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邙峰坐北朝南,沿着虹橋外的樓廊走到盡頭,便可進入蒼邙峰,前峰是一座黃石假山,石色近土紅色,只此一色便生秋意。
而蒼邙峰的得體,在於它與浮朧山的所有配峰相呼應,山勢脈絡連貫直通浮朧山峰巔,形成一條游龍的走勢,遠遠望去,如一條雕龍,鱗爪張舞,雙須飛動,好像要騰空而去。
上了蒼邙峰才發現其中別有洞天,遠比遠處看到的更加器宇軒昂,精美絕倫,所有建築佈局規整,工藝精良,樓閣交錯,真真是富貴無匹,卻又清致素雅。
“我派人在左偏殿與右偏殿各收拾了一間屋子,北冥師弟住左偏殿,卿師妹住右偏殿。”拂蘇在前帶路,收拾的人剛好收拾完畢,見拂蘇帶人過來,恭順的上前見禮,“拂蘇師兄。”
“辛苦你們了。”拂蘇笑容如和煦的春風。
“能幫拂蘇師兄分憂是我們的榮幸。”幾個師弟憨厚的笑笑,拿着東西離開。
“拂蘇師兄對蒼邙峰很是熟悉?”北冥爍望着離開的弟子背影,又見拂蘇對蒼邙峰無比熟悉,出聲問道。
“算是吧,師伯未曾收徒前是其他三峰協助打理,鳳師叔不喜理會這些閒事,便落到了蒼柏峰與蒼雲峰,我師傅常年閉關,子鴛師妹身爲女子,掌管蒼雲峰女弟子不便再讓她操勞,便只好我代勞。如今師伯收了兩位徒弟,日後蒼邙峰事務還得師弟與師妹打理。”拂蘇謙虛有禮,心性淡然。
聞言,卿雲歌眼神自然落在了北冥爍身上,那叫一個無辜。
北冥爍餘光看到,儘管卿雲歌什麼話也沒說,他心裡卻明白她壓根沒想着要幫忙的意思。
北冥爍輕咳一聲,應道:“協助師傅是我的份內之事。”
卿雲歌在旁附和地點頭,卻贊成北冥爍的覺悟,不過在外人看來是她也認同了這句話。
“你們先去收拾吧。”拂蘇見落霞已沉下山頭,天際暗色漸升。
“多謝師兄。”北冥爍道。
拂蘇點頭離去,卿雲歌凝視着他的背影,秀眉攏起。
行了兩步,卿雲歌忽然回頭,快步上前,喊道:“拂蘇師兄,請等一下。”
聞聲,北冥爍轉身好奇的看着那兩人。
拂蘇疑惑,不解道:“卿師妹還有何事?”
“我有一事不明,想請教師兄。”
“請講。”
“擁有先天靈體的人,之間是否會有相似之處?比如氣息或是鬥氣與旁人有所不同。”她與拂蘇間有聯繫的地方,唯有同爲先天靈體。
拂蘇細想片刻,搖頭道:“這個倒是不曾聽聞過。”
果然,與先天靈體無關。
若是拂蘇氣質讓她熟悉,她大抵能理解,拂蘇身上氣質與琉青相似,可氣息卻完全不同,而她熟悉的僅僅是拂蘇身上瀰漫着的一種氣息,似乎在很久以前切身感受過這樣的氣息。
“多謝師兄。”卿雲歌抿脣,未得到結果有些糾結,但也怪自己想不起來,“師兄日後還是以我名字相稱吧,否則容易搞混。”
蒼羽學院內卿家三姐妹,稱呼爲卿師妹的話,倒是不知道叫的是哪位,不應顯得太高傲,應錯了那就尷尬了。
“也好。”拂蘇淺笑,“早些休息,明日還有拜師大典。”
天階夜色,清涼如水。
卿雲歌盤腿坐在牀榻上修煉,浮朧山乃天靈寶地,靈氣充沛,無數靈氣透過毛孔進入身體裡,匯聚于丹田。
丹田內,真火之石不斷吸取着進入身體裡的靈氣,火苗正豔,真火之石越發明亮,與她剛到北冥時的黯淡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門外傳來腳步聲,卿雲歌停止修煉,睜開眼眸。
緊接着敲門聲響起,隨後便是左丘天朗刻意放低的聲音傳進屋。
“雲歌,睡了嗎?”小心翼翼,偷偷摸摸,映在門框的影子也是貓着腰。
卿雲歌扶額,左丘天朗這是在做賊?
“還沒。”卿雲歌應道,起身前去開門,“院長偷偷摸摸的幹嘛呢?”
“瞎說什麼實話?”左丘天朗站直身體,挺起胸膛硬氣的反駁。
左丘天朗越過卿雲歌,徑自走進屋內打量起來。
卿雲歌無奈,道:“院長男女授受不親,大晚上到女弟子房中不妥當吧?”
