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難得有情郎

翌日,待到夜傾昱下朝之後,雲舒便暗中出了皇子府,只留燕漓守在了她的房中,以免若是有人進來尋她的話會突發什麼事端。

而夜傾昱則是依舊待在書房中,猜測着昨夜燕漓說的那人到底是誰。

不想正在思慮間,卻忽然聽聞外面響起了侍衛問安的聲音,隨後便聽到了鄭柔的聲音輕輕的響起,“嬪妾特來求見殿下!”

原本她昨日便要過來的,只是後來聽聞殿下回府的時候便直接召見了雲舒,是以她便沒有前來求見。

“進來!”

話落,便見鄭柔微移蓮步,緩緩進到了書房內。

“可是有何事?”她素來極有分寸,若非是有要事的話,只怕她不會特意到書房來見他。

“回殿下的話,嬪妾的確是有些事要回明殿下。”

聞言,夜傾昱不覺放下了手中的卷宗,倒是難得有些好奇。

“嬪妾覺得,皇子妃身邊的那個丫鬟似是有些不對勁兒……”鄭柔並沒有說的十分肯定,語氣中尚有猜測之意。

聽聞這話,夜傾昱的眼睛依舊微微垂着,手指仍是一下下轉動着拇指上的扳指,似是並沒有因爲鄭柔的話而感到驚訝。

“哦?是哪個丫頭?”

“雲舒!”

“她怎麼了?”見鄭柔提到雲舒,夜傾昱好像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依舊神色慵懶的倚在椅子上,似乎並沒有提起什麼興趣。

“嬪妾覺得,雲舒似是大皇子那邊的人!”

如果說鄭柔之前說的話夜傾昱還能保持平靜的話,那麼當她這句話說出來,他卻的確有一瞬間的錯愕,不過卻被他很快的掩飾了過去。

似乎是因爲鄭柔提到了夜傾瑄,夜傾昱的神色難得變得認真嚴肅了些。

“你緣何這樣說?”

“殿下難道沒有發現,自從雲舒那丫頭到了皇子府之後,府上便一直禍事不斷嗎?”若是一些小小的鬥法,鄭柔或許還不會太介意,可是眼下局面變得越來越複雜,她也不能任由雲舒一直在皇子府中興風作浪。

“柔兒覺得,皇子府中生出的這些事情,均是一名小丫鬟一手促成的?!”說話的時候,夜傾昱微微挑眉,語氣中倒是透露着一絲質疑。

聽出了夜傾昱的懷疑,鄭柔的神色不覺一僵,隨後不禁微微低下了頭。

對於雲舒的事情,她的確只是有些懷疑並沒有確鑿的證據,可是她沒有想到殿下居然會不信她!

見狀,夜傾昱卻不覺好笑說道,“也罷,你若當真懷疑,直接將她處置了便是,或打死或直接發賣,不過一個奴才的命而已。”

這一番被夜傾昱說的十分的隨意,似乎在他的眼中,下人的命就與街邊的貓兒狗兒無異。

可難得的卻是,鄭柔聽他如此說卻放心了許多。

早前她還懷疑過雲舒是否是殿下派到衛菡身邊的人,今日這般來看,倒是她多心了。

“殿下說的是,嬪妾明白了。”話落,鄭柔便神色輕鬆的朝着書案處走了幾步,隨後動作自然的爲夜傾昱研着墨,心中無限感慨。

皇子府中的女子雖不算多,但並不算太少,可能夠有她這般殊榮在書房中伺候殿下的人卻難得一人。

想到這,鄭柔便不覺微微一笑,眼中充滿了自信和驕傲。

唯有她,才最懂他!

“殿下可是遇到了什麼難事嗎?”瞧着夜傾昱眉頭深鎖的望着手中的信件,鄭柔下意識的開口問道。

“朝中的一些事。”

聞言,鄭柔便心知他並不打算與她吐露此事,不覺眸光微暗的低下了頭。

女子不該插手政事,這些她都心知肚明,可是她以爲她與旁人是不一樣的。

但是照着如今這般情況,她似乎並沒有半分的特權,殿下仍舊不會將自己的全部心事說與她聽,根本不曾完全信任她。

“是嬪妾失言了。”

忽然聽聞鄭柔的話,夜傾昱不覺從思慮中抽身,隨後略有詫異的望向了她。

“何出此言?”

“嬪妾不該過問殿下朝中之事,更不該隨意妄加揣測。”

“並非如此,只是你素來操勞府中大小事宜,朝堂之中的事自有本殿去周旋,你只需要好生待在本殿的身後就是了。”

聽聞夜傾昱如此說,鄭柔方纔狀似羞澀的微微一笑。

“殿下已有好幾日不曾到棲雲軒用膳了,嬪妾吩咐後廚房那邊做了幾道您素日愛吃的飯菜,您要過來嗎?”

