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六十九章 形同廢妃胭脂雨

“什麼?”因爲太驚訝,一直恬靜自持的水玉,嚯的扭頭看向了走到了自己身側的白茶,臉上俱是不敢相信的神色。

她自然是不敢相信的,甚至此刻,腦子裡,都是一片空白,都是懵的,仿若剛遭一記晴天霹靂。

畢竟,當初燕楚那廝對胭脂雨的好,她可是親眼目睹,到如今,依然歷歷在目,呵,可笑到最後,他甚至還爲了胭脂雨,而親手將她推進了滾滾大江之中—紱—

現在,突然有人告訴她,那曾經被他燕王捧在手心裡的胭脂雨,而今卻突然被打入深淵,成了一個徒有虛名的廢妃——讓她一時如何能相信,如何肯相信?

白茶沒想到水玉的反應竟然會這樣的大,倒是有些駭了一跳,這麼些天,她打從能見到這位水姑娘之後,見到的最多的,也是她面罩寒霜不苟言笑的樣子,今兒本來就不知道是吹了哪陣風,竟讓她從早到剛纔,就一直對人微笑以待,而這會子又突然出現了這樣大驚失色的表情,實在是令她白茶有些應接不暇了逼。

至於爲何這水姑娘如此震驚,白茶她自是不會問,在回神以後,就是神情一正,繼續壓低了聲音,對水玉進行解釋,“這話說來也是長了,王爺對我們這些下人都是下了封口令的,所以這個中緣由,還請姑娘恕白茶不能相告。不過,白茶此言,並無半點的虛假,那雨王妃,確實早已是個空有頭銜的廢妃罷了。”

提及這位雨王妃,白茶的表情都是略染冷淡之色,絲毫沒有同情憐憫的樣子,如同在說一個事不關己的陌生人。

水玉聽白茶這番言語之後,就沉默了起來,長睫垂了下,投下的兩片仄影,完美的將她眼底裡的情緒,全都掩藏的一絲不苟,而她的面上,驚色漸漸退卻,遂,又恢復了那副不苟言笑的面無表情,更讓人看不個所以然了。

緘默一陣後,她才緩緩將自己的頭偏正回了原來的位置,“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會兒,你們……可以不必伺候了。”

白茶桃枝聞言,不禁略有擔心和不解的悄悄拿眼看了水玉一眼,畢竟剛纔她有那樣強烈的反應,一點也不像沒事人兒,兩人自然難免有些在意。

不過,在水玉的臉上實在是看不出什麼來,兩個人又是下人和外人,根本不好多嘴去問,便紛紛只好稱了一聲是,朝水玉依次施禮福身後,便雙雙退了下去。

少頃,待兩人走的遠了,一直佇立於廊前一動不動的水玉,終於有了動靜。

“形同虛設的廢妃……呵呵。”低低的一聲夾雜些許森然的冷笑,從水玉點點勾起的紅脣之中逸出,“果真麼,胭、脂、雨。”

最後一字落下時,一直伸在廊亭外的那隻已經承接了不少雪花兒的僵冷右手,猛地一握。

掌心白雪,頃刻化爲了水跡,點點縷縷,順着她的指縫滑落。

直到走出了很遠,桃枝這才左顧右盼的靠攏緊貼到了白茶的身邊,壓低了聲音,圓溜溜的眼睛張大了問,“我說白菜姐姐,你剛纔怎麼不乾脆把雨王妃是因爲害死王妃,所以才被王爺貶斥成了廢妃的事情,給一併告訴了水姑娘啊?反正說都已經說了一半了,再多說些,又有什麼關係呢?”

白茶擡手,用手指一戳桃枝幾乎都是靠在了自己肩頭的腦袋,沒好氣的輕笑,“你這丫頭除了嘴上利索,就會禍從口出以外,哪裡還有半分的可取之處?連這樣淺顯的用意,你都不明白,難怪整日的要被嬤嬤數落了。”

桃枝的腦袋幾乎被白茶那樣一根食指就給戳開到了一邊,又被白茶如此奚落一番,不免有些不高興了,小嘴撅了起來,“哼,就會賣關子。”

這不悅之言纔剛一說完,她又立刻變了臉,雙手圈上了白茶的胳膊,就開始不停的搖晃起來,“哎呀好姐姐,你就告訴我吧,告訴我嘛——”

白茶實在拗不過她的撒嬌攻勢,“好好好,別晃了別晃了,這就告訴你還不成嗎?”

