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崔凌依答應得如此爽快,賀王雖然高興,但是也有些不敢相信了,小心翼翼地問道:“凌依,今日的你倒不像是你了,你該不會……”
沒等賀王說出對自己的懷疑,崔凌依急忙搶先道:“當然,我是有條件的。我本是睿王的王妃,與睿王夫妻恩愛,如今卻要嫁給你,怎麼說都是委屈的。所以,我嫁給你可以,但是我希望你能放睿王一條生路,我不求他的冤屈能平反,只希望他的罪可以減輕一些。至少,不能讓他死。”
崔凌依話一說完,賀王便變了臉色:“凌依,你也知道現在我並沒有實權,雖然與齊王是合作關係,但是現在局勢已定,我並沒有能力讓父皇饒恕他不死。”雖然很不希望蘇毓能活着,但是賀王說的也是實話,自己確實沒有能力讓蘇毓活着出來。
聽見賀王的話,崔凌依假裝變了臉色,冷冷一笑,道:“既然如此,那麼我崔凌依就恕難從命了。”
“凌依,你爲什麼一定要蘇毓活着?你要知道,以後你就是我賀王的妻子了,就算他蘇毓出來了也改變不了這樣的事實。他活着,只會成爲我和你之間的阻礙,只有他蘇毓死了,你纔會死心塌地的跟着我。”
“不,你錯了,蘇毓是我的全部,如果他死了,我也必定不會獨活。之所以會答應改嫁於你,就是爲了能讓他有一線生機。你要是擔心他出來後會跟我糾纏不休的話,那麼我答應你,在和你成親之後,便寫一紙休書,和蘇毓斷了所有的關係。這樣你可滿意了?”
看着崔凌依眼中漸漸出現的怒火,賀王頓時便軟了性子,不敢再說什麼讓崔凌依生氣的話,生怕她又反悔。
想了想,賀王咬了咬牙,答應了下來:“好,我可以答應你,這件事我自然會去找齊王,但是你答應我的事,也希望你好好記着。”
“好。”崔凌依點了點頭,面上雖然是一副無比痛心的模樣,實則心裡卻是鬆了一口氣,滿是興奮。
賀王伸出手輕輕摸了摸崔凌依的頭髮,寵溺地看着她道:“那麼你便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去準備咱們的親事,明日纔好來迎娶你過門。”
崔凌點了點頭,別過腦袋不再理會他。若是平時,賀王定會被崔凌依這副模樣惹怒,但是今時不同往日,一想到自己即將要得到她,賀王已經顧不得許多了。
“乖。”手指從崔凌依的頭頂劃到了她的臉上,賀王撫摸了下崔凌依嫩白的臉頰,起身看着綠瓔狠狠道:“好好照顧着你家小姐,若是有半點閃失我定不饒你。”
綠瓔被賀王的氣勢嚇得後退了兩步,低着頭不敢做聲。再次看了看崔凌依,賀王轉身出了房門。
見賀王的身影越走越遠,崔凌依這才鬆了一口氣。再次看向綠瓔,崔凌依這才發現綠瓔也在看着自己,眼睛裡帶了一絲不解和迷茫,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綠瓔,你肯定想不通我爲什麼會答應賀王對不對?”崔凌依微微一笑,打算和綠瓔解釋一下。
綠瓔搖搖頭,眼睛裡滾出兩滴淚水:“小姐,從小到大不管你做什麼綠瓔都覺得你做的是對的,可是現在,綠瓔第一次感覺到你錯了。睿王爺對你這麼好,小姐你明明也這麼愛他,可是現在,你爲什麼要……”
綠瓔無法從自己口中說出“背叛”這兩個字,畢竟她還清清楚楚地記得當初崔凌依嫁給睿王的時候,臉上所帶的幸福的笑容。那時候她還在想,若是自己嫁給文軒,應當也會像她一樣笑得燦爛。可是現在自己眼中最完美的一對璧人就要分離了,讓她如何接受?
崔凌依看着綠瓔這副模樣,心知她是誤會了自己,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開口道:“你個傻丫頭,我和睿王一路走來的艱辛你是有目共睹的,你知道的,我們這麼相愛,又怎麼可能背叛對方呢?”
“小姐的意思是……”綠瓔眨了眨眼睛,漸漸止住了哭泣。
“我這麼做,只是爲了救睿王所想出的一個對策罷了,只有接近了賀王,讓他信任我,我纔有機會救出蘇毓。放心吧,我自有分寸,是不會傷害自己的。”
綠瓔恍然大悟,點了點頭,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微笑:“綠瓔明白了。我就說小姐明明這麼愛王爺,又怎麼會委屈自己背叛王爺嫁給賀王呢?就算是爲了能讓睿王不死,也不應當將兩個人弄得生不如死纔是。”
“綠瓔,這是唯一的辦法,但是希望卻並不大,只有成親的當晚,也就是明天晚上,我必須找出證據,不然,恐怕我自己也會有危險。”崔凌依止住了笑容,臉色變得嚴肅了起來。
“小姐需要綠瓔幫忙嗎?”
