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剎漫不經心的看着幾個瘋女人的表演,本來也就當做消遣,忽聽瑾妃的話,頓時渾身一股殺人的氣勢洶洶而來,他突然大吼:“你們停下!告訴我,你說的林妃,可是先帝的林妃,死於二十年前的那個被人剝皮還活了三天的那個!”
窗外的鳳猷也是突然一凜,並且屏氣細聽,當年的林妃可是紅剎的親姐姐!
一丈紅看到紅剎突然表情不再戲謔,突然肅殺起來,同時,身邊的鳳猷身子也是一僵,便知這裡恐怕有事兒!
瘦高個似乎終於找到了可以讓紅剎刮目相看的驕傲,她輕蔑的起身,習慣性的用手抹了一下散亂的頭髮,想必曾經做妃子的慣有動作。
她走到離紅剎最近的地方道:“看來你聽過?就是她!她當時匍匐在我的腳下,那個慘呢,至今難忘!你知道麼,她的皮膚是那麼的光滑白皙,如凝脂一般,我就一點兒點兒的剝了她的皮,用它做了燈籠,那燈籠還真是亮呢?哈哈哈……”
“毒婦!她的父族幾百口也是你所殺?”紅剎雙拳緊握,周身緊緊的繃着,就連一對和鳳猷相似的雙眸,也逐漸浮現出血色。
瑾妃的臉上突然煥發出難得的神采,一提到曾經的輝煌,頓時如飲了雞血一般,整個人都精神奕奕,“小哥,你是被哪個寂寞的妃子弄進宮來的吧?我當年就是如此,要不然如何渡過這慢慢長夜呢!”
“你殺了林氏幾百口?”紅剎此時渾身如被某種氣體吹了起來,竟然一下子從地上躍起,一伸手扼住了瑾妃的喉嚨,道:“你告訴我,是你殺了林氏一族麼?”
“不可!紅剎,先不要殺她!”鳳猷拉着一丈紅進來阻止了紅剎的失控,同時,其他的幾個瘦如枯槁的女人被點了穴道。
紅剎頭都沒擡,只是扼住她的喉嚨不放,她一時呼吸不暢,雙腿顫抖,整個人都幾乎被提了起來。
可是眼中哪裡有一絲的恐懼,好似還沉浸在過去的輝煌中,或者是夢魘裡。
鳳猷將紅剎握緊的拳頭打開,道:“她知道內情,暫時不能死!秈”
紅剎的眸中滾出一滴淚,妖媚的容顏此時呈現巨大的悲哀,扭過頭去,道:“交給你了!”
被放開的瑾妃癱坐在地上,口中喃喃道:“她們都該死,不該和我爭的,我付出那麼多,可是得到的卻那麼少!憑什麼?”
一丈紅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是從紅剎的表現看,這事一定與他的家人有關,遂眼睛一轉道:“皇上!看來你今日收穫不小,本來想着將林氏的最後一個人折磨一番弄死,卻不想碰到了他的死對頭,那皇上何不放手,讓他們自己了斷?”
鳳猷道:“沒辦法!林氏的這個男丁必死無疑,只是朕找了許久當年除掉林妃一族的人,可是卻一無所獲,畢竟父皇隱居,不想繼續查探,可是朕卻想知道是誰如此能幹?連大名鼎鼎的林尚書都能輕易的置於死地!”
坐在地上的瑾妃,聽一丈紅和鳳猷的一唱一和,頓時雙眸更加的神采奕奕,道:“你真是當今皇上?我是你父皇的瑾妃,按理,你該叫我母妃呢!”
“咳咳,瑾妃娘娘!父皇臨走之時,還囑咐朕一定不能虧待了淑妃,朕沒想到瑾妃您的生活如此——”
“真的?皇上還記掛着我?可是當年他記恨我弄過來一個假太監,纔將我打入冷宮,如今是皇上知道自己錯了?是他先冷落我的?”
“是!只是,朕恨林氏入骨,可是不知當年林氏一族的來龍去脈,也不好論功行賞!”
“皇上!我看瑾妃十分智慧,你看她能除了這個禍害的一族,也算功德一件,這就應該嘉獎!”
紅剎突然眼眸通紅,絕望地道:“沒殺了你這個狗皇帝,算我無能!”
瑾妃卻突然淚眼婆娑,雙目不敢置信的瞪着紅剎,不由得後退了一步,她感覺安全了才道:“原來是林氏的後裔,看來林氏的確不該有後代!皇上!如果你們可憐我,從此放了我,當一個百姓也好!”
“當然!皇上只想知道當年的事!”一丈紅道。
“朕準你離開——”可是沒有允許你不死!
瑾妃乾癟的嘴脣一癟,道:“其實林妃是我親手所害不假,林氏一族之滅族,卻另有他人,這是我所辦不到的,可是他卻因此而平步青雲,步步高昇,如今更是位列丞相,可是卻最終害的我入冷宮十幾年!”