桃枝得意的齜牙一笑,眨巴着大眼朝白茶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狀。

“你呀……。”白茶樂得搖頭笑道:“事情其實很簡單,這水玉姑娘爲何會被咱們王爺相中,上回我也是同你講過的了,你想想,一旦我剛纔將雨王妃爲何會被王爺貶撤成了廢妃的緣由是因爲王妃的關係給水姑娘說了個通透,你認爲水姑娘不會對王妃的事情生了興趣,你認爲水姑娘不會懷疑什麼麼?試想想,曾經那樣寵幸雨王妃的王爺,現在卻爲了王妃,讓雨王妃活的那樣生不如死整日形同活在煉獄之中,這樣狠毒的對待,那就正說明着王爺是如何的看重王妃的,而這般明明看重王妃的王爺,突然莫名對她水姑娘如此的好,你覺得水姑娘就不會聯

想到什麼麼?”

桃枝越聽,眼睛睜得越大,最後,已經對白茶豎起了大拇指,“姐姐你好厲害,竟然想的這般深遠!”

白茶嫣然一笑,“不是我想的深遠,是因爲比你年紀大的姐姐我,更懂得什麼叫做女人心。”

“不管怎麼說,姐姐這次隱瞞,這般一分析下來,確實做的太對了,要是讓水姑娘察覺到原來王爺只是拿她當王妃的替身對待,想必,定然是要傷心死了吧?”桃枝雀躍的臉色,說到後面,就愈發的難看了起來。

白茶嘴角的笑容也是一凝,“是啊,不管水姑娘心裡到底有沒有我們王爺,只要但凡她是個女人,一旦知道這種事情以後,都是免不了會傷心的,並且,比今兒王爺居然和郡主睡在了一起的這件事兒,更傷心。”

桃枝氣哼哼的跺了跺腳,“這個王爺,真是越來越討厭了,現在想想,我倒是寧可水姑娘知道了實情以後,能對王爺死心,然後一走了之纔是最好!”

“噓,這種話以後還是別說了。”白茶連忙捂住了桃枝的嘴,一臉嚴肅的看着桃枝的眼睛,“王爺對水姑娘強硬的態度你也瞧見了,要是因爲我們的多嘴,而生出了什麼事端的話,那怕真到了那個時候,連嬤嬤都保不住我們了。所以說,我們還是安安分分的,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保持一個奴才該有的本分和心態,懂了麼?”

桃枝眨了下眼睛,有些黯然的點了點頭。

客堂裡,燕王講桌上的碗碟幾乎都扔的七七八八了,這才喘着粗氣,隻手伏在桌面上,兇狠異常的瞪着已經被打了滿頭包的花想容,“本王看你這對招子長了也是白長,不如索性讓嬤嬤給你剜了最好!”

花想容捂着高高腫起的腦袋,不斷嘶嘶抽着氣,根本不敢靠近燕王,只得躲在了柱子後頭,時不時的探出頭來,目光哀怨又可憐的望着自家爺,“屬下已經知道錯了啊,爺您就不能大人大量饒了屬下這一次嘛!”

“你還有臉抱怨了你!”燕楚把眼一橫,剛好捕捉到探出腦袋來的花想容,“還說一次,你壞了的好事,又何止是一次!”

真是要氣死他了,好不容易難得和自家媳婦兒有個平和安靜用膳的時候,這混蛋突然闖進來不說,還在那裡哪壺不開提哪壺,簡直就是個不長眼的蠢東西!

反正不管自己媳婦兒到底爲什麼突然改了性子,他就是不想失去這樣美好的光景,哪怕只是個都別有目的的假象。

可現在被花想容這蠢貨一鬧,還不知道自己媳婦兒現在是怎麼想自己的呢!

萬一她突然又不理他了,甚至又要鬧着離開王府,或是和他決裂,要大鬧一場,那他不是要欲哭無淚了?

