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是巧了!剛好還有一間包廂,本來是四皇子明王殿下預訂了特意給他留的,結果殿下臨時取消說不來了,本酒店的包廂向來需要提前預訂,今天公子還真是好運氣。”
圓臉的店小二機靈世故地應酬着南夜千潯,然後將手一伸,說道:
“公子,我帶您上樓吧,您先請。小心看着腳下,別滑到腳了。”
南夜千潯將手負在身後,滿意地朝店小二點頭,率先踏上了樓梯。
他似乎很喜歡這個伶俐的小二,邊上樓邊說:
“小夥子,你的服務態度不錯,讓我很喜歡,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換東家啊?我也開得有店,如果去我的店裡幹上一年,保管你能當上掌櫃。”
“謝謝公子看得上小人,不過,小人喜歡帝都,掌櫃和東家對我也不錯,我不能背叛他們,希望公子以後常來吃飯喝茶。”
南夜千潯笑笑沒有說話,徑直上了三樓靠裡面最大的一間包廂,吩咐小二點了幾個菜,便揮手讓他出去了。
等小二將門帶上後,他端起小二給他斟上的茶水,優雅地淺啜起來。
突然,從包廂的後窗外,傳來一聲輕微的聲音,很快,窗戶被打開,一道黑影無聲無息地閃進來,恭謹地立在了他的面前。
“主子好。”來人一身勁裝窄袖黑衣,躬身道安。
南夜千潯淡聲問道:
“查得怎麼樣了?”
黑衣人上前一步,附在他的耳邊小聲低語了幾句,然後雙手呈上一封折成一寸見方的紙條遞給他。
南夜千潯接過紙條,打開來快速地瀏覽了一遍,凝了凝眉,沉聲道:
“歌飛飛,和歌族族長的養女,父母家人在十四年前離奇去世,目前老族長下落不明。嗯,沒有想到,她居然是神秘的和歌族的人。你們繼續去調查與她有關的所有的資料,我總覺得,佟國舅和她之間,一定有着不爲人知的秘密。”
“好。”黑衣人猶豫了一會,才說道:“主子,你也要當心點,我們擔心她對你不利。”
“我會注意的,你們不必爲我擔心,做好你們分內的事就行了,有人來了,你下去吧。”
黑衣人點點頭,一個翻身,又從後窗飛了出去。
南夜千潯手指輕彈,打開的窗戶就悄然闔上了,絲毫看不出曾經打開過有人進來的痕跡。
在包廂裡吃完飯,他笑眯眯地叫來小二結賬,出門的時候又和掌櫃親切地搖了搖手,一身輕鬆地又踱回了客棧。
接下來的日子,歌飛飛和橘子呆在美泉宮客棧,哪兒也不去,反正出門就要花銀子,現在的她窮得叮噹響,況且出去還要被國舅爺的人抓走,不如就守在客棧裡。
反正吃的、住的都讓客棧掌櫃記在了南夜千潯的賬上,不用她掏出一分錢。
爲了發泄她對南夜千潯的不滿,她每餐都點一桌子的菜,還盡是貴的,吃不完的,就讓小二打包送給破廟裡的窮人和街上的乞丐。
南夜千潯每天都出去,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這期間,娜朵曾派宮裡的太監來接她和南夜千潯進宮敘舊,她又跟着去了一次天旭皇宮,和娜朵成了朋友,也很得偃初弦的喜歡。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轉眼間,她從國舅爺家的地牢裡逃出來躲到
美泉宮也有小半月了,歌飛飛心裡不免有些着急。
不知道什麼時候,南夜千潯纔會離開天旭帝都呢?
南夜千潯原本還打算在天旭帝都多呆一段日子,這天晚上臨上牀就寢前,他意外地接到了手下呈上來的密信。
“主子,這是羽殿下託信鴿傳來的密函。”
南夜千潯接過密信,撕開封印,展開來從頭至尾看了一遍。
越看,他的眉頭擰得越深。
看完一遍後,他似乎還不大相信,又從頭至尾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最後將信在掌中搓成白灰,順手灑了出去。
轉身走到牀邊坐下,淡淡地說道:
“明天啓程,回南夜。”
“是,主子。”
勁裝手下替他熄了燈,悄悄隱身,去做第二天出發的準備去了。
歌飛飛這些天只能呆在客棧裡,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吃,無聊得很,弄得晨昏都有些顛倒了。
所以,這天她醒來得比較晚,還是被橘子給搖醒的。
“怎麼啦?橘子你幹嘛推醒我?時辰還早,讓我多睡一會,我不吃早餐。”
歌飛飛揉着惺忪的睡眼,往窗外瞟了一眼,翻了一個身又繼續睡。
橘子生怕她又睡過去,大聲在她耳邊叫道:
“小姐,快起牀,潯王殿下今天要離開帝都了,他的下人正在搬東西,你要是還不起來,就會被殿下給扔在客棧裡了啦。”
什麼?
南夜千潯要離開了?這麼突然?連招呼也不打一聲的?
歌飛飛的瞌睡一下子全醒了,她一骨碌從牀上爬起來,瞪大眼睛問道:
“橘子,你說的是真的嗎?你不會是騙我起牀的吧?”
