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氣結,真想狠狠甩手大步離開,只是那顆心浮浮沉沉的總覺得還有那麼一絲絲可以浮起來的希望,便不肯就此放棄。
於是循循善誘道:“對於這次前去霸州瘟疫之地賑災一事,你就真的沒有什麼要對本王說的?”她不該訴委屈的嗎?
又是這事?想罵就罵,能痛快點嗎!
徐初盈擡頭看了燕王一眼,心中沒好氣——她就是破罐子破摔了,怎麼的吧?
聲音一緩,燕王耐着性子繼續循循善誘。說着話的時候,他甚至能感覺得到自己的心在亂七八糟的亂跳。
“你想說什麼便說什麼,本王說了,不會怪你!什麼都不怪你,今日的事就當沒有發生過,你放心說便是!”
徐初盈中午叫他一頓責罵給罵得懵了,哪裡知道他這會兒懷着什麼彎彎繞繞?
他的心思,她是不敢去猜了——何況她也沒有那個本事能猜得着!喜怒無常!
看他盯着自己目光灼灼,固執而堅持,好像自己倘若不說點什麼就決不罷休的架勢。
徐初盈只得說道:“王爺放心!這次霸州的事情是臣妾魯莽了!王爺的教導臣妾必定會銘記在心,再不敢犯!今後絕對不敢再插手燕地的事!”
“咯噔!”一下,燕王聽到自己那顆浮浮沉沉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
半響,他方澀聲道:“你想說的,就只是這個?”
徐初盈在心裡再次沒好氣了一聲“莫名其妙!”後,微微垂眸道:“是!”
燕王冷笑,霍然收回自己的手,起身一言不發掉頭就走。
走了幾步又停下腳步,背對着她冷聲道:“你有自知之明,很好!”
“這是臣妾應當的!”徐初盈彬彬有禮回了一句。
燕王拂袖重重冷哼,再也不停留大步離去。
他今晚巴巴的跑到這破地方來幹什麼?來找氣受嗎!
蘇嬤嬤、徐姑姑等在外頭等着,無不屏息凝神大氣也不敢出,沒有聽到裡頭傳來什麼怒喝、斥責的聲音,心中稍安。
卻不想,房門“砰!”的被人粗魯推開,就看到王爺冰寒着一張臉一言不發的大步離去,衆人呼吸一滯,腦子裡一片空白!
“王妃!”蘇嬤嬤低低驚叫,慌忙奔了進去。
“都下去吧!”徐姑姑嘆息一聲吩咐衆人,也快步走了進去。
臥室裡,徐初盈正安撫着蘇嬤嬤:“奶孃,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嘛!王爺過來只是問了幾句話,並沒有說什麼!至於他爲什麼沉着臉出去,他今天不一直都是如此嗎?誰知在哪兒遭了煩心事兒往咱們身上撒!”
“王妃好好兒的就好,奴婢們看着也安心了!”徐姑姑笑笑,柔聲道:“王妃這便歇着吧,這會兒,倒真是不早了呢!”
“嗯,你們也回去吧!”徐初盈一笑,讓徐姑姑、蘇嬤嬤一道出去。
蘇嬤嬤見她真無恙,也放心出去了。
心中卻道:碧羅那丫頭真正越發的沒有眼力勁兒了,還說王爺神情態度沒什麼不好……
這廂徐初盈滿肚子氣躺下,時而又冷笑着輕輕搖頭,真是沒意思透了!
大晚上的追到這兒,也不知他究竟想要聽什麼!
有尊喜怒無常的大佛要伺候着,還真是難爲人!
罷了,既然猜不透他的心思,以後倒也省事兒了,索性懶得猜便是!
燕王來去匆匆,次日也沒見再來找茬或者派人來找茬,蘇嬤嬤、徐姑姑等都放了心。
一連兩三日,徐初盈的心情都不見好。這日天朗氣清,秋陽明亮,與銀屏兩個換了身男裝從山莊後門出去散散心。
二人漫無目的隨意走動,不知不覺順着山路一路往上。
秋陽燦爛之季登高望遠,倒也是一件心懷舒暢、心曠神怡之事。
這原生態的山林間,不時可見紅彤彤或者紫瑩瑩的成熟野果,身爲吃貨徐初盈幾乎都認識,見了便隨手給銀屏指點指點,可把小丫頭給樂壞了,一路採摘與她同嘗。
徐初盈不忍拂了銀屏的好意,都笑着接了嘗一嘗,味道居然都很不錯。於是二人一路登山一路說笑,心情也開闊了些。
兩人沒有想到的是,會在山頂上偶遇餘公子和小廝墨兒。
乍一見面,雙方都愣住了。
“賢弟,真是巧啊!”餘公子笑着過來,一襲月白長衫襯得如謫仙臨世,清淺溫和的笑容仍是那麼儒雅。
鬼門關轉了一圈驟見熟人,徐初盈眼中亦是一亮,歡然笑道:“餘大哥,你怎麼也在這兒!”
餘公子一笑,正要半認真半調戲的說一聲“這說明咱們兩個有緣份、心有靈犀嘛!”,一看到徐初盈頓時臉色一變,又驚詫又心疼道:“這陣子你到底怎麼了!好好的人怎麼瘦成了這樣!”
說着又忙道:“是不是生病了?嚴不嚴重?可是完全好了?”
徐初盈一怔,面對餘公子一臉的關切和緊張,不由心中一暖,莫名其妙的酸澀突然涌上心頭。
她忙笑着搖了搖頭,說道:“多謝餘大哥關心,我沒有生病!好好的呢!”
她心裡下意識的就想到燕王,那股酸澀感不由得更強了些。餘大哥不過數面之緣的人,尚且知道關心她一句,那男人一見了面什麼不說卻是劈頭蓋臉一頓臭罵,直言不諱的指責她自不量力、不敢插手他燕地的事兒!
呸,當她很願意插手嗎!
尤其想到他去山虞之前,那麼笑意盈盈的同自己說話,賞了自己那麼些東西,那笑意中,她恍惚幾乎感覺到似有脈脈溫情。
如今想來,全是可笑。
他怎麼可能會對她有什麼溫情呢?那幾****之所以高興,想必是因爲過生辰道賀送禮的人多吧?
“還說沒有!”餘公子下意識欲擡手撫摸她的臉,手上一僵又忍住,捏了捏手心,無力垂下。
他蹙了蹙眉,柔聲溫和道:“你若把我當做朋友,就跟我說實話,若不是病了,可是發生了別的什麼事?”
他問了那話之後,她眸中神色一下子變黯然了下去,神情也變了幾變,他可是清清楚楚的都看見了。
若說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他是斷斷不會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