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言諾看着那帶着紫玉鎏金面具的男子,夕陽下,紅映映的如漫山遍目的
清貴海棠罩他雪白身影一襲千姿獨豔。
明明一襲毫無裝飾更無任何花紋的雪白玉袍,卻偏偏穿出一幅明珠卓芳的味道,只一眼,便該是叫人動心所有的人物。
“聖女之心,本使如何能妄自揣測。”聖使雙手微微一拱,看似虛禮,可是卻讓人覺得這哪是行禮,分明就是高高在上的好看到不行。
“姐姐,你真的看得見了?”宮月雖然也欣賞於聖使的優美,可是在她心裡姐姐纔是最重要的,遂上前抱住冷言諾興奮的看着冷言諾那雙光亮此刻映着整片綠原的眸子。
過了這個鎮就進入了烈國邊境,烈國位於南方,即使已入冬季,卻也並不覺得冷,而且遠方青鬱一片帶着淡淡的深秋之色,觸目所及皆是鬆翠嵐嵐。
“小姐,你真的好了嗎?”寒霜任宛香扶着走了過來,“幸而,我還怕…..”
“你是寒霜,獨一無二的寒霜,我如何會認不出來,有時候,在意一個人,是,用心。”冷言諾看着寒霜只是輕傷,嫣然一笑,一笑間,大地都好似回春。
聖使看着冷言諾,用心?
聖使身後千名聖宮之人有男有女,皆看向冷言諾,看這個好似突然出現,又好似本身就存在的烈國聖女,不過相遇一柱香時間之內,聖女的鐵血手腕,機智敏慧,便發揮得淋漓盡致,讓人心生敬意。
“小姐….”宛香本想說什麼,冷言諾看着她道,“活着,就好。”
活着,就好,不過四個字,卻讓宛香木然一怔,不過四個字,卻勝過字字相加的千言萬語。
“既然如此,我們進城吧。”宮烈說話間向冷言諾走過來,細細看了眼冷言諾,“你的內力突然恢復也不一定是好事,我看看。”話落,就要去把冷言諾的脈。
“我好好的,勿需擔心。”冷言諾輕笑一語,卻不着痕跡的避工了宮烈欲以伸過來的手。
“我姐姐又不是小孩子,有我這個弟弟護着,自然不差。”慕容晟陽此時上前一步,他自不笨,他的身份如此敏感,自然要先一步表明自己只是“弟弟”的身份。
畢竟,冷言諾如今與天慕可說是絕決而斷,自然不可能與慕容晟睿的弟弟相交深深。
聖使看了眼慕容晟陽,沒有說話,只是對着身旁的一名聖宮男子道,“着令,出發。”
“是。”
衆人擁着最中間那一輛馬車一路進了城,夕陽尾去,天色漸暗,冷言諾一行人進了聖使早安排好的一座別院。
南鬱北自然也沒有特意掩飾自己的身份,敞露身份反倒比遮遮掩掩好,身爲南國齊王自有其應等的待遇。
宮烈自一入別院,便進了自己所居的院子,看似突然極疲憊般。
“休息一晚,明早出了這城鎮,直穿一座城池,該是會有人迎接,到時便可直達烈國帝都。”聖使爲人看似如七月花,微微暖中帶着一點透心的涼,聲音柔暖發春風過,可是說話間,不親近,不疏離,不刻意,不故縱,讓人只覺此人即使靠近你說話,也覺是在三尺之外,更仿似一朵明豔君子蘭裹着一層冰雪。
這是一座極爲雅靜的別院,而這座城鎮裡因爲處於四國交境,所以來往行人衣着言談頗雜,但是在見到冷言諾一行人也知道這些人都是惹不起的人物,但是關於最近天慕新皇登基,新皇與璃王妃和離之事倒是傳得沸沸揚揚,冷言諾縱然不想聽,也還是聽到些許,而且還比之前聽說的多了無數版本,不過,冷言諾對此也甚特別的情緒。
而因爲冷言諾的內力與視力同時恢復,寒霜與宮月的心情一下子陰轉睛,宮月本來也沒什麼公主架子,除了本身無論如何糟蹋都掩護不去的清貴氣質,其人真是從哪裡都看不出來公主樣了。
