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31 餘森和陸瑤（4）
自從那晚和餘森鬧了一場後，陸瑤就生病了。過去一年多，別說吵架，他們就連一點小別扭都沒有鬧過，這次的爭執對陸瑤而言是一種致命的打擊。生病的第三天，身爲學生會小組長的她被拉去當籃球隊啦啦隊隊員。身體本來就夠不舒服了，耳旁“轟隆隆”吵得要命，更讓她難受。正準備請假離開，一隻籃球突然朝她飛過來，重重的一下，把她砸懵了，當場倒地。
昏昏沉沉之間，天旋地轉，一張臉在她眼前晃動。“同學，同學你怎麼樣了？沒事吧？”
耳旁就像有一萬隻蚊子在飛，那聲音她聽不太真切，等稍稍恢復了一絲意識，搖了搖頭，努力想站起來。
一隻手拉住了她的，將她背到了背上，她虛弱地掙扎了兩下。“不用，我自己可以……”
“你的頭在流血，必須去醫務室！”說着那人就揹着她跑了起來，她太累了，疲憊地靠在背上，身體顛簸得厲害，她突然覺得好痛，全身都像散了架一樣。長久以來受的委屈一下子就爆發出來，眼睛都紅了，她突然好想好想餘森，恨不得立刻就撲到他懷裡。
餘大哥……你在哪？
陸瑤發了高燒，被迫留在醫務室打吊針，佩佩來陪她，坐在牀邊一直埋怨。“你也真是的，發高燒怎麼不告訴我？四十度呢！要不是及時送到醫院，人都要燒成傻子了！是不是和男朋友分手了，所以才生病的？”
陸瑤閉着眼睛，沒力氣和她說話，只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不過你這次被球砸中，算是因禍得福了。知道砸你那個人是誰嗎？金雨澤學長耶，你聽過他吧？就是風靡全校的那個中韓混血金雨澤！學生會副會長外加校籃球隊隊長，超多女生迷他的。不僅有才華，關鍵是那張臉……嘖嘖……就像從韓劇中走出的美男子，一模一樣的！迷死人了！聽說家裡是做連鎖酒店的，特別特別有錢！說不定這一砸還能一場緣分呢，太羨慕了！”
“你到底是來探望我，還是來花癡的？”陸瑤終於忍不住吐槽，“我在生病！有沒有同情心？這麼喜歡他，直接找他去，找我幹什麼？”
“嘿嘿！我當然也關心你啊！花癡一下不行嗎？”
“叩叩——”敲門聲傳來，佩佩扭頭，眼睛立即亮了。說曹操曹操到，居然是金雨澤，她激動地站了起來。“雨澤學長！”
金雨澤很有禮貌地點了點頭，抱着一個水果籃進來，望向病牀上的陸瑤道：“我來看你！”
陸瑤現在實在沒心情會客，但又不好趕人走，勉強笑了笑。“謝謝！”
佩佩雖然很花癡金雨澤的顏，恨不得多看幾眼。但她感覺得出，金雨澤是爲了陸瑤而來，也不好再阻在兩人間當電燈泡，隨口編了個理由遁了。
病房內只剩下兩個人，金雨澤有些拘謹，但是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拉了張椅子坐在牀頭。關切地問：“你怎麼樣了？”
“沒事！稍微有一點腦震盪，沒關係的！”
“抱歉！都是我的錯！”
“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發燒了才住院的！如果不是你把我砸暈了，我可能就燒死在宿舍了，你救了我一命！”
金雨澤睜着眼睛，隔了一會兒才聽懂她在開玩笑，這才鬆了口氣。“原來如此！”
他的普通話說的很好，帶了一點點韓國口音，但聽起來別樣有味道，就像是下雨天“悉悉索索”的雨聲，聽了很舒服的那種。年輕大男孩的臉，白淨秀氣，但也不乏男人味，看得出是一個很有擔當很聰明的男人！
陸瑤不免在心裡感慨，這樣好看的一張臉，難怪會成爲女生們心中的偶像。這個年紀的女生，大概都喜歡這種長相的男孩子，陽光帥氣，又斯文有禮。可是，她偏偏一點感覺都沒有。因爲她的心已經被另一個人完全佔據，她們口中的老男人，大叔。
想到他，陸瑤忍不住又是一陣心酸。心臟像被人劃了一刀子，在滴血。以致她根本沒聽見金雨澤在說什麼，直到他叫了她兩次，她才恍恍惚惚回神。“嗯？你說什麼！”
