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慨然難割捨

非你不愛

邵西蓓往後退了一步,下意識地迴避了肖安溫柔的目光。

她一直迴避的問題終於被他完整地推了上來。

她和容羨、肖安是四年的大學同學,彼此關係都非常好,肖安這麼些年對她的點點滴滴,不用容羨說,她自己心裡都清清楚楚。

可就是越清楚,越束手無策。

她鮮少主動找他,也從來沒在與他的交往中露出一絲半毫的曖昧之意,完全只把他當成朋友,可是她自己也知道,感情不是靠迴避和退縮就能控制的。

就像她自己,無數次想離開傅政、無數次後悔當初、無數次不願再癡迷糾纏,可還不是在原點進退兩難,難以割捨,痛苦不堪。

人生若只如初見。

“肖安。”她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擡頭看他,“我自己現在心裡很亂,你讓我冷靜一下,好嗎?”

肖安聽到她的回答,眼中一瞬間有些黯淡,眸色深處的柔情在月光下卻絲毫不減退,他站定了一會,半響風度不減地道,“好,那我先送你去沐姨家再回去。”

這畢竟是S市警界的青年骨幹,這畢竟是在美國緝拿毒梟毫不手軟的男人,他既然出了口,便是不追不回。

邵西蓓緊了緊身上的衣服,點點頭跟着他往前走去。

早上顧翎顏剛睜開眼睛的時候就聽見門外傳來一個嬌嗲的女聲。

“單哥哥,你現在感覺好點了嗎?”

旁邊本來邊睡邊流哈喇子的言馨顯然也被這穿耳的聲音給鬧醒了,揉了揉眼睛翻了個白眼,“這算鳥回事?閔可可?”

顧翎顏眯了眯眼睛,仔細聽了聽沒聽到單景川的回答,在牀上躺了一會,還是按捺不住要下牀。

“嘖嘖,顧翎顏。”言馨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地道,“只聽說過老牛吃嫩草,就沒聽說過嫩草吃老牛的,一開始還對人喊打喊殺的,瞧瞧你自己現在那滿身的紅心……”

話音剛落就被一個枕頭塞住了嘴,顧翎顏氣鼓鼓地跳到一邊去刷牙,“你少說幾句,再囉嗦我連着閔可可和你一彎地收拾了!”

那幾個蓄意炸傷單景川的小流氓被言棋好好抓進局裡修理了一通關着,礙於單景川強硬的手腕和鐵血的政策,小鎮上的居民爭先恐後來辦手續,調控中心早早就站滿了人。

單景川堅持不在病牀上多呆一分鐘,還纏着繃帶就坐鎮在調控中心督察,閔可可花骨朵一樣黏在他身邊,不敢開口和他搭話,卻用含情脈脈的眼光崇拜地看着他。

那邊門口的幾個警員一來二去就和顧翎顏熟了,其中一個搭着她的肩膀,挑了挑眉,“小蘿莉,你看看人家豐胸美腿的,你再看看你那飛機場,局長花落誰家還懸……”

顧翎顏手肘子一拐,“懸你妹,你才飛機場,你全家都飛機場!”

這邊一個老住戶還不服軟要和單景川親自面對面對峙,一肚子話氣勢洶洶地衝過來,嘴裡嘰裡呱啦說了一大堆卻見對方一點反應也沒有。

單景川雙手支着下巴過了好一會才放下筆,收回放在門口那小姑娘和幾個小警員打打鬧鬧的目光,鐵青着臉一個“什麼事?”過去,那個老住戶抖得連話也不敢再說下去連忙竄逃。

中午午休的時候幾個人圍了一桌吃飯,顧翎顏低頭大口扒飯,一張粉嫩的小臉吃得鼓鼓的,閔可可閉月羞花小口抿飯,言家兄妹兩個左看看右看看,單景川沉默地夾了幾口,忽然對着顧翎顏說,“你今天下午就和言馨一起回學校,天天只知道逃課、成什麼樣子。”

他說話一向嚴厲刻板,今天聽起來口氣由爲不善,顧翎顏聽了之後愣了一會,看了眼一邊難掩得意的閔可可,“啪”地把筷子暴力地甩在桌子上,“好!是我特麼多管閒事來看你,我現在就回去,不勞您趕!”

說完拉了一邊還咬着一隻雞腿在嘴裡的言馨,連包都不拿就大步往門外衝,言棋看了俊臉鐵青的單景川一眼,起身也準備往外走,“我把包拿給她們,這連個車都沒有,順便送她們回去。”

“嗯,你送她們回去之後就直接去局裡,我讓肖安也直接回去了,我這裡沒幾天就能處理好。”單景川一板一眼,放下筷子靠在椅子上沉聲道。

一桌子人走了三個,桌上飯菜還熱氣騰騰,閔可可有點摸不清爲什麼單景川臉色那麼難看,柔聲問,“單哥哥,你再吃一點把,我……”

“我等會讓人送你回去把,這地方亂得很,呆了久了你爸爸會擔心。”他揉了揉眉心淡淡說了一句,“你慢慢吃,我回調控中心看看。”

晚上快九點的時候言棋又重新折返回來,單景川剛剛處理好將近三分之二的搬遷手續,連一口飯也沒吃,看到他回來了皺着眉問,“你怎麼又回來了?”

