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雲舒洋洋灑灑的說了這麼多,鄭蕭然的心中除了滿心憐惜便只有對大皇子一黨的憤然恨意。
他從來沒有如此強烈的恨過一個人,也極少十分苛責的去怨怪於誰,但是唯有事關卿兒的事情,他實難忍受。
“你莫要擔心,也不必勸我,我心意已定。”走到這一步,都是她自己的選擇,絕無悔意。
“我沒有要勸你,你想要做什麼,我都會陪着你!”
聞言,雲舒沉默的望着鄭蕭然半晌,最後卻緩緩的將手從他的手中抽了出來。
她沒有接受夜傾昱,自然更加不會接受鄭蕭然!
而鄭蕭然愣愣的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眉頭微皺的望着雲舒。
“卿兒……”
“鄭蕭然,沒人能陪的了我,這條路,最終只能我一個人走下去。”多一個人便多一份危險,她已經不能再讓身邊的人跟着她受牽連了。
“我陪不了你,可是六殿下爲何就可以?”看着雲舒的神色忽然一愣,鄭蕭然便不覺接着說道,“如今與你並肩作戰的人是他,我心知你是不願連累我,可我寧願你不這般見外,是生是死,我都可以陪着你!”
“那侯爺呢、夫人呢,府侯上下你便都不管了嗎?”
“卿兒,我爲了他們放棄過你一次,這一次,我想自私一回。”鄭蕭然的眼神異常的堅毅,讓雲舒恍惚間覺得,曾經那個爽朗陽光的少年郎終是長大了。
趁着雲舒愣神之際,鄭蕭然便趕忙說道,“六皇子府中魚龍混雜,終究不是長久之際,你自己可有打算?”
“魚龍混雜纔好,若是太過整肅了,自然連我的身份也會被人發現。”
“卿兒……”
“嗯?”見鄭蕭然忽面色微紅,雲舒不覺奇怪的望着他。
“你可記得鳳將軍早前說過的話嗎?”
“什麼?!”
“他有意招我爲婿,此事你忘了嗎?”
聞言,雲舒的眸光不覺一閃,隨後神色略有些不自然的回道,“此事乃是父親一時玩笑,你不必放在心上。”
“當日鳳家親眷均在當場,這話又豈會是玩笑!”想到什麼,還未等雲舒出言拒絕,鄭蕭然便趕忙說道,“我知道你此刻沒這般風花雪月的心思,可便是照着昔日我們並肩殺敵的情分,你如今也不該將我遠遠推開。”
見雲舒還是不說話,鄭蕭然便忽然拉住她的手說道,“若你日後依舊要與我劃清界限,那我也不再成爲你的負擔,可我自有我自己的想法和決定,你也不要來阻止我。”
“你要做什麼?”
“總之是我自以爲是對你好的事情,對與錯我不管,我只遵從自己的本心。”
看着鄭蕭然這般堅決的態度,雲舒不覺無奈的閉上了眼睛。
也不知事情怎麼會變成如今這般樣子,以往鄭蕭然也從不是這般強勢的人,似乎不管她說什麼、做什麼,他都會欣然答應,可眼下竟會變得如此棘手。
“卿兒,若你怕我攪了你的計劃,就不該再讓我置身事外才是。”
“你威脅我?!”
若她不答應他,他是不是就打算按照自己的計劃亂來了?
“如果只有這麼做你才能改變你的心意的話,那你便當做是威脅吧!”
聞言,雲舒只是定定的望着他不再說話,倒是令他覺得有些難以面對她。
“你出來也有些時候,快些回去吧!”
“還要再晚一些,我來尋娟娘有些事。”
聽聞這話,鄭蕭然便了然的起身離開,難得的一次會面便也就如此不歡而散。
直到在玲瓏坊待到太陽西斜的時候,雲舒方纔依舊沿着來時的路回了六皇子府。
暫且不論鄭蕭然的事情,單單是這挽發一事,便將她愁的不行。
許是她天生便沒有這份能力,儘管娟娘教的十分仔細,可她仍舊學不會。
一邊想着,雲舒一邊拐進了皇子府的後巷,不料她方纔轉進去,卻忽然見牆根下面站着一人,她想也未想的朝那人攻去,可方纔擡手,卻在聽見那人的聲音之後猛地收勢。
“小姐……”
“千……千行!”
