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影和我對視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終於勾了下脣角,極爲勉強地接受了我的說法:“好吧,我暫且相信你的安排計劃,等蠢狗回來再讓他上錄像查資料,現在你準備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我沒反應過來。
“對付模糊臉啊。”承影嘆了口氣,“是誰在你身上動了手腳干擾你靈力流動暫且不管,模糊臉這個問題很嚴重啊。照那個占卜師提供的資料,模糊臉後天就會摸上門。偏偏那傢伙又是很棘手的類型,放着不管肯定不行……”
他說着看了我一眼,挑起眉梢道:“你剛剛不說自己有計劃嗎,是什麼計劃?”
我:“……”
救命!!承少爺來真的還是無意的?!我剛在心裡Overlappingsound了“具體辦法現在還沒想出來”他就問我下一步的計劃……這……我……要怎麼編出來啊!
我開始冥思苦想絞盡腦汁,硬着頭皮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開口:“其實說實話,我對模糊臉的身份有點懷疑。雖然從叟枸給出的資料上看模糊臉不太像人,但現在沒法確定他是哪種類型的靈力堆。如果是九尾狐那二缺製造出的靈力分身,那按照預定計劃在路上放一堆道具應該能耗掉他靈力,但他要像叟枸一樣是非人類形體的存在,那就有點麻煩了,這涉及到重新評估九尾狐的威脅和戰鬥力,不是現階段的我能夠應付的。如果當真遇上的話,我會選擇退讓或者不戰而逃。”
承影眼神動了動,似乎想說話,但我擡手止住了他:“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沒辦法,我說的是實話。現階段的我確實沒辦法和九尾狐硬抗,所以我不準備冒這個險。”
對承影這樣鋒芒畢露銳不可當的名劍而言,退讓和不戰而逃大概是一件很丟臉的事吧。
我其實也不想忍讓,我的性格也很好強。但當我發現有些事情再怎麼努力也無法取得成功後,我自然會乖乖地退到後方。執着和好勝不是件壞事,撞了南牆還不回頭卻是傻子。
承影握着我的手緊了緊,沒說話,而我嘆了口氣,頓了頓還是慢慢地把話說完:“現階段的我不是九尾狐的對手,不止如此,就算加上師兄和叟枸估計也沒法能和他鬥,所以我不會硬撐,因爲這時逞強不是什麼好事。或許你更希望和他一決雌雄,但我更願意選擇先退到暫時安全的後方,慢慢尋找機會,等強大起來再找他算賬。”
承影安靜地聽我說完,而後竟然笑了笑:“如果你一輩子都打不過它呢?”
“那就一輩子都打不過就退,退下來就練,升級後再打,打不過再退,退下來再練,升級後再打唄。”人生原本就是一場RPG,每個人都刷著名爲單元測試期中考試期末考試中考高考四六級就業結婚生子的BOSS,沒有人能一上來就直接LV99刷底關BOSS……說了不行,就算你輸入秘笈“MyfatherisLiGang”都不行。
“總之,我的策略就是像蟑螂一樣頑強地求生、像老鼠一樣神勇地逃跑、像黃雀一樣捕螳在後、像毒蛇一樣怨念記仇,然後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報仇三十年不斷,只要刷不死九尾狐就一直和他有限小數無限循環,直到那個囧貨一看到我就跪下磕頭‘姑奶奶你放過我吧’爲止。”雖然這個目標現階段跟FinalFantasy沒什麼區別,但幻想一下以此自勉……總還是不犯法吧!
承影沒說話,只靜靜地看着我,片刻過後又緩緩垂下眉梢,笑了笑說:“好,我相信你。”
我暗自舒了口氣,爬下牀把電腦抱過來,打開企鵝準備給長老發郵件和網上訂餐。
承影坐在旁邊看我登Q,見我點開長老的郵件便問:“準備和長老說模糊臉的事?”
“嗯,可能需要些援助。”我稍微思考了一下開頭,最後還是在任務等級哪裡填了A+。
側頭去看承影時,他的眼神似乎也有些凝重,留意到我的視線慢慢地點了點頭:“你準備從哪裡開始彙報?”
我想了一下,一字一頓道:“筆仙。”
其實已經離筆仙委託過了很長時間。
當時我沒有引起重視,以爲和承影叟枸刷九尾狐不過很簡單的事,現在甚至牽動畢邪和師兄,我才發現九尾狐比我想象得還要可怕——它手下那個靈力爆發巔峰達到4000+的筆仙如今看來不過冰山一角,我卻還開着破木筏幻想自己是能征服浩瀚大海的鐵達尼號,所謂自己傻缺還不自知,大概說的就是我這樣。
我手懸在筆記本鍵盤上停了一下,有點猶豫開頭要怎麼寫……這麼說來我還從來沒給長老寫過郵件,出師前的各種總結是師兄寫的,出師後的各種報告是承影寫的,現在讓我自己親自動手親歷親爲寫郵件求救,我第一反應就是“猛虎落地式求救!!”
