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姬來到永安城的時候,已經是許多日子之後的事情了。
那時玄觴已經查到了一些有關鳳家的事情,日日都會讓人將最新的消息告知樂藻,只是唯有一件事,他卻隻字未提。
斯瞳的心裡對此也感到奇怪,明明護法大人已經得知樂藻尚有至親之人在世,可偏偏他卻吩咐他們不能對她言說。
護法大人的吩咐他們自然得遵從,是以從頭至尾他們都不敢提及半個字。
可他們不說,卻不代表別人也不會說。
比如,玄姬這個犯二的存在……
樂藻在別院一住就是許久,這期間她偶爾也會到街上去走走,不過應玄觴的要求,她都是覆着輕紗,不易真容視人。
一來是不願違逆玄觴的意思,二來樂藻也是唯恐被人認出。
之前玄觴的人就已經告訴過她,鳳家其他幾房的人均在此處,拋卻他人不談,三叔和長姐他們也在此,倒是令她心安。
依照樂藻原本的意思,她本有心去尋他們,只是奈何玄觴不許,是以她也就只能依舊待在他身邊。
這樣也好,她如今本就是戴罪之身,若被更多的人得知她活着,也不過就是平白負累別人而已。
這日晚間,樂藻正閒來無事翻看着玄觴不知從哪弄來的陣法機關之類的古籍,誰知正看得入神,卻忽然被人從後擁進懷中。
她卻微驚,但卻並未害怕。
能夠堂而皇之的進到她的寢房中行如此親密之舉,這世間除了玄觴之外,再不會有旁人了。
“回來了?”這次他出去了十幾天,想必是有何要緊的事情去做。
“嗯。”下顎輕搭在樂藻的肩上,玄觴輕嗅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總覺得那股淡淡的香氣雖不濃郁,但卻莫名令他癡迷。
“讓人準備熱水,洗洗身上的風塵吧!”
說完,樂藻便走到一旁去給他拿新的衣衫。
看着那件他此前從未見過的衣服,玄觴眸色微亮,“新爲我做的?”
“自然。”
“日後無需再做這樣的事情了。”伸手撈過樂藻圈在懷中,玄觴輕撫着她細嫩的指尖,口中如是說道。
得她親手給他做的衣服他心裡自然是開心的,只是萬一她的手不小心被針尖刺破了可如何是好,豈非要他心疼死!
他素來皮糙肉厚,穿什麼都是一樣的,便是從前她給他做的那些衣物,他也從不捨得上身,都是當寶貝似的放在櫃子裡收起來。
“你一直在鳳家的事情奔波操勞,反倒是我,一直閒賦在此,便也只能爲你做些微不足道的事情了。”
“若再說這樣的話,我可是會懲罰你的。”
羞澀的朝着玄觴笑了下,樂藻的臉上未見絲毫恐懼之色,“你不會的。”
她如今也算是看明白了,這位人人畏懼的護法大人在她面前不過就是個紙老虎,即便嘴上說的再是恐怖,可卻從未真的傷害過她。
是以她在他的面前,也越來越放肆。
輕推着玄觴的背,樂藻聲音含笑,“快去洗澡吧,夜已經深了。”
“我要你幫我洗。”
“誒……”
“不然就拉着你一塊洗。”緊緊的抓着樂藻的手,玄觴耍無賴似的說道。
心知他是有意撩撥她,樂藻微紅了臉,卻還是隨着他走到了屏風後面。
悠閒的張開了雙臂,玄觴身板挺直的站在那,看着只到他肩膀那裡的樂藻,忽然笑眯了眼。
真的是好小的一隻啊……
無視對方一直黏在她身上的目光,樂藻狀似淡定的幫他寬衣解帶,可越是到最後,她的手就越是不聽使喚,微微輕顫的連一個釦子都解不開。
可即便如此,玄觴也沒有出手相助的打算,他好像也不急着沐浴,就悠哉悠哉的睨着她,眸光愈見溫柔。
咬牙脫下了玄觴上身的最後一件衣衫,看着他古銅色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樂藻趕忙移開了視線,轉身就欲走。
“誒,還沒脫完呢!”一把將她扯回了懷中,玄觴示意的往下掃了一眼,卻見樂藻乾脆閉上了雙眼不再看過去。
“脫完了。”
“撒謊。”說着話,玄觴強行握着樂藻的手放在了他腰間的褲帶上,一臉認真的堅持道,“這還穿在我身上呢!”
