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哪裡來的找死的?”一丈紅轉身之際,便看見一個黑衣人後背的血液濺起丈餘的壯觀景象,而他手中的劍卻直直的指向自己的方向,離自己僅僅一寸之餘。
她倒吸一口涼氣,好險!誰要殺她?他是誤打誤撞,還是目標就是自己,如果是自己,他如何知道自己會來此地?難道凰嫣——
一丈紅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看着凰嫣嚇得如受驚的兔子一般,便努力的甩掉腦中想法,不敢在繼續想下去。
耳邊傳出凰嫣的顫抖聲音,“姐姐——嚇死我了,你沒事就好!都怪妹妹無能,看到黑衣人拿劍刺向姐姐,卻嚇得啞了聲!燔”
“好了,凰嫣,事情突然,況且你自小膽子小,我不怪你,可是爲何他要殺我?”一丈紅不是什麼好人,可是自認爲這麼多年也沒有做什麼壞事,取人性命之事,也就那一次。
可是自從那次老爹在焱國中毒,他們一起遇刺以來,兩次了有人想要殺她,她又得罪了哪一路呢?
“凰嫣,你可是看到這個黑衣人被誰所殺?”
“姐姐,好像不是人,如鬼魅一般的一團紅色的東西,很快便消失了!”凰嫣一提起來心有餘悸窠。
她睜開眼睛時,沒有看到一丈紅倒地的身影,卻看到一團紅色裹挾着一隻慘白的手,***黑衣人的後心,她隱約看到黑衣人的心臟被生生的掏出去了——
“哦?是誰救了我?”一丈紅喃喃自語,總覺得這裡出奇的詭異,開始的玩鬧心裡也褪去,逐漸謹慎起來,查了一遍黑衣人的身上,沒有任何結果。
“姐姐,心臟——”凰嫣顫巍巍的指了指。
一丈紅薄脣一抿,拿起一把雞毛撣子挑起那人的後心處的衣物,赫然一個碗口般的大洞,裡面空無一物,隨着她的動作,一攤血水塗滿一地,“心臟挖走了!”
凰嫣一個機靈,穩穩的抓住一丈紅的胳膊,道:“姐姐,難道是鬼?”
“喂——你給我出來——我不管你是人是鬼,總之你救了我,就得受我一拜,否則我不會饒了你!丫丫的,敢輕視你姑奶奶?你不出手我也能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一丈紅一邊瘋了般牀底下、房樑上,櫃子裡,架子上一痛翻找,就是沒有人影子,莫非真是鬼魅?
找得累了,一丈紅一屁股坐在麗妃的牀上,“哼,別想老子記着你的情,不管你是人是鬼,今日你不現身,這個救命之恩就不算數!”
她獨自喃喃自語,卻不想就在她坐着的牀頂上,一團紅豔似火的雌雄莫辨之人,白皙的妖孽般的面容上浮起一抹玩味的笑意,碧色的眼眸竟然涌現無盡的趣味。
四處寂靜無聲,凰嫣不覺得感到毛骨悚然,像是在哪裡有一雙鬼魅一般的眼睛,在暗中窺視着她們!
“姐姐!我們走吧,讓皇上知道你來了此處,會被問罪的,這裡是禁地!”
“嗯,走——最後說一遍,我要走了,你要再不出來,我可不認了?”一丈紅在臨出門前,猛然回身又對着空氣一頓叫喊。
她就是想知道這個人的功夫已然到了何種地步,竟然守着兩個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殺人溜走?她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鬼魅。
但是四周只是讓人抓狂般的安靜,除了凰嫣的不規則的呼吸聲,再也沒有任何異常。
“走吧!”
在回到坤徳宮的路上,一丈紅好似無意的問道:“凰嫣,你爲何不讓我帶着竹杖?”
凰嫣腳步一頓,微微一怔,轉而笑道:“姐姐,不是說了麼?皇宮之中,要注重儀表,妹妹我浸淫皇宮比姐姐時間長,自然知道這裡面的深不可測!”
一丈紅走在前面,雖然解釋合情合理,但是總有說不通的地方,比如她拿着竹杖鳳猷從來沒有明令禁止過,而且她們畢竟是偷偷溜出來的,誰又能知道呢?
她有絲懷疑,但是多年的大喇喇的性格又不願意多想,算了,知道了只能徒增煩惱而已,凰嫣!希望你還是那個膽小的錦瑟!
