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虛寂寞冷,這是現在斯捷塞爾終於深刻的體會到這種滋味了,自從接到自己被解職,而自己一直看不上的副手斯米爾諾夫將軍竟然被選中接替自己,一想到要給這位副手交接,斯捷賽爾的心裡就莫名的感到絕望。雖然通過扣押電報拖延着,但是一旦被發現他也就會身敗名裂了。
不過他這種絕望不會持續太久了,被日軍遭到側後襲擊的消息給振奮的五脊六獸的斯捷賽爾竟然放棄了全線收縮固守的正確思路,轉而委派副手斯米爾諾夫將軍帶着不滿5000人的後備部隊負責死守旅順防線,他自己卻帶着近8000人的幾個精銳俄軍步兵團在要塞火炮的配合下發起了反擊。
日軍剛剛消滅了俄軍福克將軍的第四師,後路都被攪得一塌糊塗,建制混亂,士兵疲憊,糧彈兩缺。單薄的日軍防線根本擋不住這八千俄軍的亡命衝鋒,一刻鐘就宣告防線崩潰,洪水一般的灰色牲口就順着山口殺了出來。日軍奧保鞏大將見勢不妙,趕忙命令部隊收縮防禦,但是俄軍已經打瘋了,對上這種蒸汽壓路機一般的老毛子,連德國陸軍都得退避三舍,已經是師老兵疲的日軍更是頂不住,眼看後撤就要變成了潰退,兵敗如山倒,就算是日軍的常備師團也不能免俗。斯捷賽爾雖然是廢物點心,但是這種機會還是能抓得住的,指揮俄軍全力壓上,企圖一舉挫敗日軍的銳氣。
“大將閣下,我們是否要暫避鋒芒,收縮防禦?”落合豐三郎少將見此情形趕緊請示奧保鞏大將。
“天不與我,如之奈何。”奧保鞏長嘆一聲,先勝後敗的結果讓人實在無奈,但是如果堅持不撤,卻有可能葬送兩個常備師團,這個罪責就算是切腹也無法彌補。“命令第四師團派出有力部隊堅守322高地和214高地,阻止俄軍一個小時。命令第三師團轉進金州,在金州城外做好防禦準備,軍指揮部和各獨立分隊即刻轉進金州城內。特別要確保重炮兵第三聯隊的安全。”
“哈衣。閣下,是否要聯繫滿洲義勇軍的那個聯隊,他們剛剛的戰績不錯啊,火力也很強。您看能不能要求他們協助防守?”落合豐三郎少將對於大阪師團的戰鬥力還是很有點係數的,他可不敢把後路交給這些商販們看守。但是第三師團作爲攻堅主力,已經傷亡三成以上,顯然也無力承擔後路防禦。不過這個老鬼子眼珠一轉,計上心頭。現成的炮灰不用白不用,反正是花了大價錢請來的。
“參將先生,這是我軍第三軍司令官奧保鞏大將閣下的軍令。”一位三寸丁身材的日軍大佐在幾名衛兵的簇擁下來到了吳祿貞的臨時指揮所。“你部駐防214高地,配屬我軍第四師團第四聯隊,軍情緊急,請參將先生按照命令即刻調派兵力吧。”
“奧,你是不是沒搞清楚情況?”看着眼前這位奇葩的三寸丁大佐,吳祿貞哭笑不得“根據雙方的協議,我軍獨立行動,不接受貴部的指揮。貴我兩部的配合是應該由貴方軍一級單位與我方最高指揮官協商,你所說的軍令在這裡不好使。再說你拿着這種草紙寫的鬼畫符,沒有印鑑,沒有暗記的誰知道這是什麼玩意啊。”
“八
嘎,你這清國奴竟敢抗命,你簡直…呃。”剛把指揮刀拔出一半的大佐就覺得腦袋後面冷風陣陣,回頭一看,四五隻毛瑟軍用*手槍的槍口指着自個的禿瓢。至於衛兵更是一個個的被對方拿着手槍指着腦袋,手裡的步槍太長,在這種空間狹窄的地方,步槍對手槍的劣勢實在是太過懸殊,雖然六子炮看上去小巧,但是被指着腦袋的日軍衛兵可一點不懷疑這玩意的致命效果,大腿快拔槍套加上本身就很短小精悍的槍身,這款後世的警用左輪確實是快速出槍的神器。
吳祿貞似乎根本沒注意到指揮所裡日本人的尷尬,這貨輕鬆的翻看起了電報,隨手在地圖上勾勾畫畫的,竟然開始圖上作業。被他涼在一邊的大佐高柳保太郎就尷尬了,想繼續抖威風,可惜身後如影隨形的四支毛瑟手槍可不管他是第二軍的作戰參謀。
“嗯,你怎麼還在這裡,不是說軍情緊急嗎?走程序找我家總兵商量就是”吳祿貞一擡頭,彷彿纔想起來這還綽着個三寸豆腐乾。“啊,你這廝不是還懷疑本將的說法吧?好,給你看看這份協議的影印也可以。給你看吧,呃,你識字吧?用不用找人給你念唸吧?”
