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我身邊我會亂想,你幫我拿着。”卿雲歌拉過弒千絕的手,打開他的手掌,鄭重的將懷錶放在他的手心裡,而後把他的手掌合起來,右手搭在上面,認真說道:“定要好生保管,這是唯一與我親生父母有關的東西了。”
“還有你。”她纔是她父母留在這世間最寶貴的。
卿雲歌搖頭,“若我是白鹿,這懷錶不是唯一的,可如今白鹿已死,我沒有留住自己,那這塊懷錶就是僅有之物了。”
這塊懷錶承載着她前世短暫的一生,記錄了她曾經最爲心痛的過往,在以爲害死了師傅後,她覺得自己沒有資格擁有父母留下的珍貴之物,所以她將懷錶當做陪葬品留在了師傅的墓地。
師傅是將自己的墳刨了,將懷錶取出來的?
卿雲歌腦袋上掛着一滴汗,嘴角不禁抽出一下,而她眼眸卻多了絲深色。
“我的父母是卿天麒與天音。”卿雲歌拿開手,跟沒事人一笑笑道:“我去辦件事,你回院子等我。”
話落,卿雲歌未做解釋便離開了。
只是,轉身後她面上笑意蕩然無存,滿是擔憂之色。
剛纔搭上弒千絕的脈搏,虛浮不穩,脈象混亂,顯然是毒發的跡象。
初入岑府,府內家僕全在正廳忙碌喪葬之事,卿雲歌在院子裡轉悠了好一會,未能尋到自己要去之處。
“夫人想去何處?”岑河見方纔已然路過正廳的卿雲歌,這會又走回了正廳,上前問道。
“廚房。”
“可是有什麼想吃的,我這就吩咐下人去做。”岑河一聽,以爲是怠慢了這位貴客,讓她要親自到廚房找吃的,而廚房那種地方,哪裡是她這位王上的夫人該去之地?
“這倒沒有。”卿雲歌爽快回答,隨即裝出一副嬌羞的小模樣,羞澀道:“岑少主是過來人,女子間的那點心思你懂的。難得與王上出來,我也想好好表現一下,以免回了王宮後沒了機會。”
“夫人的意思是,要爲王上洗手作羹湯?”岑河瞭然,見卿雲歌點頭,他露出驚恐的表情,“這可使不得,廚房刀具不長眼,萬一傷着了夫人,王上怪罪下來,我無法交代,還是讓下人做好讓夫人送去吧。”
“笑話,我刀劍都使得了,還搞不定一把菜刀嗎?”卿雲歌板起臉來,“趕緊帶我去,耽誤了王上用膳你可吃罪得起?”
岑河不情不願地領着卿雲歌到廚房,廚房裡只有裡是那個三個新招的廚娘,見岑家人進來,停下手裡的動作站成一排見禮。
卿雲歌在廚房轉悠了一圈,食材還算齊全,她燉個雞湯還是可以的。
見岑哈還在廚房未離去,卿雲歌纔出聲趕人,“岑少主家事繁忙,趕緊忙去吧。”
“夫人,這種粗活還是交給下人吧。”岑河不死心的勸說。
“我都跟他說了親自做,結果端着下人做的去,這個欺君之罪是你擔還是我擔啊?”卿雲歌不耐煩地揮揮手,再次搬出弒千絕來壓人。
她最討厭油煙了,要不是別有用意,她犯得着主動跑到廚房裡來燉雞湯?
“如此夫人多加小心。”岑河妥協,離開廚房時還把三位廚娘交出去交代一番,“好生幫襯着那位主子,危險的東西不要讓主子碰,知道啊?”