“不管怎麼樣，這都是我的責任。從今天開始到你出院，都由我照顧！”
“真的不用了，雨澤學長，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但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
金雨澤搖搖頭，“你頭上有傷，又在發燒，怎麼照顧自己？女生都是需要照顧的，沒必要逞強！”
一句話，就讓陸瑤心軟了。是啊……女生都是需要照顧的，都希望男朋友能時刻陪在身邊，可以隨時找他撒嬌，抱着他親他，每天都黏在一起。可是，爲什麼這個道理，餘森就是不懂？
那天以後，金雨澤每天都會來探望陸瑤，照顧她吃藥，給她打水，陪她聊天，講韓國的趣聞，用各種各樣的笑話逗她開心。
有了他的陪伴，陸瑤每天不再鬱鬱寡歡，開朗了許多。然而心底最深的地方，始終空落落的，想念着那個人。住院七天，他一通電話都沒有打過給她，也沒有短信。
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她就像瘋了一樣猜測，他爲什麼不來找她，是不生氣了，不愛她了，還是和閆菲菲在一起了？一想到那種可能性，她就要崩潰了，恨不得立刻找他問個清楚。可是，她也有她的自尊，她不想繼續在這場戀愛裡扮演主動的角色，這麼久了，她累了。於是，她只能耐心等待，結果只換來一天天的失落。
……
一個星期後，陸瑤出院了，晚上金雨澤送她回宿舍。兩人邊走邊聊，到了宿舍門口，陸瑤感激道：“學長，這段時間給你造成麻煩了，很抱歉，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經過幾天的調養，她恢復了生氣，一雙大眼睛水漾靈動，臉色紛嫩如雲霞，整個人散發出不可思議的光芒。每天總有幾次，金雨澤會看得失神，比如此刻。
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定格了幾秒，纔回神，“嗯？不麻煩，我應該做的！”
她俏皮地吐吐舌頭，“不過你現在可以放下擔子了，以後不用再打水買飯，也不用再費心給我找笑話逗我開心，鬆了口氣吧？”
“沒有！反倒覺得……有些失落……”金雨澤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份深情。之前偶爾也會控制不住泄漏出來，但沒有像此刻這麼直接，深情款款。那目光對陸瑤而言是一種壓力，她下意識別開眼睛。“我進去了！”
“等一下！”金雨澤叫住她，“瑤瑤，我需要向你坦白一件事情。從大學你進校的第一天，在新生晚會上第一眼見到你，我就喜歡上你了。只是、只是我那時候不敢表白！”他紅了紅臉，有些窘迫。“之前我只交往過一個女朋友，是她追我的。後來……她出國了，我們就斷了聯繫，自然而然就分手了。我和她在一起時，並沒有太多的感覺，所以遇到你時，我也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追你！”
“但經過這幾天的相處，我發現自己真的很喜歡你，喜歡你善良的笑容，喜歡你寧靜的睡容，也喜歡偶爾不高興嘟嘴的樣子。”
陸瑤心裡自然是清楚的，但他一直沒直說，她也不好挑破。直到此刻，有些不知該如何拒絕。“學長你可能誤會了，你只是喜歡和我在一起玩，像朋友那樣，不一定是男人對女人的喜歡。也許分開幾天，你就能分清楚！”
“我很清楚自己的感覺，喜歡就是喜歡，沒有其他的。瑤瑤，我知道短暫的幾天還不足以讓你瞭解我的爲人，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我是真心對你。你願意給我一個機會嗎？”金雨澤心急地說：“當然！我不一定立刻要你的答覆，你可以再考慮幾天……”
“不用了！”陸瑤鼓足勇氣，迎上他的目光，堅定地拒絕。“對不起！我不可能接受你！”
