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怕啊,司胤……”顧清馨眼中閃過恐懼,眼神在瞄到那隻已經乾死的野豬後,尖叫一聲,順勢環住了司胤的腰,要躲進他的懷裡。
不着痕跡的將她推開,司胤看着那隻野豬,怔怔的看向自己的手臂,昨天爲青珞取血的時候,本已經輕鬆的取了血要走,誰知道這隻野豬趁着他不備的時候,將它的獠牙死死扎進了他的手臂裡……
他臉色微微有些蒼白,嗤笑一聲,“只不過是一個死物,郡主何必如此。”
說着,轉身要走,顧清馨在他身後,面色發白,已經有些咬牙切齒,“顧司胤,你當真對我如此不屑一顧,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愛你。”
司胤的腳步霍地一頓,嘴角挑起一個譏誚的弧度,緩緩轉過身來,“愛?”
“郡主確定嗎?”司胤側首與她對視,“憑什麼郡主認爲愛我?僅僅因爲這些年固執的圍在我身邊,可笑的說要做我的皇子妃,還是不遠千里跋涉到了軍營來尋我?”
“是,我確定……”死死的掐緊了手,她笑着踏前一步,“我們兩個,是如此相配的人,我纔是那個能與你並肩站在那裡,笑看天下的人。爲了你,我已經改了這麼多……”
“是嗎?”司胤微笑,“郡主爲了我,當真什麼都肯改?”
“是。”顧清馨一臉的鄭重。
“那麼,便改了對我的心意吧,把對我的心思,統統改了吧,我不需要……”
“顧司胤……”顧清馨淒厲尖叫出聲,“爲什麼要這麼對我,爲什麼……”
司胤本已經轉身要走的身子一頓,似笑非笑的看過來,“郡主最愛的人,其實不是司胤,你對我,只是不甘心而已,就像是一個得不到的東西,越得不到的便越想得到,而郡主是否有察覺到,郡主每次都提到我們是兩個如此相配的人,你想要的,只是站在一個與你相配的人身邊……”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顧清馨猛地捂住了耳朵蹲了下去,“我不要聽,我不要聽!”
司胤再不理她,眼中一點嗤笑,一點冷酷,“我勸郡主還是跟着我走,否則遇到了冥月的士兵……”
他話還未說完,顧清馨的身子劇烈的一抖,猛地要站起身來追趕,卻不料腳一崴,劇痛從腳踝處升騰起來,“司胤!”她慘呼一聲,“我腳崴了。”
司胤的腳步一頓,再回頭過來時,臉色已經有些不耐煩,皺了皺眉,總不好把她一個女人放在這裡,無奈的走過去,本想俯下身子想要揹她,一個話語已經直衝入耳。
“那換我揹你好不好?”
“以後等你走不動了,就讓我揹你好不好……”
他的背,是給青珞留的,能趴在上面的人,也只能是那個叫做秦青珞的女人。
想及此,他已經直起身子來,顧清馨本要趴上去的動作尷尬的停在那裡,臉色已經不悅,“顧司胤……”
司胤默不作聲的看着她,卻忽地一把打橫抱起她,朝前大步走去。
顧清馨驚呼一聲,旋即嬌羞萬狀的將臉埋在他懷裡。
一路寂靜,竟讓兩個人安然回到軍營。
“殿下回來了,殿下回來了……”有驚喜莫名的聲音不斷的在軍營裡響起。
本在自己營帳中照顧青珞的容岑身體猛的一僵,“姐姐,我帶你過去。”他說着伸手要去抱她起來。
青珞眼中閃過一絲期盼的眼神,只是瞬息之後又黯淡了下來。
緊抓着他戰袍的手摔了下來,她將頭別轉開去,嘴脣動了動,卻依舊默然無語。
容岑一陣心疼,慌忙半跪下去,扶住她的肩,“姐姐……”
脣在霎時變得慘白,青珞雙手死死捏緊,不住的顫抖……
“殿下……”那一聲聲殿下驀地近了些,青珞的身子猛的一僵,她怔怔的睜開了眼,只是恍恍惚惚間,卻只能在飄開的帳簾中,看到那個人眉目風流,身子一晃,卻是疾步走進了屬於自己的營帳,而那驚鴻一瞥間,她絕沒有看錯,那個伏在他懷裡,笑的嬌羞萬狀的人,是
