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離殤

晨曦初露,一米陽光透過窗隙隱約的照了進來,使整個屋子變得有了幾分溫暖的感覺。

窗外,桃花遲暮,清幽的芬芳帶着即將謝世唯美,撩動着讓人神傷的殘瓣。

蘇依落看着空蕩蕩的宮殿,平日裡也就是皇后和樑王妃還會到這裡來坐一坐。可是,近日皇后幽禁,樑王體弱,王妃又脫不開空。這座沒了皇上的龍寵的宮殿,又和那冷宮有什麼區別。就連四下的下人都開始蹬鼻子上臉。昨天要她們去要些驅蚊蟲的草葉,都開始找藉口推三堵四,更讓蘇依落開始明白人情冷暖。

起身,緩緩的走向御花園。看着滿園盛開的花朵,爭妍鬥豔。就像這皇宮裡的女人,各有各的風姿,在花圃中搔首弄姿等着皇上的垂簾。

蘇依落稟退了跟在身邊的宮女想要一個人走走。因爲昨天晚上喝了太多的酒水,早上醒來的時候,頭還有些暈暈的疼。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想着皇后的事情心裡還是很不是滋味。

可是,越想越覺得脊背發涼,連陳鳳軒都不能跟她講的事情,一定是非常機密的,那麼這倒底是什麼驚天動地的陰謀呢,這個陰謀的背後與皇上皇后或者是肅親王或者樑王又有着怎樣的聯繫。正在蘇依落想得起勁的時候,卻突然覺得身後有細碎的動靜,彷彿有人跟蹤一般。她慢慢的轉身,佯裝尋找不小心失落的東西,一路探尋了朝搖晃的竹林走去。待到竹林邊緣,空有搖曳,卻不見人影。蘇依落剛以爲自己是多心了,卻不巧,在腳邊飛來一張紙箋。

“若是還想見陳鳳軒最後一面,速去樑王府。”一句話,映入眼簾,如一根根冰刺,狠狠的扎進肉身,又冷又疼,險些讓人窒息。蘇依落剋制住自己發抖的雙手,勉強是自己鎮靜下來。

四顧一番,發現並未有人經過,那個扔紙箋的人,迅雷不及掩而之勢,動作之快,手法之精,可謂是個武功極高之人。這個皇宮還當真是臥虎藏龍啊。

只是,這張紙箋,會不會是場陰謀。一則樑王府尚未有什麼不好的動靜,二則是宮中也未曾有什麼樑王的親信或者世仇;三則,她和樑王本就因當初故意設下的圈套而讓皇上有所誤會。也正是因爲如此,爲了避免皇上對樑王的芥蒂不斷加深,所以他們才減少了見面的次數,讓王妃代爲傳遞消息。如今,要是貿然前去,會不會···

蘇依落邊走邊想,不知不覺已經回到了昭鸞宮,儘管她一直不斷地告訴自己,這可能是個陰謀,可是心中那種疑惑擔憂卻越來越深。

心若見蘇依落心不在焉,嬌媚的面容上還帶着淡淡的愁暈,便覺得有什麼不對,於是更加註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唯恐不小心觸碰到導火索,引火自焚,斟了一杯清茶,小心地遞了上去。

蘇依落在桌前慢慢坐下,還沒來得及接過茶杯,便又一下子站了起來,心中暗想,不行,還是得去一趟,正是因爲太過天衣無縫,找不出一點痕跡,才覺得可疑。樑王一向好好的,不過是些小病小災。此人突然之間說他會出事,那他一定有原因。就算是陰謀,一直不過是見一面,又能有什麼把柄,只要自己稍加註意就好。再說,倘若樑王真的有事,那她一定會因爲自己至此的多疑而悔恨終生的。

一念及此,蘇依落,便準備換裝出宮。

可是,還沒來得及行動,宮外便來了一個承歡宮的婢女,“奴婢,參見昭儀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你是,承歡宮的奴才,來昭鸞宮幹什麼。”心若,在一旁問道。

“惠妃娘娘有請,想與昭儀娘娘在御花園沁芝亭一敘。”

蘇依落聞言,心中一愣,芸惠妃找她會有何事,雖然她們事成水火,可是近來幾日也是井水不犯河水。芸惠妃的突然相邀,讓蘇依落打消了出宮造訪樑王府心思。樑王一事畢竟空穴來風,還是先應付完這一關,再去也不遲。