“能不回來麼。”言棋翻了個白眼,跳到桌子上翹着二郎腿把手上的外賣盒放下來,“不回來看你把自己餓成骷髏?”

單景川表情未變,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慢慢打開外賣盒,狀似不經意地問道,“她們到學校了麼?”

言棋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都九點了,我就是蝸牛也都把她們駝回去了,你安心。”

他不再說話,只低頭吃飯,言棋從桌子上跳下來,繞到他身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揚了揚眉,“我說鍋子,你啥時候能不那麼悶騷麼?懂不懂憐香惜玉啊!她從學校趕過來看你,你倒把她訓回去,你真是……”

副局同志臉上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嚴肅,半響才慢吞吞地說,“她留在這裡,萬一那些人把爆竹往她身上炸怎麼辦。”

言棋一愣,半響嘴角笑容放大,賊兮兮地道,“哦!果然咱家鍋子哥哥對小蘿莉有興趣啊!你幹嘛不趕緊把人家追回家破你的處男之身……”

話音剛落那邊單景川就直接把手邊一本本子朝他臉上丟過去,言棋一個側身,笑眯眯地道,“不要害羞嘛,我知道你是覺得你太老了,像怪大叔。”

單景川薄脣抿了抿,淡淡開口,“有點像在摧殘祖國花朵是麼。”

言棋捂着肚子笑得在地上直打滾,笑了一會,他忽然想到了什麼,“不過……以你家老頭子那個標準,這……”

“我知道。”單景川看了他一眼,低頭再吃了幾口,把飯盒一收,蹙着眉趕他,“我這兩天要把搬遷的事情趕完,你要幫忙就快點。”

言棋知道他從小就心思深、辦事嚴謹,也不再多說,笑眯眯地退了一步,“成,早點完工回去泡你的小蘿莉,順便讓傅政那個王八蛋滿了意!”

傅政任何時候都很可怕,不動聲色的樣子更可怕,樑珂從小就知道。

可她還是該死的覺得看着這個男人就移不開眼。

“你今天來找我幹什麼?”傅政坐在辦公桌前,連頭也不擡對坐在對面的樑珂道。

“傅政。”樑珂嬌媚地笑了笑,兩顆小虎牙微微露出一點,“我去找過她了。”

辦公室裡一片沉默,傅政手中的筆停了下來,半響他擡頭看了眼對面坐着的人一眼,繼續低下頭批閱文件,冷冷地應了一聲。

樑珂觀察着他臉上的表情,胸有成竹地敲了敲桌子,“胡首長已經和爸爸說過了,這兩天就去找你爸爸談,你自己心裡一直最清楚,娶了我你能有多少好處。”

“傅政。”她從椅子上起來,慢慢走到他身後、伸手抱住他的肩膀,靠近他的臉頰邊,呵氣如蘭,“這麼多年,你爲什麼碰誰,都不願意碰我?你既然對邵西蓓也可以不要即拋,那你要了我,娶了我,對你來說不是雙贏麼?”

“你既然誰都不愛,還不如和一個對你來說可以擁有利益最大化的人在一起?”

傅政面無表情,嘴角慢慢牽起一個薄涼的笑,伸出手將她推開,冷聲道,“確實沒錯,那就祝你心想事成。”

樑珂臉上一下子綻放出流光般的笑,看着重又低下頭去的男人,隔空送了一個飛吻,美眸精光一閃,“好,你就等我的好消息把。”

傅遷這次回國之後就沒打算再去美國,有時候在學校精讀商學課程,有時候就跟着傅政在市委裡實習工作,他小小年紀謙遜和善,一衆市委的幹部和工作人員都很喜歡他。

樑珂走後沒多久他就來了,門口傅政的行政秘書看到他之後,趕忙迎上去小聲地道,“阿遷啊,大家這兩天就都盼着你來了,廳長這幾天把後幾個月的議程都提上來讓大家處理,還辭退了好幾個人……”

傅遷笑了笑,摸了摸鼻子,“我哥的脾氣不就從來都沒人摸透過麼。”

秘書無奈地搖了搖頭,“阿遷你能幫着忙緩解下大家的工作量就行了,我都好幾天沒回家吃晚飯了。”

打開門之後就看見傅政面前小山一般的文件堆着,聽到他的聲音,傅政朝他點了點頭,“來了。”

“哥。”傅遷在他桌子旁邊的沙發上靜靜地坐了一會,忽然開口道,“蓓蓓姐家那隻芋艿真逗,昨天去她家,芋艿還和我搶抱枕,但是蓓蓓姐好像感冒了,聽她說前兩天她還發燒了來着……”

傅遷不急不緩地說,說完之後也不聽傅政的反應,便很順手地過去幫傅政處理文件去了。

兩個人工作到將近傍晚的時候,傅政停了下來,目光深深地看着桌前的文件半響,拿了外套,從容地對傅遷說,“我出去一趟辦點事。”

傅遷擡頭瞄了瞄他的臉,忍着笑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