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暑氣難耐,空院上一方土竈膛內卻燃着熊熊烈火;細小的火舌吻着大鐵鍋邊緣,不停地閃耀着赤紅色的光芒,更爲忙碌在烈日下的人添上了一分酷熱。
大鐵鍋中,一巨大的藥桶正置於沸水中蒸煮,而浸泡在藥桶內的朱昔時如煮熟的螃蟹,一臉通紅汗如雨下。
若不知情,還以爲現下正在施行“蒸人”的酷刑!
連續爲朱昔時強灌了七、八碗鹽水的顧妙晴,執着衣袖拂過滿臉的大汗,扭頭便不安地問上在旁靜觀的百里聖。
“師父,還要灌下去嗎?”
“灌,必須得灌!”
言詞確鑿地回答到,百里聖那嚴肅的臉上未顯出分毫動容;可顧妙晴看着身邊那一水桶鹽水已見底,心中依舊有顧忌。
“可是師父.....這樣灌下去,小時姐能撐得住嗎?我擔心.....擔心......”
“擔心無用!她撐不下去也得撐,不然這丫頭體內的蠱蟲怎麼能逼出體外。別心軟,繼續灌!”
嚴聲喝斥了一句顧妙晴,她也是心一橫繼續爲昏厥中的朱昔時灌鹽水,可是此時朱昔時身體似乎到了一個承受極限,任顧妙晴怎麼灌也灌不進嘴,灌多少吐多少。
“不行師父!小時姐她好像喝不下去了,一直在吐!”
吐?!百里聖眉宇一挑細想了片刻,便高聲提醒到顧妙晴。
“捏住她的鼻子,一張口便給她灌下去!
霸道的法子,頓時也是讓顧妙晴周身一顫,超負荷地承受無疑將會給身體帶來巨大的苦痛折磨;可爲了幫朱昔時驅毒保命。顧妙晴不得不狠下心腸,按百里聖的吩咐繼續給她灌鹽水。
被捏住鼻息的朱昔時爲了呼吸,只能本能地張開嘴呼吸空氣;而一張口,那鹹澀的鹽水就從口中猛灌進來,迷迷糊糊的朱昔時臉色間開始顯出痛苦之色,無力的雙手不停地向上亂擺着,可卻不能遏制這痛苦分毫。
不忍看苦痛掙扎的朱昔時。顧妙晴時不時地別過頭。滿眼噙着晶瑩的水花。
兩大桶鹽水灌下去,顧妙晴已經是被折磨地身心俱疲,剛一下竈臺。在竈膛裡添柴加火的沈福祿便連忙攙住她,將她扶到了不遠的陰涼處休息。
而百里聖此時沒閒着,身手矯健地上了竈臺,用手指在朱昔時要穴間探了探。兩大桶鹽水下去,朱昔時身體已經開始出現了虛腫現象。正是爲她驅毒的最佳時機。
機會稍縱即逝,百里聖也是當機立斷地向沈福祿發話。
“福祿,取刀來!”
赫然地一句吩咐,驟然間繃緊了沈福祿腦中的弦。麻利地取了事先備好的小刀,快步上前地遞給了百里聖。
從容滿面不懼這滾燙水溫,百里聖的手迅速地伸入藥桶將朱昔時的手腕拽起。鷹眼一沉,手中鋒利的小刀就在朱昔時腕間劃出一道小口。又快速的放回水中。
鮮紅血液從腕間刀口中溢出,在清亮的熱水中騰起萬千如髮絲般細小的血絲,色澤間顯得格外的妖冶。百里聖凝目觀察了一會兒,又轉頭繼續安排到。
“把冰塊取來,快!”
絲毫不敢怠慢,沈福祿即刻按照百里聖的吩咐取來冰塊,不顧滿臉熱汗,輕聲詢問上。
“師公,冰塊。”
“把冰塊放進去,等一塊完全融化後再放入下一塊。”
“嗯。”
雙手抱起一大塊冰,小心翼翼地放入熱水中,此時百里聖取了一張乾淨的棉布放入熱水中,用布將冰塊和朱昔時緩緩溢血的手腕包在一塊,便在旁靜靜地等待結果。
浮冰在消融,而包着朱昔時手的棉布漸漸被血浸透,在水面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血泡
。待布了的冰塊完全化去,百里聖連忙將包在朱昔時手腕上的棉布取下;盛大的陽光一照,便見這棉布上密密麻麻地散落着“血丹”屍體。
其實百里聖的解毒方法,不過是順應朱昔時體內蠱蟲的習性而已。“血丹”在特定的溫度下便會孵化,而這些蠱蟲怕鹹懼高溫,一旦發現生存環境有變就會聚集朝適應生存的環境中遷移。選擇在熱水中“蒸”朱昔時,是迫使朱昔時體內的蠱蟲卵盡數孵化;而灌鹽水,一是讓“血丹”聚集遷移,二是爲了減緩血液的濃度,保證在放血驅蟲時朱昔時不因失血過多而危及性命。同時,混雜着血液的冰水,其溫度自然要比周遭低許多,畏熱的“血丹”自然而然地從血脈各處涌集至傷口處排出,起到解毒之效。
“現在清楚了怎麼爲你師孃驅蟲了嗎?”
“師公,福祿已經明白了。日頭毒,您趕緊去陰涼處歇息着,這裡由徒孫照看着便是。”
如法炮製,沈福祿又放入一大塊冰,取了另一張乾淨的白棉布將朱昔時的手腕和冰塊包在一處,繼續爲她驅蟲。而在旁看了半天的顧妙晴心中仍有顧慮,擔心不下地問了句。
“師父,怎麼樣才知道小時姐體內的蠱蟲是否清除乾淨?”
“小師孃放心,只要棉布上不見蟲子,便可知師孃體內蠱蟲清除乾淨了。”
這舉一反三的覺悟倒是讓百里聖會心一笑,走到顧妙晴便在她腦袋瓜子上敲上一記。
“多動動腦子,笨丫頭。還沒你徒弟腦子好使。”
摸着吃痛的腦袋瓜子,恍然大悟的顧妙晴也是如釋重負地一笑,挺不好意思地迴應到。
“福祿這孩子本來就比我聰明,師父也不比這般在小輩面前損妙妙嘛~~”
“一個個都不是省心的料,什麼時候才能讓老兒我不操心?”
滿是怨怪的話中,倒是流露着長輩對小輩的關懷,顧妙晴也是貼心孝順着,連忙將百里聖牽坐在陰涼下的石凳上,爲他捶肩解乏到。
“薑還是老的辣,有師父你出手相助,我們都安心哩。”
“就個小嘴甜。”
勞累多時的百里聖此時瞌閉上眼,享受着徒兒敬上的孝道,舒緩下的容顏間不覺流露出了幾分悅色。而顧妙晴見百里聖被自己哄住,心中仔細地掂量了番,又慎重地問上百里聖。
●ttκā n ●C O
“師父,小時姐這回應該沒事了吧?”
話進了耳裡,臉色間的悅色淡了許多,百里聖淡然地回答到。
“毒雖此時解了,可別忘了後續的事情還麻煩着。老兒我只能幫你們到這裡了,其他的,自求多福吧。”
猛然間,顧妙晴的手也是頓了頓。眼看七日之限如今僅剩兩日,如何向聖上交代還是個讓人頭疼的大事,稍稍輕鬆的心此時又緊張起來,讓人有些坐立不安。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