這樣下去不行啊……想說動長老那個摳門的傢伙給予援助必須得將九尾狐的事情說得相當嚴重才行,起碼也要達到“不制服這傢伙明天就是2012啦!”的程度,可是這種能顛倒黑白混淆是非指鹿爲馬的事情以我貧瘠的文筆真的沒法表達出來,難道我……又要交給承影了嗎?
猶豫糾結的這個間隙裡,承影已經從我懷裡抱過筆記本,掀開被子坐過來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然後看着我略微頷首:“你來說吧,我來寫。”
我又想淚奔了……這古劍大人這麼能幹到底是要做什麼,文能洋洋灑灑一揮而就,武能以一敵百一騎當千,進能淡漠一笑顛倒衆生,退能家務全包十項全能,能幹到這地步還和我籤個毛的契約啊!以我的廢材等級來襯托他的全能程度嗎?!
我心酸地吸了吸鼻子,抱着靠枕慢慢地把遇見九尾狐後的所有事情都回憶了一遍,和承影分開的那些地方回憶得尤其詳細,恨不能說到一半就讓承影發現端倪然後果斷指出“真相只有一個兇手就是那個路人甲客串乙龍套丙打雜丁!”。
然而承影十分安靜,一邊聽我回憶一邊“噼裡啪啦”在鍵盤上狂敲,只在聽到我說“說起來九尾狐那個囧貨還問我要不要和他結契”時頓了頓,微微側頭看着我:“他說想和你結契?”
我點點頭:“模糊臉好像也是他派來招安的,還開了獵頭挖角的條件,說實話我覺得那條件吧……”我翻出手機錄音給承影聽了聽,然後慢慢補上後半句,“真的很讓我心動。”
承影表示贊同:“比混道士還有前途。”
看吧!事實證明不是我這人貪得無厭吧!
接着承影立刻表示了他的不解:“九尾狐這條件開得不多啊,你答應了嗎?”
“沒。”我回答得相當乾脆,“我總覺得那傢伙不是什麼好人,結契什麼的不能當真,沒準只是逗着我玩。你想之前那個筆仙和蜘蛛精,還有現在的模糊臉,隨便哪個拉出來溜都是強力角色,九尾狐怎麼可能會想招攬我?”
“我也覺得他是在和你開玩笑。”承影若有所思,“不過他這麼一而再再而三地纏着你,看上去也不像是在看玩笑。大概那傢伙真的對你有什麼企圖?”
“怎麼可能!”我首先跳起來反駁,“我一沒錢二沒權,三沒身材四沒臉,他圖我哪點?”
承影摸了摸下巴,挑起眉梢從頭到尾地把我看了一遍:“……平胸的胖子?”
臥槽!
我一口凌霄血伴隨着腹中飢餓的“咕嚕”聲爆發而出,瞬間就染紅了酒店潔白的牀單。
只聽承影在旁邊輕笑一聲,放下筆記本伸手過來揉了揉我的頭:“好了,和你開玩笑的,傷口沒事吧?有沒有覺得疼或癢?”
“有點癢,疼倒是沒有。”畢邪造的藥確實不錯,承影那劍刺下去時怎麼都有手腕大個洞,用畢邪發明的藥塗了幾天竟都好得差不多了。現在的傷只要上點特質精油多揉揉,應該不超過五天就能恢復吧?
我掀開被子摸了摸肋下的傷,沒什麼意義,只是個無意識的舉動,承影的眼神卻有些黯,他遲疑了一下才慢慢地說:“抱歉。”
“嗯?”
“我並不知道會變成這樣……”承影表情竟是真的有些內疚,“之前情況緊急,要在那一瞬間迅速逼退模糊臉我只能採取這種方法……事實上,你和我之前原本有靈契連着,就算受到此等程度的傷,只要你還有一口氣,我都能通過靈契讓你痊癒,卻不知道爲何,我們所有人的靈力傳給你後都會消失,所以也無法通過靈契爲你治療。”
“這樣啊……”我也愣了一下,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說起來這還是承影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這樣的表情,依照慣例和人之常情我是應該安慰他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
看着承影吃癟的樣子我就這麼爽呢!!?而且還覺得就這樣讓承影一直內疚下去也不錯??
這種想法要不得吧……已經離我遠去的良心在遙遠的西伯利亞平原對我說,而我看着承影眼裡若有若無的韶浮,一瞬間竟不知道該用怎樣和諧的表情來掩蓋我內心的暗爽和表面的驚愕。
於是我毅然決定,只要微笑就可以了。