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他撞上來了一個真正的,到了驚蟄期的地坤。”
君後沒什麼感情的回答,頓了頓,或許意識到自己說的太過於生硬,又很平淡的和他解釋道
“那個地坤和太子有些淵源,地坤驚蟄,未有春風一度,是絕不可能停止的,太子也不會讓人撞破□□,所以今夜的太子府無人可以進去。
至於明月樓的那位,一會兒會有人送到宮門口,你去接過來,若無意外今日他是我天家的人,就算事出意外,也該過來爲聖上哭一場。”
趙崢便猛地跪直了身子,不敢置信的看着他的母親,他實在不能理解君後的思維,也絕不相信趙稷會爲了什麼人而耽誤正事。
“難道一個驚蟄的地坤,比父皇還要重要嗎?”
“當然不會。”
君後立刻給了他答案,又轉過身,他的髮絲上已經沾染了雪花,好像也沾染了那寒風凜冽,讓他整個人都冷漠起來。
君後走過來,經過趙崢的身邊的時候,也只是低下頭看了一眼他,隨後無言的徑直離去,掀開了幕簾,進去了裡間,跪在塌前,看着已經沒有知覺的聖上遺容,眼中怔怔的,流出了一行淚來。
但是開口說話,並沒有表現出悲切萬分的情緒,仍然是十分冷靜的說道
“但是,他今天是絕對不會來的,錚兒,太子不需要你一個親王擔憂。”
他說出最後一句話,已經是不悅的語氣,於是趙崢便閉上了嘴巴,他在青陽關人人敬佩,不敢說一句蔑視的話,但是在神京他卻沒有絲毫的話語權。
處處斥責自己關心太多,這也是爲自己好嗎?
趙崢有些不解,於是他沉默,是反思自己是不是什麼地方做錯了,而太子,趙稷他——難道今夜真的不會過來嗎。
不多時宮殿外便傳出了陣陣的哀嚎聲,那是臣子們得知天子哀音,而前來弔唁,他們到了大廳之中,便齊齊的跪了下去,又哭聲震天,果然悲切萬分了,宮女端着綢布送到臣子的面前,請他們擦拭流出的淚水,又默默不言的退到一旁。
前去請太子的一隊人馬站在太子府前,看着面前緊閉的大門,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前去敲門。
隨行的小太監詢問是否要去叫門,趙福看着緊閉的大門,搖了搖頭,嘆氣道
“連門童都沒有,敲門是不會有人迴應的。”
太子府不成文的規定,倘若這一日沒有門童在門前,那這一日無論是誰來,太子也不會見,也不會有人開門。
因爲人全都散去了,更何況這樣寒冷又冰涼的夜裡,太子府的人或許早就安眠了。
那小太監還要說什麼,趙福只能嘆氣,擺了擺手,讓他試着前去敲門,卻是果然無人迴應。
無論是多麼大的聲音,也沒有迴應,就算是想要越牆而去,也沒有辦法,太子府的暗衛就像是沒有感情的怪物,除了太子的口令,就算是天子,也沒有辦法命令他們。
因此這一刻,敢硬闖太子府的人,還沒有開口,便被打落下來,就算是趙福想要解釋什麼,也沒有人聽他想要說什麼。
一整夜前去傳喚太子的人馬來回三次,宮中的大臣從一開始的竊竊私語到最後的悄無聲息,整個宮殿,只有低低的抽泣聲,與嘆息的聲音。
而今,衆人皆知,太子並不把聖上賓天,舉國之大事放在心中,或許有難言之隱,卻終究失儀。
趙福等人卻是隻能等在門外,等到身上都已經落滿了白雪,等到朝陽初升,等到青陽王趙崢從宮中趕來,要硬闖太子府,太子府纔開了門,一陣桃花香氣立刻發散出來又消失不見,那睡眼惺忪的門童一擡眼便看見數十御林軍身穿白衣站在門外,頭上已經雪白一片,而青陽王站在最前面這時刻竟然朝着他一個小小的門童拱了拱手,又道
“請前去稟告皇兄,父皇賓天,請太子接旨。”
趙崢的聲音並不大,只是帶着一些哀意,那門童便立刻被嚇了一跳,臉色變得雪白,因爲太過於震驚而原地躊躇了一下,等反應過來便立刻像是兔子一樣往府中跑去,趙崢與趙福對視了一樣,俱是默默無語,趙崢便率先一步,踏入了太子府。
太子府中仍然是一片寂靜,來往下人除了和趙崢請禮之外,便再沒有多餘的話了,他們都已經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麼事情,而瑟瑟發抖,不敢多說一句話。
最後趙崢一行人等在庭院裡,不過片刻,便有下人引着太子到了庭院之中,兄弟二人相互對視一眼,卻是相對無言。
只是趙崢以爲趙稷必然惶恐愧疚,說什麼冠冕堂皇爲自己開脫的話,趙稷卻只是面無表情,唯有眼中一點哀傷的情緒,隨後徑直跪在了雪地之中,而後深深的磕了一個頭,長伏不起。
趙崢請他不起,於是垂首一旁,趙福便展開了聖旨,乃是爲傳位詔書,望太子日後知人善任,讓本國之根本,愈加厚重與殷實。
趙崢站在一旁面無表情的聽着,心中並沒有什麼想法,或許是因爲從他很小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與皇位無緣,所以也從來沒有起過造反的心思。
太子低頭不語,乃是盡心傾聽,而心有悲哀。
雪花不多時,便落了滿頭。
趙稷從寢殿離去之後,懷瑜便已經起身,簡單擦拭身子之後,便散着頭髮,拖着寬大的白袍坐在靠窗的椅子上,將窗子開了一條縫,便是一陣凜冽的風吹了進來,像是刀子一樣颳得人臉生疼。
帶着雪花,便是又涼又痛。
懷瑜單膝跪在凳子上,趴在窗臺旁邊,伸出手放在那一線窗戶縫隙上,不多時,手上便已經堆積了一層雪花。
他正兀自看着那雪花發着呆,便聽見窗外一陣輕微的響動,擡起頭還沒有來得及動作,下一刻那不過雙指寬的縫隙便擠進來一隻雪白的貓,而後一下子跳到了懷瑜的懷中,尋了一個好的位置便窩了下去。
懷瑜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手中堆積的那些雪便簌簌的順着袖子落了下去,胳膊便是一陣的冰涼。
懷瑜倒吸了一口氣,便猛地起身,那隻小貓身姿靈活的跳了下去,而後又跳到了火爐旁邊窩着,一動不動了。
這隻貓往常是有專門的侍女照看的,然而今日出了很大的事情,於是便沒有人來看管這隻小貓了。
懷瑜復又坐了下去,趴在桌子上看着那隻貓,又覺得他們兩個是同病相憐了,此時此刻,都是無人在意的存在。
他正這樣想着的時候,大門便被人輕輕的推開了,隨後便有一名侍女碎步快走了過來 ,繞過屏風,朝着懷瑜福了福身,便道
“太子已經去了宮中,請夫人暫且安心在府中等待幾日,待七日之期,便爲夫人舉辦婚禮,迎夫人入宮爲後。”
這幾句話說的不鹹不淡的,懷瑜卻是聽得頭腦發麻,他幾乎是立刻站了起來,急切的,不可置信的問道
“什麼是入宮爲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