尤其是這一路行來,藍楓在宮月的調教之下終於似乎有了一個正常人的模樣,至少不會在想要擁抱宮月之時會顧忌一下場合,就如現在,入住別院,藍楓靜走一旁,只是那雙乾淨不雜一絲雜垢的眼眸卻一直看着聖使。
“聖女的護衛難道有龍陽之好?”一行人正走進別院,冷言諾與聖使相隔數步並前而行,卻突然聽聖使輕言道,語聲中微含笑意。
冷言諾腳步一頓,不知爲什麼明明聖使帶着面具,可是好卻覺得對方正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心情十分之好,她自然知道藍楓一直盯着聖使看,雖說她也無奈,不過卻還是道,“他只看長得好看的。”
跟在冷言諾身後的宮月不知爲何,聞言,心中竟然微微一悅,這種心悅來得不明不白,只是頓覺心間如小鹿亂躥,跳得歡快——她自然也看到藍楓一直看着聖使,只是她關注的是,只看好看的。
聖使微一怔,頭微微向上傾斜,露如玉下頜一精緻輪廓在夜中格外透亮,卻突然道,“原來是我長得好看。”似陳述,更似輕喃。
“百且,他只看女的。”冷言諾下一句話卻讓周圍空氣都凍了一凍,宮月原本的心如鹿撞變成了竊喜,在後面偷偷瞄向聖使,寒霜與宛香皆想笑可是又不敢笑只得低着頭看着地上的青草尖兒,小姐真是....
“嗯,我是男的。”聖使竟面不紅心不跳,語聲依舊平潤,不將冷言諾的揶揄放在心上,連跟在其身邊的兩名聖宮使者都在方纔冷言諾話落那一刻微微怔詫,後背襲上一層汗,聖使豈是隨意可以亂言的,連聖宮尊者都對其相敬有加,這聖女再如何尊貴也不可…..可是,此刻,他們跌破了眼鏡。
聖使命人將每人帶去了自己的房間,最後親自將冷言諾送到一座雅靜的庭院,方纔指着旁邊緊挨着的院子道,“本使就住在隔壁,歡迎聖女半夜促膝長談。”
寒霜與宛香自然是要跟在冷言諾身邊的,聞言,頓時心中齊齊劃過一絲黑線,這聖使難不成對小姐…..再一看,那清高淡然的漠樣,百萬分之九十不可能。
只是寒霜還是細細看了眼聖使,她在烈國的時間短,於聖使自然從未見過,便是聖使之名倒還是聽過的,烈國無數閨中女兒爲其折了心,小姐如今已經與王爺和離,天下早已傳遍,這世上原本她以爲能與小姐匹配的就只是王爺,而今她突然覺得也不錯,只是…..想到一個傳說,寒霜又蹙起了眉。
“你再這樣,不怕齊王半夜爬你牀。”一旁的宛香冷不丁一道輕語打斷了寒霜的思路。
寒霜愕然擡頭看着宛香,面色一紅,卻斥道,“你個死丫頭說什麼呢。”
“你的心思那般明顯,你沒看到小姐與聖使都在看向你了。”宛香聲音平靜,可是帶起的卻是寒霜驚動的心,方纔看向冷言諾與聖使,見二人似乎談得開心,又似乎聊得疏離,壓根兒沒看過她,暗道上當,可是總不能在聖使面前丟了小姐的人遂穩住心緒,只是對着宛香傳音入秘道,“看小姐高興,所以。…”
“別想了,我姐姐是不會與聖使在一起的。”身後突然又傳來聲音。
宛香與寒霜同時回頭看向不知何時了出現的宮月,以及藍楓,當然,她們可以自動忽視藍楓的不存在,雖然他長得很存在,可是氣質太不存在。
不過,宮月並未爲寒霜與宛香解惑,因爲冷言諾突然看着寒霜道,“今夜守好門窗,我怕聖使大人晚上夢遊。”話落,便徑自向主屋走去。
獨留聖使微微一笑,然後走向自己的住處。
再獨留寒霜與宛香留在風中凌亂好半響。
宮月拍拍寒霜的肩膀緊跟着冷言諾進了屋子,一進屋便給冷言諾和自己倒了杯水,“姐姐,你的身體最近當真沒有不適?”
