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太后想要將她趕走?一時慌亂,便“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哭道:“太后!臣妾並沒有七出之罪,如何能夠回家?”
太后挑挑眼皮,赤金銅鍋煙袋,在手中熟練的磕向桌面,發出陣陣沉悶的聲響,在後宮幾十年,只有靠着這個菸袋,能打發了那漫漫長夜和無盡的寂寞。
“雲兒,你是哀家的親侄女!這次歸家,和你父親好好說說你的委屈,要說雲家的女兒,還沒有如此窩囊!這個你可是明白?”
雲貴妃先是一愣,轉瞬便欣喜道:“雲兒明白太后的一番苦心,臣妾定不會辜負,還請太后姑母放心!姣”
太后嘆了口氣,道:“雲家凡是再有一個聰明靈巧的,哀家也不會如此疲累,這種後宮爭鬥,你不會也得會!一味兒的刁蠻任性,吃虧的只能是自己,你父親能在朝中幾十年不倒,除了哀家在後宮的幫扶,和他手握二十萬兵權不無關係,你要好自爲之,雖然這是你們受寵的法寶,可也要運用自如,否則也會成了頭上的利劍,到時候就是哀家也救不了你們!”
太后從來沒有和她說過如此露骨的話,即使涉及到皇上的一絲一毫的關係,她都會毫不遲疑的幫助皇上開拓,可是不知爲何,雲貴妃覺得,太后對皇上有了隔閡和忌憚。
“母后!那臣妾明日歸寧省親如何?”雲貴妃如今纔剛剛十八歲,離開母親一年,自然十分想念家人。
“嗯!”太后眼一閉,便側臥在榻上,不再言語秈。
雲貴妃自然不敢打擾,對太后的貼身宮女示意了一下,便悄然退下。
一路上走在綿長而寂寞的宮牆小道,雲貴妃出奇的沒有坐在轎子上,而是選擇了步行,皇上娶了她,卻生生的不碰她,這種羞辱,她忍無可忍,對皇上的愛,也逐漸由恨替代。
她以前不是沒有想過求助父親,父親是手握重兵的將軍,即使皇上也不能不忌憚吧?
以前是她高傲,不想用兵權換來皇帝的寵愛,可是入宮深似海,不是那麼簡單的,尤其是後宮妃嬪的鬥爭是殘酷的,能夠動用的力量,都不遺餘力。
她自然也不能甘居人後,況且太后話的意思不就是要讓父親用兵權牽制皇上?
她心中竊喜,就連太后對親生兒子都心生忌憚和戒備,這或許對她有利。
如果能夠用父親的關係,爲皇上生個一子半女,也算在這後宮站穩了腳跟。
想的出神,不期望卻迎面一個嬌俏的綠色映入眼簾,清妃笑臉如三月的桃花,映得人心暖暖的,聲音卻如黃鸝,婉轉可人,“咯咯!姐姐——莫非是在思念皇上,如此入神?”
雲貴妃正在宮道上慢慢走着,想着接下來的打算,不想卻被清妃看到打趣。
她撫了撫自己的如雲鬢髮,訕笑道:“妹妹!好巧!”
清妃客氣的施禮畢,道:“姐姐!妹妹可是輕易遇不到姐姐呢,妹妹可是特意巧遇的!”
雲貴妃自然心領神會,遂道:“既然不期而遇,可否到姐姐宮中坐坐?”
“那自然是好!”清妃一貫的月白色繡着翠竹的衣袍,淡雅兒清秀。
“姐姐!聽說昨日皇上又被皇后從齊妃宮中奪走了,這齊妃啊,一定恨不得殺了她!”
雲貴妃惡毒的幽光看向遠處,道:“鷸蚌相爭,也得要個聰明的漁翁不是麼?”
“姐姐就是一個聰慧無比的漁翁!”清妃道。
“妹妹過獎了!”雲貴妃坐在廳堂裡,桌上上好的雲霧茶,繚繞的香氣,瀰漫着二人,令人神清氣爽,沉醉其中。
當日,太后準雲貴妃歸寧省親。
由於太后不知何故,最近總是頭暈噁心,吃不下食物,遂囑咐鳳猷和衆妃不必請安,在宮中獨自參佛修行。
晚上,鳳猷傳來話,今日奏摺多,便不來坤徳宮。
一丈紅早早的便歇下了,鳳猷在此留宿多日,她沒有一日安寧,今日一定要睡夠。
而此時的乾鎮宮中,齊妃,一身難得的素白衣裙,手中用華美的盒子盛着鳳猷要的千年人蔘,碩大驚人,俗話說七兩爲參,八兩爲寶,可是齊妃的那一顆卻堪稱絕世珍寶,足足有一斤二兩有餘,饒是看慣珠寶的鳳猷,不由得雙眸瞪大,心中一喜,看來藉助此物達到武功上乘,應該不費吹灰之力。
“皇上!不知此寶,可是符合您的心意?”
鳳猷起身扶起施禮的齊妃,道:“愛妃,深得朕意,這的確是最好的!呃,昨日朕離開愛妃,你不記恨朕吧?”