“你便是不說,本殿今日原也打算過去用膳的。”

“那嬪妾先告退了。”

直到鄭柔離開書房之後,夜傾昱方纔慢慢斂起了脣邊的笑容。

鄭柔居然會懷疑舒兒是夜傾瑄派來的人,倒是令他頗感意外!

不過只要沒有察覺到他的意圖就好,否則一旦說與撫遠侯府那邊知道,怕是事情就要麻煩了。

“殿下,您是不是更喜歡雲舒姑娘?”燕洄站在一旁看着夜傾昱的神色,不禁有些好奇的問道。

“更?!”

“難道您不喜歡雲舒姑娘?!”見夜傾昱面露疑惑的望着他,燕洄不禁驚詫的問道。

“喜歡。”

“那鄭側妃呢?”雲舒沒來之前,他覺得殿下對鄭側妃也不錯。

“不喜歡。”

“可是屬下瞧着,您對她挺好的。”

“本殿對誰不好了?”但凡是這皇子府中的女子,只要她們不犯太大的過錯,他從未當面苛責。

當然了,這並非是他憐香惜玉,而是他不便對後院女子出手,是以纔會找了雲舒來。

“可屬下一直以爲,鄭側妃對於殿下而言是不同的。”

“自然不同,她是撫遠侯府的小姐,單這一點,本殿就不會虧待了她。”

豐延朝中的四位侯爺,有兩位都站到了夜傾瑄那邊,西寧侯保持中立,唯有撫遠侯力挺他上位,是以侯府的小姐,他沒道理對人家不好。

“那將來怎麼辦?”依燕洄來看,雲舒不像一個好相與的人,將來若是兩人爭風吃醋起來,怕是殿下要有的愁的。

聞言,夜傾昱微微挑眉的望向燕洄,眸中不覺充滿了興味,“你怎地忽然對本殿的後宅之事這般上心?!”

“屬下是擔心殿下一時被新鮮感衝昏了頭,耽誤了大事可怎麼好……”一邊說着,燕洄不禁擡手撓了撓頭,似是有些糾結。

“舒兒與鄭柔不同,本殿要給她的,不是皇子妃的名分,而是夜傾昱之妻的位置!”這是任何人都不能改變的決定,就連她自己也拒絕不得。

見燕洄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夜傾昱不覺好笑的望着他,“無需擔憂,你應當知曉我真正的目的何在,所以你擔心的那些事情都不會發生,更何況鄭柔也不似你想的那般女子,她的心思遠比你看到的要複雜的多。”

聽聞夜傾昱的話,燕洄仔細想了想,不可否認的是,他的確更希望雲舒與殿下一起,畢竟只有在她面前,殿下才會難得露出自己本來的樣子,無需一味做戲。

這邊主僕二人一番暢談暫且不提,且說雲舒去到玲瓏坊之後,娟娘便將那日鄭蕭然的話轉告給了她,隨後命人暗中去撫遠侯府給他報信兒,誰知不到片刻功夫人就到了。

見狀,娟娘將茶點放到桌案上之後便神色恭敬的退了出去,給兩人留下了一個安靜的空間。

終於能好好的同雲舒見上一面,鄭蕭然顯得有些激動,幾次望着她想要喚她的名字但卻始終沒有開口。

他忍不住想要喚她一聲“卿兒”,可是又恐她因此不悅,但是叫她“雲舒”,卻又讓他覺得兩人之間隔了太遠的距離。

“娟娘說你有事找我,是何事?”

“你可知鳳卿此人在世人眼中已經死了?”

聞言,雲舒的眸光不覺一閃,隨後微微擡頭直視鄭蕭然說道,“知道!”

原本她的確不清楚,只當自己是僥倖撿了一條命,是以四處東躲西藏,但是後來她發現朝中並沒有人在追查她的下落,那時她才明白,恐怕旁人只當她也死了呢!

不過雲舒的心中也感到有些奇怪,按理說,朝廷下旨誅殺鳳家滿門,何以最終會漏掉了她,甚至在事後也無一人覺察,委實是奇怪的很。

“當年鳳家到底都發生了什麼?”說着話,鄭蕭然下意識的緊緊握住了雲舒的手,眼中充滿了憐惜和擔憂。

“起初是因爲什麼,我也不得而知,當日我奉父命外出辦事,回來的時候便發現鳳家上下均被斬殺,鮮血從院中一直流到了府外,將原本漆染的大門變得更加的殷紅……”

滿府上下無一人生還,就連原本她養在廊下的一隻八哥也死在了血泊之中。

那時北境之地人人都在議論鳳家的事情,她甚至都不需要刻意去打聽,便處處都可聽聞家中之事。

原來是有人舉報揭發父親勾結北朐,意欲謀反,還在他的書房中搜出了豐延駐紮在北境的軍事佈防圖以及與北朐往來的信件,至那時開始,一座赫赫威名的將軍府就這樣消失在了衆人的眼中。

她不知那時的自己已經身死,是以脫下了素日常穿的男裝,換成了少有人見的紗裙,一路直奔豐鄰城而來。

既然無人知道鳳卿還活在世上,對於她來講或許是一件好事。

莫問人間無情事,漫看雲卷幻雲舒……

從此她化名雲舒,在豐鄰城中潛伏多日,最終將目光落到了夜傾昱的身上!