“沒有。”冷言諾看着月流年那張如白玉浸粉的臉頰,最後在其與自己幾近相似的眉宇間用手指輕輕一彈,“我,好得很。”
“哎喲。”宮月暗道痛,卻笑容盡露,不過眸光從半開的窗子中看到隔壁正走出去的兩名聖宮使者,面上添加幾許正經對着冷言諾道,“姐姐,你可知烈國聖女......我.....”
冷言諾看着宮月,眼底神光一閃,眸中同樣添上一抹認真,“既然我來了,聖女之位自然輪不到你,你是我的妹妹,你的幸福我自能守住,那個位置太殘忍,看似高高在上,權力在握,可又怎知這一路不是血骨淋淋,宮月,縱然你見貫生死,生於皇室,知曉這世間人情冷漠,但是要記得,做現在的你就好,而現在的你真不適作做那個位置,如果藍楓好,就動心吧。”
如果藍楓好,就動心吧。
宮月眸中微潤,姐姐你可知,你是給我許下多麼大的一個諾言。
“可是你如今....”宮月面色並不是很好看。
“如今,我非處子之身,還曾是他人之婦,所以這路就要比別人來得艱難得多?我明白。”冷言諾語聲極輕,卻像是一朵冰柔地花開在宮月的心中,卻又聽冷言諾道,“我曾經在南國錦華流芳別院裡見你離開,放棄過你一次,明知你回到烈國要面對如何的命運,卻還是沒有阻止,如今......”
“姐姐,你別說了,多從來沒想過你是我姐姐,只是本心想着對你好,與你親近,我,只是想要你幸福。”宮月輕輕抱住冷言諾,“我現在終於明白爲何那日在天慕容第一次遇見你,就對你格外親近,也明白藍楓誰的話不聽,卻那般聽你之話。”
“因爲愛屋及屋呀。”冷言諾拍拍宮月的後前,語氣裡帶起一絲揶揄,既而看向窗外。
一句話卻將宮月所有感傷之緒收回,同樣順着冷言諾的目光看向窗外遠處那雪白身影道,“聖使在聖宮地位幾可與聖宮尊者相等,但是常年不在聖宮,可謂來無影去無蹤,我長長這麼大也只見過這位聖使三次。”
“不是所謂的烈國聖女都是處子之身,聖使卻又是如此男子,聖宮追求高潔冰清,如何會有這樣的安排,這個我倒是不太明白。”冷言諾淺抿一口茶,面上有此許疑惑。
“聖宮每一代都有聖使,其選拔之苛刻,無異於皇上選妃,而且,每一代的聖宮對於聖使的身份背景都神秘得很,無要可知,聖宮規矩之嚴,苗宗又屬於聖宮,聽聖宮號令,苗宗其實相較於聖宮的牢獄之所,專司對苗宗內部以及聖宮失職之人進行懲罰,聖使雖然受烈國萬千女子所愛慕,但是他與烈國聖女卻永遠不能安好,這一定是不用懷疑的。”
冷言諾挑挑眉,看向窗外,“難道聖使不能人道。”
宮月原本正想在斟酌着用什麼比較好聽的語言,沒曾想冷言諾竟然直接一語中的,不過呢….
