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蘇之事後,卿雲歌性子有了些許“內斂”,以往那份流露於眉眼間的自信與張揚一夜之間收了大半,她換下了豔麗的宮裝,衣着打扮多爲月白、雪色,宮中上下傳言她一夜轉了性子,只有熟人知道,她在顧及宮中規矩與朝官言論中,以自己的方式在外故去的師兄守孝。
一早,卿雲歌便叫人請了樑輝到白鹿青崖,她不在的這段時間裡,發生的大事均要一一聽來,而她離開前交代的事,這個時候早已該見到人了。
弒千絕不會過多插手她的事,她的朋友他會派人好生招待,但未必是親自過問,所以該是她的事得問自己人。
“走了?”得知雒離愁與寂無邪已經離開,卿雲歌有些驚訝,她以爲至少等她回來見上一面再勸他們回去,未曾想她人在鬼蜮時,他二人便動身回無極大陸了,“可有留下話?”
“只讓我把這個東西轉交給你。”樑輝將貼身保管的物件拿出來,遞給卿雲歌。
卿雲歌看着黑曜石做成的八寶盒,那顏色與材質在鬼蜮時時常見到,她一瞬便明白了八寶盒裡裝着她想要之物。
“你去把沐陽等人叫來,他們應該有隨大軍歸來吧?”卿雲歌拿着八寶盒吩咐道。
沐陽是保護者,帶着她的手下,不可能說不見她就不見,她得趁此機會好好教導一下沐陽,身爲保護者該如何行事。
“莫尋將人安排在了曲意殿治療,我這就去叫。”樑輝把情況道明後方纔退下。
樑輝走後,卿雲歌把奴婢揮退,方纔打開八寶盒。
裡面躺着數塊晶瑩的碎玉,還未以力量融合在一起,可見這些隕玉碎片是從多處收集而來,她從岑家得到的那塊已經算大了。
卿雲歌不由感嘆,那麼大一塊隕玉,當真是碎成了渣子,這零星的十來片不及當初的千分之一,與她那塊合起來,也不足拳頭大小。
她借這力量帶兩個人回去,會不會迷失在時空面位之間出不來啊?
卿雲歌將盒子蓋上,收入虛鏡中,今晚再把所有碎片一起融合成整塊。
將隕玉碎片收起來後,卿雲歌又想到另外一件事,她離開前尋思着雒離愁兩人會等她回來,到時帶他帶岑家走一趟替岑家少夫人與孫少爺看看病,所以未曾交代奴婢告知,結果他走了,這個棘手的問題着實不知該找何人問。
果然明日她得去岑家走一趟才行,拖下去始終不是辦法。
樑輝領着一羣人走進來,往旁邊一站,便不管事了。
卿雲歌掃了眼面前站着的一羣人,滅毗沙門時均是受了不同程度的傷,但好在無一人喪生,此刻還能安然無恙地站在她面前,倒是件值得欣慰之事。
最後,眼神落在爲首那人那張寡淡的面容上,開門見山的問道:“爲何與司空霖合作?”
“順勢而行。”沐陽答案只有簡單的四字。
他神色一如初見時那般,清淡如水,渾身氣質沉澱得不留一絲浮華與世俗,彷彿不沾染人氣的隱世之人。
青山素衣,了卻世俗。
“沐陽我胸無大志,無需多少人追隨我,替我辦事賣命,答應讓你跟隨,僅僅是因爲你拿出了我師傅所給的信物,我信任師傅,她爲我安排一個保護者是爲我好,所以我按照她的希望留下你。”卿雲歌稍作停頓,目光如炬,出言凌厲起來,“但是,我不需要一個罔顧我意願,認定爲我好而擅自行動的保護者。”
他的行爲過了。
“我不後悔。”沐陽面色平淡,清淡的語氣一點執拗聽不出。
“我曾說過你見死不救,而不信你保護者一說,你可還記得當時是如何回答我的?”卿雲歌不怒,只是黑眸中覆上一層寒霜,透着初冬清晨的冷意。
“星盤裡鳳星並未隕落。”沐陽告知。
“那次你可有見鳳星有隕落的跡象?”
“鳳星暗淡,落入他人劫數,我身爲保護者,化解此劫乃理所當然。”沐陽一本正經的回答,道出之話讓人難以反駁。
卿雲歌心中無奈輕嘆,沐陽所行之舉站在他的角度並無錯,她亦是無法說他完全做錯了,只是兩人所求不同而已。
“你所行之舉,與斬斷我的雜念無異,但你可曾想過,我是個活生生的人?當日你可算計我遠離蒼羽,倘若日後還有這樣的事,而身處危險中的是我重要之人,即便我得活,我能活得毫無芥蒂嗎?”
卿雲歌的話讓沐陽的淡然有一瞬瓦解,似是從未想過這些。
卿雲歌眸光微閃,他只是要這個保護的人活着,至於她活着是否開心,沐陽從未想過,他不是認她爲主子,而是在履行自身使命。
“四小姐乃命定鳳星,鳳星隕落造成的後果亦是非同小可,爲何不願順應天命而行?”沐陽蹙眉問。
“順應天命?”卿雲歌低喃這四字,面露深思,卻瞬間明朗,“我修的是朱雀,乃爲帶火鳳凰,遲早有一日需經涅槃之劫,鳳凰涅槃,業火加身,過往累的罪業越重,業火越烈,順你口中所說的天命,我怕是永遠都無法過涅槃之劫,世世代代受不住業火之苦。”
沐陽默然,朱雀令乃傳至他手中,他心中有數,朱雀令絕非代表鳳星,而司空霖待她態度特別,他只當是與朱雀國聖女有關,卻不曾想她修爲竟與朱雀爲本源。
“我明白了,不會再有下次。”
“此次念在你有功,上次的事便不予追究了。”卿雲歌揉揉眉心,思及後事,道:“你如何與司空霖扯上關係的?”
“出發去中央城前,四小姐讓我帶話給三小姐,那時我發現一男子與三小姐暗中有來往,你前往蒼羽前交代有事與鳳凰閣聯繫,後來發現那夜之人乃鳳凰閣閣主身邊的人,我尋了機會見了司空霖一面,這纔有了些許聯繫。”沐陽如實相告。
“卿蓁與鳳凰閣的人有何往來?”
“三小姐交出的靈血大都源於鳳凰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