清馨郡主。
慢慢的迴轉過身子,她僵硬的後背直直的對着容岑,脣卻已經緊咬住自己的脣,不肯再鬆開。
司胤回來營帳,讓人扶着將顧清馨送了走,便急問青珞可有回來,李和臉色有些僵硬。丁一在一邊張了張嘴,眼見司胤的臉色越來越沉,只好排衆而出,“稟殿下,末將和沈副將已經尋回了……”他頓了頓,見到司胤眼中剎那間亮起的神色,心中越加的複雜起來,慌忙道,“只不過,受了些驚嚇,正在沈副將那……誒,殿下,殿下……”他還想再說什麼,眼前那個人卻已經撩開了帳簾走了出去。
丁一眼光閃爍着,驀地輕嘆了一氣。
司胤匆匆的朝着容岑的營帳走去,心裡有太多的話要問,有太多的話要說,只是他才走到營帳那裡,便被容岑冷着臉擋在外面,“姐姐正在休息,你不要去煩她。”
“你這是什麼話。”司胤皺起了眉,嗤笑一聲,“你只是她弟弟,而我是她愛的人。”
容岑臉上閃過一抹受傷的神色,卻馬上掩飾了過去,一隻手死死擋在他面前,“請殿下先回,等姐姐醒了,末將自會派人給殿下送去消息。”
司胤皺起了眉,未免青珞不高興,他還不想和容岑鬧翻,只好挑眉笑笑,“怎麼說,我以後也是你姐夫,你怎好如此……”
“誰要你做我姐夫。”有些不耐煩的甩手,容岑直直的擋在營帳口。
“我不吵她,只坐在一邊看着她也不行麼,恩?”
“不行就是不行,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
“你,沈容岑你不要太過分。”司胤心頭怒氣一揚,本要發作,卻不料有人帶着一隊人馬而來,領頭之人,不是秦痕是誰。
容岑眼尖看到他,不由喝道,“秦痕,方神醫可在?”
秦痕打馬一催,“什麼事?”
“十五有些不舒服,讓方神醫來瞧瞧吧。”容岑一手擋着司胤不讓他進去,一邊衝他喊道,聽到是青珞有事,秦痕慌忙下馬,迎了方宏進帳。
司胤想跟着進去,卻還是被阻在外邊。
“她不舒服,我要進去看她。”
“不必了,以後有的是機會,也不在乎這麼一時半會。”容岑還是固執的守着,秦痕一見有些不對,雖搞不清是什麼,卻還是幫着容岑一把抓住了司胤的手,“殿下,秦痕有事稟報,請殿下隨我來。”
說着不管他如何的掙扎,就將他一把扯離了開去。
容岑神色不定的看着司胤的身影,眉皺着,越來越緊,卻還是警惕的守在帳簾外,不肯讓誰靠近半分。
方宏匆匆進去,轉眼四顧,就看到青珞背對着人蜷縮在榻上。
“女娃子……”他動了動嘴脣。
青珞的身體一僵,緩緩笑着轉過頭來,“方……”
“得了得了。”方宏慌忙擺擺手,“你還是不要叫我什麼方伯伯,方神醫什麼的。”
方宏走近她,細細打量了番,不由大驚,慌忙坐下去抓了她的手細細一把,臉上現出驚恐的表情,“你,你居然中了血胭脂,你……”
青珞倒是一怔,脣邊一抹苦澀的笑,卻越加的出挑,“不是離殤,或者‘棄吾’嗎?”
方宏的手一抖,“我知道他會找的,卻不知他找的那個人竟是你。”
“他……知道?”青珞咬了咬脣。
方宏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她,長嘆一聲,“是啊!”
青珞看他一眼,默默的低頭,“那麼,我還有幾天好活。”
方宏見她一臉的平靜,不由擔心的看她,“女娃子,你不要想不開啊……”他從自己的懷裡搗鼓了半天,才掏出來一粒淺褐色的藥丸,戀戀不捨的看一眼,便將它塞入了青珞的嘴,“嚥下去。”
青珞無所謂的低笑,聽話的吞了下去。
“這枚丹丸,名喚衍生。”方宏嘆着氣,“是我前年研製出來的丹丸,應該能暫時剋制你體內血胭脂的毒性,只是要根除……”他面有難色的看一眼青珞,皺了皺眉。
青
珞倒是笑了起來,“其實我還是賺了的,中了離殤本就還只剩下半月不到的命,現在一來,活着的日子,已經多了好多?”
