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免文瀟瀟觸景生情,瞿之卿帶她離開那個空無一人的屋子。
文瀟瀟在車上打了好幾次電話給文濤,結果都被擋在了留言信箱之外。她一臉失落,不時地擡頭問瞿之卿:“你說這老是不接電話,又這麼久沒回家,會不會是被綁架了啊?”
她想了想,又忍不住碎碎念道:“要不你載我到他公司去找他吧?”
瞿之卿扭開音響:“你先不要胡思亂想,乖乖地坐在這兒,放鬆身體,我放歌給你聽。”
“哦。”文瀟瀟黯然地低頭,一臉失落。她乖乖地照做,然後閉上眼,電臺播放着舒緩悠揚的音樂,輕柔空靈。
“之卿。”就在瞿之卿以爲她已經睡着之時,文瀟瀟輕輕地喚了他一聲。
“嗯。”瞿之卿淡淡地迴應道。
“你會陪着我的嗎?”
“我會的。”
瞿之卿開着車,抽空瞥一眼,不禁苦笑。即使讓她放輕鬆不要胡思亂想,她閉着眼睛,表情看上去仍是不怎麼舒坦,眉心擰成了疙瘩,一點也不像已經忘懷了。
也是,她那麼在意這個所謂的養父,如今卻被拋棄了。
怎麼可能被綁架了,怎麼可能只是出差辦事,衣櫃的東西收拾得一乾二淨,屋子裡頭毫無生氣,彷彿在昭告人們他已經將這個家丟棄一般。文瀟瀟不可能一點也不看出來,她只是自欺欺人地執着於找回養父,挽回他。
老實說,他真的無法理解文瀟瀟的這份執着,他沒辦法體會這種對親情的愛和執意,就算現在告訴他老頭子要死了,恐怕他也不會掉一滴眼淚,可是換作文瀟瀟,就算只是見過面的陌生人,恐怕她也會爲此哭得稀里嘩啦的吧?
真好。
意外的是,瞿之卿的心底深處徒然冒出這樣一種想法。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文瀟瀟是個什麼樣的人。又傻又天真,總愛瞎操心,老是把別人的事看得比自己重要,面上總是樂呵呵笑嘻嘻,偏偏等到自己難受的時候卻躲得遠遠的,一點也不坦率,讓人心疼得要命。
簡直心疼得讓他恨不得將她生吞入腹,從此只屬於他一個人,只爲他歡喜爲他悲傷,只會看着他一個人。
瞿之卿苦惱地捏了捏眉心,心底的巨獸總是禁不住撩撥險些跑了出來。再次睜開眼睛,他還是冷靜的自我,如果失去理智失去心,那麼就不是他瞿之卿了。
好不容易,他才能夠剝開文瀟瀟的那一層防護罩,好不容易纔能夠讓文瀟瀟直率地面對自己、終於願意在他面前坦露真實的內心,他怎會輕易地將自己親手鑄造而成的一切推垮?
現在還不行,他必須再忍忍,總會等到那一天的。
回到星象座公寓,儘管文瀟瀟看上去精神不濟,但比之剛纔已經好上許多。他們來到11樓,赫然發現有人站在他們家的門口。
瞿博秋。
令人意外的不僅是瞿博秋,還有他身邊的人。
文瀟瀟不明就裡地直視那個人,保鏢換人了嗎?金髮碧眼,這年頭連保鏢都長得這麼帥的嗎?不對啊,怎麼跟博秋長得這麼像?難道……
“你們去哪啦?我手機沒電了,打不了電話。”瞿博秋抱怨道。虧他難得有機會可以上來,結果家裡居然一個人也沒有。
瞿之卿掏鑰匙給人開門:“你是準備將我這兒當你的造反大本營嗎?你把Wasun帶到我家來,是嫌我姐還恨我不夠麼?”
“是我讓Johnny帶我來的,聽說他在中國的這段時間是你收留照顧了他。”Wasun拍了拍瞿博秋的腦袋,淺笑道。
瞿之卿挑眉:“這話我應該理解爲你在向我道謝還是抱怨?”
“那當然是道謝了。”Wasun注意到一旁的文瀟瀟,挑眉問:“這是你的妻子?我不記得你已經結婚了。”
還沒等瞿之卿開口,瞿博秋先替文瀟瀟反駁道:“纔不是妻子呢!瀟瀟也是我朋友。”
Wasun頗感驚訝:“你這麼激動幹什麼?難道你對人家有意思?”
瞿之卿吹了聲口哨,連文瀟瀟都忍不住瞥向他,瞿博秋被激得滿臉通紅:“Wasun!你在胡說什麼!”
