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西一看到這麼些好吃的菜式,眼睛都直了,那是一種無法掩飾的慾望,對於美食的渴求。接着,她便拿起筷子夾住一塊肥厚的肘子,也不放在面前的盤子裡,而是直接塞進了嘴裡,那塊肘子極大,塞滿了她的嘴巴,敏西卻嚼的起勁。
王福全看的直瞪眼,在宮裡伺候那麼久,還從沒有見過哪一個妃嬪,這麼沒有吃相的。只是看歸看,王福全很懂規矩,並不像廊下那些小太監一樣,竊竊私語,捂着嘴偷笑,而是很快低下頭去,拿起筷子幫皇上佈菜。
“聽說西北雖氣候惡劣,但物產也算豐富,什麼駱駝肉,羊肉,到處都是,怎麼敏西姑娘好像很餓似的,來的路上是不是他們苛待了敏西姑娘了?回頭敏西姑娘告訴鬱妃,讓鬱妃替你出氣,鬱妃治這幫奴才,最有手段了。”榮妃夾起一小塊椰子,輕輕放在嘴裡抿着,看似體貼敏西,實則是奚落,順便把迴雪也帶進去了。
“北安宮的飯菜,我覺得挺好。皇上覺得呢?”迴雪笑看着皇上。
皇上吃了口菜,點了點頭:“是不錯。”
“那敏西姑娘就多吃些,雖說敏西姑娘在西北也吃的好,用的好,但畢竟地域不同,所吃的東西也不一樣,安城又是一個繁華的地方,這桌子上的飯菜,皇上都說好,想來是真的好,敏西姑娘愛吃,也沒有什麼錯處。再說,敏西姑娘長途跋涉,本應該進補的。”迴雪像是安慰敏西,也爲自己開脫了。
敏西很是感激,放下筷子要起身行禮。
迴雪趕緊扶住了。敏西卻還是差一點跪倒在地。
敏西無論如何是西北王的妹妹,西北王聲名鵲起,他這個妹妹。卻像是得了軟骨病一樣,動不動就要給人下跪,迴雪只得扶着她的手,又一次感覺到她的手心很是刺的慌。
“榮妃娘娘是覺得……我家主子用飯多了麼?這些菜在北安宮做出來,是不是給我家主子吃的呢?”敏西的婢女口齒伶俐,看着倒比敏西有骨氣多了。
敏西剛入宮,榮妃不好直接找她的麻煩,所以對於婢女的話,只淺淺一笑,心裡卻暗自罵着:沒王法了。看你們在宮裡能蹦躂幾天。
迴雪擡頭注視着敏西的婢女,略施粉黛,卻掩蓋不住蒼白的臉。窗外一絲絲太陽光照射進來,她的臉愈加如瓷一般,晶瑩發光。
一般的婢女,是不敢跟主子大聲說話的,更不敢反抗。再看這婢女粗糙的衣裳裡面,那件印花小棉褂,簇新,合身,還散着一股子淡淡的香氣,這香氣迴雪在宮裡甚少聞到。連敏西身上都沒有,這婢女身上卻有,那說明什麼?
迴雪坐着笑了笑。放下筷子道:“敏西姑娘,你就不要跟皇上打啞謎了。”
皇上不解其意,擡起頭,望着敏西,敏西卻急促起來。不知如何接話。
皇上只好又看着迴雪,迴雪拉起那婢女的手道:“敏西姑娘。何必站着呢,從西北來已經夠辛苦了,趕緊坐下來用飯吧,不然,皇上可是要心疼了。”
榮妃目瞪口呆,這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皇上饒有興趣起來,那婢女的手被迴雪握在手心裡,卻站着一動不動,坐在椅子上的敏西如釋重負,站起來福了福道:“皇上饒命。”
那婢女才冷着臉走到皇上身邊,福了一福道:“皇上吉祥。”
“你是敏西?”皇上看着她的臉,沒想到一個穿的很不起眼的婢女,竟然是真正的敏西。這也太意外了,意外的皇上竟然忘記自己是在飯桌上,拉起敏西的手,仔細的端詳起來。他第一次仔細看着婢女打扮的敏西,眉眼極好,除了臉上蒼白些,算是個周正的美人。
皇上哈哈一笑,一手摟過敏西,把她放到自己的腿上,又仔仔細細的查看了一遍。
王福全見到這親熱的場面,有些不好意思,慌忙低着頭後退了三步。
“皇上,這真敏西假敏西的,是怎麼回事?”榮妃笑臉對皇上說着,然後又冷着臉看着穿狐狸毛衣裳的假敏西道:“你們好大的膽子,西北打了敗仗,送一個女子來宮裡,你們竟然還弄的這麼玄乎,可知欺騙皇上,罪有多大?”