吳祿貞這傢伙從文件袋裡抽出來一份影印件,裝作遞給高柳保大佐,半路上又收了回去,遞給身邊的參謀,把個高柳保差點誑了個跟頭趔趄。這位一句話差點沒把周圍人笑噴了,好歹也是陸大的畢業生,高柳保大佐能是個文盲嗎?就連跟着來的日本衛兵也差點給笑場了,騰出一隻手趕緊捂緊嘴,楚不知這讓高柳保更加難堪。
好歹高柳保大佐被打發走了,臨時指揮部裡又恢復了忙亂,關岳這個參謀長又湊了過來,暗地裡給吳祿貞挑了挑大拇指,點了個贊。接着問道:“老大有麼有交代啊,我看這次小鬼子只怕要吃大虧了。咱們犯不着爲他們當墊背的。”
“哼,這幫矬貨不擡着頭還真看不清他們長什麼祟樣,都被打成這副熊樣了,還一個個拽的跟二五八萬似的。”一個參謀嘀咕着。
吳祿貞微微一笑“這軍國大事豈能置氣,我拒絕他可不是因爲態度,而是時機不對。現在俄國人看似得勢,但是隻要他們不及時收手,最終吃虧的未必是日本人。這痛打落水狗的好機會可不能白白溜走,更何況還有矬子們的銀子送上,這東瀛竹槓不敲的梆梆響都對不起甲午的英烈們。”
“佩服,佩服。鎮座,您可是越來越像總座了,一副奸商,哦,是儒商大家風範啊。都是兄弟門子,你是不是總座的同宗啊,可別瞞着咱們。”關岳突然低聲問道“鎮座可有腹案,不妨說來讓屬下參謀一下。”
“呵呵,第四師團固然建制相對完整,但是此刻師老兵疲,軍無戰心。最重要的是他們的補給似乎不足了,火力下降的厲害,就算有工事依託,也擋不住老毛子的拼死反擊。這時候咱們只要利用火力優勢阻擋個一時三刻,就算是小鬼子欠咱們大人請了。可這份人情是拿銀子和兄弟們的性命堆出來的,不能爲了一時的意氣就輕易與人。總座說得對,雖然咱們看起來是打着滿洲義勇軍的名義參戰,但是和小鬼子是平起平坐的合作關係,可不是
給他們扛活當長工的。這買賣講究的是公買公賣,價錢公道。所以抻抻小鬼子一方面可以多得點實惠,另一方面也能拖延時間,削減俄軍的銳氣,到時候咱們以逸待勞,好好和大鼻子過過招。”
“好來,鎮座。那咱們就按照獨立駐守214高地的預想做個方案?只要咱們火力上壓住老毛子,兄弟們未必會吃虧。這價錢嗎,鎮座您瞧着辦,弟兄們都相信您。”關岳也明白了吳祿貞的想法,帶着一般參謀開始按照214高地的地形進行圖上作業,規劃火力配置。
吳祿貞繼續在炮隊鏡前觀察前線日俄兩軍的廝殺,心裡卻想起了吳宸軒在分兵前的囑託在:“一切以全師爲要,小鬼子和老毛子都非善類,不管現在是敵是友,都絕不能輕信他們。無論如何也要保留部隊的獨立性,另外旅順城裡的幾萬百姓的性命還在日俄兩支餓狼的嘴邊,想辦法讓日本人把着些百姓的性命交給我們,就是最大的功勞。但是如果讓小鬼子覺得咱們顧忌百姓,他們會以此來要挾我軍,反而會壞了一城百姓的身家性命,這裡面的分寸要你綬卿兄拿捏準確,一切一切都拜託你老兄了,此役如勝,你老兄居功至偉,若有差池,我吳宸軒自當與你共同擔當罪責。”
“老大,我吳綬卿絕不辜負您和幾千弟兄、幾萬百姓的囑託,放心吧。”默默唸叨着,吳祿貞繼續觀察戰場上的形勢變幻。
“納尼?他們不同意出兵?這是那個笨蛋簽署的條約,這些清國奴是我們請來的老爺嗎,不出兵還要他們做什麼?”參謀長落合豐三郎少將一臉的鬱悶,但是帶回來的影印件卻明明白白的用日語寫着,“滿洲義勇軍爲獨立作戰部隊,不受任何一級日軍指揮。其作戰方略由雙方最高指揮官協商解決。”
“對方的指揮官還說了什麼?”奧保鞏大將也很鬱悶,但是還能不動聲色的繼續問高柳保太郎。
“這個..”
“不用介意,儘管直說好了”奧保鞏見他有些躑躅,知道他覺得自己有負所託,寬慰他道。
“他話裡話外的意思,除了獨立指揮之外,似乎是我們要出一點代價才行,不肯白白的替我們上陣。”
“唔,這和第四師團的商販們很相似嘛,這下我放心了,他們會配合好的。”奧保鞏大將笑道。
“那麼我們把214高地放給他們,322高地交給第四聯隊好了。”參謀長落合豐三郎少將很快就想到了問題的關鍵,輜重和炮兵都在322高地後面,至於214高地不光坡度有限而且身後也不過是322高地的側翼,重要性上遠不如直接控制官道的322高地,放給清國人防守,無論勝敗都無關大局,但是如果直接放棄的話,322高地的壓力就太大了。
“嗯,我看可以。這樣,高柳保大佐,你再和他們談談,爭取在五萬兩銀子以內解決這個問題,讓他們務必堅守兩個小時。拜託了。”
“哈衣。”高柳保大佐能說什麼呢,畢竟大將閣下都發話了,這位三寸丁只好繼續帶着幾個衛兵去見那位吳大人,完成他信使的職責吧,儘管兩邊都不待見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