“莫非是齊音?”一丈紅腦海突然閃現他的一副奸詐的嘴臉。
瑾妃瘦削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現出輕笑,“當年他也是一個風雅瀟灑之人,卻僅僅官居禮部侍郎,不得重用,倒是林妃的父親官拜尚書,就因爲他是皇上倚重的重臣,所以林妃得以封妃!”
紅剎隨着她的訴說,眼睛裡的血紅如火,似要將她燒死成灰,分拆入腹!
鳳猷不動聲色道:“朕只知道當年林尚書家一夜之間,滿門被滅,可是朕曾經問過父皇,是否是他派人秘密誅殺,父皇雖然政務怠慢,可是卻不是濫殺無辜之人,他卻閉口不談,只說
此事休要再提,朕派人秘密查探,至今無果,也是一件遺憾!”
“哈哈哈——”瑾妃突然大笑,笑聲如夜梟,讓人不寒而慄,“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皇上他貪戀後宮美色,又哪裡能夠管得了妃子的爾虞我詐?他雖然親眼看到林妃和林尚書父女通姦,可是他哪裡知道,那是本宮設的妙計,反正他也不管後宮的死活,不如大家都痛快些!”
隨着她倒出事情的真相,鳳猷和一丈紅露出詫異的神色,這是多麼惡毒的計策,宮闈醜聞莫過於此。
而裡面的紅剎,已然慢慢的立起,眼睛裡射出無數的霜刀雪劍,刀刀刺入那個乾癟噁心的女人。
鳳猷逐漸露出厭惡的神色,聲音變得狠厲,“所以你就誣陷林妃的不倫之事?你可要知道林妃和林尚書父女一旦坐實此等罪名,將如何存世?”
“存世?我不會給她這個機會的,我趁着皇上對她的厭惡賜死,所以我趁那夜夜黑風高,去了她的牢房,買通了管事,就這樣一刀刀的將她的皮膚一點點的剝了下來,她那恨毒了我的眼神,讓我至今難忘,每當午夜夢迴,她都要血淋淋的來找我,讓我還給她的皮,皇上最喜歡她的皮膚,我偏偏不讓她有,讓她下輩子也做個沒有皮的畜生!”
瑾妃空洞的眼睛陷在輪廓清楚的眼眶裡,乾涸晦澀,偶爾現出一抹惡毒和變態的氣息。
“你還真是狠?你這樣就能得到皇上的寵愛?不過是一種自我毀滅!”一丈紅道。
“我以爲她死了,至少皇上來我這兒的時候就多些了吧?可是不知爲何,皇上從此便沒有踏入我房中一步,這到底是爲什麼?”她突然問向鳳猷。
“那朕告訴你,因爲父皇知道你的毒婦所爲如此狠辣,所以越加的討厭你,父皇卻不忍害人性命,所以下令赦免林尚書,只是扁他爲平民,可是卻齊音卻捏造林尚書謀反,因此而屠殺了全家!”鳳猷道。
瑾妃臉色一片蒼白,這些年她百思不得其解,原來是如此!
“後來你便自暴自棄,在宮中養假太監,皇上宅心仁厚,不忍心害你性命,纔將你打入冷宮的!”一丈紅代她說完。
“假太監一事,只有齊音知道,當時他爲了擺脫我,給我送了一個假太監,這事只有我兩個知道,告密的只能是他!”瑾妃狠毒的道。
紅剎終於費力的站了起來,雙目如嗜血的豹子,一步步的向着瑾妃走去,可卻被木籠子所困。
他晃晃悠悠的搖動着身子,狠狠的咬在自己的嘴脣上,血順着嘴角流出,同時雙手狠狠的將木籠子的兩根如胳膊粗心的木頭向着外面打去,同時他極盡全力的“啊——”了一聲,聲音如自地獄傳出。
木屑隨着他的發力,向四處飛去,他慢慢的走出來,人逐漸靠近淑妃,雙眸瞪得如同看見獵物的猛虎,猶如即將發威的困獸衝破重重阻礙。
瑾妃被她的氣勢嚇住,同時看向鳳猷,顫顫巍巍道:“你說過要放了我的!”
得到的答案是難捱的沉寂,鳳猷只是拉着一丈紅安靜的走向門外,聲音傳來:“紅剎!她交給你處置!是殺是剮,悉聽尊便!”
瑾妃剛剛恢復些神采的雙眸,頓時驚恐的睜大,看着那個恨不得將之大碎吧塊的男人一步步的靠近。
冷宮本就是沒人管的所在,哪怕是一夜之間這裡的人都死了,也沒人會多嘴一句,就是扔到亂葬崗算了。
瑾妃的雙眸第一次現出了死亡的灰色,看着眼前的這個前一刻還柔若無骨的少年,下一刻卻如下山的猛虎,怎麼看都能將她大卸八塊,拆分入腹!
“你當年是如何殘害我的姐姐的?”紅剎冰冷的聲音,如寒冰扎入人心,讓人從心裡涼!
“你,不要殺我!我不想死——”
回答他的只有紅剎嗜血的眸光,仇人在眼前,隱忍了十幾年了,可以爲慘死的姐姐和全家討回公道!
“當年我的一家人何嘗想死?我的姐姐何嘗想死?”