依照當時豐延朝中的局勢,唯有夜傾瑄與夜傾昱兩人分庭抗禮,是以她若想要尋夜傾瑄報仇,找夜傾昱合作是最好的辦法。

“你爲何要找大皇子報仇?”聖旨是陛下頒佈的,按理來講,卿兒便是要找人報仇也該找陛下才對。

聞言,雲舒微微閉眼,暫時斂去了自己周身陰沉的殺氣,隨後方纔說道,“當日我爹曾招納過一位謀臣,全作北朐禦敵之用,只是後來鳳家出事之後,那人蹤跡無尋,我四下輾轉打聽方纔得知,他本是大皇子身邊的一位幕僚。”

“你是說……”

“鳳家世代駐守北境,何以那人一到便被查出通敵叛國的罪名,難倒不會太過湊巧了嗎?”

聽聞雲舒的話,鄭蕭然雖然覺得心下驚駭,但卻並不懷疑。

“可是大皇子與鳳家無冤無處,何以要冒着這般大的風險去陷害你們?”此事一旦被陛下查明的話,那便是欺君之罪,大皇子怎麼敢冒這樣大的風險!

“原本的確是無冤無仇,可是早前夜傾瑄曾試圖拉攏我爹,至於後來……”說到這,雲舒不禁頓了頓,隨後面露遲疑的看了鄭蕭然一眼。

見狀,還未等雲舒說什麼,他便先行開口說道,“若有何難處便不必再言,我只是擔心你而已,並非一定要你坦言相告。”

“多謝!”

雲舒並不是信不過鄭蕭然的爲人,只是有些事情,她自己也不十分確定,是以無法直接告知鄭蕭然。

“那你如今……與六殿下……”想到上次六皇子喚她的那一聲“舒兒”,鄭蕭然只覺得他現在心裡還不舒坦着。

聞言,雲舒便心知鄭蕭然是要問什麼,可是有些事情她不便說與他知道。

“我與六殿下互爲互利,若他能夠擊敗大皇子成功登上帝位,那麼我的大仇自然也就得報。”

“那你如今委身在六皇子府中當丫鬟卻是爲何?”

“不是說了互爲利用,他助我剷除大皇子和他身邊的幕僚,我自然也要相幫他一二。” шшш тTk Λn ¢ 〇

看着鄭蕭然眼中明顯的疑惑,雲舒卻並沒有再接着說下去。

鄭柔到底是撫遠侯府的小姐,與鄭蕭然乃是至親之人,她與夜傾昱所謀之事到底不便都說與他知道,並非是信不過他的爲人,而是不願他夾在中間左右爲難。

想到這,雲舒的眸光便不覺微微變暗。

當日她找上夜傾昱的時候,便將自己的來歷和打算都一一告知,而她之所以不怕夜傾昱會綁了她去交給慶豐帝便是因爲她手中有他想要的東西。

自來皇子奪嫡最需要的便是帝王的愛幼和朝臣的支持,這兩人夜傾昱與夜傾瑄勢均力敵,實在難分伯仲。

可這只是在眼下看來,若是長遠計較的話,怕是就有些說不準了,這也是爲何夜傾瑄當日要拉攏父親的原因。

一旦皇子的手中握有了兵權,那便是絕對至尚的權利,於奪嫡之中也大有助益。

鳳家被滅之後,父親手掌的十萬大軍軍權都落到了夜傾瑄的手中,聽聞慶豐帝至今未曾收回虎符,也不知他到底是何意。

如此一來,倒是夜傾昱稍落了下成!

但是旁人不知道的卻是,夜傾瑄想要的遠不止是兵權而已。

鳳彧還未獲罪之前,除了是鎮守北境的大將軍之外,他還生了諸多斂財的法子,北境之地人人皆知,鳳家白玉爲堂,金玉爲器,說是富可敵國也不爲過。

可是事實上,當日查抄鳳家的時候,夜傾瑄卻並未得到那傳聞中的一筆財富,爲此失落不已。

然而當雲舒暗中找上夜傾昱的時候,卻親手奉上了一張地圖,燕洄親去查探,果然發現那地界藏着無數銀錢,但那其實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

正是因此,是以方纔面對鄭蕭然的疑問,雲舒纔沒有辦法直接回答,因爲在外人看來,他爹暗中藏了這樣一筆巨資,的確是有很重的嫌疑。

不過且不論這些,單單是衝着這筆錢,夜傾昱也不會不與她交易。

更何況,皇子府中眼線極多,夜傾昱若是自己動手的話也未嘗不可,只是難免會招來陛下的懷疑,以爲他如此雷厲風行的動作是有所圖謀。

而且鄭柔又是撫遠侯府的人,由她動手最終也還是會被人歸到夜傾昱的身上,是以這般看來,便只有她這局外人才最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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