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兩年前,他終於察覺到她的氣息,他連片刻都沒有等,直接奔往若尋所在的地方,救下了她。
當見到她的那一瞬間,幾百年沉寂如水的心,泛起了一絲絲漣漪。
那時的她,在他眼中脆弱好似個瓷娃娃,他好想一直陪着她,可是,情況不允許,因爲她必須儘快成長,如果他一直守在她身邊,務必會忍不住幫她把一切都擺平。
可是她的命運卻被素問篡改的面目全非,她在下位面受了比常人更多的磨難,他生怕她熬不過,可是她卻比他想象中更堅強。
只是現在,他已經沒有能力,將寫在命格簿上的命運改寫。
白若尋伸手抓住君如月的手,君如月瞳孔微微一縮,他抿了抿脣,半晌嘆了口氣,“傻丫頭……”
“我確實是傻,你以爲你就聰明啊?”白若尋噘着嘴反問。
君如月眼中浮現出一絲笑意,手中握緊了一些,“不要後悔。”
“爲你做的事,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後悔。”
她仰起頭,笑得眉眼彎彎,君如月輕輕撫了撫她的長髮,白若尋紅脣輕啓,喚道:“相思琴。”
話音剛落,黑色相思琴便落在了她手中,她抱着琴,盤腿坐下,琴架在腿上,冷眼望着對面的人。
這一幕,在後庭眼中,猶如一隻利箭,一遍遍的刺着他的心臟,血肉模糊,疼痛難忍。
琳琅看着後庭不虞的臉色,轉身瞪向白若尋,手中長鞭揮動,白若尋眼神如刀,手指在琴絃上輕輕撥動着,輕妙的琴音跳出,夜空中傳來羣鳥翅膀扇動的聲音。
相思琴是若尋上神的神器,在神器榜上排名第三,具有攻擊,防禦,和治癒三種能力,若尋上神生來便有馭獸的天賦,她可以用相思琴操縱世間一切獸類。
被白若尋召來的羣鳥擋住了月亮的光輝,天地間霎時進入一片黑暗。
在白若尋的命令下,羣鳥飛向魔族衆人,琳琅冷笑,長鞭揮出,在半空中幻化成一條大蟒,它大嘴一張,羣鳥盡數被它吸進口中,白若尋撥琴的速度不斷加快,除了鳥類,遠在山林中的魔獸也被她召喚而來。
一時間野獸齊鳴,吼聲震耳欲聾,君如月揮手佈下結界,以免牽連到凡人。
然而隨着白若尋不斷的撥琴,她的臉色也愈發蒼白,君如月急忙制止了她,她現在的能力還不足操縱自如,白若尋也不勉強自己,將相思琴收了起來。
那邊魔族衆人除後庭之外已經一起發動了攻擊,白若尋正要上前,君如月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白若尋一愣,卻見君如月忽然笑了,暗金色的眸中流轉着美麗的光芒,含着寵溺的笑意。
白若尋瞪圓了眼,然而君如月一揮手,卻將她包裹在一個原形的防護罩中,白若尋一愣,不停地拍打着防護罩,但是君如月卻沒有理會,只對着她說了聲:“再見。”
白若尋徒勞
地拍打着,然而防護罩卻漸漸浮了起來,白若尋抽出匕首,想要刺破防護罩,又用了魔法,可是那防護罩一點破裂的痕跡都沒有。
“別做這些無用功了,這是君如月的護身結界,你這點程度的攻擊根本不可能衝破它。”一道戲謔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白若尋擡頭,看着眼前這個笑眯眯的少年。
“漸悟!”
少年笑眯眯地點了點頭。
“你來做什麼?”
“我來幫你啊。”
白若尋蹙眉,“你怎麼幫我?你不過是一縷殘魂罷了!”