“凰嫣!你在凰國的皇宮中一定過得很辛苦吧?”
“是,何止辛苦,那就是朝不保夕,說不上什麼時候就有人殺了你?”
凰嫣此時的神情要多淒涼,就有多淒涼,好似漫天飛舞着的黃葉,無奈的隨着秋風飄落。
“凰嫣!日後有誰欺負你,告訴姐姐!姐姐讓他祖宗十八代都不得安寧!”
“噗——”凰嫣破涕一笑,“姐姐,凰國離此何止千里?你能救護及時?”
“呃?有那麼遠?那也不在話下!只要你捎信來,我就去!不過凰嫣,雖然我叫你凰嫣,可是我還是希望你是三年前的錦瑟!”
凰嫣瘦削的身子微微一震,三年前的錦瑟?還能回去麼?恐怕自從那次她們分別,就註定永遠的改變了!
秋風乍起,捲起的落葉打着旋又一次重重的跌落,總還是逃脫不了命運的藩籬,就像她凰嫣一樣,選擇了一條不歸路!
“姐姐,如
果凰嫣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你會不會原諒我?”
“只要不牽扯無辜之人,我無所謂!”
“無辜之人?”
“就是我認爲最重要的親人!”
“……”
畢竟麗妃宮中死了人,她們此行必然敗露,與其等着鳳猷責難,不如自己承認,於是二人去告訴了李元查看那具屍體的來源,纔回到坤徳宮。
此時的坤徳宮中的一干奴婢跪在地上,噤若寒蟬,整個宮中靜的出奇。
“喂!你們跪着幹什麼?”一丈紅邁過高高的門檻,便問跪在地上的綠蘿。
綠蘿跪在最後頭,看一丈紅終於回來,趕緊擠眉弄眼對着她示意她太后來了。
太后麼?似乎是個難纏的!
一丈紅順着她的視線望去,太后一臉的不快坐在那裡,周圍圍着一羣花枝招展的女人,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鳳猷的那幫鶯鶯燕燕。而錦姑則是一臉的恭敬謹慎,沒有任何表情,赫然站在太后的身側。
“姐姐!看來有麻煩了!”凰嫣小聲道。
“沒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豈會不知大概是錦姑告狀了,太后來找她晦氣來了。
一丈紅邁入門檻,恭謹的施禮:“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臣妾給您請安!”
“請安?哀家可是不敢當!”太后話語犀利,語調卻平緩,一根展翅的金鳳插在如雲的髮髻間,微微顫動,昭示着她的獨一無二和權威。
一丈紅行禮的姿勢是腿部半曲,一時片刻倒也沒什麼,可是如果太后老巫婆有意刁難,那可是萬萬受不了的,哼!既然你說不敢當,那我就大不敬一回,想到此,她陡然收起行禮的姿勢,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道:“謝太后!”
“你大膽——”太后雙眸陡然一凜,竟敢在她未允許的情況下,自行起身?
“太后娘娘,是您說不敢當的,在我們這些鄉野小民那裡,說不敢當,就是讓人不要客氣之意,我錯了麼?”
太后:“你……好……”
太后本來略顯狹長的臉頰,如今拉得如晚秋的黃瓜,但是守着她的權威和地位,她卻不能如一丈紅一般胡攪蠻纏,她穩了穩心神,沉聲道:“你是皇后,卻不守皇宮規制,是不是於理不通?”
“皇宮規制?皇上並沒有教我!這個您得找皇上自己個兒,臣妾初來乍到不懂是正常的!”一丈紅拉着同樣見過禮的凰嫣,大喇喇的找了個座位坐下。
衆人一看一丈紅所坐的位置,頓時一陣吸氣聲和低語聲,還有幾個美貌女子的嘲諷的笑容。
“大膽!你竟敢坐在皇上的位子?”太后身邊,一個打扮得格外豔麗的十八.九歲的女子,大聲呵斥。
一丈紅雖不計較小節,但是這個朝代對地位尊卑,十分的講究,她自然知道這其中的厲害,但是坐都坐了,再起來豈不是被這些人看輕?
看到一丈紅做懵懂無知,太后頓時氣血上涌,呵斥道:“皇后!你自從與皇上大婚以來,不但苛責下人,還從未給哀家請安過,就連皇上的後宮妃子給你請安,你都拒不接見!如今更是僭越,坐在皇上的位置,哪裡有一國之母的雍容大度,禮儀賢淑?”
