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多日,宮裡一直在傳着一個消息,說是後-宮中很多名不見經傳的答應,常在們,好像都愛上了吃雞蛋似的,紛紛去內務府求雞蛋,若是內務府不給,還會出高價錢來買。
尋常一個雞蛋不過是五六文錢,而內務府每隔幾日或是出宮採買,或是專人送進宮裡,都是有數的,每次不過幾箱,而答應,常在這樣的位份,每人每天不過才得兩個雞蛋。
這幾天,常有各宮裡的奴婢,拿着五兩,十兩的銀子,不過是想求十幾二十個雞蛋。
內務府覺得蹊蹺,便把這事回報了相印殿。
迴雪知道,這是坐雞蛋之事引起的,看來不光是承歡殿的玉妃在練這個,她的炫耀,還讓別宮的女人跟了風。
這樣的事若傳出去,難免會讓宮外的人恥笑。
“鬱妃娘娘,看來各宮娘娘很是愛吃雞蛋,以後內務府是不是應該多運幾車進宮?”內務府的奴才哈着腰問話。
迴雪搖搖頭道:“自此後到過年之間,只說宮外好雞蛋數量少,除了供給皇上的,還有永和宮供給五阿哥的,阿哥所內阿哥,公主吃的,其它的地方,一概說沒有,不但不能進這麼些雞蛋,還要越少越好。”
內務府的奴才不好細問,只得點頭答應。
果然,雞蛋這尋常人家吃的東西,在宮裡也變的稀少起來。
不久,便有陸陸續續的妃嬪來相印殿訴苦,委婉點的,說是多日不吃雞蛋,很是想的慌,直接點的,問迴雪宮裡難道是連雞蛋也吃不起了麼?這些女人從玉妃那裡學得坐雞蛋。一個個把玉妃捧上了天,想着或許有一天,她們也可以像玉妃一樣得皇上的寵幸。如今宮裡斷絕了雞蛋,便如斷絕了她們的前途一般。
“你們打的主意,我不是不知道,若真想吃雞蛋,大可以去養心殿找皇上的御膳房要,區區兩個雞蛋,夠你們解饞的吧?我想,皇上也不會吝嗇幾個雞蛋。可你們要想好了,若這雞蛋是其它用途,到時候查了出來。或是傳了出去,丟了你們的臉面,皇上的寵幸,也未必能得到。你們位份雖低,卻是宮裡的老人了。你們可聽說過,這後-宮的女人,有誰嫌自己的寵幸太多,要教會別人,搶了自己的寵幸去的?”迴雪喝着茶,打量着前來說理的幾個人。
幾個人臉上一紅。迴雪的意思,她們當然聽的明白,怕是坐雞蛋之事已紙裡保不住火。若傳的沸沸揚揚,或許皇上沒來,羞辱便先來了。
“皇上是一國之君,後-宮裡也應當雨露均沾,這一點。你們明白,我也明白。晚些時候,我便會去回了皇上,讓皇上以後不但要憐惜新人,也要顧及舊人,你們只需好好裝扮自己,不要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然皇上知道了,未必高興。”迴雪的臉色嚴肅起來。
迴雪的意思再簡單不過,若是她們聽的懂,便應該撿拾起妃嬪應有的臉面。
“謝娘娘提點。臣妾們謹記。”幾個答應,常在福了一福,紛紛回去。
只是這一次,玉妃卻並沒有露面。
煙紫無不憂心的道:“主子,我瞧着剛纔這幾位答應和常在,在宮裡一向爲人謙和,每日恭恭敬敬在宮裡守着,除了請安,也甚少到相印殿打擾,但今天好像是提前有人策劃好了似的,一個個來的這麼整齊。”
“你說的很對。”迴雪靠在榻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窗外明媚的光線投射在迴雪金燦燦的簪子上,散出一地的光圈,印在小方桌上,像一個個跳動的太陽。
煙紫往前兩步,壓着聲音道:“還有人要利用她們?她們位份並不高,爲何要找她們?”
“不過是玉妃罷了,她在我這裡捱了打,又受了辱,想報仇,卻無門路,榮妃位份高,但自然看不上她,安妃,跟她本是仇家,其它的,管嬪跟她不對付,岑梨瀾不理她,算來算去,她的勝算也就是位份低的那幾位了。”迴雪嘆了口氣:“這次她們來,明顯是玉妃在背後指使,想給我施壓罷了。”
“那娘娘可有什麼法子應對?”煙紫道。
“玉妃還是嫩了些,她想的法子,不但是我,就是新進宮的安妃都輕易可破,宮裡的女人,多數期待皇上的寵幸,玉妃教她們得寵的法子,但並不一定能得寵,我若能讓皇上去她們宮裡留宿一晚,你說,她們會靠攏誰呢?當然是拿到手的才最實在。”迴雪說着說着,便有了睏意,靠在榻上做了個輕柔的夢,夢裡有一個孩子,孩子很小,白白嫩嫩,自己怎麼追也追不上,那孩子像踩了雲,總是離自己很遠,後來,突然,岑梨瀾出現了,那孩子便飛快的往前跑去,一會兒便不見了。
迴雪醒來,覺得很是不解,這個夢是什麼意思呢?
