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壓傲樹,馬踏枯枝。
卿府一羣人浩浩蕩蕩離開北冥郊外,漫天白雪,襯得一隊行人無比淒涼。
爲行方便,且離開只爲計劃,索性廢除那些累贅,卿府只備了兩輛大馬車,且這是顧及到易婉兒與卿蓁不適合騎馬,結果卿雲歌倒是被強行安排到了馬車裡,倒是本該坐在馬車裡的卿夢鴿,此刻正與昨夜入宮救她的寂無邪在外面冒着風雪騎馬,兩人樂呵呵的,一路上有說有笑,把這段逃離京城的路當成了遊玩。
卿雲歌是個閒不住的性子,在車內引導着真火之氣運行周天療傷後,便在馬車裡待不住了。
掀開車簾,鑽出馬車,立在車轍上。
寂無邪刻意行慢些,與馬車並排而行,他身前卿夢鴿躲在他懷裡,裹得嚴嚴實實的,只露出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精神奕奕。
“雲歌,你要不要來玩啊?”寂無邪咧着嘴笑得好不悠哉,風雪灌進他嘴裡只當是雪水,心大得很。
“我昨夜不是讓你送我娘出城後便回城嗎?爲何還要留下?”卿雲歌戴上斗篷的絨帽,免得風雪打溼髮絲。
北冥皇下令捉拿卿家衆人,如今卿府於北冥而言是處境相當不妙,寂無邪這時候還與卿家一道,只會連累寂家被視爲同謀。
“朋友該當落難時不棄,這時候棄卿家於不顧,我豈不成了小人?”寂無邪說得那叫一個瀟灑,好似這麼大的事在他眼中不過芝麻小事,壓根不會放在眼中,“再說,無論你是雲歌還是白鹿,都是我的朋友,我怎能此時撒手不管,離愁也說會助卿府一臂之力,你可別忘了答應過要陪我喝三天三夜,我還等着你兌現這句話,自然不能讓你出事。”
卿雲歌嘆口氣,而後笑了,“與你二人相識乃我幸事。”
前世,她只有師傅與四個師姐妹,再無親人與朋友。
世間之事她看得開,沒有並不強求,而今有人真心相待,卻讓人覺着異常溫暖。
“放任他們沒關係嗎?”寂無邪用眼神瞥了下身後的那輛馬車,裡面坐着卿天麟夫婦與沒了雙臂的卿子嘯,馬車內無人看管,趕車的是卿頤的暗衛
一路上,後面那輛馬車閒事繁多,走走停停,馬車上亦是時常有人打着不舒服的旗號,一再離開馬車在周圍幹些偷偷摸摸的奇怪行徑,很難讓人不懷疑其心不純。
不過,也確實是用心不純。
卿雲歌順着他的視線,望向後面那輛馬車,待收回視線候,故意大聲說道:“在我眼皮底下耍小動作之人,皆是我默許的行徑,終歸是成不了事的舉動,次次出手阻止反倒乏味了。”
寂無邪眼珠一轉,壞心眼的說道:“說來也是,到時候你一把火將該燒的都燒掉,也沒什麼能剩下的東西了。”
卿夢鴿有些許怕冷的縮了縮脖子,歪着腦袋一臉疑惑的問道:“大火燒起來不會讓人知曉我們走的是哪條路嗎?”
寂無邪一愣,垂眸望着身前的小不點,一陣驚訝,隨即大笑出聲,連連點頭。
“確實會。”
後面那輛馬車裡坐着的人聽着外面勉強聽清的話語,心裡一會上一會下,忐忑不已,坐立不安,一顆心懸得高高的。
卿雲歌破壞了楊家的計劃,如今又舉家離開京城,他們行事處處在卿雲歌眼皮下,想要留下記號着實困難,也不過是抱着僥倖的心理,勉強一試,而卿雲歌明知如此卻坐視不理,反倒古怪。
擔心之際,外頭又傳來卿雲歌略帶冷意的聲音,她似是在同卿夢鴿說話,語氣溫柔了些許。
“夢鴿,你要記住,做人行事得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莫要低看自己,長他人威風,更莫要高看自己,低估對手實力,否則不止會害了自己,還會害死同伴。”卿雲歌裝模作樣的教導一番,見卿夢鴿並非很懂她所說的話,懵懵懂懂的點了頭,眼底卻是分外茫然,她沉吟一陣,道:“最好的例子便是咱們家那位家主夫人,自認楊家實力雄厚,料想自己夫君坐上家主一位,便能掌控卿府,讓卿府淪爲楊家的一枚棋子,自己在府內興風作浪,殘害卿府子女,且事到如今不知四姐姐打的何種主意,愚蠢的留下所謂的求救記號。如此說,你可明白?”
卿夢鴿悶頭理了理那一長串話,最終了然的點頭,還道:“便是說夫人高看自己與楊家,輕視我們家,最終會落得自己與楊家慘死,夢鴿的理解對嗎?”
“沒錯。”
楊心嫺聽着心裡“咯噔”一下,交握的雙手緊張地揉搓着,趕走一身冷意,而心間早已在思索解決之法。
卿天麟聽了那番話卻是有些坐不住了,不顧風雪的掀開車簾,衝卿雲歌生氣,“卿雲歌,你莫要教壞我女兒。”
聞言,卿雲歌背對着風雪,望向卿天麟,因他那句話而低低發笑,“你女兒?家主還知道夢鴿是你的女兒啊,既然是你的女兒,你又是如何待她的?多年來不聞不問,縱容楊心嫺對她與張姨娘出手,你想認她爲女兒,也得看夢鴿願不願意認你這個爹。”
“夢鴿,到爹這來。”卿天麟喊道。
卿夢鴿恐懼的看着那個朝自己伸出手的人,往寂無邪懷裡縮了縮,僵硬地搖搖頭,而後更是讓寂無邪騎快些,離了這處。
卿天麟眼底浮現一絲絕望,連他的親生女兒都不認他。
“說到這事,我倒是想起另一樁事,楊心嫺對你一雙兒女下血靈蠱術,取血供卿子鴦修煉一事,家主知是不知?”卿天麟身體僵住,越發慌亂起來,如同被雷劈了般呆愣着,真相顯而易見,卿雲歌裝似吃驚的說道:“原是知情的同謀啊。”
這時,騎馬行在前頭的卿燁調轉馬頭,馬兒慢慢踱步來到卿雲歌所在的馬車前,同卿雲歌商量了一些事,兩人並不避諱身後那輛馬車,說得落落大方,好似對那三人全無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