“也算不上不能人道…..”宮月微微猶豫了一下又繼續道,“我也是曾無意中聽聖宮尊者說的,每一代聖使六歲入聖宮,就要修習一門什麼守陽功法,這種功法一旦碰得女子便會瞬間功力散退,所以……”宮月說到最後,縱然天生皮厚,也微微紅了一下小臉。
“原來如此,那每一代聖使都需要帶着面具?”冷言諾繼續看着窗外,那裡一襲雪白衣袍的聖使沐浴着輕淺月光已經慢慢的走了過來。
宮月搖搖頭,“不是,是隻這一代聖使如此,我記得小時候我有一次好奇,想要看聖使到底長何面目,卻被聖宮尊者教訓了頓,說聖使之顏只會嚇得我三日睡不着覺,我當時小,就信了,不過後來一直也有傳言說聖使曾經傷了臉,所以怕是極醜的。”宮月話落,腦中突然想到之前那鬼臨夫的可怖面容,不自覺的打了一顫。
而此時,房門被推開,露一截雪白衣袍逶迤門檻白光彩彩。
“聖使難道不知進屋該敲門?還是當真如此不懂規矩。”冷言諾語氣微微不善。
聖使露在紫玉土鎏金面具外的一雙琉璃眼眸似帶起一絲笑意,“我以爲聖女武功之高,已經察覺到我的到來,並未出聲,是意邀請我進來。”
宮月看着聖使,眸中流過一絲複雜,聖使在她的映象中不是一直高潔拒人於千里,看似親和卻傲嬌得要死,爲何,今日,自從遇到姐姐以來,這…..完全就是厚顏無恥加毀三觀啊。
冷言諾看着聖使,冷聲一沉,“我允許你作爲聖使的特權,在我面前自稱本使,也允許你住在隔壁,但是並不代表我能縱容你的所有,我如今是烈國公主,更是烈國聖女,雖未經洗禮,但是你卻不得不承認我是烈國聖女。”冷言諾說話間起身,向前一步,頭微揚,眸裡冰光碎碎,“所以,現在,滾。”最後一字落,冷言諾已經一道掌風呼向聖使。
她的從容並非是對所有人的縱容。
宮月顯然也沒料到冷言諾說手就動手,院子裡掌風如遊風,卻並未上傷及一草一物,宮月站在一邊卻敏感的感覺到,冷言諾的武功似乎在幾日之間上升不少。
可是,聖使的武功竟然有不輸於冷言諾之勢,宮月還是第一次看聖使出手。
院子裡的打鬥很快吸引了衆人,就連被安排院子外的秋明此刻也圍了過來。
“聖女不喜我住在隔壁又何必動這翻大火,本使既爲聖使,前來迎你,自要顧你周全。”聖使於打鬥中,語聲依然輕緩從容,還很明無辜模樣。
冷言諾眸光一寒,袖中匹練而出,直掃向聖使腰身,“離我遠些,厭惡。”話落,匹練再一掃,將院子裡所有七得嬌豔的花草全部簌簌打在聖使身上。
明明該是落魄狼狽的樣子,卻讓衆人覺得仿若一玉姿男子立於花間引得花香爭逐。
冷言諾看着簌簌五顏六色花落中的聖使,眸光一涼,最終收手。
她厭惡,厭惡一切與他相像的男子,而她更厭惡自己即使被這般竟然還在想着他。
只是冷言諾走了幾步,卻突然捂住胸口面色有些慘白。
秋明看似離冷言諾最遠於卻比離得最近的寒霜最先到達冷言諾的身邊去扶住冷言諾,“啊,貴人,你沒事吧。”手卻無意間去把向冷言諾的脈搏,只是還未觸到,便被冷言諾一掌拍開,語聲毫不客氣道,“從今日起,我要喝晨間露水所泡的清茶,這個光榮的任務交給你了。
“小姐,你沒事吧。”寒霜不理會秋明此刻怔然的眼神,上前扶着冷言諾。
冷言諾擺擺手,沒事,“可能有些水土不服。”
花瓣雨中,聖使看了眼面色有些虛白的冷言諾突然道,“聖女是擔心我會難過嗎,放心吧,本使身爲聖女守護者,自然不會因爲聖女無故於發脾氣和產生敵意而責怪聖女的,所以聖女無需在意。”話落,還極爲一幅度大德的模樣撣了撣袍子。
冷言諾卻突然笑了,她看着聖使,“原來聖使的臉皮還這般厚,不愧是練守陽功的奇人。”一語落,四周靜。
