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雪主理六宮之事,瞬間傳遍了各妃嬪的耳朵裡,於是各人又忙碌了起來,趁着年下,有往相印殿送上等刺繡的,有送名貴瓷器的,也有送各式小孩子掛件首飾的,煙紫整天的收這些東西,都收的手痠,見迴雪一副來者不拒的模樣,便提醒道:“主子,這宮裡的,可都是人精,送東西,是因爲覺得主子有利用的價值,可這宮裡人,參差不齊,主子收了她們的東西,難道以後她們犯了什麼錯,都要幫她們攔着?主子背後,可有很多雙眼睛在看着呢。”
迴雪當然明白煙紫的意思,這宮裡的人,有利才往,無利,誰會起早呢,她們送東西給自己,自然是覺得,在自己這裡,能謀求到比這些東西更貴的價值。不然,平白的想從她們宮裡拿得一針一線,都會被她們追回來的吧。
迴雪看透了這一點,所以並不覺得意外,見煙紫憂心忡忡的,也只淡淡的扶了扶自己手上的赤金護甲,緩緩的道:“她們送她們的,咱們收咱們的,如果不收,倒讓她們覺得咱們不好相處,或是心裡防備着她們,收了,她們反倒心裡落下一塊石頭,覺得咱們不會刻意的針對她們。”
正說着話,蘇答應來了,手裡卻並沒有拿什麼東西,煙紫有些不待見她,臉上冰冰的給她請了安,讓了坐,蘇答應也有些尷尬,只欠着身子坐在迴雪身邊,呵着手道:“聽聞鬱妃娘娘,您主管六宮了?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娘娘這樣的美人,又懂得皇上的心,還有四阿哥這麼乖巧伶俐,做這後-宮主位也是指日可待了。”
難得蘇答應一臉的諂媚。每句話都跟調了蜜似的,若是說給別人聽,那個人或許還如騰雲駕霧般享用,迴雪卻最不愛聽這假話,只是嘴上卻不點破她,而是帶着笑問道:“蘇答應此來,可是有什麼事?”
“我……我能有什麼事,不過是聽說相印殿這件大喜事,特來……道喜的,以前我有對不住的地方。還請娘娘不要放在心上。”
“過去的事,就都過去了。蘇答應也不必放在心上。”迴雪道。
“娘娘手上的赤金護甲真是好看,是皇上賞賜的吧?娘娘真是貴命。出身烏雅府,不比我們,小門小戶的。就是當了妃嬪,也上不得檯面。”蘇答應今日拍馬屁絲毫不見手軟,聽的迴雪都有些睏乏。
好不容易送走了她。煙紫給炭盆裡加了些炭,又給榻上的迴雪加了條厚厚的毯子,才搓着手道:“主子,蘇答應今天真夠奇怪的,往日想找她說話,她跑的比兔子還快。這回竟然還主動送上門來了,馬屁拍的山響,這哪是蘇答應啊。都是以前不識好歹,如今才急着來認錯,還好是主子掌管六宮,若是換了榮妃,有她好過的?”
“你當她此次來是認錯的?”迴雪淺淺一笑。
“那她來……?”煙紫疑惑。
“她來。不過是探探我的意思,爲她的三阿哥做鋪墊。過幾天,她定會來找我,說讓三阿哥歸她養的事。”迴雪冷哼了一聲:“不然,你以爲,她會向我低頭,主動找上門來?”
“找上門來,主子也不必理會她,她這樣的,最會見利忘義,得隴望蜀的。”煙紫呸了一口。
迴雪當然不會理會蘇答應,只要一想到皇后,就不可或缺的想到蘇答應,當初二阿哥去西北,蘇答應一看皇后有希望,便急急的湊上去,又是端吃的又是送東西,無限殷勤。剛聽說二阿哥從西北迴來,就頓時冷了臉,連皇后死時,她都不曾近前看一眼。這樣的一顆心,誰抱在懷裡,能暖的熱呢。
從這日起,宮裡的請安,就改在了相印殿裡,榮妃生平第一次來到相印殿請安,看到那些熟悉的嘴臉,以前奉承自己的嘴臉,一股腦的把風向轉向迴雪,一個早上,都是給迴雪說着吉祥話,不禁氣的握緊了拳頭。她不甘心,風光就這樣被迴雪搶了去,她不甘心,一個後來進宮的秀女,能搶自己的風頭。
回到宮裡,連夜的想辦法,熬的青嬪也半宿沒睡覺,最後,還是想到了法子,無法在迴雪身上動手,那不如就在四阿哥的身上動手,反正四阿哥年少,還不會說話,動了四阿哥,那可是動了迴雪的根本了。
具體做法就是,對四阿哥下毒,如何個下毒法,榮妃跟青嬪也想好了,就是把粉末狀的毒給抹到指甲蓋裡,趁着看四阿哥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的就彈進了四阿哥的嘴裡,這樣,四阿哥就死定了。
就算有嬤嬤,奶口的咬出誰看過四阿哥,那又怎樣,這事做的隱蔽,毒也可能是嬤嬤,奶口下的,所以最終只會不了了之。
想好了計策,就要找人實施,在榮妃看來,青嬪是上好人選,她做這種神出鬼沒的壞事,最在行,但青嬪卻百般推辭,臉都嚇紅了,青嬪覺得,迴雪雖平日裡不吭不響的,但關鍵時候,一次也少不了她。所以若是自己動了四阿哥,那萬一迴雪發現了,不得給自己碎屍萬段,她可不想惹這個亂子。
榮妃無法,只得把這任務交給凌雲,凌雲跟榮妃多年,也是個心狠手辣的,只是如今迴雪的風頭正盛,讓她去給四阿哥下毒,她也怕有個萬一,到時候謀害皇子之罪,又豈是她一個奴婢能擔當的?