金雨澤顯然沒想到有女生能夠拒絕他，一時間有些無法接受，滿眼不可置信。“爲什麼？是不是我有哪裡做的不夠好，讓你不滿意？你可以告訴我，我會去適應你的喜好！”
“不是，是我的錯！”陸瑤嘆了口氣，歉疚地說：“對不起，雨澤學長，我利用了你！其實，我有男朋友！”
“你騙我！如果你有男朋友，爲什麼我從沒見過他？你生病這幾天，他都沒出現。哪個男人會丟下自己生病的女朋友不管？”
“他、他很忙……而且我們吵架了，正在冷戰！”
“即便是這樣，也不能把你一個人丟在醫院不聞不問。”
陸瑤覺得很難堪，“那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不用你操心！總之，我有男朋友了。我因爲生他的氣，所以利用了你，想測試一下，我是不是愛他愛到對其他男人一點感覺都沒有。”若非如此，早在她察覺出金雨澤對她的感情時，她就會拒絕他。“事實證明，我真的愛他。就算和他吵架，我眼裡也看不到其他男人！謝謝你對我的好，很抱歉！”
金雨澤失落地苦笑，“原來如此，我不過是你的測試工具罷了！”
“我只能說對不起！如果你無法原諒我，可以不用再見我，我能理解！”
“你說得輕鬆，可我做不到……”金雨澤深深看着她，眼神堅定熾熱。儘管受傷，但他仍沒有一點要放棄的意思。“我不怪你，相反我能理解一個女生在和自己男友冷戰時做出這樣的事情。”
他這麼說，反倒讓陸瑤更愧疚了，她覺得自己好卑鄙。
“我真的很喜歡你，喜歡到沒辦法放棄！而且，那個男人根本不愛你，或者，他不夠愛你。相信我，任何一個深愛自己女友的男人，都不會丟下她整整七天。我沒辦法把你讓給一個那樣的人，我不放心。雖然你很堅強，但也只是個小女孩，需要被人疼愛。如果他做不到，就不配擁有你！”
“可我愛他，從十六歲到現在，我眼裡只有他一個人，我沒辦法接受你，你放棄吧！繼續拖下去，只會傷害你！”
“事情沒有絕對，如果你對他絕望了，那麼一定會看到我的好，慢慢試着接受我！我不想再多說什麼給你壓力，你慢慢會懂！”金雨澤很溫柔地拍拍她的肩膀，“先進去吧，有需要的時候，給我一個電話，我會立刻出現！就算當不了你的白馬王子，我也想成爲你的黑暗騎士，一直保護你！”
說完這句話，金雨澤離開了，陸瑤站在原地，有些感動。然而爲了餘森，她的心門已經緊緊鎖起來了，感動歸感動，卻沒有一絲動搖。
“瑤瑤……”
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陸瑤眼睛一亮，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聽。不抱希望地扭頭望去，餘森就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一身西裝，沉穩溫和地站在那裡，卻在她的世界裡掀起了軒然大波。她全身的血液沸騰了，本能激動地要衝過去。但剛邁出一步，就冷靜了。
在這段感情裡，永遠是她先邁出第一步，她不想再這樣了。
於是她握拳強行剋制住洶涌的感情與思念，硬生生頓步，看着他快步走到自己面前。
依舊是她最愛的眉眼，消瘦了一圈，但沉穩冷峻，眼裡有着足以將她溺斃的感情。
連日來各種複雜的情感——委屈、心酸、思念、埋怨，隨着他的出現，一起涌上心頭，幾乎讓她失控。她有太多太多的話要說，然而到嘴邊，只變成了冰冷的一句。“你怎麼來了？”
因爲失望到了極致，心都冷了，所以也不願意表現出從前的冷漠，因爲那會覺得自尊心很痛。也害怕自己的熱情，只換來他可怕的冷靜。
餘森看得出她情緒很不好，心裡一痛，但勉強笑了笑。“我想你了！”
“你想我？”陸瑤覺得諷刺，“你所謂的‘想我’，就是把我丟下不聞不問整整七天？如果這就是你所謂的思念，我寧可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