齊妃眼裡閃過一絲落寞,隨即笑道:“皇上,臣妾是您的妃子,自然聽皇上的,哪裡有生氣的份呢?”
鳳猷將齊妃圈在懷裡,道:“聽着還不是氣着了?”
齊妃柔軟的腰肢依靠在他的懷裡,感受着這有力的臂膀,道:“皇上——”
“愛妃在此留宿如何?”鳳猷眉眼彎彎。
齊妃微微一愣,轉而眼裡閃過驚喜,“這……”
朕今日要用你送來的寶貝修煉提升,你就在此給朕把關,一旦朕成功衝破十層,你是朕的功臣!
淡淡的失望和落寞——
鳳猷將齊妃送到內室的龍牀上,囑咐她一定不要打擾他,遂在外室的榻上,利用千年人蔘的藥力,想要衝破十級武功的瓶頸。
外室,鳳猷逐漸進入了無我的狀態,頭上嫋嫋青煙繚繞,面上的青筋突起,乍看上去,恐怖駭人,每一條青筋的血流都清晰可見,似蜿蜒盤旋的河水,如奔騰不止的小溪。
裡面的血液沸騰如海,咆哮奔突,似要衝破牢籠,似要破繭而出。
隨着人蔘的汁液在他體內的消融,他的血液不受控制般似萬馬奔騰,急於找到一個出口。
外室的鳳猷瀕臨破繭而出的關鍵時刻,內室的齊妃卻在緊張的糾結之中,她手中握着一個紅色信號彈,放!還是不放,此刻她的內心十分的焦灼。
今日是鳳猷修煉內力的關鍵時刻,也是最弱的時候,如果在此時發出信號,片刻間就會有埋伏在附近的人殺過來,要了他的命。
一切也會在此時宣告結束,可是他剛纔的溫柔軟語,可是真的?這個男人有讓女人癡迷的容顏,有讓女人沉醉的氣質,更有讓女人沉淪的無上權利。
她不可否認的是喜歡他的,可是也不可否認的他曾屢次辜負於她。
兩次的羞辱,讓齊妃幾乎難以在宮中立足,那些嬪妃的指指點點,幾乎讓她發瘋,都是這個男人和那個女人給予的。
對!那個土匪婆,竟然屢次羞辱與她,想必今日也是難見明天的太陽了,如果鳳猷知道她殺了一丈紅,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到那時也許還會使家族陷入困境,一不做二不休,鳳猷!休怪我不仁!
想及此處,齊妃握着手中的紅色信號彈,走到窗前,引線拔出,頓時一道帶着美麗尾巴的紅色信號,倏忽上天,直衝九霄。
“朕的齊妃這是在幹嘛?難道是在放煙花麼?”鳳猷聲音在這寂靜的黑夜裡格外的響亮。
齊妃短暫的震驚過後,是坦然,“皇上衝破十層了?”剛纔她明明看到至少還得一個時辰嘛,爲何如此之快?難道他有其他的辦法?
“你想朕如何?”
遠處,兵器的打鬥聲赫然清晰,可是饒是齊妃屢屢向外開去,卻不見來此狙殺鳳猷的同夥。
“不要看了,朕估計他們到不了朕的乾鎮宮,也許此時在皇后的坤徳宮悉數被擒了,還有你的爹爹!今夜左相齊音一家謀反,悉數被抓,明日昭告天下!”鳳猷的每一句話都叩擊在齊妃的心頭,生生的將心尖剜去般痛苦。
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一臉無害的鳳猷,齊妃又一次向窗外看過後,才知道今日之事,壞了!纔有些筋疲力盡的癱坐在了地上道:“皇上好算計!看來皇上就是給臣妾設置了一個陷阱!你的十層功力恐怕早就破了吧,至於那些人蔘,也只是你想要絞殺齊府的引子!”
“愛妃還是跟朕去看看皇后宮中的那些刺客如何?”鳳猷提着齊妃便向着刀劍聲音的地方闖去。
入夜後,一丈紅躺在牀上,迷迷糊糊之際,忽聽得有人進了房間,她一霎時睜開明亮的黑眸,雜亂的腳步聲雖然很輕,但是卻能聽到人數衆多,手中摸索到竹杖,待紅色的絞綃紗簾被掀開的那一刻,赫然道:“既然來了,就不要回去了!”
同時她手中的竹杖直接奔着來人的眉心捅去——
寶劍出鞘的聲音頓時此起彼伏,一丈紅笑笑,來人還不少!雙眸凌厲的掃射過去,發現竟然一共十二個。
“齊音還真是捨得下血本,竟然動用了十幾人殺本宮!”
