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蒙毅已被李安的一番話語擾亂了心智,失去了方寸。
而兩名侍衛將這李安從隱秘的小門帶出了五皇子府後,駕着一輛外表略顯破舊的馬車,從城外駛去。
兩人到了城郊的亂葬崗,其中一人跳下馬車,撇了撇嘴,稍後立刻拿起了左手捂住了口鼻,甕聲甕氣的說道:“這個鬼地方,真不是人呆的!快把那個死小子扔下來!”
留在車上的那一人,捏着鼻子,嫌惡的說道:“真是晦氣!”
說完話,車上的那一人便將李安踢了下車,接着說道:“大哥,就讓這死小子呆在這兒了吧,我們就這樣趕回去吧!”
車下的那一人發泄似的在李安身上踢了幾腳,然後跳上了馬車:“二弟,我們走吧!”
待到馬車晃晃悠悠的遠離了亂葬崗後,躺在地面上的李安,這時慢悠悠地睜開了雙眼,緩緩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站在亂葬崗中淡定的拍打着身上的塵土,接着對着一棵大樹說道:“出來吧!”
接着一名黑色勁裝的男子從樹後走了出來,這名男子的腰間繫着一張令牌,只能看見一面,這一面上面刻着一個“泉”字。
男子走到李安面前,對着李安鞠躬行禮:“李公子,現在是否回府?”
李安對着那名男子說道:“如今我還不能回府,以免出現差錯。”
李安聞着自己身上的味道,看了看身下的水漬,緊緊地蹙起眉:“現在,你立馬爲我尋一處水源,我需要沐浴一番。”
“是,李公子。”
宮外腥風血雨,宮內也劍拔弩張。
雍和殿寢宮,四周門窗緊緊關閉,小鄧子一刻都不敢鬆懈地守在大門,寢宮內也是意外的安靜。罩着明黃色牀簾的牀邊,站着兩名穿着太監服的太監,一名太監低着頭不敢發出半點聲響,但是雙肩卻在不停的抖動,另一名太監則手中捧着藥碗,冷着臉將藥碗遞在皇帝的面前。
滿滿的一碗,黑得發亮,還冒着絲絲熱氣,散發出一股滲入心肺的苦味。
皇帝看着眼前的這碗湯藥,咽喉滑動了幾下,左手將明黃色的被子抓起了褶皺,劍眉微微一蹙,眼中帶着些許不甘願的接過了這一碗湯藥。
皇帝頗有一股慷慨就義的氣勢,拿起這藥碗,猛地一下,將整碗的湯藥咕嚕咕嚕地灌入了口中。
皇帝將最後一口湯藥咽入喉中,整張臉皺了起來,不過一小會兒便恢復了原來的表情,不過這表情稍稍帶上了些許彆扭。
候在牀旁的趙公公,此時將頭埋得更深了,雙肩抖動的頻率也更加的明顯了。這時的皇帝,剜了趙公公一眼,隨後整理了一下表情,淡定的問着醫仙:“朕這毒,還要多久才能清完?”
在皇帝問出這話之時,醫仙將皇帝的右手拿起,摸着皇帝脈搏。
“回稟陛下,再喝一日的湯藥,這毒便是清了。”醫仙淡定自若的回答道。
“不過......”又間隔了一小會兒,醫仙蹙起了眉。
“不過什麼?”皇帝蹙眉追問道。
“龍體內的毒雖可清除,但皇上的身體卻是再也回不到從前了。”醫仙鄭重其事的告訴皇帝。
皇帝聽聞醫仙此言,面色不見端倪,只是閉目倚靠牀柱,對着趙公公揮了揮手。
趙公公便徑直對着醫仙說道:“醫仙大人,陛下這是累了,您請回密室中吧。”
醫仙看了一樣皇帝,皇帝滿臉倦色,似是又蒼老了十多歲。隨後擡步趕回了密室。
都說天家無父子,這話當真未錯!一把龍椅,讓人迷了心竅,失了魂魄,一身龍袍,讓人丟了親情,斷了血緣,這個位置,沾滿了鮮血。
皇帝睜開了雙眼,眸中少了幾分容忍,多了幾分殺伐的決斷:“趙玄,朕如今是時候該將一些大臣們召入宮中一見了!這麼久了,也是時候敘敘舊了!”
趙公公聽着皇帝堅定的話語,擡起頭來,笑呵呵的看着皇帝:“奴才這就去安排!”
說完話後,趙公公甩了甩手中的拂塵,跨着步子向寢宮外走去。
自老臣入宮後,朝中人馬開始出現傾軋性的一邊倒。
而八皇子府門前也開始變得車水馬龍,進進出出的朝臣閨秀絡繹不絕。守門的侍衛,幾乎個個都應接不暇,換班都換得比以往勤快。
府內安蕭泉應付着諸多官宦小姐們,房中獨坐着這任薄雪心中有些許焦躁,開始坐立不安。
任薄雪拿茶杯,手越捏越緊,啪的一聲,陶瓷碎片撒了一地。看着這滿地的碎片,任薄雪猛然驚醒,刷的一下站了起來。
“香雲!爲我更衣!”
“是,小姐。”
房中香雲替任薄雪整理着服飾妝容,正廳中的安蕭泉確正被一羣鶯鶯燕燕環繞着。
定國公嫡孫女林如儒正值碧玉年華,面容秀麗,身着淺粉色襦裙,裙上繡着稀疏的深粉色桃花樣式,梳着雙丫髻,頭上簪着幾朵應季的小花朵,清新而俏麗。
林如儒圍繞在安蕭泉身旁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還時不時的伸手拉扯幾下安蕭泉的衣袖,林如儒面帶桃色,神情朦朧的望着安蕭泉。
另一旁也站着一位俊麗佳人,破瓜年華的她一襲紫衣裹身,罩着一件淺色紗衣,姣好的面容,一抹紅色蓮花的額飾似火焰一般燃燒,簡單的飛仙髻點綴着幾隻銀色珠釵,長短不一的流蘇隨着女子的移步叮鈴作響,這位姑娘原來是安樂侯嫡次女張昭和。
張昭和不緊不慢的跟着安蕭泉的步子,不多言語,偶爾在林如儒的話語間應和幾聲,儼然一副端莊的大家閨秀模樣。但張昭和在行進間,時不時的瞟向安蕭泉的眼神,卻是將她的心思暴露地一乾二淨。
在三人身後,還緊緊地跟隨着一名女子,身穿湖藍色長裙,一件繡着墨梅的紗衣外罩,頭上僅僅一根暗色玉簪將一頭長髮束起,僅僅是金釵之年的她,白白增添了幾分老態,一路跟隨安蕭泉卻難得幾次擡起頭來,一副唯唯諾諾的模樣。
問這名女子是何人,竟能與皇子同行?
原是那任將軍府上一名旁家嫡女名爲任寧然,看着這八皇子回了皇城,生生從偏遠縣城之中找來,過繼在任將軍嫡妻名下。
任寧然或許是自感身份卑下,不敢與安蕭泉、林如儒、張昭和等人同行,便始終落在距三人兩三步的距離之後,亦不敢與其有一絲交談,卻也不願被其甩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