守陽功是什麼,寒霜不會不懂,宛香看似文靜,卻也不可能不懂,而此刻早在打鬥這時站在一旁的南鬱北與宮烈身爲男子最該懂,於是院子裡只有花香飄逸無人言語。
而聖使雪白衣袍上面花紅點綴,卻似添上一汪霧氣,趕來的兩名聖宮男子悄然後退,許久沒見到聖使這般動氣,不,似乎自從聖使入聖宮以來,都沒見其動過這般火。
“我可以人道。”總有人能夠出人意料的化解此刻這般尷尬的境地。
藍楓話落還極爲認真的看着宮月。
而宮月竟然也不知哪裡來的脾氣,竟然對着藍楓吼道,“你知道什麼是不能人道嗎?”
藍楓好看的眉宇似乎糾結了一下。
而連一旁的冷言諾都有些怔然,果然是同個爹的基因啊,宮月這脾氣.....
四周平靜的空氣中,衆人皆吞了吞口水,尤其是寒霜與宛香,兩個人縱然臉皮再厚,也是未成親的姑娘家啊,尤其是寒霜,此刻,南鬱北緊緊的靠了過來來,看着寒霜那笑得一個得瑟樣,寒霜一個眼神殺過去,可是卻毫無殺傷力。
而一旁的聖使卻輕輕的開口了,“聖女怎知我不能人道,難道你看過。”語聲多麼的溫意如山水之暖。
冷言諾卻目光冰冷的看向聖使,然後一笑,如雪中冰花碎光陰寒,“那,聖使你能人道嗎?”
聖使這下子沉默了,周圍也都沉默了。
關於聖使能不能人道這個問題,無人敢再聽,更無人敢問。聖使身後兩名聖宮的男子都捂住了耳朵,他們什麼都沒有聽見。
藍楓抱着宮月離開了。
南鬱北拽着寒霜也離開了,宛香吞了吞口水,看着冷言諾走進主屋,也無任何吩咐,遂也走出了院子。
“聖使,天色深露,不如我們回房吧。”聖使身後兩個聖宮的男子看着院內空空終於小聲道。
“本使看上去這麼招人嫌嗎?”聖使突然轉回身看着兩名男子道,狀似疑問,又似在輕言自語。
兩名男子齊齊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聖使在烈國可是萬千女子趨之若騖的對象,如何會招人嫌,只是,你老人家偏偏遇到聖女而已。
夜瀾深深,清輝餘淺,灑屋內一層薄光,浸窗前冷言諾面上一臉近乎朦朧的盈澤。
“爲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冷言諾看着窗外月色,似看見那月色裡淺淺而暖暖的細膩輕柔,手緩緩的微帶緊張的輕輕的慢慢的落在小腹上,她從未想過,她竟然能成爲一個母親,或許曾經是想過,可是自從得知……冷言諾閉了閉眼睛,前方荊棘密佈,道阻且長,孃親要如何能夠在這重重你爭我奪中,盡守你的安全,爲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你來的,真是…..冷言諾眸中幾許淺淺明媚與幽光,看着殿外滿院奇珍異草,即使海棠蘭花飄身一室滿香,心卻無上憂擾。
“吱呀”另一邊窗戶突然被風吹開,起一聲低響,只是一聲低響,卻已叫冷言諾的手垂放兩側,謹慎的看向外間的窗戶。
她自從恢復內力之與視力之後,發現內力都提高了,百米之內的聲音簡直就如發生在身旁一般。
冷言諾看了眼牀榻,之前這屋內還有紅色,可是自從她到來之後,寒霜與宛香什麼也沒有說,將紅絕收拾替換得一乾二淨。
紅色啊,那是多麼張揚的色彩。
而今,冷言諾身着紫色阮煙羅,腰繫同色腰帶,遠處看身姿纖細盈一層,近看,清水得出凡塵不染之仙。
她與紅色再無緣。
一夜過去,第二日冷言諾剛起牀,便見秋明小心翼翼的端着一杯清水走了過來。
冷言諾蹙眉,既而好笑的看着秋明,“這是.....”