蘇依落,整理了

一下妝容,同女婢一同向沁芝亭走去。

沁芝亭。

“臣妾參見,惠妃娘娘,娘娘金安。”

“平身,賜坐。”芸惠妃見到蘇依落的時候,正在賞玩一株海棠,她將殷紅的花瓣一片一片的摘了下來,散落一地,惹了塵埃。

蘇依落看在眼裡,心中泛起一絲冷笑,心想道:她人都已經死了,你強用了她的身份,卻連她喜歡的花都不肯留下,果真是可惡至極。

“你喜歡這花。”嬌柔百媚,傲氣泠然,連說話的姿態都顯得那麼咄咄逼人。

“這是惠妃娘娘的心愛之物,奴才哪敢奪人所愛。”蘇依落不知話中緣由,也不敢妄加猜測,這能先一句一句的應付着。

“你倒也伶俐,”芸惠妃頓了頓接着說,“不過本宮想要你知道的是,這花在本宮的承歡宮開的正式鼎盛之時,它枝虯強勁,本宮費了好大的力氣纔將它掰下來,如今可不想她再上去。”

“臣妾,不懂娘娘的意思。”蘇依落聞言,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預感,難道是她發現了她的身份,可是,如果是真的發現了,她又怎麼會如此悠閒的在這裡和我見面。不是這個,又會是什麼···

“你是真的不懂也好,假的不懂也罷。今天本宮就跟你說明白些。本宮不管你跟皇后到底是什麼關係,可是本宮現在想要告訴你,皇后能給你的本宮一樣能給你。這後宮之內,皇后一倒,這後宮就是本宮的。與本宮作對,沒你的好處。”芸惠妃頓了頓,輕蔑地看着一眼坐在旁邊一言不語的蘇依落接着說,“在這本宮都要提醒你一句,夏綺鳶是夏氏家族的關鍵人物,也是皇上鞏固政權打擊陳肅凡極其重要的一部。皇上重情重義,難免有惻隱之心,想要放皇后一馬,可是,我們做臣妾的,卻不能看着皇上一着不慎。你首先是皇上的妃嬪,其次纔是你自己。”

“惠妃娘娘這樣說,是覺得皇上錯了是嗎。”聽着她一點一點的說着,蘇依落已經大體上明白了,原來,這一切皇上確實不知情,因爲,所有的陰謀都是她搞的鬼。她是想要讓自己對皇后一事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不予以插手。

芸惠妃聞言,狠狠的掃了她一眼,接着說,“你知道嗎,你說話的神情和本宮的一個故人還真是像呢,”一語未畢,在嘴角揚起一抹仇恨的弧度,“從本宮見你的第一眼開始,本宮就覺得你很是熟悉,相處久了,就越發的肯定。”

蘇依落被她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嚇了一跳,可是面上又不敢表顯出來,只得強裝歡笑,“臣妾何其有幸,會娘娘的故人相似。”

芸惠妃看着她不大自然的笑,心中頓時明朗了幾分,至少,有一點是可以確定,她曾經關於她的猜測是正確的——她們之間一定有着某種聯繫。

“不知娘娘說的是哪位故人,臣妾可有榮幸的得知呢。”蘇依落見芸惠妃主動提及,不禁心中一震,看着她那仿若平常的樣子,半分懊悔恐懼之心都沒有,心中那些關於報仇的心情變得更加濃厚。

芸惠妃冷笑一聲,彷彿是笑她明知故問,不屑的開口,“是誰,你無須知道,你只要明白,違背本宮旨意的人都會如同那位故人,沒有好下場就好。”凌然一笑,含滿了諷刺,如今的她已經下定了決心,剷除一切障礙。噩夢又如何,恐懼又怎樣,那也比擋在前面的種種障礙好得多。