“太后差矣!第一在臣妾的宮中,從來沒有下人,他們雖然做的活計不同,可是卻都是平等的,沒有上下之分;”
“第二,太后娘娘,區區一個位置,在你們的眼中可能不同尋常,可是在皇上的眼中就是一個座位,他每次都讓我坐在此處,並沒有苛責,更遑論僭越之說?”
“第三,至於我沒有給您請安,那是因爲我覺得太后還是青春貌美如花的年歲,如果天天有人請安,總稱自己是晚輩,豈不是無形之中天天在您的耳邊嘮叨您老了,那樣不就是真真的大不敬?”
一丈紅說完,旁若無人的端起茶杯大口抿了一下,斜了斜地上的宮人,突然道:“你們不要在此跟個木偶似的杵着了,都出去,不要攪了太后沉思的雅興!”
地上跪着的都是坤徳宮的奴才,自然只是聽主子的,一丈紅的一聲命令,也都立即起身,不敢看太后的一臉陰鬱,悉悉索索的快速離去。
房內靜得出奇,好似一根針落地,都會發出脆響!
太后心中翻江倒海,當年,先皇突然提出禪位給鳳猷,先皇自己卻帶着最寵愛的妃子德妃,出宮隱居去了,獨留下她苦苦在這偌大的皇宮裡度過一個個淒涼的夜晚。
青春貌美?饒是再靚麗,如果沒有欣賞之人,那又有何用?
“你大膽!沒有太后娘娘的旨意,竟然私自遣散這羣奴才?”太后旁邊的妃色盛裝女子見太后一時沒有反應,便着急的說道。
一丈紅看了她一眼,嘴角一抹譏笑,“我說美女,我膽子大我當然知道,用不着你總是提醒,這樣豈不是讓本宮驕傲?”
“你?你真是大膽!”
“噗——”一丈紅忍不住笑出聲來,還真是蠢!“喂!你是誰呀?好歹這裡
除了太后就是本宮了,你敢對我吆五喝六?報上名來!”
凰嫣小聲道:“姐姐,她是雲貴妃!是僅次於您的妃子!”
“雲貴妃?貴妃又如何?還不是得給我這個皇后下跪,喂!你個小小的妃子,怎麼尊卑長幼都不曉得,不知道給本宮見禮麼?”
“你……“雲貴妃一張含怒的小臉帶着緋紅,顯然氣急。
“好了!你們的眼裡還有哀家麼?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是哀家不讓她們行禮的,你哪裡有一點兒皇后的樣子,要端莊沒端莊,要賢淑更是不濟,學識沒有,粗魯有餘,一天到晚的喊打喊殺,也就是皇上不知爲何被你迷了心竅,有哀家一日,都不會讓你做大!”
哼!老妖婆說出心裡話了吧?還不是怕我竄了你的權,想必那個雲貴妃不是她的侄女,就是她的外甥女,這是宮鬥戲的慣用戲碼不是麼?
“太后娘娘,我一丈紅可不是誰都能嚇唬的,即使您是太后,也不能是非不分,你以爲我願意來到這個大鳥籠子裡?還不是你那個皇帝兒子死纏爛打的,要不然我還在玲瓏山上逍遙快活呢,何苦來受你的這份氣?”
太后聞言,臉色鐵青,手有些顫抖的指着一丈紅道:“你放肆!來人,給哀家掌嘴!我就不信,哀家還管不了你了!”
“你敢?”一丈紅陡然站起,雙眸瞪圓看向太后。
太后臉色鐵青,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她說話,“敢不敢你立即就知道了!來人,打!”
太后沉穩狠厲的話一出,幾個膀大腰圓的女人便從太后的後邊走出來,耀武揚威的向着她走來。
感情這都是準備好的,想必來之前就是想要教訓她一下了。
四個女人滿臉的橫肉,咬着牙一哄而上,拽胳膊的拽胳膊,扯腿的扯腿。一時之間,五個人在地中間便揮舞起來。
凰嫣看着着急,趕緊出言,“太后娘娘息怒,皇后姐姐在鄉野間長大,自由散漫慣了,何不放了她這一次,皇上那裡也好說話!”
