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拂面,行走在琳琅滿目的街道上,眼望着北冥的繁華喧囂。
卿雲歌扣下琉璃鏡,手指輕敲着鏡面。
劍南天前腳提醒她小心七國之人,後腳她出天宗就被跟蹤了,天宗有叛徒啊。
細想過後,卿雲歌裝作不知,在熱鬧的街上閒逛着,眼睛在琳琅的商品上流連,偶爾花錢買些稀奇的小玩意兒,與尋常女子逛街一般。
路過傾城閣,卿雲歌心生一計,腳步一轉,往裡走去。
“姑娘,這是要聽曲兒還是看舞?”一身紅衣的掌櫃扭着腰肢迎接上來。
卿雲歌朝掌櫃勾勾手指,對方傾身過來,卿雲歌湊近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隨後拿出一錠銀子給女掌櫃。
“姑娘既然是四小姐的朋友,我花娘定當辦到。”花娘收下銀子,拍着胸脯保證。
卿雲歌滿意微笑,在傾城閣內找了個位置坐下。
舞臺上,有曼妙女子,清顏白衫,青絲墨染,彩扇飄逸,若仙若靈,彷彿從夢境中走來。女子時而擡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手中擅自合攏握起,似筆游龍繪丹青,玉袖生風,典雅矯健。
樂聲清泠於耳畔,手中摺扇如妙筆,如絲絃,轉、甩、開、合、擰、圓、曲,流水行雲若龍飛,若鳳舞。
卿雲歌品着茶,聽樂賞舞,一抹笑意若枝頭綻放的一朵嬌花。
餘光瞥見跟蹤之人就等她不出,進了傾城閣,卿雲歌笑意越甚,朝花娘使了個眼色。
花娘在這一行摸爬滾打慣了,一眼瞭然,招呼了傾城閣閒着的女嬌客上前接待客人。
那人不適應的掙扎,邊應付着一擁而上的女嬌客,邊往卿雲歌那邊望去,見卿雲歌看得入迷,一時半刻不會走,又手忙腳亂的應付着貌美的女嬌客,再三拜託對方不要纏着他,又是討錢又是求饒的,奈何女嬌客得了掌櫃的令,哪會輕易放人走啊。
糾糾纏纏,說說笑笑,幾番來去,對方好不容易脫身,再往卿雲歌所在的方向看去,桌子上放着一錠銀子,哪裡還有卿雲歌身影。
那人急忙退出傾城閣,在門前來回張望,卿雲歌早已沒影了。
低咒一聲,那人只好空手而歸,喪氣離去。
卿雲歌掀開煙羅紗簾走出來,展顏一笑,“多謝花掌櫃。”
“姑娘客氣了。”花娘親自送卿雲歌從後門離開傾城閣。
擺脫了跟蹤之人,卿雲歌也知她被人盯上不宜再獨自閒逛,便準備打道回府。
剛出了小巷,卻見鳳凰閣的聽娘穿着一襲紅衫,嫵媚雍容,雅緻的玉顏上畫着梅花妝,絲絲嫵媚,勾魂攝魄。
聽娘領着一羣打手來到近前,勾脣一笑,璨若星辰。
“白鹿姑娘,閣主有請。”
天地風雲,蒼穹起色。
卿雲歌站在一處漂亮的宮殿前,菱脣微張,驚訝得合不上嘴。
結界內,漫天飛雪,白茫茫的飛雪間,座晶瑩剔透的行宮,無一磚一瓦,整個一水晶宮!
“鳳凰閣其實是開採水晶礦石的吧?我乾脆別練鬥氣,去給你們開採水晶吧。”真特麼日了哮天犬了,一整座的水晶宮啊,這大手筆沒眼看了。
聽娘很想表現出一點感動,卻不得不說:“白鹿姑娘,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這不是水晶宮,是冰宮。”
聞言,卿雲歌穿過結界,頓時冬日的寒冷襲來,她運氣護體靈氣,隔絕掉結界內的寒冷。
走到“水晶”柱前,卿雲歌毫不客氣按上去,手掌凍僵,她想收回手卻移不動,僅僅是片刻功夫,手掌便被冰黏住了,下一刻妖冶的火霧一現,冰柱只有些微的融化,卿雲歌的趕緊拿開手。
即便是冰宮,也不尋常。
這座冰宮全靠結界內飛雪維持,如今正是秋日,地表還很熱,在地下建造這麼一座冰宮,可謂費時費力之事,還要常年維持冬日狀態,正常人絕不會造這樣一座冰宮來居住。
聽娘穿着淡薄,卻已然習慣了冰宮內的寒冷,領着卿雲歌進入冰宮內。
冰宮內溫度到了零下三十度,一層層的冰霜覆在冰宮上,看着當真如水晶般。
裡面擺放着的傢俱絕大多數是冰所制,座椅、碗碟,屏風,全是冰,好似來到了冰雪世界,腳底冰面升起霧氣來,雲霧繚繞,如一層層輕紗散開,如夢似幻,完全無法想象她現在依舊身處北冥京城。
“白鹿姑娘,閣主在裡面。”聽娘站在一扇鎏金門前,停下腳步,讓卿雲歌獨自進去。
卿雲歌伸手欲推門,剛伸手門卻打開了,她邁步進去,隨後鎏金門緩緩合上。
門內,一個半跪在地面上的紫發男子,長眉若柳,身如玉樹,上身純白的薄衫微微有些溼,薄薄的汗透過薄衫滲出來,將原本絕好的身體更是凸顯得玲瓏剔透,長長的紫發披在雪白頸項後,簡直可以用嬌豔欲滴來形容。
一個男子能長成這樣,也是天下少有了。
卿雲歌只覺鼻子一熱,一股暖流從鼻子裡流出,她連忙轉身,拿出手帕捂住鼻子,微仰腦袋。
天吶,讓一個花癡看這令人血脈噴張的畫面,太不人道了。
“久聞白鹿大名,今日一見與所想稍有不同。”微風振簫,泠泠之音。
司空霖起身,在這天寒地凍之處,只着一襲薄衫,性感而從容。
卿雲歌心裡誹謗道:“你一副引誘女子犯罪的穿着打扮,還怪我與傳聞不同嘍?”