花想容被說的心虛,把頭趕緊又縮回到了柱子後面,眼珠子亂轉,張口結舌,“大……大不了屬下……待會去給玉公子,啊不,是玉姑娘去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個清楚唄……。”

想起剛纔慌忙中,驚鴻一瞥穿了一身女裝的花想容,這才覺察自己該改口了。

不過。

“誒,還別說,這玉姑娘穿女裝還真是別有一番風情呢!嘖,男裝又是另一番英姿颯爽,清俊貴氣,哎呀,真真是男女通吃,可塑性強大啊——”向來對美麗的東西過分執着的花爺,一想到剛纔水玉的模樣,就忍不住唏噓喟嘆起來,一下子就把自己身處險境的事情給拋諸腦後了。

咣噹一聲,又是一個茶杯砸在了花想容躲着的那根木柱上,茶杯裡面還有的滾燙茶水,隨着茶杯被撞的迸裂的同時,水花四濺。

茶杯自然是摔不倒柱子後頭藏着的花想容的,但是這四濺而下的茶水,卻有遺漏的不少,都往完全沒有防備狀態的花想容身上濺了過去。

“噯喲我去!”花想容連忙拿衣袖擦起來被茶水濺到的脖子,幾乎是跳了起來,“燙死我了燙死我了——”

看着慌亂從柱子後無心主動跳了出來的花想容,燕楚還不解氣的冷哼一聲,眼底盡是寒鷙,“再敢肖像本王的女人,本王就直接砍了你的狗頭!”

前兒個晚上的事情,他還記憶猶新的很呢,自己媳婦兒寧可讓花想容這混蛋攙扶,也不讓自己碰一下,要不是他機靈聰明,不然可就真要讓花想容這臭小子給佔了大便宜去。

這個仇這個怨,他都還沒找這臭小子算賬,這臭小子倒是先在他這浮想聯翩起他的媳婦兒來了,狗膽的東西當真是活膩味了!

“我靠王爺,你丫要不要這麼小氣啊你!”實在是被

打.壓的太厲害了,花想容不由有些也火了,真是過分憋屈的可以,“要不要這麼重色輕友啊您嘞——”

什麼叫有異性沒人性,他這會子總算是體驗了個清楚明白了。

“那又如何!”燕楚仰着下巴,十分囂張的拋出了他的真實想法。

花想容又是一噎,真是痛哭一場的心都有了,自己怎麼就攤上了這麼一個沒義氣的主子兄弟,有了女人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誰了,把自家兄弟都當臭狗屎來踩,簡直過分,過分至極!

一時,兩人都沒有再說話了,各自懷揣着各自的心思,不知道都在想些什麼,唯有兩人略顯粗重的呼吸聲,在這陡然寂靜了下來的客堂裡,此起彼伏的流轉着。

直到兩人的呼吸都開始漸漸的平靜了下來,面色已經緩和不少的燕王,當先開了口。

“說吧,來找本王到底何事。”臉色雖緩,但燕楚的語氣仍有些不耐和焦躁。

花想容哼哼唧唧兩聲,翻了翻白眼兒,這纔沒好氣兒邊揉着頭頂的包,邊擦着殘留在脖子上的水跡回話,“上回讓宮裡邊兒辦的那件事,已經辦成了。”

燕楚正整理着身上略顯凌亂的衣服,本打算聽完就走的,但是一聽到花想容話中內容,手上抖着衣領的動作一頓,有些來了興致,“說說看。”

大概是要說的這件事情確實有點兒意思,這花想容本來都已經提不起什麼精神的雙眼裡,頓時有了些許光彩,“話說這回那胭脂靈是真的栽了大跟斗了誒,居然把您那好弟弟好不容易得了身孕的賢妃給害的小產了,啊哈,這可是您好弟弟的第一個皇子啊,就這麼沒了,您那好弟弟就算是再怎麼嬌縱胭脂靈,這回也是動了雷霆之怒了!”

越說到後面,花想容就越是有些興奮起來。

燕楚確實沒有半點高興的意思,甚至還微微蹙起了眉峰,“到底是我皇家的血脈子嗣,這個姑蘇蓉,做的委實過了些。”

他確實需要一個有能力夠聰明的女子,能在後宮有所建樹,以後不管是情報消息也好,平衡後宮也罷,這都是一枚不可或缺棋子。

甚至,他可以裡應外合,幫她上位奪權,可以動用任何的手段,在後宮之中扶搖直上。

但是,這並不代表他樂見看到,自己的這麼棋子,在毀壞皇家燕氏一脈的後繼子孫。

花想容聽罷,這頓時就笑不出來了,笑容有些訕訕的,“王爺……說的是,說的是……。”