“焱國的太女何時成了皇后的妹妹?這個哀家倒是孤陋寡聞了!”太后語氣放緩,兩國友好,還是需要技巧的。
凰嫣:“太后不知,我與皇后娘娘一見如故,她十分的率直可愛,所以貴國皇上做主,我們成爲了異姓姐妹!”
“太女言重了,皇后的確是太過率直了,今日哀家就要治治她的率直,這是我闐國的家事,太女還是和哀家共同品茶的好!”
“這個……”凰嫣蹙眉看向一丈紅,此時的她被四個粗壯的女人包圍着,顯然並沒有吃虧。
“凰嫣,你不要管我,只要看着姐姐如何收拾了這幫狗仗人勢的東西就好!”一丈紅邊打邊說。
一丈紅畢竟從小練武,自然武藝不凡,可是奈何宮中的太后身邊的四個老宮女也是練武出身,雙方一時難分勝負。
“呵呵,太后!沒想到你的宮中還有會武功的宮女,真不知道你仗着她們殺死了多少人了?今日我就讓你看看她們的下場!”
一丈紅一邊打着,嘴還不閒着,手中雖然沒有竹杖,她隨手拿過一個紅衣女子手中拿着的一柄玉如意,便打殺起來。
四個粗壯的宮女,雖然橫行宮中,可是畢竟是作威作福慣了,真格的還真不是一丈紅的對手,突然幾聲“咔嚓,咔嚓”,骨頭碎裂的響聲,同時四個宮女齊聲大喊:“哎呀,哎呀,痛死了——”
她們齊齊的向着四個方向倒去,捂着自己的右腿,小腿處,不同形狀的彎曲,顯然已然斷了,竟然被一個玉如意生生的砸斷!想必日後走路一定更加的拉風。
“狗東西!記住我是你們的皇后,不是阿貓阿狗,隨便哪個就能夠欺負的!”
一丈紅拍了拍手,扔掉手中仍舊完好的如意,一聲脆響在大殿中響起,驚得衆人這才從剛纔的對仗中緩過神來。
“你看我不順眼,大可以不看,我也不喜歡你,所以日後請安那些事就免了吧,如果你非得較真,那我也可以每日都去晨昏定省,不過你能夠生得了那個氣就行!”
“你……”太后手指顫抖着指着她,嘴脣氣得沒了血色,本來張揚的臉上也出現了狠厲,“皇后,好!你給哀家等着!來人,請皇上過來,哀家倒是要看看,皇上如何定奪,有她沒有哀家,有哀家沒有她!”
勢不兩立?正好!姑奶奶還不願意伺候你們這幫人呢。
一丈紅翹着二郎腿優哉遊哉的坐在一旁繼續吃着糕點,太后帶來的那個綠衣女子和太后一樣,恨不得吃了她的眼神。
鳳猷倒是快速,不到一炷香的時辰,便趕來了,一襲黃袍十分妥帖的穿在身上,更顯得挺拔和帥氣,慣有的凜然正氣隨着她的聲音傳來:“是誰氣着母后了?”
“哼!還能有誰?還不是你的好皇后,竟然將我的貼身婢女給弄殘了,你看看,地上躺着的四個,腿都斷了,如此目無王法的皇后,皇上還要留着麼?”整個宮中除了仍舊在吃着的一丈紅,大都恭謹的給鳳猷行禮。
鳳猷進來便看到一丈紅沒事兒人一樣的坐在那裡,吃着喝着,心便落了地,沒事就好!沒想到母后會上門。如何替她遮掩過去,便成了難題。
“四個婢女都傷了,李元,趕緊給母后挑八個更好的!這幾個沒用的,給幾兩銀子趕出宮去,省得母后看了生氣!”鳳猷斬釘截鐵、乾脆利落、避重就輕。
“是!”李元應聲出去。不一會兒招呼着一羣小太監,將那四個呼天喊地的奴婢擡了出去。
“皇上!就這樣簡單?皇后傷了我的人,你就如此輕描淡寫?”太后臉色如黑夜裡的海。
皇上一向不恥當年她的作爲,所以對待她這個親生母親,只是敬而遠之,從來不曾親近。
“母后,當然不行!皇后如此大膽,一定要懲戒!”鳳猷一臉的威儀。
一丈紅本來吃着的動作赫然一頓,脣角抽搐,“懲戒?”三年之約一到,就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她是爲了他,才勉爲其難在宮中虛與委蛇,他還要助紂爲虐,懲戒她?