“說話還真是傷人呢……”
白若尋咬脣,不語。
漸悟的身體穿過那防護罩,在白若尋對面坐下,黑色的溫潤的眼睛裡泛着狡黠的光,“我現在寄居在大祭司的身體裡,當年神魔大戰他受重傷,是我救他一命,所以他的命其實在我手上,只要你願意,我便可以——”
他沒有說完,白若尋也知道他是什麼意思。
“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她以爲他和後庭是一夥的。
“因爲我想讓你幫我個忙。”漸悟依舊笑嘻嘻的,下面君如月單挑衆魔打得如火如荼,於他來說卻好像不存在一般。
“千年前你不是也是這樣做的嗎?你選擇的一直都是君如月啊,犧牲掉祭司又怎樣?”漸悟的聲音變得低沉,多了絲誘惑,白若尋微眯着雙眼,眉頭輕輕蹙起,“我不想讓後庭死。”
漸悟忽然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深深地嘆了口氣,“無論神魔人,都是貪心不足啊……”
白若尋被他這樣子弄得有點惱火,她索性轉過頭不再理會他,只固執地用匕首刺着那防護罩。
漸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中的笑意逐漸淡去,他飛身至白若尋身前,白若尋手上沒有卸力,匕首穿過他的身體,刺在防護罩上,發出金屬撞擊般的聲音。
她擡眸,幽綠色的眼中閃動着淡金色的光芒,她感受到胸口一陣陣發燙,那是之前,君如月送給她的玉哨。
白若尋將玉哨拿了出來,看向下面的君如月,魔族衆人已經完全圍住了君如月,君如月的腳下是一個巨大的魔法陣,而君如月的身周,圍繞着金色的火焰,映襯得整個地面都是一片金光閃耀。
可是白若尋知道,那是君如月在燃燒自己的靈魂之力。
耳邊傳來漸悟幽幽的嘆息聲,“唉,果然是君如月,竟能做到如此地步……”
“漸悟,有什麼辦法能救君如月?”白若尋喃喃問道。
漸悟嘴角勾出一絲淺笑,道:“將碧心火給我,我就幫你救君如月。”
“好。”白若尋沒有絲毫猶豫,“前提是,後庭也不能有事。”
她看向他,眼神平靜,漸悟一怔,這眼神,很久以前,他也見到過。
漸悟笑意更深,輕鬆地飛出了防護罩,白若尋眼也不眨地看着他飛身下去,卻不知他做了什麼,下面纏鬥不止的衆人被分開,君如月急速後退幾步,白若尋心中一揪,那防護罩竟自
動消失了,白若尋落地,扶住君如月。
“你怎麼樣?”
君如月站直了身子,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並無大礙,只是對面的後庭,卻忽然間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量,跌倒在地,化作了一隻紅狐。
而漸悟就在他們面前,半透明的身體漸漸有了實在的形體,片刻後,他終於有了真正的雙腳,站在了地面上。
琳琅大驚,抱起紅狐,手中長鞭揮向漸悟,漸悟嘴角微勾,明明溫潤如玉的少年此刻卻多出了幾絲邪魅,他握住琳琅的長鞭,稍一用力,琳琅手便鬆開了,她想再奪回,但那長鞭,在漸悟的手中化爲了一片片星屑,消失在半空中。
那長鞭是琳琅的魔器,在魔器榜上排名第四,攻擊力強大,但漸悟卻這麼輕鬆地就將它毀掉了。
神魔之子,具有超脫神魔的力量。
饒是君如月,也不禁神情微動,他可以毀掉琳琅的魔器,但絕對不會這麼容易。
所有人都震驚於漸悟的強大,只有玉傾霄,怔怔地看着他,血一樣的雙眸中,盛滿了不可置信。
在漸悟和忘情出生,她只見過他們一面,但是此刻,她卻能一眼就看出,這是她的孩子。
那樣的黑髮黑眸,像極了那時的他,可是勾起脣角微笑的樣子,和她又如出一轍。
漸悟也看向他,含着水霧的美麗眸子微微眯起,他一步步走向她,玉傾霄張開雙臂,將他抱在了懷中。
“孩子,我好想你!”
眼淚滑進漸悟的衣領,他微徵,感受着那抹溫熱,這就是屬於母親的溫暖啊……
被父親養育幾百年,又被父親扔到荒墟,他從來都沒有見到過自己的母親,但是血緣的聯繫,是無論如何也割不斷的。
“母親,我也想你。”
他低聲微笑着道。
玉傾霄推開漸悟,她雖然很想再抱抱自己這千年未曾見過的孩子,但是眼前的情況不允許她沉浸於自己的私事中。
“玉傾霄,他是你的孩子?”琳琅反應過來,問道。
玉傾霄點頭。
“他爲何要將後庭變成這樣?還毀了本尊的魔器?!”琳琅柳眉倒豎,豔麗的面容上佈滿了怒意。
玉傾霄也不明白漸悟爲何要這麼做,她扭頭看向漸悟,蹙眉問道:“孩子,你爲何要這麼做?”
漸悟依舊笑眯眯的,“我想救哥哥。”
玉傾霄瞳孔微縮,是的,她當時生的是雙生子,除了眼前這一個,應該還有一個的。當時在葉青玄墓前——
“你哥哥……”
“哥哥他對自己下了咒,世世爲人,且永遠不會愛上當初那個他最愛的人。”
“這與你逼大祭司變回原形,毀魔君神器有何關係?”
漸悟手掌張開,琳琅手一鬆,懷中的紅狐落入了漸悟手中,後庭微眯着雙眼看着漸悟,眼神莫測。
漸悟輕輕撫摸着他光滑水亮的皮毛,笑道:“在神魔大戰之前,大祭司爲了打敗君如月,來荒墟找過我,讓我助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