然而,出聲的話卻是,“承蒙閣主看得起。”
司空霖眼角上挑的丹鳳眼微眯,視線落在卿雲歌的左肩上,硬朗的臉龐帶着一份絕豔,堪比女子的絕色,卻又多了一份英氣。
“擂臺賽的名額定下來,前去中央城危險重重,白鹿姑娘務必萬分小心。”
對於身份被揭穿,卿雲歌並不好奇,鳳凰閣情報網素來只有出不起的價錢,沒有買不到的消息,知曉她是卿雲歌並不奇怪。
只是,卿雲歌心底升起一抹異樣的感覺來,這人似乎是衝着她左肩上的鳳凰而來,而非是她的鬥氣上的天賦。
“閣主可是這些人中的一份子?”卿雲歌轉頭面向司空霖,一看之下又是驚豔,縱是與第一美人的卿子鴦相比,眼前之人容貌也勝上幾分,猶如上帝巧奪天工的作品。
司空霖嗅到空氣中的血腥味,眉頭皺了一下,只見他手一揮,屋內飄起一股淡雅的清香,在寒冰中這股清香極易被凜凜寒氣所掩蓋,可司空霖卻是一副舒心的神色,似乎這香味對他而言,是良藥。
卿雲歌皺眉,果然,這人有病!
恐怕他依靠寒冰來維持病情,而血氣會令他難受,顯然是古怪的病。
但凡無事獻殷勤,他日比有所求之事。
卿雲歌細細打量眼前之人,着實奇怪,容貌身段更近與女子,眉眼之間少了一份陽剛,多了一份妙態。
司空霖任由卿雲歌打量,似是隻當自己是一個觀賞的物件,毫無感覺。
“白鹿姑娘說話都這般犀利?”司空霖不大反問,眼中有着看不透的複雜情緒。
“閣主見人衣着都這般隨意?”卿雲歌反脣相譏,視線更是大方的落在司空霖身上。
既然他有心要給她看,不看顯得她心虛。
“有趣,有趣。”司空霖連誇兩句,轉身到屏風處,將掛在上面的外衫拿下,動作緩慢的穿戴,一切都好像慢動作進行時。
“閣主,可是身體有異?”感覺鼻血不流了,卿雲歌擦擦鼻子,拿開手帕,問得那叫一個直接。
司空霖捏着盤扣的手微頓,隨即繼續扣好外衫,“何以見得?”
“冬日妙在漫天飛雪,銀裝素裹,邀上三兩好友,烹茶煮酒。你特意造了這冬日與冰宮,人卻躲在冰宮內,且冰宮內溫度未免過低了些,一切就像特意備好的一樣。”卿雲歌頓了頓,一個想法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又道:“閣主,是朱雀國的人?”
卿雲歌不敢肯定,只隱約覺得這個可能性極大。
自她出現在鳳凰閣,聽娘未測天賦前便注意到她,之後種種皆與鳳凰有所聯繫。
司空霖穿戴整齊,又是那句漫不經心的話,“何以見得?”
“亂猜的。”
“桌上的錦盒是送你的禮物。”司空霖沒反駁,也沒承認,骨節分明的手指着冰桌上的一個錦盒。
卿雲歌望去,冰桌上擺放着一個端端正正的錦盒,沒有花紋,沒有落鎖,簡單得不能再簡單。
“無功不受祿。”
“事關毗沙門。”司空霖一眼,卿雲歌臉色生變。
毗沙門,殺害了卿雲歌父母的兇手,她若想知道是誰出了天竺令,必須找到當年執行之人。
“此去中央城,城內魚龍混雜,不乏有與八國暗度陳倉之人,切勿與人打探毗沙門之事。”司空霖叮囑道。
卿雲歌走到錦盒旁,打開錦盒,裡面是鳳凰閣收集到的有關毗沙門的資料,放了一整箱,想來是調查得格外仔細。
“多謝。”卿雲歌關上錦盒,把錦盒收入虛鏡內。
司空霖未答,出了這間屋子。
“送白鹿姑娘回去。”
人影踏着寒冰,漸行漸遠,消失在霧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