無暇顧忌,正想着重新梳理一下有些凌亂的頭髮,王方就慌不擇路的跑了進來:“主子,不好了。”
“什麼事?”
“岑嬪……永和宮出事了。”王方急的臉脹紅,滿頭的汗。進了屋子,差點站不穩。
迴雪第一時間想到的是五阿哥,岑梨瀾自然是不會出什麼事,五阿哥自從出生,便多災多難,臉上的傷疤還在,不會這會兒又出了什麼亂子,讓什麼歹人有機可乘吧?
“五阿哥又怎麼了?嚴重不嚴重?”迴雪焦急的問道,五阿哥可是岑梨瀾的命。
王方拿衣袖擦擦臉上的汗,十分急迫的道:“這回不是五阿哥,是岑嬪。”
“岑嬪她怎麼了?”迴雪急的一把抓住了小桌子上放的繡活。
“岑嬪好像是摔倒了,被花瓶還是瓦片割傷了,流了血,奴才也是聽永和宮的小太監說的,奴才回來時,太醫們纔去,怕是這會兒正在診斷,就是不知道,岑嬪娘娘傷的怎麼樣了。”
迴雪不及重新梳頭,帶着煙紫便往永和宮去。
若是被花瓶或是瓦片割傷,便可輕可重,輕則,隨便上一點藥就可以了,重的,可能致人死亡。
迴雪跟岑梨瀾的交情自不必說,自從姐姐死後,這宮裡,最知冷暖的也就是岑梨瀾了,她雖位份不高,但一向平安,哪知她也有出事的時候。
剛到永和宮,便發現幾個答應,常在來了,玉妃,榮妃也都在。
看來她們的消息,確實夠靈通了。
說是來瞧看岑梨瀾的傷勢,不過是來永和宮看看熱鬧罷了。
見了迴雪,衆人行禮,迴雪一聲沒吭,直接進了內室,只有煙紫跟在後面,深深的福了一福道:“我家主子十分焦急岑嬪娘娘的傷勢,各位娘娘請起吧。”
衆人跟着進去,臉上已是不悅。
岑梨瀾躺在牀上,臉色蠟白,太醫給她診了脈,跪在那回話道:“鬱妃娘娘,岑嬪娘娘她……”
“岑嬪可是鬱妃心尖上的人,她有什麼不測,你們太醫也得盡十分力去瞧看呀,是哪個不長眼的奴才,亂放了花瓶,害的岑嬪割傷了,鬱妃應該問出這個人來,拉出去喂狗。”榮妃坐在椅子上喝着茶,表面上是關心岑梨瀾,話語裡的奚落之意誰都聽的出來。
迴雪此時最關心的,只有岑梨瀾的傷勢,至於是哪個奴才不長眼,那是以後的事了。
岑梨瀾輕輕笑了笑,抓住了迴雪的手:“我沒事,你看你,跑一臉的汗。”
“鬱妃娘娘,岑嬪娘娘她懷孕了。”太醫臉上露出喜悅的神色,卻很快一掃而光:“只是如今娘娘有流產的跡象,胎像不穩,還需好好養幾天再做定論。”
太醫的意思是,岑梨瀾的胎不一定保的住。
岑梨瀾自己都沒反應過來,過了好一陣子,才用手捂着肚子,哽咽的問太醫:“我懷孕了?”
她不相信自己能懷孕,自從入永和宮,很久不侍寢,皇上的晚上一向不屬於她。
還是迴雪提醒了她:“你忘記了,有一天皇上從北安宮出來,在永和宮留宿了一晚?”
是了,那一晚皇上跟安妃置氣,來了永和宮,沒想到就是那一晚,成全了岑梨瀾當母親的夢想,在宮裡,孩子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衆人頓時羨慕了起來。
玉妃在內室外圍站着,低聲罵道:“又是安妃那個賤人惹出來的禍。”
在她看來,若那一晚安妃留住了皇上,那岑梨瀾懷孕這事便不會有了。
“你呀,真是粗心,明明是懷孕了,你還不知道,天天抱着五阿哥搖來晃去的,以後,抱五阿哥這事,就交給嬤嬤們辦,還有,你想吃什麼,就叫小廚房做,若這裡做不來,就讓苗初去相印殿拿,也是我粗心了,前幾天你不是一直乾嘔,且還喜吃酸,我竟然沒有察覺。”迴雪一臉懊悔,若是早發現了岑梨瀾的異樣,也不至於有今天的事了。
“那你們趕緊開方子吧。”迴雪對太醫道:“什麼好藥材,保養的,都開了,一定得保證岑嬪的胎兒安然無恙。”
“是。”太醫恭恭敬敬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