……
再次回到皇子府的時候,已經是月上中天,雲舒神色肅穆的一步步走回自己的房間,整個人顯得有些失魂落魄的樣子。
推開房門的時候,她發現燕漓早已不見了蹤跡。
沉默的走向了牀榻,雲舒也沒有寬衣,就這般和衣直接倒在了牀榻上,身體一直緊繃着的弦似是終於鬆了下來。
她就這樣迷迷糊糊的躺着,深思迷濛間忽然感覺到有人傾身抱住了她,慢慢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原來是夜傾昱坐在了她的榻邊。
“你贏了!”不知爲何,夜傾昱忽然來了這麼不着頭不着尾的一句話,令雲舒感到莫名不已,不過眼下她也沒有精力去應付他。
“你去了大半日,難道就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沒有。”說完,雲舒便一把扯開了夜傾昱的手,隨後翻身坐了起來。
房中未燃燭火,再加上從始至終雲舒都沒有去關注夜傾昱,自然也就沒有發現他眸中蓄滿的風暴。
“舒兒,自我與你表明心跡那日開始,我便從未騙過你,可你爲何事事都要瞞着我!”
雲舒今日的心情本就有些大起大落,她還未沉澱好自己的心緒,夜傾昱便急着趕着的跑來鬧騰她,想也知道她自然不會有好的態度對他。
依舊沒有搭理夜傾昱說的話,雲舒從懷中掏出方纔在玲瓏坊帶回來的小酒壺,仰頭便喝了一口。
擡手擦了一下嘴角流下來的酒水,雲舒微揚起頭睨着夜傾昱,口中漫不經心的說道,“我爲何要告訴你!”
若雲舒此刻還有一絲理智的話,也許依舊不搭理夜傾昱也就罷了,可她偏偏挑釁的來這麼一句,頓時便將這位瀕臨爆發的醋王殿下氣的不行。
爲何要告訴他……
聽她這話,竟好像他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一般!
怒目看着雲舒兀自飲着酒,夜傾昱忽然一把奪了過來,仰頭喝了一口之後便直接將酒壺摔到了地上,隨後全然不控制的將身子壓向了雲舒,雙手捧住她的臉便吻了上去。
雙脣相觸的那一刻,夜傾昱的本該平息的怒火卻愈演愈烈,心中不停的在回憶着燕漓同他回稟的話。
千行……還活着……
他竟然沒死!
如果說鄭蕭然帶給夜傾昱的壓力還在他的可控範圍之內,那麼無疑千行的出現已經徹底的將他逼到了爆發的邊緣。
有了千行,舒兒的身邊哪裡還有他的半點位置!
越是這樣想,夜傾昱的心中便越是難安,因爲得不到,所以他纔想要抓緊,唯有握在自己的手中,他才能夠真的放心下來。
心中的恐懼愈見放大,夜傾昱脣上的力度便有些不受控制,他近乎是在撕咬着雲舒的脣瓣一般,似是想要極力證明自己的存在,留下屬於他獨有的痕跡。
原本那些酒不足以令雲舒失去神志,她只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沒有想到夜傾昱會忽然變得如此強硬和無賴。
一直以來,他儘管時常逗弄她,也偶爾會言辭調戲一番,倒是到底不曾真的對她做過什麼,即便是此前兩人同榻而臥,他也僅僅只是抱着她而已。
但是眼下……
脣上忽然傳來的痛意令夜傾昱的動作不禁一頓,隨後他慢慢擡起頭,擡手撫過了自己的脣角,果然見到有一絲血跡,口中也略有些血腥之氣。
雲舒本以爲他會就此清醒過來,可誰知他竟揚脣一笑,魅惑無邊,整個人顯得十分的邪魅,眸中透着不管不顧的執拗。
“如此一來,酒香便淡了。”說完,他慢慢伸手撫上了雲舒的側臉,慢慢下滑,似是在斟酌着,到底哪一處更好下口。
見狀,雲舒的眉頭微微皺起,心道這情況怕是有些不太妙。
是到此時她方纔發現,夜傾昱今晚的狀態有些不大對勁兒!
可還未等她想出個什麼解決之策,便見他再次傾身壓了過來,手也不安分的按在了她的腰間。
但卻不知爲何,雲舒只是一動不動的任由他穩着,既不掙扎卻也不迎合,待到覺得他意動情迷之際,她眼中的眸光卻忽然一閃,隨後手起掌落,身手利落的直接朝着夜傾昱的後頸劈去,可誰知就在她的手接近他的時候,他看都沒看便反手擋下了。
“嘖、嘖、嘖……不得了,舒兒竟喜歡這般激烈的……”一邊說着,夜傾昱慢慢俯身望着她的眼睛,神色頗爲認真的說道,“這情趣倒是夠了,只是恐你身子受不住!”
“夜傾昱!”他如今是在借酒撒瘋嘛,可他分明只喝了一口而已!
“舒兒,你打不過我的,作爲戰敗者,便該乖乖聽話。”
“放開我!”
“稍後得到了我想要的,自然便不會再這般困着你。”話落,夜傾昱便利落的解開了她腰間的束帶,隨後在她的手腕上不知怎麼一繞就打了一個結,任憑雲舒怎麼掙都掙不開。
“這是雙環結,越拉越緊,你解不開的。”
“你發什麼瘋!”雲舒怒目瞪着夜傾昱,可偏偏他卻好脾氣的一直在笑,可她卻分明從他的眼中看到了不同以往的幽暗之色。
不對勁兒!