蘇依落見她面色冰冷,語調也寒冷的不帶一絲溫度,不禁有些愕然。一場殊死搏鬥,果真應了道士的話,兩姐妹不死即傷。

蘇依落懷着淡淡的忐忑回到宮中,她知道,她與皇后可謂是脣亡齒寒,倘若夏家的勢力或者夏綺鳶下臺,那麼她都不會有好下場,芸惠妃絕對不會放過她。

劉晗澈的父親劉海俊,當朝一品的驃騎大將軍,手握重兵,則恰到好處的給皇上施加着壓力。當初芸惠妃舉薦她,也許就是按着皇上的意思,不然憑

着一個女人,怎會心甘情願的往自己心愛的男人懷裡送另外一個女人。皇上是想借芸惠妃之手寵幸劉晗澈,從而拉攏劉海俊。

如今,劉貴妃小產,皇后被人嫁禍,皇上爲了權勢理應重重的處罰皇后,否則難平劉海俊的心中怒火,弄巧成拙。

可是,昨天晚上,皇上他···聯想到皇上的昨晚失常得表現,已及那天的口諭,再次肯定了當初她的猜想,這其中必然隱含着不爲人知的秘密。皇上,對皇后也覺得不僅僅只是惻隱之心而已。

想着想着,蘇依落已經踏進了昭鸞宮的大門。

“娘娘,你可回來了,樑王王妃差人來了,說樑王身中劇毒,恐怕···恐怕···她想請娘娘···”心若還沒說完,蘇依落已經提起裙襬轉身跑了出去。

知道快要跑到宮門的時候,她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麼會這樣,樑王身中劇毒。好好的一個人怎麼會說中毒就中毒呢,樑王府向來有專門試食之人,就算中毒,也應該是手下的奴才啊。紙箋,那張紙箋,上面說,樑王今日···蓄意謀殺,是皇宮裡的人,對一定是皇宮裡的人。

可是,樑王一向與皇上交好,皇上一定不會害他,皇上害他就等於自斬左膀右臂。那又會是誰呢,皇宮裡,如今,不是皇上的人,就是···夏氏···想到這裡,蘇依落不禁打了一個冷戰,不敢再想下去。

蘇依落瘋了一般的跑到了宮門,可是由於走得太急,她沒有帶出門的宮牌,守門的侍衛愣是不敢放行。出宮本就是大事,尤其是後宮女眷,更不可以隨便出入皇宮。

蘇依落氣急敗壞,狠狠的打了宮衛兩個耳光,守城的士兵一言不發,齊刷刷的跪了下來,齊聲喊道,“還望娘娘,不要爲難奴才。”

蘇依落,進宮的日子也不短了,自然是知道皇宮的規矩,如今她要是硬要闖出皇宮,必然只有死路一條,若是僥倖闖了出去,那麼這批衛兵,一定會身處極刑。

蘇依落急得焦頭爛額,左右徘徊。晶瑩的淚水在那雙泛紅的雙眼裡慢慢打轉。也難怪如此,陳鳳軒是唯一一個一直對她好的人,唯一一個關心她,把她記在心裡的人。不管是,過去的她,還是展茗羽,或是現在的蘇依落,他都真心相待。這麼多年,經歷了這麼多事,曾經的那些人,只有他一個還晴朗如初,真心依舊。

蘇依落轉到牆角處,提起裙襬想要縱牆而去,可是,又怕被人看見。儘管蘇依落自己也不願意相信,樑王的性命危在旦夕,可是,卻也不能忽略事態的嚴重性。她知道樑王妃是個穩重的女子,如果不是重大的事,絕對不會這樣慌張的差人來報。再跑回去那令牌,肯定會耽擱太長的時間,現在的她必須分秒必爭。經過一番簡短的猶豫之後,她還是決定越牆偷偷的跑出去。

就在她環顧四周準備縱身的時候,突然看見夜離向這邊走來。於是她不得不慌忙的整理好衣飾。

“奴婢參見昭儀娘娘。”

“平身吧。”蘇依落輕倪了一眼,一下子看見了夜離手中的令牌,忙開口問道,“你拿着令牌要去哪裡。”

夜離不動聲色仔細的打量了蘇依落一番,俏皮的額開口道,“奴婢奉惠妃娘娘旨意出城探望樑王。”

蘇依落聞言猛地一驚,“芸惠妃怎麼會知道···”

夜離微愣了片刻,回答道,“樑王府的事情已經上報給了皇上,皇上因爲政務纏身,便命惠妃娘娘安排一下,前去探望。”

蘇依落一聽,心中本還存有的半點希望徹底破滅,既然樑王的事情已經上報給了皇上,怎還會有假,若是,故意兒戲,那是欺君罔上的大罪。想着想着,蘇依落那個堅硬的心開始慢慢動搖,泛着淚光的眼眸佈滿了血絲。“本宮同你一起出去,也算是提惠妃娘娘探望一下皇室宗親。”

蘇依落說完,便同夜離繞到了宮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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