“昨夜按貴人的吩咐,特意取的清晨之露,燒開,去寒,如今,可以食用,尤其對內力剛恢復之人來說益處甚大。”秋明言辭間看着冷言諾極盡討好之意。
身旁正要給冷言諾退下水的寒霜看着秋明,她對這秋明倒沒多大的意見,只是,她總覺得小姐對待秋明的態度特別不尋常。
說喜歡吧?不像,說討厭吧,不像。
而且,此刻,冷言諾看着那杯清水,竟然只是看了一眼,便一口飲盡。
“小姐.....”寒霜驚呼,你都不怕有毒嗎?寒霜眼裡的情緒那般明顯,冷言諾看着一笑,“無事。”然後又看向秋明,“既然你如此善於此間之事,不如以後一切雜事都交由你做了。”
“啊。”秋明嘴角有些苦,可是在冷言諾看過來之時,又笑得一個花枝燦爛,“能侍奉貴人是我的服氣。”
寒霜看了看秋明,再看看冷言諾,就是覺得哪裡不對勁。
不過不對勁是不對勁,她確實也未從秋明身上感覺到敵意。
“寒霜,以後看着有什麼時候要用人力的地方,就盡情使喚秋明吧,我看她也像是個勤快之人。”冷言諾話落帶着寒霜已經走出來屋子。
前院裡,所有人都準備好出發。
屋子裡,秋明看了看院外晨曦的光,眼底流過一絲異色,然後全是苦笑,她竟然成了打雜的,冷言諾,你可真敢使喚。
冷言諾走出別院大門之時,宮烈與聖使當先騎着馬並倚而立,在晨間的清露下,幾亂花人的眼,男子太出衆,又引來無數閨中女子臉紅紅。
冷言諾不看聖使,目光落在宮烈身上,突然在想,是何等女子才能與這個心思深慮,卻固成一見的哥哥相配呢。
而你在看山,山在看你,門口衆人包括上千聖宮之人皆看向冷言諾,那樣清麗芳華的女子似乎只是不靜不動,往那兒一站,卻竟像是吸收了天地之靈,懾萬千光華般讓人移不開眼睛。
而此時兩輛馬車在宮烈與聖使身後安穩停着,南鬱北與慕容晟陽還有藍楓早早進了另一輛馬車。
慕容晟陽自知身份敏感,所以自從見到聖宮以後,除了在冷言諾面前,幾乎不與人多言。
此刻,冷言諾站在前一輛馬車上,對着後一輛馬車道,“小破孩,和我一起。”話落,便見那馬車車簾掀起,露出慕容晟陽一張興奮的臉,“好。”似乎就等着冷言諾的招喚。
“聖女乃是我聖宮未來掌宮人,如此與男子同處上車似乎不太好。”聖使未說話,其身旁一個聖宮男子突然上前很是規矩的開口道。
“我還成過親,和離過,在到此的路上,我的馬車裡不少於三位男子。”這是已經進了馬車的冷言諾的答案,且語聲冰冷。
一句話便讓那開口之人面色很是尷尬,遂看向對使,“聖使,這.......”