“這……這你自己脫……”
“不行,我騰不出手來。”無視樂藻的提議,玄觴煞有其事的說道。
疑惑的看向他,樂藻不解他的手有什麼要忙的。
忽然將手按在了她的腰間,將她更緊的壓向了自己,玄觴的聲音不懷好意的響起,“我得抱着你,所以得你幫我脫。”
“我……”
“樂藻,如今這般時節夜裡可尚有些寒涼,你就不怕凍壞了我?”
聞言,樂藻不禁一愣。
抵在他身前的手明顯感覺到了一絲暖意,可他卻偏偏故意說這樣的話讓她擔憂,分明就是刻意的。
但即便知道他是打的什麼主意,樂藻還是心甘情願的上了當。
畢竟,她的確是不願他受凍的,就算他自己並不覺得冷。
可是目光微微下移了幾分,樂藻還是紅着臉移開了視線,怎麼都覺得跨不出那一步,就在玄觴等的不耐煩的時候,卻見她忽然墊着腳湊近他的耳側輕言道,“我害羞……”
隨着她清甜的聲音傳入耳中,玄觴的身子猛地一僵,抱着她的手也忽然收緊。
“你自己脫,我幫你擦背,如此可好?”試探着和玄觴商量,樂藻的雙手緩緩的攀附在了他的頸側,嬌小的身子依偎進了他的懷中。
比起一味的拒絕,她總要讓他吃到些甜頭的。
難得樂藻肯做出這樣大的“犧牲”,玄觴自然不會不同意。
待到水花四濺的聲音傳來,樂藻這才緩緩的放下了捂着眼睛的手。
見狀,玄觴不禁危險的眯起了雙眼。
她不好意思親自爲他寬衣他可以理解,但是他也不至於這麼辣眼睛吧,怎麼就連看都不敢看一下呢?!
但其實,如玄觴這般混跡江湖,臉皮早已厚的如鍋底一般,他自然想象不到樂藻一個大家閨秀,能爲他做到這般地步便已經是極其不容易了。
從一旁拿過帕子之後,樂藻纔要浸溼搭在玄觴的背上,卻不妨忽然被他攔住。
“怎麼了?”
“不必如此。”輕輕摩擦着樂藻的手,玄觴嘆道。
他哪裡捨得她做這樣的事情,方纔之所以會同意,也不過就是希望找個藉口將她留下而已。
她素日性子靦腆害羞,讓她陪着他沐浴她定然不願,是以才就勢應承了她的話。
“嗯?”
“你便在此陪着我,同我說說話就好。”
沒有想到玄觴竟然會有這般單純的想法,樂藻倒是不禁一愣,隨即才溫柔笑開,“好。”
她的手還泡在浴桶中,被他輕握着,輕輕的覆在了他的心口上。
雖然他什麼都沒有說,可樂藻卻全都明白。
儘管他總是喜歡在男女之事上逗她,但卻從未真的勉強過她什麼,有些話他雖從未出口,可卻足以讓她感悟到。
“樂藻,你可曾想過,若你尚有親人在世,你會想要回到她們身邊嗎?”
“這是自然。”雖然,已經絕無可能。
玄觴:“……”
在問出這句話之後,他的心裡就已經隱隱有了答案,但是此刻見她毫不猶豫的回答,玄觴還是覺得心裡怪不舒坦的。
怎麼她就沒有想到他的存在嗎?
“若爹爹他們還在世,不知道會不會喜歡你……”想到他會成爲鳳家的女婿,樂藻的眼中就閃過一抹淡淡的笑意。
愣愣的看着樂藻,玄觴覺得好像方纔還有些悶悶的心情忽然就變得晴朗了。
“其實……”
話未說完,卻見斯幽難得沒有眼色的突然出現,“護法大人,下面有人來稟報,說是近日見到大小姐了。”
只這一句,卻見玄觴原本還溫情脈脈的神色猛地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