“其實也不需要你做什麼,你明日乖巧一些,我會在合歡酒裡下迷藥,爲了讓賀王相信,我自己也會喝,你只需要在我們昏睡的時候替我喂上解藥就可以了。”說完,崔凌依從懷中取出了一包白色的藥粉,交給了綠瓔。
“這便是解藥嗎?”綠瓔接過藥粉,拿在手中端詳着。
崔凌依搖搖頭,道:“不,這是迷藥。我擔心明天賀王會暗中吩咐給我更衣的下人們搜我的身,所以這個東西還是你先拿着的好。賀王是個聰明的人,在洞房之中必定不會讓你陪着我,所以,這包藥粉你最好在扶着我拜天地的時候塞給我。”
“綠瓔明白了。”小丫頭收斂了臉上一貫天真的模樣,換上了與她並不相符的嚴肅表情。
看着綠瓔的面容,崔凌依實在不忍心,卻又無可奈何。她本不忍心改變綠瓔的本性,畢竟單純的女孩現在真的難找了,但是環境所迫,卻又不得不讓她做一些改變。崔凌依不知道這樣到底是爲綠瓔好還是害了綠瓔,但是她並沒有辦法阻止一切的發生。
崔凌依向來是個嚴謹的人,做事一向都是滴水不漏的,早就把可能發生的一切事情在腦海中想過了一次,這次才爲了絕對的成功,做出了萬無一失的準備。
從懷中再次取出一包用紅色的紙包着的藥粉,崔凌依將她放進了綠瓔的手中,道:“這個纔是解藥,你記着,一切都需要注意安全。我和賀王暈倒之後,下人必定會出去喊人,你趁機進屋給我喂解藥,剩下的我自己來完成。”
綠瓔點了點頭,眼中閃爍着異樣的光芒,崔凌依看得出來,那是人在興奮的時候纔會出現的光芒。
“綠瓔,辛苦你了,讓你冒着這麼大的危險做這些事情,你怕不怕?”
“不怕。”綠瓔堅定地搖了搖頭,對着崔凌依笑了笑。
崔凌依牽起脣角,伸出手想要摸一摸綠瓔的頭,奈何距離太遠,手伸到半空之中便再也動不了了。綠瓔看出了崔凌依的心中所想,順從地走到她面前,抓起崔凌依的手放在了自己的頭上。
“小姐,聽說城郊的河邊從外地移來了很多桃樹,這些桃樹與別的不同,雖然到了秋天,卻還是開着滿樹的花兒。要不,咱們出去走走吧。”任由崔凌依撫摸着自己的頭,綠瓔仰起臉笑得甜蜜至極。
崔凌依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一直以來這個丫頭爲自己所付出的已經太多了,而現在她的一個小小的要求,自己又怎麼忍心拒絕呢?
換好衣服,由綠瓔幫自己梳洗了一番,崔凌依看着鏡子裡蒼白的人兒,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
既然是鮮豔而嬌嫩的桃花,那麼自己又怎麼可以這個樣子去見它們呢?“綠瓔,幫我上些胭脂吧。”第一次,崔凌依主動提出了這樣的要求。
綠瓔眼睛一紅,點了點頭後便拿過一邊的脂粉盒子,幫崔凌依畫起了妝容。一向美豔不可方物的小姐,一張臉不施粉黛依然可以比過滿園春色,這張臉是崔凌依從小到大的驕傲,於是也從來不用脂粉來裝飾自己。
而現在,她竟主動要求自己給她畫上妝容,想來,她是對自己此時的模樣失去了自信了吧?
想起崔凌依以前自信而美豔的時候,再看看崔凌依此時慘白的面孔,綠瓔心中難受,本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又被她生生壓制了回去。好不容易看到崔凌依心情好了些,她怎麼忍心再讓她難過?
眉若遠山,若隱若現於星眸之上,顏若玉桃,白若冬雪豔如霞,脣染花汁,紅似鮮血驚四方。這麼濃的妝容,除了嫁給睿王的時候畫過,崔凌依再不曾有過。
儘管是濃妝,出現在崔凌依的臉上卻絲毫不顯得豔俗,反而明豔動人,與往常全然不同,是另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綠瓔也被崔凌依的容顏驚呆了,一時忘了反應,直至崔凌依嘆了口氣,綠瓔才猛地回過神來。
“綠瓔,你說,紅顏薄命這句話到底是不是真的?”看着鏡子中美豔的人兒,崔凌依竟有些自憐起來。
綠瓔從一旁拉過一條紅色的披肩,蓋在鏡子上阻隔了崔凌依的視線,道:“小姐,以後萬萬不能再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說完,綠瓔拿過紅色的硃砂筆,輕輕在崔凌依的額頭上描了朵桃花。
“這樣就完美了。”似乎非常滿意自己的傑作,綠瓔笑得甜美至極。
崔凌依有些無奈,起身拿掉鏡子上的披肩,給自己圍在了身上。
出了睿王府,崔凌依坐在馬車之上,一路顛簸着往城郊駛去。
睿王府現在已經是物是人非,以前崔凌依出門的時候總是能看見很多的人,一個個地向自己微笑着行禮,而現在就連僅見到的一個下人都視自己如無物,擡着頭從自己身邊走了過去。想起以前光榮的時候,崔凌依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落魄。
綠瓔在前面趕着馬車,累得滿頭大汗,臉上卻還是掛着單純而快樂的笑容,時不時地回過頭陪崔凌依說話。
看着綠瓔的模樣,崔凌依一陣心痛,心中暗暗發誓,若是能夠替蘇毓洗清冤屈,自己必定好好報答綠瓔的恩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