聖使此刻露在紫玉鎏金面具外的一雙琉璃眸子盯着馬車半響,周身氣息涌動,就在聖宮之人以爲聖使必定會大怒,卻聽其輕輕道,“原來聖女喜歡男人。”話落,對着宮烈微微一笑,便打算離開。
“我不只喜歡男人,我還喜歡女人,就是不喜歡不能人道之人。”馬車內,冷言諾聲音平平的傳出來。
正欲以駕馬的聖使身姿一僵,看着宮烈隱忍的笑,卻恍作一幅不知道,“出發吧,快一點,想必,午時之前能出城。”
一行人這才向着城門而去。
一行倒也安平,自然,有了聖使的相迎,一路不安平都安平,因爲這聖使除了受萬千女子追捧,更受萬千異心之人懼怕。
不過,還好馬車裡面坐墊極軟,冷言諾倒也坐得舒適,更何況還有小破孩子作伴,一路說些小趣事,她也不覺得悶,近午時之時,一隊人終於出了城門。
冷言諾挑開車簾,看着越來越遠的層巒疊影,心中別是一翻滋味,這就出了天慕,多日前,自己還在想着此生居天慕不出,而今,不過短短二十多日的時間,心境之變不壓於人事變遷,時光穿移。
只是一行隊伍剛剛出了城門,前方便見一隊人馬如黑雲俊山遠遠等候。
“南國特使見過烈國二皇子。”馬車外聲音響起,聲音恭敬而無絲毫逾矩。
馬車內,南鬱北卻探出了頭。
“見過齊王。”那人看到南鬱北,忙帶着人對着南鬱北行禮,然後拿出一封信上前遞給南鬱北,“皇上說齊王不必急着回國,此次去烈國遊玩,順代他慰問烈皇,只是別玩得失了心就好。”
南鬱北下了馬車,接過特使遞過來的信,勾了勾脣角,眼底流光溢溢,“還是南皇最懂我,放心吧。”
特使對着南鬱北行完禮,走至前面一輛馬車時突然停住高聲道,“奉皇上之意,哪日裡,若是諾公主玩膩了,南國隨時恭候,而且,南國皇后之位,正虛位以待,此生,唯只你一人。”
四周風聲靜靜,關於南木宸對於冷言諾的情意早沒有不透風的牆,只是如此當着衆人之面說得這麼直白,倒是讓衆人微微一怔。
“南皇可真是懂得看風見言。”宮烈語聲平平。
馬車內靜寂,無人聲傳出。
那特使又道,“不知諾公主可否有話讓臣轉交於南皇。”語氣裡滿是小心與期待。
風吹過山嵐之時,帶起一絲青鬱溫涼。
冷言諾突然掀開簾幕,眼底一片燦亮色彩似乎抹上一層幽光,輕輕望向遠方,“考慮看看。”語聲輕輕。
那傳達旨意的特使聞言,心中驀然一鬆。
“恐怕南皇是註定要白等一場了。”聖使卻突然道,話落手一揮,所有人駕馬出發,尤其是聖使的馬縱得最快,路過特使之時,更掃了其一層塵土飛揚。
馬車內慕容晟陽只是看着冷言諾,時而關切她好不好,餓不餓,對於冷言諾的決定沒有任何置言。
出了城之後,衆人在聖使的安排下用過飯菜後再度出發。
“聽說這次聖宮與朝廷兩相相迎。”宮烈看向聖使。
聖使看了眼身後的馬車,點點頭,眸光中一片看不清的積霧。
太陽西下,夕陽灑滿天際之時,一行人終於到達進入烈國之後的第一個要城。
衆人對宮烈與探出頭的宮月行完禮之後,皆看向馬車。
如此陣仗迎接,冷言諾自然是要下馬車的。
“見過聖女。”
“見過公主。”
聲音浪潮中卻讓人聽得份外不舒服。
冷言諾沒有喊起禮,只是這般看着城門兩邊所站之人,各個錦衣華袍,玉冠束髮,左是聖宮之人,清一色素衣,看其淡冷風采皆知,右是朝庭官員,看那眼底光彩沉浮也可知。
