏特加都喝不到了。
我總覺得,自己隱隱想起了某個環節,但又選擇性把它忽視掉了。謝爾蓋中將的演講,費麗達婭上校的出現,憲兵帶走了將軍,謝爾蓋沒有反抗——他爲什麼不反抗?那張紙。
我衝出帳篷,走到那輛BMP-3步兵戰車(真奇怪它還沒開走)前,那團紙不見了。是啊,費麗達婭上校肯定會拿走,銷燬,假如那上邊寫的東西能夠透露出什麼,真實的情況。
但是,真的有必要把事情搞清楚嗎,我有些猶豫,真相,往往是人們所不願意接受的。
“阿卡利亞上尉,記得我嗎?”一個人朝我走來,我看到對方的肩章條件反射敬禮:“長官,我當然記得您,米哈伊爾中校。”米哈伊爾中校點點頭,衝我示意:“你現在有空嗎,我們可以繞着基地散散步,順便討論點關於基地現狀的事情。”我自然明白這是什麼意思:“長官,當然。”
我走在中校旁邊,迎面那些巡邏的士兵看到我們都非常驚奇,不過好在人不多,大部分地方都只有那些自動武器系統轉來轉去,隔離線外圍有不少動物的死屍,老鼠,蟑螂,野狗什麼的。
米哈伊爾中校帶着我一聲不吭來到StJoseph醫院(即總指揮所)西南邊的FSB指揮所,這座指揮所比起來醫院的防禦體系有過之而無不及,或許最早是個地堡、地下基地之類的地方,現在則成了FSB的總部。
米哈伊爾上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張辦公桌的後面:“我們FSB(FederalSecurityService,俄羅斯聯邦安全局)並不受費麗達婭上校的指揮機構指揮,我有權隨意調動我的人員,至於上校,她則必須先徵得我的同意。”我坐在他對面的桌子前——這原本他的秘書的位置,不過中校已經給那名幹練的特工放了一天假。
“這就是說,您,中校閣下,”我猶豫了片刻,看到米哈伊爾肯定的眼神後繼續說下去,“那我就把話說明,您站在費麗達婭上校和謝爾蓋中將之間,持中立態度?”
“你知道莫斯科方面,派我來時,我的上司是怎麼說的嗎,”米哈伊爾中校端起咖啡喝了口,“我的頂頭上司,FSB情報局副局長維克多少將告訴我,聯邦議會的下議院的彼得連科議員委託他,轉告我,密切監視費麗達婭上校的一舉一動並定期彙報。”
“這意味着什麼?”我感到某件龐然大物在我面前逐步展開,“高層之間的暗中較量?”“恐怕更糟糕,”米哈伊爾中校搖了搖頭,“我所瞭解的是,盧比揚卡(FSB總部)在最近一段時間大量抽調安全小組人員,把一些軍政要員暗中保護起來,至於另一邊,軍隊那邊,未見有什麼動作。”
“有人要,我是說,”我不自覺放低聲音,“武力奪權?”“不,一切都不清楚,”米哈伊爾中校搖搖頭,“軍隊一直風平浪靜,也沒有傳言,FSB也沒有收到關於處在前線的‘塔曼’231摩步旅旅長捷爾任斯基會見某些形跡可疑的人的報告,我們並不能武斷的認爲是一場有預謀的政變。”
“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猛然想起了L7133基地,“謝爾蓋中將到底是如何來到L7054基地的,他要橫跨數個州才能從安克雷奇到達尤里卡。”“中將被L7133基地給趕了出來,確切的說,發生了比較嚴重的惡性事件,中將就在光天化日之下被奪權,被丟在一艘小船上,最終來到這裡。可以肯定的是,莫斯科當局默認了這場奪權行動,而且沒有采取任何措施。”
“這不干我的事,”我沒想到整個過程是這樣的,“我對於中將淪落到何種地步不感興趣,即使他曾經是我的上司。”“我想告訴你的是,”米哈伊爾中校觀察着我的表情,“FSB站在了俄羅斯-莫斯科聯邦總統和副總統,即俄羅斯-莫斯科復興黨、軍政府的對立面,而我們的盟友是聯邦議會的伯格涅人民進步黨,以及國民近衛軍(即原俄羅斯內務部)。”
我想了半天沒想出來,問道:“這又是什麼意思?”米哈伊爾中校立刻說道:“意思就是說每個人都必須選擇自己的陣營。”“我恐怕是個例外,中校閣下,”我說着從椅子上起來,我想這場談話該結束了,“你應該知道,費麗達婭上校已經安排我和另一名由您親自挑選的FSB隊員前往聖拉斐爾的62號避難所尋找那個東西。”
米哈伊爾中校的反應很奇怪:“由我親自挑選?”中校按着腦袋想了會,擡頭看了我一眼:“你先坐下,讓我想想。”米哈伊爾在面前的桌子上按下指紋鎖,識別成功後拉開抽屜,從裡邊拿出檔案,翻看了兩眼後交給我:“這是FSB安全小組的人事檔案,機密文件,你看看,是誰。”
“不,中校,”我接過檔案沒打開又還給他,“說實話,上校其他什麼都沒交代我。”
“我剛剛說什麼來着?這是一場內部的戰爭,在你我之間爆發,”米哈伊爾中校端起咖啡,“這場戰爭,並不是僅僅爲了權力和利益,有可能徹底決定俄羅斯民族未來的走向。但問題是,在分出勝負前,有好多人要用鮮血去鋪路。”
我不可置否的搖了搖頭。“不過,目前還沒到時候,”米哈伊爾中校把杯子從自己面前推開,拿起檔案鎖回到抽屜裡,“我們同歐洲還有一場戰爭,持續了許久,雙方都疲憊不堪。我們的軍隊,總統,聯邦議會都在期待一場小小的勝利,之後,順勢和歐洲暫時停戰。我們已經把比得哥什(Bydgoszcz)整個搬空了,而且華沙(Warszawa)已經徹底變爲軍事基地,建立了數道防線,歐洲人不會這麼傻,打一場沒有賺頭的戰爭,停戰是必然。”米哈伊爾中校停頓片刻,繼續說道:“而一旦停戰,接下來需要處理的,就是內部的問題了,到時候必然,是一場席捲全莫斯科的風暴。”
“所以呢?”我問道。
“舊的戰爭馬上就要結束,”米哈伊爾中校在椅子上換了個姿勢,“新的戰爭就要開始。阿卡利亞上尉,你在這個節骨眼離開基地,我想是費麗達婭上校刻意安排的。不過到時候,你終究還要做出選擇。”我衝米哈伊爾中校敬禮,中校瞪着我,慢慢回禮。
“長官,請求離開。”“准許。”我轉過身,米哈伊爾又開口說道:“阿卡利亞上尉,小心那名所謂的FSB隊員,那並不是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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