她立時雙眸瞪向鳳猷,剛要開口頂撞,卻看到鳳猷對她一眨眼,同時道:“皇后,約定好的就要做到,否則會連累無辜之人的!今日母后心情不好,對你嚴苛了一些,你就勉爲其難認個錯,跟母后陪個罪就下去吧!”
光陪個罪就行?一丈紅頓時一樂,這還差不多,死鳳猷要是敢懲戒她,她一定不幹了,打道回府!
她樂得站起身,用手輕輕的拂了拂衣袍上的糕點碎屑,舉步來到鳳猷的身邊,毫不遲疑的對着太后的方向“噗通”一聲跪下,一臉嚴肅的道:“太后娘娘,我錯了!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我這小人計較,您一定長命百歲,福壽安康!”
能屈能伸才能成大事!心中卻道:“你要是計較,就不會福壽安康!”
鳳猷聽了她的道歉之語,嘴角扯了扯,看着母后那更加陰沉的面色,趕緊呵斥道:“還不走?難道讓母后看見你心口痛?”
“呵呵,是是,我馬上消失!”說着沒忘了拉着凰嫣,一溜煙兒的走了出去。
太后這才緩過神來,聲音有些顫抖,“皇兒,你好呀——你敢袒護她?”
“母后,她是皇兒明媒正娶的皇后,是要陪伴皇兒一生之人,我可不想如父皇一般,最後只能隱居別處!”
“你?好……”太后從來不敢聽先皇之事,如今鳳猷提起,卻正好戳中她的痛處,頓時沒有了力氣,無力道:“雲兒,回宮!”
雲貴妃含嗔帶怨的看了一眼鳳猷,不甘心的攙扶起太后道:“皇上,你不待見臣妾,臣妾毫無怨言,可是太后,太后可是您的母后!”
鳳猷眉頭微蹙,母后?不由得想到了另一個女人,那個高貴的、淡薄的女子。
“皇上!我們……”
鳳猷猶自看着雲貴妃扶着太后的身影逐漸消失在坤徳宮,身後卻響起女人的溫柔軟語。
齊妃、楚妃、清妃等人,個個眼眸含情,期待的看着他,對於這種我見猶憐的眼神兒,他向來是迴避,可是如今迴避不了,硬着頭皮道:“你們退了吧!”
幾名妃子隨同太后一道前來,本來也就是聽聞皇上臨幸了皇后一晚,一時有些嫉妒,想要出口氣的,誰知道卻把太后給氣到了,如今終於看到了皇上,頓時所有的怨氣,都化作無盡的驚喜。
尤其是齊妃,她是左丞相齊音的掌上明珠,被皇上指爲齊妃,僅次於雲貴妃。她在閨中之時,就對皇上的風流倜儻有所耳聞,自己也是爲了做皇妃而準備。如今如願嫁入皇宮,卻半年了,不曾得到寵幸。
歷來宮中女子,不被皇上寵幸的,歷來沒有好下場,如今她恰恰就是那一個,不但沒有得到寵幸,相反連見皇上一面,都比登天還難。
“皇上!”清脆婉轉的聲音如流水般潺潺流出,“臣妾等雖不才,可是畢竟也是皇上親自指認的妃子,可是自從我等進宮以來,也有半年餘了,卻不曾看見皇上召哪個妃子寵幸,臣妾雖不及皇后純真,可是自認爲也是姿容不俗,皇上如此這般,難道是要讓我們孤獨終老在這深宮?”
齊妃雖然歷來不是膽大之人,可是在宮中住了半年,也知道弱肉強食的理論,這裡是吃人的虎穴,不是養老的田園。
鳳猷心中一動,不覺暗贊,此女倒是進退有據,而且說話也是直言不諱,不像其他人對他噤若寒蟬。
“你想如何?”鳳猷聲音突然柔軟了下來,對於這些妙齡女子,他是有愧疚的。
前朝的政治,與後宮的權衡,是歷來帝王的權術,可是他卻屢屢有惻隱之心,不忍荼毒這些妙齡女子。
齊妃一愣,沒想到皇上有此一問,是呀,她想如何?難道讓她親口說,想要皇上的寵幸?這是萬萬說不出口的!