“小的們記下了。”廚娘回答。
岑河放行,讓廚娘們趕緊進去幫忙。
然而廚娘們還未跨進廚房,卿雲歌手一揮,兩扇門已然倏地關上,將廚娘們攔在廚房外不讓進來。
“夫人。”外面的人用力拍門喊叫,“您把門打開,小的們進去幫您。”
“我這是宮廷秘方,不宜外人見,你們暫且退下。”卿雲歌沉聲道。
卿雲歌並不急着做雞湯,將將一個白瓷碟子拿到面前,挽起了左手衣袖,右手凝鬥氣爲刃。
手起氣刃落,還未觸碰到卿雲歌皮膚,冰藍閃現,將氣刃彈開。
“你做什麼?”白澤聲音在腦海中響起。
“我先前煉的藥已無法壓制住他的毒,所以現在只能用我的血來壓制毒性。”卿雲歌出言解釋。
他身上分明攜帶着她爲壓制落黃泉煉製的丹藥,脈象卻未恢復。
弒千絕不希望她擔心,毒發亦是一聲不吭,定會在用過鬥氣後趁她不在時服藥,所以她敢肯定,不是弒千絕未服丹藥,而是他毒發到另一個階段,她煉製的丹藥已然壓制不住毒性了。
當初弒千絕爲天回丹而出現在無極大陸,天回丹雖未能解她體內的焚冥之毒,但必定能解落黃泉之毒。她服下天回丹多年,對落黃泉的毒效果或許會降低,但絕非無用。
弒千絕不可能喝她血,只有把血融入膳食中,讓他喝下,那時即便他發現,她已經放過血了,不喝便是浪費了她的心意與血,固然會生氣,但絕不會拒絕喝下加了她的血的燉雞湯。
“你身中劇毒,還敢給他喝你的血!”白澤大聲反駁,於她而言,這絕非是好事。
“少一點,不會有事。”卿雲歌堅持以血壓毒,這是她唯一的辦法了。
倘若再拖下去,她不知道弒千絕能否等到尋得須彌子之時。
“隨便你,我不管了。”白澤聲音消失,繼續在虛鏡裡睡覺。
卿雲歌割破自己的皮膚,引血流到碟子裡。
弒千絕獨自回居住的院落,凌傲在院子外守着,以免有鬼鏡的人進入院子動手腳,加害兩位主子。
“跟我進來。”跨進屋門時,弒千絕出聲叫住準備離開的凌傲。
凌傲跟上主子的步伐,進了屋內。
“這消息傳出去後會按照當初的計劃進行,看在雲歌的面子上,本王給你一次機會,現在反悔隨時可以離去。“弒千絕將小小一個傳信竹筒放在案桌上,冷凝的眸子盯着站在面前的人。
“屬下既已跟了王上,便與其他屬下無異,只要是王上的命令,屬下定當竭盡全力辦到,王上無需看在夫人的面上而對屬下有所顧慮。”凌傲單膝跪地,恭敬的回答,態度堅決而是明顯,往日裡的清傲在家仇國恨前早已拋之腦後,只要能復仇甘願爲奴爲馬。
“記住,一旦開始,沒有本王的命令任何情況不可中斷,否則視爲叛徒論處。”無情的話從薄脣中道出。
“屬下定不辱使命。”凌傲決然回答。
“把消息傳回王宮。”弒千絕把小指大小的竹筒交給凌傲。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是。”凌傲拿了消息轉身離開。
一個時辰後。
卿雲歌端着一盅雞湯走進院子,遠遠地就聞到了砂鍋裡鮮美的雞湯。
“一個時辰就只有這點成果?”弒千絕放下手裡的兵書,走到桌前。
“我做的都是精華。”卿雲歌放下托盤,揭開蓋子,雞湯的清香飄出來,還未嘗就知着實是讓人垂涎三尺的美味。
“聞着倒是挺香。”弒千絕在桌前坐下,頗爲愉悅的享受心悅之人爲他洗手做羹的待遇。
在外時倒是吃過她烤過的東西,但還是第一次知曉她廚藝了得。
“那是。我們獨居在小島上,所有事都輪流排班,雖說我不喜歡做飯,時常偷懶,但我廚藝絕不比功夫差。”卿雲歌體貼的把雞湯盛到碗裡,自己把雞湯攪到不燙口後才遞到弒千絕面前。
說起來,她的廚藝是五姐妹中最好的。
木槿表面長着一張賢妻良母的臉,廚藝卻是最差。
初七和花染一個愛錢,一個懶死,根本不會自己特意鑽研廚藝、
無芽堪稱廚房一害,讓她做飯等於幫她試藥,端上桌的每一盤菜都帶毒性。
卿雲歌不禁滿頭黑線,在這樣的荒島遇難級別的日常裡,姐妹五人活到二十幾歲不容易啊。
“你不喝?”見卿雲歌坐着未動,只看着他喝,弒千絕心生奇怪,那勺雞湯久久未送進口中。
“我不喜歡喝雞湯。”卿雲歌勾脣笑道。把雞湯往弒千絕面前推了推,“這些都是特意爲你做,一定要喝完。”
這雞湯加了那麼特別的料,她得多重口味才能以平常心喝下這砂鍋裡的雞湯?
弒千絕心中疑惑,盯着那晚雞湯,在她熱切的目光下喝了一勺。
只一口,弒千絕便嚐出了掩蓋在清香雞湯中的血腥味。
那不是雞血,而是人血!
她的血!
弒千絕胸口涌起怒意,他拿起碗喝了一口雞湯,手一扯將身旁的人兒帶到懷裡,在她出聲責問前壓上那粉嫩的脣瓣,將口中雞湯渡給她。
直到他嘴裡的雞湯盡數進了她的嘴,被她嚥下,弒千絕才鬆開人,將碗裡剩下的雞湯喝掉。
卿雲歌用手帕掩住嘴,壓下心底泛起的噁心。
“夫人這是怎麼了?”弒千絕壞心眼的可以發問,語氣越發危險,“難道是雞湯裡放了不該放的東西?”
“怎麼會?我是覺得太好喝了,有點感動。”卿雲歌掩嘴的手帕移到眼角,擦擦沒有的眼淚,心裡一片哀嚎:她短時間內是不想再看到雞湯了。
“如此甚好。”
卿雲歌只能乾笑地點頭,裝作沒事人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