穿狐狸毛衣裳的女子嚇的一哆嗦,跪倒在地。
皇上環着敏西,笑着打破了這尷尬:“榮妃你嚴重了。”
“我本以爲,安城聰明的女子極多,沒有來安城以前,我也曾聽人講過,說後-宮女人個個都是伶俐的,今日看來,最伶俐的當數鬱妃了。”敏西的話,分明是沒有把榮妃放在眼裡,榮妃想起阿瑪的慘狀,雖不是特別心疼,到底安城的人都知道,他是被西北王蹂躪的,這對榮妃來說,是極沒面子的事,榮妃見敏西便會眼紅,何況此時敏西又說出這些話來,當即怒火中燒,臉都紅了:“皇……”
“好了,好好的一頓飯,什麼真啊假的,朕知道,這是敏西在試探朕的眼力呢,西北的姑娘,自然是跟安城的不同。”皇上呵呵笑着,顯然是對懷裡坐的敏西很是包容:“天太冷了,朕在外面站了一會兒,所以也沒仔細的看,不然,朕一定在鬱妃之前,就認出你來。”
“皇上說的是。”迴雪夾了一筷子藕片慢慢的嚼着。
岑梨瀾沒空巴結皇上,榮妃跟敏西的事她也管不着,只是擡頭見皇上在飯桌前摟着敏西,心裡不泛酸,卻一陣涼意,皇上今日摟這個,明日摟那個,懷裡的女人,也不知換了多少茬兒了。可轉念一想,皇上摟着誰,又跟自己何干呢,反正自己有五阿哥,已經足夠了。
“敏西爲了考驗朕,也真是煞費苦心了,冬天穿這麼單薄,很是讓朕心疼,你,還不快把狐狸毛的衣裳脫下來。”皇上指指那個跟着來的女子。
那女子紅着臉,顫抖着雙手把衣裳解了下來,眼裡卻含着淚。
皇上接過軟滑的衣裳,用手摸了摸,給敏西輕輕的繫上道:“這麼好的衣裳,你穿才最好看。這純白的顏色,正配你這小臉頰。”
如此調情,雖不火辣,足以讓岑梨瀾嘔吐。
“皇上,我來安城的時候,我哥哥還安排人裝了滿滿十箱子的好東西,過幾天便運到了。”敏西起身坐回椅子上,面對着榮妃,臉上沒一絲懼色,倒顯的很是從容。
榮妃自進門起,就看那個敏西不順眼,沒想到弄半天,這個婢女纔是敏西,真是讓人跌破眼鏡,只是這個敏西,可難對付多了。榮妃迎着她的眼神,看着她眸子裡的寒光,心裡也有些沒底起來。
還是皇上打破了僵局:“西北王給朕送了什麼東西,你說是好東西呢?”
“據我所知,至少有一件白虎皮的大襖,還有一件白虎皮的披風,這白虎本就難得,加上都是我哥哥親自獵的,說是獵,不過是活捉,所以每一張白虎皮都是完整的,這在市面上,可是金山銀山買不來的東西。”敏西說這些話,雖是驕傲的話,臉上卻並無驕傲的神情。像是在講別人的故事,冷冷的,跟她的臉色一樣。
皇上卻高興的像個孩子:“朕宮裡倒是有虎皮,但都不是白虎皮,你這樣一說,朕倒很是期待。對了,宮裡有鬱妃種的那些花兒,她不知道你喜歡什麼香料,所以種了好幾種,回頭你想要什麼香料,可以向內務府領,若不喜歡香料,也可看着那些花解悶。”
“我不喜歡香料,也不愛看花兒。”敏西絲毫不給迴雪面子。說的話像冰柱一樣,又尖又刺又寒心。
榮妃低頭笑了笑,然後清了清嗓子端起了一杯酒:“臣妾恭喜皇上,今日能得敏西姑娘這樣一個美人。”皇上舉了杯,衆人便跟着舉杯,岑梨瀾卻端起一杯茶來道:“臣妾以茶代酒了。”
“岑貴人怎麼如此掃興呢,皇上都喝得酒,敏西姑娘也喝得,岑貴人就喝不得?”榮妃又在找茬。
“回皇上,不是臣妾喝不得,只是一會兒回永和宮,還要抱五阿哥,臣妾只是怕酒氣薰到了五阿哥。”岑梨瀾辯解。心想這榮妃果然見縫插針,處處找自己的麻煩。
“喝吧,五阿哥橫豎有奶孃看着,永和宮不但有奶孃,不還有嬤嬤嗎?反正你也不用餵奶。”皇上雖沒喝醉,說的話卻實着傷了岑梨瀾的心。
“皇上說的是,岑貴人沒有孩子,抱養了五阿哥以後,處處上心的很,有些太謹慎了些,臣妾當年養大阿哥,皇上喝醉了去看大阿哥,抱着親來親去的,大阿哥不是一點事都沒有嗎?”榮妃陰笑着道。
“皇上,岑貴人一向不勝酒力,且這麼冷的天,小孩子本就難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岑貴人看護五阿哥細心,這是好事,皇上就體諒她一片苦心吧。”迴雪替岑梨瀾求情。
反正皇上的心思也不在岑梨瀾身上,見迴雪給她求情,便擺擺手道:“你不喝酒就不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