次日,當紅剎疲憊的走出冷宮時,聽說渾身上下都是鮮血淋漓,當然,那不是他自己的血,是他一夜將瑾妃凌遲了上千塊的結果。
據說那一晚,他每割一刀,都發出瘮人的夜梟般的笑聲,持續到天明。
他擡頭望了一眼紅豔豔的太陽,那裡恍惚間有姐姐的如花笑顏,還有父親慈愛的眸光,第一次他露出了純純的一笑,發自心底的,沒有任何負擔的笑,然後整個人就這樣暈厥過去。
當紅剎幽幽轉醒之時,便聽到耳邊傳來兩個熟悉的聲音,“皇上!你說男人都長成這樣,豈不是這天下就沒有女人存活的空間了?”
“不許看別的男人如此入神!他就是個妖男!”酸味十足。
“我就是好奇,這男人是怎麼長的,難道天生一副媚骨?你還真是小氣,不過妖男太客氣了,我看如果送到勾欄院,一定能賣個好價錢!”
“嗯,這個主意不錯!”
“到時候你我平分,畢竟這個主意是我想的!”
“好!紅兒想要如何都行!”
要說是被氣醒的,絕不過分,紅剎突然叫道:“人家還在昏迷,你兩個腹黑的傢伙,竟然圖謀當人販子!太過分!”
本來一丈紅正在他的牀邊和鳳猷悠閒的聊天,突然他的一吼,嚇了她一跳,道:“你不是傻了吧?那可是賣不上好價錢!”
紅剎揉了揉頭,伸展了一下身子,猛然起身,瞪了她一眼道:“和鳳猷就是一丘之貉!黑心的夫妻!”
一丈紅平攤開雙手道:“看吧,皇上!好心沒好報,本來是給人家送報仇雪恨的機會的,可是人家不領情呢!”
紅剎一聽報仇,頓時有了疑問“不是來加害我的?那就是,齊音我可以除掉他了麼?”
鳳猷微微點頭,道:“要想殺他易如反掌,可是要想讓他也嚐嚐失去所有的痛苦,倒是得費一番心思!”
“我要讓他萬劫不復!痛徹心扉而死!”紅剎狠狠道,剛剛恢復了倦容的他,此時滿身戾氣。
“這樣……”鳳猷聲音逐漸低微。
紅剎眸中的嗜血的光芒逐漸閃亮,他全家上百口的血債終於要得到償還了!
鳳猷說完,眉眼微眯,裡面射出一束幽暗的光束,齊音!不但殺害忠良,還通敵賣.國,朕如何能夠榮得了你?
自從去了一趟冷宮,冷宮的那些女人的悽慘相,讓一丈紅深深的同情了一番,於是便和鳳猷商量了一些,關於減少後宮妃嬪的月例,貼補冷宮的計劃。
鳳猷如今正處在蜜罐中一般,自然是所求無不應。
而無故縮減宮中妃嬪的開支,一丈紅自然是惹來了後宮的集體聲討。
太后的端懿宮。
“太后!你快起來管管吧,如今這後宮都成了土匪的天下了,哪裡還有皇家威儀,就連冷宮的那羣有罪的女人,也都成了功臣!”以雲貴妃爲首的妃嬪都來到了皇后的病牀前。
自從生病以來,太后一直臥牀,自己雖然沾了很少的一點毒,可是還是休養了一個月,而且連一丈紅的一根汗毛都沒有觸動,這讓她無形之中病情又一次加重不少。
“你就會到哀家這裡吵嚷,可曾讓皇上上過你的牀?”太后沉聲呵斥。
雲貴妃低頭不語,一提到此時她便懊惱,皇上即使去齊妃那裡,也能坐上片刻,可是在她這裡,從來不出一刻鐘。堂堂一個貴妃,入宮近一年,能夠保持完璧之身的,恐怕前無古人!
“太后,你知道除了皇后那裡,皇上從來不入後宮半步!”雲貴妃道。
太后雲髻上插着一支大大的鳳翔九天金釵,展翅欲飛,配上一喜紫色地繡富貴牡丹的蜀錦長袍,雍容華貴不可言。
她四十餘歲的年紀,保養得宜,一雙手白皙如十幾歲的少女,就連嚐嚐的碧色夾套,襯托得她更加的貌美華貴。
只是那樣一雙直透人心的雙眸,卻讓在其身邊的人不寒而慄,好似無處遁形,任何心思都逃不過那一雙參透世事的眼。
“雲兒,你入宮兩年了吧?”太后不說一丈紅如何攪亂後宮,反而轉移了話題。
雲貴妃一時不知太后的意思,心思忐忑,頓首道:“是!還差三天,正好兩年!”
“你可曾和你父親見過?”太后問道。
“見過兩回,都是匆匆之間,也沒有說多少話!”雲貴妃道。
“哀家明日跟皇上提一下,你日夜思念父母成狂,準你回家省親三日,如何?”
“太后!這是……”雲貴妃心中一動,太后突然讓她歸家,這是何道理,按規矩,皇上的嬪妃,出嫁後不能隨意回孃家,即使回去,也不得過夜,太后突然准假三日,莫非是想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