一定是有哪裡出了問題,否則夜傾昱不會對她用這般強勢的手段。
瞧着雲舒似是極力在想着什麼,夜傾昱的眸光漸漸變暗,眼中的幽色似是織起了一張濃密的網,將她緊緊的困在其中,掙脫不得。
再次俯身吻向她的時候,夜傾昱的動作變得溫柔了幾分,似乎確定了雲舒跑不掉,是以他才能勉強安慰自己稍稍放下心來。
他的吻似是羽毛一般,輕輕柔柔的拂過她的臉頰,最終再次含住了她早已被撕咬破的脣瓣。
而云舒心知躲不過他的親近,便只能任他吻着,心中卻在盤算着方纔兩人之間的對話。
初時夜傾昱對她說,她爲何事事都瞞着他……
她瞞了他什麼?!
如果是鳳家的事情,那她已經全部告知,就算有些什麼沒有說的,想來他也不會是這般強烈的反應纔對。
能夠讓夜傾昱如此失去理智的人或事,雲舒倒是想到了一個!
“我今日在玲瓏坊見到了鄭蕭然,我以爲你是不願聽到他的名字的。”不管雲舒願不願意解釋,但這是眼下最好的解決辦法。
若是換成旁的情況,她自然懶得去同他解釋這些,可是事急從權,她沒有別的選擇了。
一旦今夜她與夜傾昱發生了什麼親密的接觸,那她日後就再也擺脫不了他了!
是以爲長久打算,便是她暫時服了軟也沒什麼。
而夜傾昱聽聞雲舒的話,手上解着她衣物的動作果然一頓,隨後他微垂着頭,聲音一字一句的傳入了雲舒的耳中,“你見到了鄭蕭然,他可曾說了什麼?”
聞言,雲舒卻不禁一時語塞。
鄭蕭然同她說的話,實在不適宜說與夜傾昱聽,否則的話,只怕情況會更加惡化。
“他是否說要事事陪着你,不管是生是死,他都絕無悔意?”
“你派人跟蹤我?!”說着話,雲舒的眼中驀地閃過了一抹寒光。
“跟蹤?!呵……”冷冷的笑了一下,夜傾昱忽然一把扯落了她身上的紗裙,隨後目光灼灼的望着她說道,“他喜歡你,如我心意一般,我只要捫心自問自然可知道他會對你說什麼!”
微微垂下眼眸,雲舒瞟了一眼自己身上衣服,約摸着還只夠他扯個兩三次,她若不能利用這幾次機會翻盤的話,今夜怕是不會好過了。
瞧着夜傾昱這樣的反應,雲舒倒覺得他不似在因爲鄭蕭然吃醋,畢竟他也不是今日才知道他的存在,即便他們兩人見了面,可何故他發這樣大的脾氣!
仔細想了想,雲舒方纔又試探着開口問道,“你知道我的打算,便不該因爲鄭蕭然吃醋纔是,仔細說起來,我的事情你知道的比他還多,你到底在氣什麼?!”
“鄭蕭然……他在你心裡算什麼,我何故要氣他!”說完,夜傾昱卻頗爲無奈的苦笑了一下,隨後接着說道,“可我又算什麼,怕是連他都比不上!”
聞言,雲舒的心中不禁覺得更加的疑惑,既然不是鄭蕭然,那還能有誰?
看着雲舒一副冥思苦想的模樣,夜傾昱忽然面露心疼的望着她,伸手撫在她的臉上,聲音愈見溫柔,“舒兒,你心裡到底想着誰,我此刻不想知道,但我想要你,你給了我之後,我方纔能夠安心,今後他便依舊住在你心裡,而我依舊陪在你身邊,好不好?”
一邊說着,夜傾昱的手便一邊漸漸向下滑,脣也若有似無的貼在她的耳垂上,一下下的輕觸着,帶着十足的挑逗之意。
她的心裡……想着誰……
她想着誰了?!
雲舒一頭霧水的聽着夜傾昱的話,甚至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根本就是在藉故生事,她心裡除了要復仇哪裡還在想着誰!
腦中忽然靈光一閃的想到什麼,雲舒不敢置信的望着夜傾昱,隨後試探着問道,“你知道千行沒死?!”
只一句話,卻頓時令夜傾昱勉強支撐的理智通通飛走。
她承認了!
千行果然沒死!
這般一想,夜傾昱的眸中忽然劃過了一道暗光,眼中帶着一絲偏執。
紗帳翻飛間,偶有衣物的摩擦聲傳來,房中漆黑一片,可唯有夜傾昱的雙眼卻亮的駭人。
雲舒難得有些退縮之意的望着壓在她身上的人,分明從他的雙眼中看到了最純粹的愛慾與糾纏。
只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便好似徹底將她綁縛住,此生再難掙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