可這事總得有一個人去幹,其它人,榮妃又覺得靠不住,最後選來選去,確定這事就由凌雲來做,而且就在年下這幾天,因爲人人盼過年心切,又有些年下的事打點,難免會手忙腳亂,對四阿哥疏於照顧,這便是好時機。
青嬪一聽說榮妃選定了凌雲,不由得喜上眉梢,至少把她自己的干係撇清了,她便可以坐山觀虎鬥了,見凌雲愁眉苦臉的,便打趣道:“凌雲姑娘,這可是爲榮妃娘娘效力的好機會,怎麼,我看姑娘,蹙着個眉頭,是不願意嗎?”
凌雲心裡正有火不能發,見青嬪明知故問的,榮妃又一臉期待的望着自己,便強擠出一絲笑容來道:“奴婢……奴婢沒有不願意。奴婢……能爲榮妃娘娘效勞,很願意。”
榮妃臉上這纔有了笑容,賞了凌雲一個玉件說:“你果然是個貼心的,放心吧,這事若成,我不會虧待了你。”
這事若成,那凌雲真是立了大功了,迴雪雖如日中天,可沒了四阿哥,她便是再如日中天,也有日落西山的那一天,除了四阿哥,那便是除了迴雪,以後這宮裡,自然還是榮妃的天下。這種得手後的榮耀,讓榮妃心裡狂跳不止,只盼望宮裡熱鬧一些,年味重一些,好讓凌雲儘早的去下手。
凌雲每天都迎着榮妃熱切的目光,心裡真是跟放在火上烤一樣,那些粉末毒藥也弄好了,就放在凌雲房間的瓶子裡,那是以前,錢太醫在時,榮妃令他煮的百毒散,是蜈蚣,蠍子,斷腸草等各種毒熬煮晾曬而成,只需輕輕的一點,便可要了三四個成人的命,更不要提四阿哥了。
凌雲到阿哥所去踩過幾次點,每一次都因爲嬤嬤,奶口圍的太多,自己不好下手,回來後,就去找了內務府的那名信的過的小太監,二人坐着聊了一會兒,凌雲把心裡的苦悶,這件事的棘手之處都說給了他聽。臨走後還囑咐他:“你聽了便聽了,我相信你才說的,你可別告訴別人去,這可是殺頭的罪。”
這個小太監,是凌雲這樣一個下人的朋友,所以並不引人注意,他一向也算老實,但在銀子面前,就不會了,王方前前後後的,在他身上,花了有七八十兩銀,這七八十兩,聽起來不多,但不是小數,內務府小太監的份例,每月一兩銀,一年十二兩,這七八十兩,滿打滿算,夠他幹七八年活的了。他哪能不心動。
於是小太監把這話學給了王方,等王方走後,他又後悔起來,這四阿哥,可不就是相印殿鬱妃娘娘的孩子麼,如今凌雲要去害四阿哥,自己竟然告訴了相印殿的奴才,自已可真是糊塗了。可說出去的話,如潑出去的水,又如何收的回,本想去承乾宮告訴凌雲,此事有變,可自己收王方銀子的事,如何能講,再說,這計策是榮妃等人想出來的,若壞了榮妃的好事,還能有他的好嗎?不知道怎麼慘死呢,到時候有銀子也沒命花了,思來想去,只好裝出什麼事也沒發生的樣子,靜觀其變了。
直到大年三十這天,雪花飛舞,天寒地凍,冷的人呵口氣都難,宮道上的冰雪,掃一遍,又很快凝固,凍的打掃的小太監手直哆嗦。
宮裡也算張燈結綵,到處是紅燈籠,紅綢緞,小太監們見了主子,也是先問好,臉上的笑比一年當中任何時候都多。榮妃的笑也很燦爛,因爲她已決定,毒死四阿哥的事兒,就在今晚,正好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