但是不說,卻又錯過了這樣好的一次機會。
沉澱了一下自己的繚亂的思緒,道:“皇上!深宮中的女子,不求別的,只求皇上能給我們一子半女,聊以渡過這漫漫長夜即可!”
話雖不多,但卻句句敲擊在鳳猷的心頭,權衡前朝與後宮,歷來是以犧牲這些女子的青春和生命爲代價,他想避免,因此遲遲不想寵幸她們,可是這樣同樣對她們是一種傷害,就像母后所說,女人不爭就是死,爭了也許死得更慘,可是如果一旦贏了,那可就是人上人!
“齊妃,你是齊音之女?”
“是!皇上!這都是臣妾的擅自言論,如果不當之處,請皇上只是責罰臣妾一人,萬萬不可連累了老父親!”齊妃突然跪倒,飲泣道。
“齊妃,起來!朕不怪你,你們回宮吧,來人!賜齊妃、楚妃、清妃每人蜀錦十匹,金箔百兩,金釵一對,玉鐲兩雙!”
“謝皇上!”齊妃、楚妃、清妃喜不自禁,這是不是就代表皇上要寵幸她們了?看來此次真是沒用白來!
齊妃高興之餘,卻有絲猶疑,皇上畢竟沒有親口說要寵幸她們,不知……
一夜之間,整個皇宮都在傳說皇上要寵幸儲秀宮的齊妃,謠言如長了翅膀一般,傳到了一丈紅的耳中。
“娘娘!您就別吃了,快想想辦法吧!再不着急,皇上就被那羣妃子給搶走了!”綠蘿站在一丈紅的對面,一面給她打着扇子,一面輕聲的嘟囔。
“是你的搶不走,不是你的爭也爭不來!”吐出口中的瓜子皮,伸了伸懶腰,起步推開窗子,滿院子的木槿花爭相綻放,好似不甘寂寞一般。
在一株一人高的木槿樹後面,一個粉色的裙角在繁茂的綠葉中露出一角端倪,一丈紅眼睛一轉,突然大聲道:“綠蘿!要不是齊妃計策好,我還真是輸給太后和那個雲貴妃了呢,還是齊妃厲害,有先見之明,也不枉我關照她了!”
大聲說完,不待綠蘿張嘴提出質疑,便用力的關上窗子,回身將手放到嘴邊,示意綠蘿不要說話,又用手指了指窗子外邊,用脣語道:“有人!”
綠蘿轉而一愣,趕緊小心的從窗子的縫隙向外看去,只見穿着宮女裝的背影匆匆的離去,看那走路姿勢,分明就是太后派過來的錦姑。
“娘娘!你是說給她聽的?”
“嗯!”
“娘娘好聰明哦!”
“廢話!要不然你以爲我光會嚇唬人?這就狗咬狗一嘴毛!”
一丈紅調戲似的用手挑起綠蘿的尖尖下頦,極其魅惑的眨眨眼睛繼續道:“放心好了,我的地位別人是撼動不了的!”心不在此地,誰能如何?
齊妃的錦繡宮內,卻是另一番景象。
齊妃的心情自然是充滿了期待和緊張,嫁入皇宮中已然半年餘,除了偶爾遠遠的看到過英明威武的皇帝,從來沒有直接和皇帝說過話。
今日她不但大膽直言,還得到了賞賜,這讓整個皇宮的女人都爲之豔羨,她如今坐在她的儲秀宮中,仍然心有餘悸。
“姐姐,你說皇上會不會今夜寵幸你?”楚妃位列僅次於齊妃,小巧精緻的面容不同於齊妃的雍容華貴之姿,自然別有一番小鳥依人的風味。
齊妃臉上現出羞赧之色,她一身紫色宮裙,紅潤的脣嬌豔欲滴,好似雨後盛開的玫瑰,惹人憐愛。
“妹妹!可是皇上並沒有說過!”
“姐姐!雖然皇上沒有直說,可是這賞賜可是真真的,咱們自從嫁入皇家也不少時日了,姐姐何曾看到其他人,有過如此風光?”
“理是如此!今夜皇上如果來此,我定不會忘了兩位妹妹的!”齊妃看着下首一同坐着的楚妃和清妃一雙楚楚含情的水眸,轉而又越過楚妃和清妃,看向窗外一對繾綣的鳥兒。
清妃沒有如齊妃和楚妃那般志得意滿,但心中卻也希冀無限,如今還不是吃醋納酸的時候,如果皇上能夠走入後宮,那她也有希望分得一杯羹!