別人不知道自家爺的想法,他這個跟了十幾年的兄弟屬下,自是心裡清楚明白的很。

王爺是需要像淑妃姑蘇蓉這樣有用的棋子能在後宮之中有所作爲,能在適當的時候對燕王府有所幫助,但,那也僅僅限制與此而已,再多的東西,自家爺根本就沒有想過。

不然,當初也不會把好好的一國之君的位置,直接拱手讓給了自己的五皇弟燕陌。

只可惜自家爺這個皇弟並不是個好相與的,又是多疑,又是冷酷無情,自家爺要淑妃這類棋子兒,無非只是想培植一個能幫到能穩住燕王府不倒的左膀右臂罷了,當然,要是後宮出了什麼有異心的妃子嬪妾,或是什麼他國的細作探子,一旦鬧出什麼風波來,王爺也會動用淑妃這類棋子,將其剷除殆盡。

說到底,自家爺都是在爲燕王府能有個保障,爲大燕皇室的後宮安寧能盡一分未雨綢繆的心思。

所以,他花想容現在,自當是認同自家爺的觀點的,這個淑妃有無數的點子計謀可以用,卻偏偏用這樣傷害皇室血脈的方式來打擊胭脂靈,確實已經超出了自家爺的底線。

燕楚對花想容的心虛半點也不買賬,冷冷的橫了花想容一眼,“哼,你挑的人,這心思的機敏程度,未免過了頭了吧?一招借刀殺人,既讓胭脂靈在本王那好弟弟跟前失了寵,又剷除了一個還未出世的皇子,好一個一舉兩得。”

這皇室血脈一事兒可是正經的大事兒,花想容這會子是真的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心虛的額頭直冒冷汗,“是,是……爺說的是,屬下待會兒就讓人到宮裡邊兒傳話,讓淑妃悠着點兒,別再做出這種出格的手段。”

“她要聽話最好,她要是不聽話……。”燕楚抿了抿脣,眼底殺機涌動,“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吧。”

棋子這個東西,一旦越界,一旦不聽話了,便就是養虎爲患,後患無窮。

花想容神情一正,“是,屬下明白,屬下

這就前去安排。”

說着,這興高采烈而來的花爺,卻是蔫頭耷腦的轉身離開了。

望着花想容垂頭喪氣滿腹心思離開的背影,燕楚揉了揉眉心,直嘆氣,“臭小子,怎麼就一點都沒長進……。”

神經粗,看事情永遠都只看到表面,他這個主子,真是不知道該怎麼教育自己這個心腹屬下,能再多長出幾個心眼兒來。

就拿淑妃這件事來講,明明仔細一想,那根本就是一件非常傷腦筋的不好之事,偏偏這小子像個笨蛋一樣,還興沖沖的來找他這個主子炫耀,這下好了,氣跑了女主子還不夠,什麼炫耀也都成了要防備起來的噩耗——

淑妃既然敢把心思打到了皇嗣的身上,那更大的野心,分明就已經昭然若揭了,而這種女人,通常都是不可控制的,甚至總有一天,一旦掌控到了一定的實權,那就不僅僅只是不聽話那麼簡單了,更甚,會反過來咬他這個飼主一口!

這種人,往往纔是最可怕的。

自顧嘆息了好一番,燕楚這才收斂了心思,整理好了衣着之後,推着輪椅,出客堂,往主屋的方向而去。

現在,真是有個更傷腦筋的事情,擺在了他的面前。

雖然生氣惱怒花想容冒失的口不擇言,但是,他的心裡卻又矛盾的,多了一絲期盼,期盼她能夠有所反應,能夠有所負面的情緒,因爲這樣,才能夠證明,她還在乎着自己。

念及此,燕楚不禁有些好笑,覺得自己,當真是一把賤骨頭。

這想着想着,很快,沒多少的路程,沒多少的時辰,他推着的輪椅,就已經到了主屋的門前。

沒想到的是,房門並沒有關上,而是隻放下了厚實的織錦毛絨簾子,來擋外頭的風雪。

燕楚眸子一動,這可無外乎就是一種無聲的邀請,邀請他,進到屋中去。

他不知道她這是有意還是無意,或是根本只是忘了關門,但是,這種無聲的邀請,卻不得不令他感到心動。

本來,他還打算想個什麼說詞,來好好的哄哄她,讓她開門放自己進去,如若她不依,或是所幸不予理會,他反倒沒有繼續舔着臉賴在這不走的理由了。

可這下倒好了,不需要理由,不需要甜言蜜語的說辭,他可以直接進去了。---題外話---明天開葷,記得及時收看,因爲原文一旦被退,就會修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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