只是如此兩相陣營這般白熱化的明顯,是做給誰看呢,看似和睦的尊重,實際裡.....聖宮這邊看上去倒是熱鬧恭敬相迎,只是一些人面上那一份複雜,一份小心是什麼意思,朝庭這邊看似也很熱情很期待,一些人卻又是一份忌憚,一份彷徨,而且兩方陣營看似融洽,實際分分鐘鍾一幅想讓對方消失的模樣。
冷言諾如果最之前不知爲何爲何是烈火公主擔任烈國聖女之身分,那現在也該是看出端倪了。
聖宮並不是所有人都歡迎她,因爲他們不想總是受制於朝廷,而朝廷呢,既不想公主擔任聖宮聖女身份,可是又怕若不是公主,那聖宮若有一日反了,那不是得不償失,所以現在,冷言諾心中突然想笑,看似聖宮最是安全,可是實際上,最不想她有事的卻是這些看似勾心鬥角,笑得一臉陰沉又和藹親切的朝中大臣。
百且…..冷言諾目光落在領頭來迎的的聖宮那女子身上,女子姿容姣姣,深眉細水,身材玲瓏纖細,所着衣衫與其餘素色衣衫皆不同,她的衣衫上竟還繡了滿滿碧羅之花,袖口,裙襬之間微微一動,便更似其人如綃,而且看似一口一個供應聖女回國,可是眼底那不屑與不滿卻那般明顯顯的看在冷言諾眼睛裡,尤其是,冷言諾注意到這個女子看似不經意,眼底卻總是瞟向自己身旁的聖使。
喲,不能人道的人還能引女子趨之若鶩,那些不明內理的也算了,可是看這女子既然能來接她,想必在聖宮身份也不同尋常,對這聖宮之事當是最該瞭解,竟然…..
“之前消息說,聖女傷了眼睛,內力全失,眼下看上去到是好模好樣,果然是我烈國風水庇佑。”那女子此刻微微上前一步開口道。
冷言諾對着女子一笑,“你叫什麼名字?”
那女子看着站在離自己數步遠的冷言諾,心中竟然一瞬錯覺,明明自己與聖女都站着,可是爲何卻覺得自己在其面前低人一等,尤其是那氣勢,心中思忖,卻還微微不甘的道,“我叫青嵐,是聖宮的聖侍。”
“聖侍?”冷言諾微微點點頭,“原來只是聖侍,我還以爲是誰呢?”冷言諾語氣中的輕視那般明顯。
周圍衆人,尤其是青嵐身後的聖宮之人皆不敢言聲,聖侍,說來是聖侍,其實地位除了除了聖宮尊者與對聖使,僅次於聖女,而且,聖侍也相當於聖女的禮儀教導,朝中臣相見其都要有禮相待,如今被聖女這般......
青嵐面色微生薄怒,她囂張貫了,何得受這般壓辱,連聖使縱算不喜她,也對她沒有這般無禮過,這聖女,能不能成聖女還不一定呢,遂擡起頭,語氣也微帶不客氣,“是啊,只是聖侍,哪比得聖女破百年之錄,成親,和離,當該是亙古代罕見。”
“放肆。”宛香已經比寒霜快一步代冷言諾一巴掌掃向了青嵐。
青嵐身爲聖宮聖侍,武功自然不弱,身姿一起,“原來聖女身邊的丫頭就這般不懂規矩,看來我真得要好好教一教了。”
“不勞煩。”冷言諾輕聲出口間,將宛香喚了回來,青嵐面上一悅,終歸還是顧及她的身份。
只是,宛香剛落地,冷言諾卻動了,身姿如迅風,衆人還未看見冷言諾如何動作,便只聽空氣中“啪”的一聲清脆聲響起。
------題外話------
好吧,這一個情節還沒寫完呢,明兒繼續,看冷言諾橫掃千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