“殺——”襲擊一丈紅的人在一擊失敗後,躲過她的竹杖,對着十幾人下令,同時出手,卻在此刻室內陡然大亮,所有人都暴露在盞盞紅燈下,紅剎赫然帶着幾十名大內護衛將這裡圍了個水泄不通。
“上當了!”黑衣人面面相覷後,欲奪門而逃。
“既然來了,還想走麼?”一丈紅不是菩薩,不想濫殺無辜,但是這些明顯對自己不利之人,也不想養虎爲患,況且這些都是齊音的手下。
爲首的黑衣人身材瘦小,但雙眸裡卻發出一股狠厲之色,手中凜凜寒光的寶劍,在燭火下發出瘮人的寒芒。
“殺——”令下,血光沖天。
紅剎握着手中的寶劍,直接奔向領頭的瘦小身材之人。招招狠辣,劍劍刺向他的要害。
黑衣人臉色逐漸變得焦躁,眼看着十幾名手下,只剩下他一人,頓時有些慌神,手中的長劍,也變得更加的凌厲。
紅剎紅衣如暗夜的妖孽,於敵,如同催命的閻羅一般,糾纏不休。
大約一炷香的時辰,只見紅剎突然腳踩牀沿,騰身躍上頭頂,手中長劍卻忽而向下,眨眼之際,便挑落了來人的頭上的黑色面巾。同時一道催命般的地獄之音響起,“齊音老賊,果然是你!”
被揭了面巾的齊音,臉色頗爲難看,但一看
環繞着他的無數的大內侍衛,頓時瞭然,原來中計了。
今日,他本不用親自前來,可是卻接到了他的主子的飛鴿傳書,要他一定親自殺了一丈紅,並且毀掉她的屍體,不能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可是如今看來,卻是羊入虎口了,他雙眼深陷,黑色的眼珠滴溜溜的一轉,便找到了破綻,一丈紅!既然不能衝出去,也要完成任務不是麼?
他手中長劍奔着妖嬈紅衣的紅剎刺去,同時腳下快速的移動到了一丈紅所在的門口附近,劍鋒陡然一轉,便奔着她的頸項掃去,出手之快,形同流星。
一丈紅正在緊張的注意紅剎和齊音的決戰,當他看到齊音向着她殺來之時,趕緊竹杖一橫,同時另一隻手用力揮出,一些白色的粉末準確無誤的飛向齊音的面龐。
“啊——”一聲悽慘的叫聲,響徹在坤徳宮的上空,令人毛骨悚然。齊音的雙眼被石灰燒灼得如同在火中炙烤。
紅剎收起長劍,走到一丈紅的身邊,道:“女人就會用如此陰險的招數!”
一丈紅翻白眼,難道還非得等着人家把她殺了?剛要還嘴,卻陡然看到齊音用力的咬碎口中的藥囊,遂趕緊大吼,“快!他要死!”
紅剎還未來得及出手,就聽見齊音一聲悶哼,整個人都不動了,同時,身上一個指頭大小的一個石子,從衣服上滾落,發出清脆的響聲。
“紅剎!差點兒讓他死了,你這武功如今是退步了!”鳳猷提着齊妃緩緩步入坤徳宮的大廳。
一丈紅如釋重負般轉身,卻赫然發現,一雙黑色的眼眸正在看着她,裡面是釋然和關心。
鳳猷將齊妃扔到齊音身邊,對一丈紅道:“紅兒!沒事吧?”
紅剎翻白眼,還真是肉麻!
一丈紅臉一紅,道:“看來,齊妃也沒有佔了你的便宜去!”
“你是希望她有佔麼?”
“你敢!”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旁若無人,好似這不是解決此刺客的夜晚,而是賞月的良宵。
紅剎臉色不豫,咳了咳道:“噁心不?那我就將這個齊音帶走了!“
“慢着——待朕問他幾句話,再交給你處置!”
紅剎將提起的齊音的身體狠狠的扔到地上,這是殺他一族之人,他恨不得立即將他喝血吃肉方能解恨!道:“快些!我的那些狗已然餓了七日了,正想吃肉呢!”
一丈紅渾身一凜,有些悲哀的看着齊音,看來他的下場一定悽慘無比!
齊音雖然不能動,可是聽力不錯,聽到紅剎的話,不由得閉上紅腫的眼睛,身體不由得顫抖不停。
紅剎解開他的啞穴,遂安靜的站在一側,雙眼恨不得將齊音捅出無數的血洞。
鳳猷拉着一丈紅坐在一側的臥榻上,道:“齊音,你可知罪?”
齊音側跪在地上,苦笑道:“成王敗寇,生死由命,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朕問你,你的主子是誰?凰嫣,亦或是當今凰國的女皇!”
“不知!”齊音態度堅決,與之的體型十分不符。
“聽說齊音的小孫子聰明可愛,年方六歲,倒是個好苗子,既然齊相如此忠君愛國,不如成全了他的千古美名,朕就做做一個昏君!來人!將齊音的小孫子先餵給你的那羣餓狗如何?”
鳳猷轉向紅剎,如兩人在探討棋藝般的閒適。
紅剎自然配合,對着上來的兩名侍衛道:“你們走吧,我親自去喂,齊音殺了我林家所有人,今日我就一個個的收拾!”
當紅剎說完此話時,明顯看到齊音身體僵硬,同時口中顫抖着問道,“你是林府的什麼人?當年我可是確定無一遺漏!”
“林妃是我親姐姐,我常年不在府中,故而很少有人知道有我這麼一個少爺,世人都知道林府的大少爺,卻不知道還有個二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