“我騙你作什麼呀?小姐,趕緊洗漱穿衣,潯王殿下的下人一大早就對我說了,說是如果我們願意的話,可以和他們主子一起離開的。”
真是太好了!
終於可以離開這個小小的客棧,終於可以離開討厭的天旭帝都,終於可以逃離國舅爺的魔爪了!
歌飛飛振奮精神,以極快的速度洗漱穿戴完畢,反正她和橘子沒有什麼東西,就幾件換洗衣裳,打個包袱就可以拎着出門。
和橘子走出房間,正好遇到南夜千潯從他的房間裡出來,互相打了招呼,幾人一起下樓,上了他的那輛豪華寬敞功能齊全的馬車,很快便出了帝都的西城門。
在西城門外的十里長亭處,南夜千潯讓馬車停了下來,然後對歌飛飛說道:
“飛飛姑娘,我有急事要趕回南夜,現在必須換馬趕路。這裡離帝都很近,你隨時都有被佟國舅抓回去的危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倒是可以跟我一起回南夜國。”
歌飛飛搖了搖頭,淡笑着婉拒了他的好意:
“謝謝潯王殿下,我還有事,不能和你前往南夜國,不如我們就在此揮手告別吧。”
“隨你。”南夜千潯也不強求,說完便要下馬車。
歌飛飛伸手攔下他,笑盈盈地說道:
“既然以後不會再有相見的機會,你現在應該將我該得的銀子給我了吧?我身無分文,你就這麼帶着我的銀子將我拋下,你也過意不去的,對不對?”
真是個執着的女人!
心心念唸的就是她的銀子,真不知道在她的眼裡,除了銀子,還有什麼是值得她關心的?
從懷裡掏出一疊銀票遞過去,南夜千潯鄭重交待:
“這裡是兩千兩銀票,夠你和你的同伴用上很長一陣子了,如果你精打細算的話,用它買個鋪面,既可以住人又可以做生意,後半生倒是無憂。”
歌飛飛沒有去接銀票,而是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問道:
“一枚價值萬金的腰牌,你就分給我這麼點銀子?你不覺得你這樣做很沒有良心嗎?”
“你不是叫我‘奸商’嗎?奸商還會有良心?你也太擡舉奸商這個詞了。”
南夜千潯將銀票往她手中一塞,桃花眼含笑,不無戲謔:
“這十來天,你天天呆在美泉宮點一大桌子最貴的菜,每次吃不完都送給窮人,你當我不知道?那些菜價值多少銀子,你不會不清楚吧?扣除你這些天奢侈浪費的,也就沒多少了。”
歌飛飛知道他是在忽悠她,可她的細胳膊擰不過他的大腿,難得他肯給她銀票,還是先將到手的錢收起來,以後若有機會再和他算賬好了。
將銀票分成幾處藏在身上,她又向他伸手:
“再給我點碎銀,帶着這麼大的銀票上路不安全,我和橘子兩個人不能在外面輕易露財。”
南夜千潯二話不說,從身上掏出僅有的五十幾兩碎銀一起遞給了她,說:
“飛飛姑娘,這次我已經將身上的銀票全給你了,腰牌不能賣,如果你身上的銀子花光了,你可以來南夜京城找我,到時候我會將你應得的銀子給你的。”
“你真的將身上的銀子全給我了?”歌飛飛有些不信。
“當然是真的,因爲今天走得匆忙,而且錢莊這個時辰還未開門,結完客棧的帳後,我身上就只剩兩千多兩銀票了,我自己留了幾百兩,足可以用到回國,剩下的就全給你了。”
歌飛飛見南夜千潯說得誠懇,不由相信了他,自己的小臉不免也紅了。
他說結完美泉宮的帳後就只剩兩千多兩,想來,美泉宮這些天來,他們一行人包括她和橘子在內的花銷是相當大的,不說別的,就說這些天她點的那些貴得嚇死人的一桌子頂級佳餚,就是一筆不小的費用。
歌飛飛這人有一個優點,如果真的是她做錯了,她會真誠地道歉。
所以,她老老實實地低下頭,咬着嘴脣說道:
“對不起,是我錯怪了你,希望你不要往心裡去。另外,我們就算兩清了吧,我可能一輩子都沒機會去南夜國,剩下的銀子我也不要了,你捐了也好救濟窮人也好,我都沒意見。有你給的兩千兩,足夠我和橘子過日子了。”
南夜千潯有些意外,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回了一聲“嗯”,然後一撩長袍,就鑽出馬車跳了下去。
歌飛飛跟在他後面也跳下了馬車,親眼看着他翻身上馬,然後揮着手說道:
“再見,山高水長,一路保重!”
南夜千潯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地朝她展顏一笑,雙腿一夾馬肚,立即絕塵而去。
他的隨從騎馬緊跟在他的身後,一眨眼間,就跑到了十丈外,就連那輛豪華馬車也被下人駕得飛快,緊隨隊伍其後,給歌飛飛留下一陣飛揚的塵土和一隊瀟灑的背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