“小徒兒啊,不是爲師損你,就你那貧瘠的前胸,跟後背似的,老頭子都提不起興致,何況爲師這種閱女無數之人,胸前沒三兩肉的人和男子有何區別?”左丘天朗往屋內凳子上一坐,義正言辭的評論起卿雲歌的胸來,還不住的對着卿雲歌的胸嘆氣,“唉,爲師這個師傅當的也夠可以了,還得操心徒弟胸前兩團肉能不能長大,是又當師傅又當師孃。”
卿雲歌嘴角勾起一抹難看的笑意,臉色黑如鍋底,恨不得抽出鞭子抽眼前這個爲老不尊的老頭。
“那還真是讓您操心了呢。“卿雲歌咬牙切齒,一句話像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
“誰叫你是我徒弟呢。”左丘天朗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回答,成功讓卿雲歌怒氣再次增長,而他本人毫無自覺似的。
“要是沒事的話,我覺得您可以離開了。”卿雲歌腦袋裡理智的那根弦繃得緊緊的,只差最後一下刺激就能斷掉。
好在左丘天朗有點良心,不再刺激卿雲歌。
只見他掏出一個精緻的琳琅寶盒與一封信,放在桌面上,“這是你相好託我交給你的東西。”
相好——
卿雲歌一頭黑線,這詞好微妙。
卿雲歌上前,還未打開琳琅寶盒,便用靈氣往裡探,一股熱力與靈氣相撞。
地獄火蓮!
“怎麼會讓你轉交?”
“中央城魚龍混雜,各個鬥氣在你之上,你身帶此物,容易被人探知,惹來麻煩。”左丘天朗一本正經的說道,卿雲歌正想道謝之際,他立馬又一副吊兒郎當的怪人模樣,起身伸了個懶腰,道:“東西交給你了,爲師要去看書了。”
華清殿內,燈火通明,常一舟與琉青圍繞着一個圓臺站着,圓臺上擺放着一面青銅所制的琉璃八寶鏡,鏡中有人影浮現,正是蒼邙峰的卿雲歌。
忽然鏡中影像是模糊起來,隨後便看不見了,琉璃八寶鏡如一面普通的鏡子般放在圓臺上。
“怎麼回事?”常一舟再次施法,鏡中依舊毫無一物。
“小小年紀竟然能張開阻擋你我施法的鏡影。”琉青凝視着琉璃鏡,鏡中此刻映出他的模樣,多年微變的容顏如三十出頭般,然而歲月早已不知走了幾遭,卻無法在他身上留下痕跡,“一舟,這種事還是少做爲妙,莫要忘記了先前的話,天朗是個護短的人。”
“難道你覺得讓卿雲歌留下是件好事嗎?她心狠手辣,遲早會害了蒼羽。”常一舟氣憤出聲。
“世事無常,誰能料想得到日後是如何一番光景,命數劫難,早已布入星盤,你只能改變其軌跡,卻無法逆天改命。”琉青負手,緩緩步出華清殿,清風徐徐,清秀風姿,浩然存於天地間。
卿雲歌送左丘天朗離開後,便在屋內張開了結界,以免地獄火蓮一事被人知曉。
卿雲歌拿過桌上的信,剛拆開還未來得及看,白髮飛揚,華服落地,滄凜出現在眼前,奪走了她手中的信。
滄凜一襲玄色華服加身,雙手一攏,腰間繫着一條暗紫色的流蘇,衣襟鬆鬆垮垮的穿在身上,胸前一片春光若隱若現,妖媚惑人。
“三年之約,莫失莫忘。”滄凜斜斜的靠坐在凳子上,把信的內容讀出來。
冷哼一聲,手一揚,一團幽藍色的火焰在他手心出現,瞬間把信吞噬掉,一絲痕跡也找不到。
“放你三年不聞不問,這種男人哪裡好了,還是我比較好。”說着,滄凜就蹭到卿雲歌面前,一把抱住卿雲歌,嘟起嘴道:“雲歌,來親親。”
卿雲歌推開滄凜的腦袋,身子一矮,脫離滄凜的懷抱,拿起地獄火蓮回到牀榻。
“既然出來了,那就幫我護法,我要把地獄火蓮吸收到丹田內。”放在屋內要時刻張開結界,保險起見還是先吸收了比較好。
“你明日不是要參加拜師大典嗎?要將地獄火蓮完全吸收,收服,以你現在的功力需要花費很長時間,肯定趕不及拜師大典。”滄凜正色道。
“那不是正好嗎?”她不可能參加拜師大典,那會等於正式拜左丘天朗爲師,她可以表面上叫他一聲師傅,拜師大典是絕不可能。
卿雲歌打開琳琅寶盒,地獄火蓮悠悠轉轉的飄出,鮮豔的紅色將屋子照亮如白晝,那完全盛開的火蓮,花瓣流火,如活過來一樣,絢爛奪目。
卿雲歌運起火術,雙手間紅光綻放,包裹着地獄火蓮,被另一股力量束縛,地獄火蓮開始掙扎抵抗,試圖朝結界外飛去,流火與紅光極力碰撞,屋內火熱瀰漫,久久不散。
卿雲歌手腕一轉,紅光拂過,手指輕動,絲絲縷縷的真火如細線般滲透到地獄火蓮中,強勢卻又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