作爲四妃之一,她是地位最低的,不能太過張揚,強出頭沒有好處,她只要隨波逐流就好。
清妃的寡淡無趣,齊妃自然是知曉,皇上從來不入後宮,所以她們走得就比較親近,沒有本來應該有的勾心鬥角。
“清妃妹妹,如果皇上有幸來此,本宮定然不會忘了我們姐妹昔日的情分!”齊妃道。
清妃淺淺一笑,臉上的梨渦如一滴晶瑩的水珠,透着清潤和諧。“那妹妹就指望姐姐了!”
“你我姐妹之間,理該互相扶持,如今皇后入宮第一日,皇上便與之洞房花燭,妹妹清楚,你我雖然位居妃位,可都是我們父輩的功勞,如果自己再不努力,只怕會辜負了父輩的殷殷期盼!”
齊妃的父親齊音是左丞相,按理說,齊妃一入宮便是高高在上的妃子,如果一朝受寵,即使入住後宮,也不爲過,可惜,皇上遲遲不寵幸她們。
如今終於拼的了一時的機會,無論如何也不能錯失良機。
今日,即使皇上不來,她齊妃也要拼盡一搏,總好過一個人面對冷冷宮廷,對影自憐。
幽幽深夜,更鼓的梆子聲,越來越破碎不成調調,敲得人心惶惶。
“去!給我看看,到底皇上有沒有傳我侍寢!”齊妃此時一臉的陰鬱。
自從楚妃和清妃下午走了後,她就囑咐宮裡的所有人,準備好侍寢的事宜。就連皇上早上起牀後的洗浴用品,她都是一一過目的。
可是從酉時起,一直等到臨近子時,已然沒有皇上來此的任何消息。
惶恐焦慮猶如濃墨的夜色般,鋪天蓋地的渲染開來——
匆忙趕去打探消息的小太監不一會兒便趕了回來,一下子跪下來,聲音有絲畏懼,道:“娘娘,皇上已然在乾鎮宮獨自歇下了!”
“啪!”一盞茶水潑到了小太監的一身,饒是如此,他也沒有動彈分毫,只是將頭伏在地上,瑟瑟發抖。
“混賬!定是你們的錯,明明皇上就是要來此的,一定是你們辦事不力,惹惱了皇上!”齊妃此時猙獰着對着地上的小太監狠狠的一腳踢了過去。
小太監雖然被踢得痛,可是仍然趴伏在那裡,指望能有一線生機。
“娘娘!您息怒——”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粉色宮裝的女子,一張口聲音頗具安撫人心的功效。
齊妃怒目而視,面上是惱羞成怒的跋扈和扭曲,“綠蕊!連你都可以笑話本宮了吧?自作多情、自作自受!是不是?”
綠蕊聞聲跪在小太監的一邊,道:“娘娘息怒,既然皇上沒來,娘娘何不用計讓他來?”
齊妃咆哮着的表情一滯,“用計?”
綠蕊看向齊妃的眼眸,用力的點頭,轉向身側的小太監道:“小安子,你說皇上此時在哪裡安寢?”
小安子終於佔着膽子道:“回娘娘!皇上哪裡也沒去,只是在乾鎮宮獨自安寢!”
綠蕊不待齊妃叫起,擅自走到她的身側小聲道:“娘娘突發急症,你說皇上會不會坐視不理?”
齊妃微微一怔,轉而臉上現出一抹決然,讚許道:“綠蕊果然知心!”
“小安子!你快稟報皇上,就說本宮突然心口劇痛無比,幾欲暈厥!”齊妃朗聲道。
小安子也是宮中的老人,這種戲碼自然知道如何演繹,遂趕緊道:“是!娘娘,這次奴才一定辦到!”
“快!綠蕊,叫他們將這裡拾掇好,一會兒皇上來了,不可露出一絲破綻!”
“是!”
坤徳宮
當一丈紅迷迷糊糊被綠蘿給叫醒時,她真恨不得給這個一根筋的小丫頭一竹杖,天大的事不能等到睡好了再說?
“皇后娘娘,剛纔皇上派人來說儲秀宮的齊妃娘娘突然發病,皇上讓您趕過去看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