“說了要叫Dad的。”Wasun無奈地聳聳肩。
瞿博秋氣得扭頭不理他。
瞿之卿不禁搖頭:“進屋再說吧。”
原來這個人就是瞿博秋的爸爸啊?文瀟瀟恍然地想,雖然早就知道瞿博秋是中美混血,也知道他爸爸是個純血的西方人,可是今天見了,震撼力還是不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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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西方人長得比東方人老,Wasun看起來倒是完全不像是個已經有個十五歲兒子的男人,不過看起來倒是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純藍色的眼球宛如大海般深邃,金色的髮色沒有一絲雜質,高大的身型搭上文雅的氣質,不知道的還當是哪來的雜誌模特,偏偏他是個野外生物學家,常年不沾家到處跑的那種。
“事先聲明,當初我可不是故意不告訴你博秋在我這裡。你也知道你家的小子多扭捏,非得讓我跟所有人保密。”瞿之卿一進屋就拉着文瀟瀟往沙發上湊。瞿博秋環顧一週,這裡頭就他最小,文瀟瀟還給小舅霸佔了,唯有乖乖地泡茶。
“再說吧,我跟你告密不等於跟全世界的人告密嗎?你敢保證你不會第一時間撲回來?”瞿之卿攤攤手。
Wasun不經意地掃過掙扎着起身幫忙的文瀟瀟,還有自己那正在泡茶、‘十指不沾陽春水’懶散達人的兒子,道:“這回見到Johnny,是長進了不少。”
瞿之卿一臉濃情蜜意地說:“那是,瀟瀟調教得好。”
“喂,你們兩人!”瞿博秋忍着腦門的青筋。
瞿之卿和Wasun聳聳肩,文瀟瀟忍不住會心一笑。
他口中的‘Johnny’,也就是瞿博秋跟Wasun的相處模式與瞿之雅完全不同,與其說是父子,更
像是朋友般自然。
說起來,在瞿博秋懂事以來,就是和Wasun住在一起,雖然Wasun一年365天有一大半並不沾家,但兩人的關係如今看來倒是比瞿之雅更密切一些。
“你見過老頭子了?你們該不會達成什麼協議了吧?”瞿之卿敏銳地試探。
Wasun擺手道:“協議談不上,我還沒有那個能耐能跟Uncle瞿談條件。”他摸着下巴,語氣微頓:“不過……倒是有件事。”
瞿博秋豎起兩隻耳朵,瞿之卿好笑地看見瞿博秋那既好奇又故作不在意的表情:“那隻老狐狸你可當心點,他的鬼點子多了,你可別被他套住圈,怎麼說你都是外人,他斷不會捨近求遠,繞過我姐的。”
“多謝提點。”Wasun不以爲意,堅定地說:“不過我有我的打算,我不覺得之雅能夠好好照顧Johnny,我希望能夠帶Johnny回美國。”
文瀟瀟擺來紅茶,這是瞿博秋泡的,因爲他說Wasun不習慣中國茶,而且似乎是習慣使然,動作十分熟練。
“謝謝。”Wasun接過紅茶,點頭致謝。
瞿之卿懶洋洋地支着下巴,“你倒是想得美,不只你誓在必得,我姐也一樣。”
Wasun沉默地盯着茶杯,回頭對一直不吭聲的瞿博秋道:“Johnny,你不是想回美國嗎?既然如此,爲什麼不願跟我走?”
瞿博秋眉頭一擰,瞿之卿倒是先把話說了:“去不去美國是一回事,他跟着你又有什麼意思?你能抽出一年三分之二的時間陪他嗎?”
Wasun張口欲言,瞿之卿嘲諷地道:“啊,你也可以把博秋送去寄宿學校,反正孩子也十五歲了,再過三年就成年了,美國都崇尚孩子的獨立性,你大可將此稱之爲培養孩子的自主獨立,真是好父親啊。”
Wasun靜靜地看向他,輕嘆一聲:“我明白自己在這方面確實沒有足夠的說服力。”
因爲瞿博秋從來不肯表明他對哪一邊的傾向,所以問題纔會落在了父母身上。這麼僵持下去確實並非他們願意看到的結果,所以他纔會求助瞿鎮森,即使知道有風險,但是他也決定抱着試一試的風險。
“我大抵猜到你跟老頭子說了什麼,不過恐怕你的算盤要打錯了。”即使不怎麼待見自己的父親,但不得不承認的是,瞿之卿對瞿鎮森還有擁有一定的瞭解,而恐怕瞿之雅也一樣。
Wasun無奈地說:“好吧,我知道你們一家人的能耐。”他意有所指地道:“目前我並非處於劣勢,你大可不必這麼快就下定論。”
瞿之卿眼底精光大作,不着痕跡地微微勾脣。
瞿博秋終於受不了這個話題,對Wasun說:“你是來幹什麼的,忘了嗎?”
Wasun與瞿之卿相視一笑:“確實,是有件正經事。”
瞿之卿配合地道:“那麼,不妨到書房從長計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