“女娃子你……”
“能活一天是一天不是嗎?”青珞坐起身來,“螻蟻尚且偷生呢,更何況是人。”
方宏沉默下來,他剛纔把脈的時候,還摸到了另一種脈象,卻不知這個時候開口,妥不妥當。
青珞見他欲言又止,不由苦笑,“有話就說吧,最壞的消息都聽了。”
她說着,要自己下榻去倒水喝,方宏要去扶她,卻被青珞似受了驚嚇般的動作一嚇,“女娃子,你怎麼了?”
青珞臉色微微發白,笑着搖搖頭,“我沒事……”只是,害怕別人的觸碰而已。
方宏狐疑不決的看她,好半天才嘆口氣,“我剛剛摸到了滑脈,而且……怕是快有一個月了。”
‘啪啦’手中的杯子一時拿捏不穩,砸落在了地上。
“滑脈……”青珞嗤笑着轉過頭來,一張臉上,白的似雪,“那不就是喜脈?呵……老天可真是愛看玩笑。”她忽然想起逃出宮前,和在軍營裡,與司胤的那幾個晚上,手死死的摳緊,嘴脣都快咬出血來。
這個時候,居然告訴她,她有孩子了?哈,真是可笑啊。
方宏有些擔憂的看她,直覺今日的青珞讓他感覺沒來由的心慌,他以爲是對於司胤將毒過到她身上有些想不開,一時也不好說什麼,只能嘆氣。
青珞的事,自然被容岑和丁一他們瞞的透徹,倒沒多少人知道,方宏對於青珞不要說出去自己懷孕的請求想了半日,也便答應了下來,只是那一個要幫她把孩子拿掉的念頭盤旋在心中數日也不忍說出口。
陌離突然派人從九闕傳了消息過來,只說要請方宏方神醫往九闕一趟,說的甚爲着急。
司胤卻知道若非事情真的緊急,陌離也不會派人送來口信,當即派人,將方宏安全的護送回九闕去,他卻不知,陌離此番請方宏前往九闕,爲的只是一個人,喬岑。
這個從不久前被他找到的人,已經什麼也不記得,什麼也想不起來,軒王束手無策,喬遷亦是沒有辦法,他們能想到的人,也只有方宏而已了。
冥月西蒙這次被司胤反擺了一道,已經焉在那裡,再沒有什麼過大的動靜,司胤對錢義也並不做處置,只是就將被他軟禁在營帳裡,派人看着。
而顧清馨那女人也不知發什麼瘋,他那日已經說的明明白白,這個女人卻還是如此的糾纏。他再也不能忍受,派了兩個兵,要將顧清馨送回九闕去,可顧清馨卻尋死覓活的不肯走,吵的人甚是心煩。司胤直接讓人在她嘴裡塞了塊破布,捆在營帳裡,每日三餐伺候着,便不再管她。
他自己無事可幹,卻是總想找青珞,但每每都被容岑或者秦痕攔着不讓見,無論他怎麼使計,那兩個人都防的滴水不漏,這些並非容岑和秦痕能夠做到,司胤一驚之下,卻想到一個不該有的事實,難不成,他們身後的人,是青珞,難道青珞,竟不想見他?從他回來至今,難道竟一直都在避着他?
心中一時針扎般的難受,想要見她的心,也越加的急迫起來。
夜色難得沒有混沌成一片,有一道身影從容岑的營帳裡,小心翼翼的閃了出來,輕輕的呵氣,怔怔的擡頭看着天上的月。
肩忽然被人不輕不重的拍了拍,全身一震,恐懼顫抖的同時,長劍已經刺了出去。
她身後的人沒有防備,被一劍刺中了肩頭。
“你做什麼?”秦痕暴怒的聲音在暗夜中吼起,“這些天跟個孤魂野鬼似的,就躲在黑暗裡,誰也不肯見,你到底是怎麼了?”
秦痕一手捂住自己的肩,對那上面的血根本看也不看一眼,只是死死的瞪住了在夜色下,臉色慘白的如鬼的人,“有什麼事不能說出來,你不是什麼都看淡了嗎,有什麼過不去的,不就是顧清馨那女人纏着顧司胤嗎,你說一句,我立馬綁了她回九闕,再說,憑你,哪裡比不上顧清馨,你倒是說話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